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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叉叉 穹風 4031 字 1個月前

你挑剔的地方,又或者,我覺得那

個小喬,你或許也可以試著跟她交往看看吧,因為感覺上,她對你似乎很有……

很有……」

很有感覺,是嗎?我跟昱卉的互動並不多,又加上我並不喜歡談論自己的事情,

所以大部分跟我有關的消息,其實都是蜻蜓告訴昱卉的。隻是,蜻蜓也不算完全

了解我,或者說,根本沒有人完全了解我,為什麼我不交女朋友?我當然知道寶

雯是個我無從挑剔的女孩,我也可以感覺得到小喬對我的依賴,可是我為什麼不

交女朋友?

今天一下課,蜻蜓就跑得不見人影,我回到宿捨來也沒看到他,這小子居然連手

機都沒開機。拿著一張小過通知單,我躺在矮床上正想瞇一下時,昱卉卻忽然來

了。

不用去工廠打工的日子,意外地多了一個跟昱卉獨處說話的機會,我本當感到開

心才是,然而當話題從小喬家的糾紛,慢慢轉移到我無法回答的感情方麵時,我

卻又很希望蜻蜓快點回來,至少有他在的時候,昱卉不會有時間或興趣來關注我

的這些事情。

「有些時候,人跟人之間,感情未必都能一對一那麼簡單,有更多的時候,人的

感情都是複雜而且交錯的,會有阻礙,會有為難,也會有很多顧慮。」我說。

「你說的是小喬的家人嗎?還是寶雯那邊有什麼問題?」站在我的身邊,昱卉問

我。

她還以為我說的是寶雯或小喬她們其中一人的事情。可是我能怎麼說呢?應該趁

這個機會坦白嗎?在高級大樓裡,我被一群人包圍著,大家虎視眈眈地望著我,

高舉的右拳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那種程度的衝突,跟此刻我內心的交戰比起來

,忽然好像也變得不算什麼了。

在狹窄的陽台上來回踱了幾步,我試著在自己心裡,畫出一條中間線來,線的右

邊是我該對自己的心坦白,該對昱卉坦白,線的左邊,則是我繼續藏起我的秘密

,繼續在我原來的位置上,扮演我的角色。然後我審度著自己心中的那座天秤,

想看看秤子會傾向那邊。

「阿振。」昱卉忽然叫我。

「嗯?」

「不曉得為什麼,我常常會覺得,你是一個會讓人很想對你傾訴心事的人。」昱

卉說:「以前我會覺得,你不過就是蜻蜓的好朋友,甚至冒昧的說,會覺得像是

他的跟班。」

「這是事實。」我點頭。

「不,後來我發現,其實不僅隻是你需要他,我想蜻蜓一定也很需要你。」昱卉

斜倚在陽台邊,雙目直視著我,說道:「蜻蜓是個很有主張的人,他有太多的想

法不斷產生著,可是在我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之前,他並沒有太多可以訴說的對象

,隻有你,雖然你看起來像是依附著他而存在,可是換個角度想,如果不是有你

像一座水庫,那麼他也很可能會被自己不斷冒出來的思想泉水給淹死,不是嗎?」

「嗯,所以我其實也未必是真的很適合傾聽別人的心事,更可能的,或許我隻是

習慣了蜻蜓的嘮叨,當妳習慣蜻蜓一天到晚說個沒完的時候,妳就會覺得聽聽

其他人偶而的小心事,那真是簡單得很了。」

昱卉笑著,她說:「可是你的心事呢?」

我的心事呢?我心裡的秤台正在劇烈搖晃著,四樓的陽台有一陣風徐來,我的頭

髮隨著飄動,這陣風看似輕柔,可是卻吹得我東搖西擺。

「我曾經問過寶雯,問過她對你的感覺。」

我用一種詢問的表情看著昱卉,她說:「寶雯說,她對你原來幾乎一無所知。」

在我心中的秤台尚未決斷出結果前,昱卉又說:「我知道這些話不應該由我來說

,因為立場似乎不大站得住腳,可是我還是要說……」

還是那樣清澈的眼神,就像第一次,她穿著糾察隊的製服,經過我們教室時那樣

,她說:「你不能永遠不讓別人來認識你,也不能企圖把自己的心事永遠藏起來

。」

於是我心裡的秤台徹底傾倒了,我說:「我很少談自己,那是因為我沒有太多可

以談的,我沒有女朋友,則是因為該去追求的時機未到,也許有一天我會讓妳或

讓大家知道,但那絕對不是現在,真的。」

真的嗎?我想連我自己都非常懷疑。

一直到了很晚的時候,蜻蜓才一臉狼狽地回來,我被他慣性用腳踢開房門的聲音

吵醒,才知道他去赴了一個約。

電機科與機械科的恩怨,從小趙停車被毆之後開始急遽增溫,大家在學校裡擦肩

而過時總是帶著仇視的目光,之前他們的機車被竊,這件事情雖然到現在還沒有

眉目,不過他們卻早已認定是我們幹的。今天中午,幾個機械科的人在福利社外

麵堵住了蜻蜓,約了他下課後單獨談話,想把事情講清楚。

「結果講了些什麼?」

「什麼也沒有。」蜻蜓笑著。

