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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連叫聲都無法發出來,因為聲帶已經被撕爛,喉嚨中隻有氣泡在血沫中不斷翻滾的呼哧聲。

他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血濺在桑小笙的臉上,那麼白,那麼紅,她黑□□的眼睛裡此時連一點人類的感情也沒有,鬥篷下在緩緩鼓起,伸出另一隻同樣乾枯的手,在他的視線裡飛速擴大,直直地向他的雙眼戳來。

……

桑小笙不記得自己在那個男人身上戳了多少個血窟窿,她的雙手雙臂一旦變成那副模樣就彷彿不再屬於她自己。它們本能地攻擊著,一下又一下,直到眼前的人全身上下再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變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當意識漸漸回籠,大腦從木木脹脹的感覺中恢復清晰,桑小笙看著眼前地上那一坨血爛糟糟的東西,兩條枯枝似的紅褐色手臂隱約有些顫唞。

——沒關係,不用在意,反正這種人是咎由自取,這種事情她也早就應該習慣了。

桑小笙抖著那雙沾滿了血的枯爪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糧食袋子,將袋子和自己的手重新藏進鬥篷裡,繞開地上的血灘快速的離開這裡。

不可以被任何人看到,一旦被人發現她就沒有辦法繼續留在基地裡!

十年了,從末世的那一天她被怪物襲擊漸漸變成了這副樣子,心驚膽顫小心翼翼地在這個基地裡度過了十年。

她已經不再去數遇到過多少次這樣的事情,每一次的結果都是一樣,甚至有時候還因為被別人看到而不得不連無辜的人也一起滅口——即使她不想那麼做,那兩隻怪物似的枯手也會本能地讀取她的思維,自行判斷該如何保護自我。

表麵上看起來她隻有兩隻手變成了怪物,但實際上,她常常在懷疑是不是連她的大腦都已經漸漸被侵蝕,變得早已經不是人類了。

桑小笙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當視線裡的景象不再髒亂不堪,一切平靜得就像末世前一個人口密集而擁擠的小城,人來人往匆匆忙忙。

平民區熟悉的景象讓她漸漸平靜下來,鬥篷下的手抖抖索索的去摸自己抓在布袋子上的另一隻手,確認雙手已經變回了人類的樣子,又低頭看看黑色的鬥篷好好的遮住了沾上的血跡,這才往自己所居住的那個小小的公寓走去。

☆、第93章 末世之鬼第有空間2

「小桑,你昨天回去的時候沒發生什麼事吧?」

一起工作的大嬸一早就一邊除草一邊問,桑小笙的身體幾乎難以察覺地抖了一下,隨即就若無其事的說:「嗯,沒什麼事。」然後埋頭清理雜草不敢再搭話。

農場的人都習慣了她的「不合群」,也不怎麼在意她的反應,已經自顧地跟旁邊的人聊起來,「你說不然我們也從流民巷走?這每次交的過路費也真是讓人心疼。」

「快別了,一次兩次的沒事,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人盯上。到時候真被劫了,半個月的糧沒了不說搞不好性命也丟了呢,還是安全點好!」

「就是,小桑你也別心疼那點糧食,發糧食的日子還是跟我們一起從大路走的好!」

桑小笙含糊地應了兩聲,但她並不是心疼過路費的糧食,而是不想跟任何人走得太近。

她隻能極力減少跟別人相處的時間,也才能減少突然變形時被人發現的機會。

——她是個怪物啊,藏在這個基地普通人中的一個怪物。一旦被人發現了,她也會像那些喪屍和怪物一樣被處理掉的。

所以她不能相信任何人,不能親近任何人,十年裡,隻有她一個人,如此的謹小慎微生活至今。

工作結束之後她依然沒有跟其他人一起走,一個人遠遠地繞開了昨天那條巷子。

反正沒有人看到,而這種地方死一個人就跟末世前死掉一隻野貓野狗一樣。唯一讓人擔心的是那個男人的死狀太過可怖,萬一引起什麼人的注意調查起來就會給自己帶來危險。

這十年來她不是一次都沒引起過注意,但好在至今為止巡查隊的人都沒有去關注流民巷裡的人命,所以還沒有人把這些死狀可怖的人命聯繫在一起。

就這樣安穩的過了幾日,桑小笙以為這一次也像之前一樣風聲過去就沒事了,人也漸漸放鬆下來。在約莫屍體應該已經被清理乾淨不會有人再去在意末世裡這一條渺小的人命之後她就沒有再繞遠路,不管怎麼說在流民巷這樣的地方逗留的時間還是越短越好。

然而她沒有想到會再次被人攔下來,那幾個人似乎早已經清好道路,四周連一個看熱鬧的人都沒有。

中間一個三角眼的男人冷嗬嗬地笑著說:「你可算出現了吭?大夥差點以為你也人間蒸發了。」

桑小笙往後退了一步,雖然這些人擺明了就是來堵她,但還是抱著一絲希望他們跟上次那個人不是一夥的,能矇混過去的話……

身後很快有人擋住了去路,三角眼男人沒有給她矇混的機會,逼近幾步說:「你就是在農場幹活的那個吧?不用我多說,你應該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你——我們老大怎麼死的,你應該知道吧?」

桑小笙耳朵裡瞬間嗡嗡作響,那個男人是一個人來的,所以她根本就沒想到他會有同夥,隻覺得沒被人看到就好了。可現在這些人知道了那男人死之前就是來堵她的,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肯定不會放過她的,她該怎麼辦?