我試著想從他的眼神裡看出點什麼,可是卻一無所獲,然後我在他身上東摸西搓

,卻也沒找到任何傷口,蜻蜓被我搔得笑倒在床,我一邊搔他癢,一邊問他,到

底機械科的人跟他講了些什麼。

好不容易等他投降,我這才鬆開了緊箍住他蜻蜓脖子的手臂。蜻蜓又喘了好幾口

氣,才說道:「他們壓根兒就不相信我說的話,還說他們有證據,可以知道車子

是我們偷的。」

「見鬼了,怎麼可能?」

蜻蜓笑著說:「是呀,不管我怎麼解釋,他們打死就是這樣一口咬定,還說如果

不賠錢,他們要聯合電子科的人一起來對付我們。」

「那你怎麼回答?」

蜻蜓又笑了,他從床上爬起來,拿起書桌上的礦泉水瓶子,喝了一口不曉得已經

放了多久的水,又繼續敘述。

那是一個有風徐來的傍晚,那陣風吹過他臉頰的時候,差不多也就是我心裡天秤

癱倒的時候,蜻蜓在學校後門的角落裡被包圍著,幾個機械科的彪型大漢團團圍

住了他,正等待蜻蜓最後的回答。

那夕陽逐漸轉為昏黃,蜻蜓的前額有汗水滑落,巷子裡沒有可以逃走的空間,人

數比例也絕對不適合公平打鬥,蜻蜓這時候對著機械科的一群凶神惡煞露出微笑

,他沒答應要賠錢,也沒承認自己就是動手偷車的小賊,卻把書包帶子斜揹到背

上,然後擠出手臂上的肌肉。麵臨著可能會遭到機械科與電子科兩大勢力的圍剿

,蜻蜓環伺了四周一遭之後,他說:「如果你們覺得非得這樣做不可的話,我不

介意多一個綽號,叫做『機械科與電子科的永恆悲劇製造者』。」

(蜻蜓最近在看奇幻小說,昱卉在看網路愛情故事。

而我活在心裡的天秤崩塌混亂的世界裡。)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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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去過問為什麼蜻蜓不找我一起赴約的理由,那肯定是基於一種十七歲少年

才會理解的義氣,但是不過問不代表我就不在意這件事情,所以蜻蜓又被我搔了

一頓癢,直到他滿床打滾,一頭撞上了床腳,腫了好大一包之後我才放過他。

「下午昱卉來找過你。」我說著,把電磁爐插上了插頭,今天沒打工,所以又得

吃水煮麵了。

點點頭,蜻蜓說他知道,在結束那個不怎麼像談判的談判之後,他有打過電話給

昱卉,那時昱卉已經回到宿捨了。

「我覺得下次你要去做這種事情之前,最好先通知一下我,因為我不希望你輕率

地遇害,更不希望某一個晚上,當我睡覺的時候,你滿身是血的來託夢給我,

要我去幫你找回你被人家砍下來的腦袋。」撈起麵條,我說:「好歹你得讓昱

卉知道一下,別老是讓她擔心,萬一你出什麼事,我想她也會是最傷心的人。」

拿著滷肉罐頭,蜻蜓的臉色忽然沉了下去。

「其實,我不是很知道怎麼跟她解釋這些,也許,這就是我跟她最大的距離。」

蜻蜓忽然這麼說。

不隻我的心裡有那樣一個秤子,在我們幾個人之間,更有一個無形的天秤,大家

都有一定的重量,我們形成一個均衡的狀態,蜻蜓與昱卉、寶雯;我與小喬、昱

卉;還有我與蜻蜓,跟昱卉與寶雯。

有些事情,隻要我們不說開來,那麼這座多臂天秤就可以一直維持著平衡,我想

我是那個最複雜的角色,因為我之於每個人都有重要的關聯,即使是與我沒有直

接關係的寶雯,也因為我握有她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而使得我們之間有了鍵連。

為了維持一個剛剛好的平衡,這是今天下午我終於沒把心事告訴昱卉的原因。所

以現在不是時候,我希望以後也不會有那時候。可是現在,蜻蜓的幾句話,卻又

撼動了這個尚稱和諧的關係。

「我想這可能是我跟蜻蜓最大的距離,」昱卉看著我說:「儘管我們離得這麼近。」

怎麼不是隻有遠距離的愛情,才會導致心離得很遠的嗎?兩個幾乎每天見麵的情

人,也會感到彼此的心很遠嗎?

傍晚的天空,不知何時,從某處飄來了好大一塊烏雲,雖然沒有下雨,但卻籠罩

在我們的上空。遠處的夕陽投射過來,把這片烏雲的邊緣染成了瑰麗的橘紅,可

是卻在雲層的中央地帶還保留著原來的灰黑色,我看著混色奇詭的天空,視覺跟

聽覺同樣迷惑著。

「這個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對他滿腦子的東西,我既無法分類,也無法歸

納,不像寶雯,可以從別人的話語裡去分析對方的感覺或心情,有時候,我經

常會懷疑,到底我能不能完全了解他,甚至佔有他。」

我一手拎著脫下來的製服上衣,一手挾著香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