——滅口?可她眼前和身後有六七個人,就算這裡被清了場周圍也都是有人居住的窩棚,暗裡不知道會有多少雙眼睛看見她是怎麼殺人的。

她小心翼翼的度過了十年,這一次終究還是躲不過了嗎?

在她心慌意亂的時候三角眼男人已經走上前來,掀掉了她頭上的鬥篷,對於沒有看到什麼三頭六臂的怪物而是一個無措的年輕女孩表示很滿意。

「你不用怕,那種人撇下兄弟自己跑來吃獨食已經沒資格當老大,我們也不會因為他死了就為難你。你就老實的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以後就乖乖聽我們的話,讓你拿糧食你就拿糧食來,我保證沒人會傷害你。」

三角眼的手向她伸過來要抓住她,桑小笙的身體微微顫唞,幾乎已經感覺到那快要破體而出的本能,它在響應著桑小笙的驚慌,湧動著想要清除掉所有的威脅。

但是不可以在這裡,她不能把自己那醜陋的怪物形態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那隻手隻差一點就要碰到她,可是三角眼卻突然慘叫一聲猛地收回手去。桑小笙幾乎被這叫聲嚇住,以為自己終於還是沒能壓抑得住出了手,然而定睛一看卻見三角眼的手上插了一把小刀,刀鋒短而鋒利,已經刺透手掌。

「誰!?誰特麼的暗算老子!?」

三角眼捂著受傷的手飛快地往刀子飛來的方向尋找,目光剛一落過去就迎上一道冷嘲的視線,看見一間板房頂上單%e8%85%bf蜷坐著一個灰髮灰眼的男人。

末世之後把自己打扮成奇裝異服的人不是沒有,有人是藉著末世怎麼穿都沒人會管來滿足一下中二屬性,也有人故意穿成凶神惡煞來威嚇別人。但在末世十年之後就算想那麼做也得有那個條件和資本,眼前的人銀灰色的長髮雖然隻是隨意綁了一下但絲毫不見髒亂,而冷灰的眸子與眼白幾乎融在一起,隻剩下中間一點漆黑的瞳孔,乍一看從心底裡瞬間生起一股寒氣,讓人止不住打個哆嗦。╩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在這個沒有假髮沒有美瞳,連染髮劑也隻有劣質的世界裡,他的外貌奇異得有些異常。

在這些人愣神的功夫,他冷冷的帶著鄙睨笑了一下,「這麼多人擠在這裡,不嫌擋路嗎?」

三角眼隻愣了一下就回過神來,心裡頭在快速衡量著這個看起來很囂張的人能不能招惹。

基地雖然很大,但十年裡沒有人口流動,基地裡都有些什麼樣的大人物大家都清楚,從沒有聽說過有名頭的人裡有什麼灰髮灰眼的。當然外貌這種東西不能當做唯一的依據,誰知道是不是貴族區裡哪個大人物的公子中二病犯了突然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隻是基地裡「裡麵」和「外麵」兩個世界,貴族區的那些統治者視流民巷裡的人為螻蟻,不把這裡的人當人,但也因為這裡的人口數量太龐大而無法對這裡進行清理整肅。

對方隻有一個人,又沒有帶著人來,就算把他在這裡解決了流民巷裡的目擊者也不敢說出去,上麵就算派人來查也查不出什麼。

想到這裡他也就壯了膽子,啐了一口說:「來了這裡還敢這麼橫,上去把他給我拖下來!」

這幾個地霸都是在這裡橫行慣了的,大家想的都一樣,當即兩個人就藉著堆在板房旁的一堆雜物往上爬。房頂上的人也不急,悠哉哉地等著他們快爬上來了,才拿起放在一旁的一把唐刀,悠哉哉地又跳下來。

大概他的動作太悠閒,竟讓人看出一絲耍猴的意味。

地麵上離他最近的一個人立刻就撲過去想要製住他,然而他輕輕鬆鬆抽出刀,彷彿沒有任何阻力一般隻一揮就切掉了那兩隻伸向他的手。

那雙手落地的時候他的主人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看到光禿禿的手腕上血不停的噴湧,才臉色煞白地慘叫起來。

幾個地霸一下子就被震住,他們這群人好吃懶做頂多就是做些聚眾打死人這種以多欺少以強欺弱的事情,靠著在流民巷強奪別人的口糧生活讓他們連外出去冒險都不願意,真碰上有真本事的哪裡還橫得起來。

別說是上前,連對方往前走一步他們都嚇得連退兩三步,就眼睜睜看著他走向他們原本的獵物。

——桑小笙這時候腦子裡也有點懵,她見過那些常年斬殺怪物和喪屍煞氣很重的護衛隊,但他們即使本事練得再大也終究是普通人,砍怪物砍喪屍也得一刀一刀一斧頭一斧頭賣力的砍。可是眼前的人簡直就像是切水果切蔬菜一般毫不費力,彷彿人的骨頭切下去對他來說毫無阻力。

他那原本透著一股中二氣息的外貌瞬間變得可怖起來,好似他真的是一個吃人的怪物,一步一步正悠閒閒地向她走來,卻讓她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

桑小笙很想逃,但她根本動不了。她像一隻在巨大野獸麵前的小獸,本能的感覺到威脅和壓迫,如果她是一隻小狗,大概已經倒在地上攤開肚皮表示臣服了。

桑小笙對這種感覺如此陌生,她屬於人類的那一部分對此充滿了荒誕和不解,但體內的另一部分卻像是被眼前的人吸引著,已經在蠢蠢欲動。

她堅持著作為一個人類壓抑下那種念頭,看著那個人慢慢走到跟前,在一步的距離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