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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叉叉 穹風 4457 字 1個月前

訴我答案呢?蜻蜓說,那是

因為她終於對我卸下了防備,打從心底接受我這個人了。

「加把勁,你很快就有機會了。」

「可是我不覺得我做了什麼呀。」我說。

「大部分的好感都來自於那些沒什麼的什麼。」蜻蜓說著,拿起了電話,撥給昱

卉。

窩在他房間的爛棉被上,我聽見蜻蜓跟昱卉聊起了今天的事情。他們聊得很開心

,而我也聽得很開心,儘管昱卉不是因為我而笑,但是我樂於分享她的喜悅,哪

怕這種分享是我的一廂情願都無所謂,她快樂,於是我快樂。

(昱卉開心,於是我就開心;小喬開心,我也會開心。

但要是哪一天她們都不開心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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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個普通的十七歲男孩來說,愛情的計算遠比電阻容量困難許多,因為愛情總

叫人迷惘困惑;但是對我們這種不大正常的十七歲少年而言,同樣都是看不見的

東西,電可就比愛還要棘手得多了。教電力學的徐老師對我們下了最後通牒,威

脅我們如果再在考卷上麵亂飆答案,他就要把我們一一掛在實習工廠的那一排道

具電險桿上麵示眾。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們以為逼你們唸書,對你們來說是折磨嗎?」龍哥

將手中的粉筆頭輕輕地上下拋動,他笑著說:「那其實是在折磨你們徐老師,他

都幾歲人了,還要承擔看你們考卷看到腦溢血的可能。」

說著,我彷彿聽見「咻」的一聲,粉筆頭飛過我的上空,正中小趙的腦袋。

「我都已經在講笑話了你還睡得著,去吧,老規矩。」龍哥說。班上的很多人都

笑了出來,因為大家都聽見了小趙打呼的聲音。

不過我沒有笑,不隻是我,蜻蜓也笑不出來。聯誼回來之後,轉眼已經過了兩個

禮拜,這半個月當中發生了一大堆叫人頹喪的倒楣事情。先是我們之前偷的那輛

機車,殘骸被警方尋獲,因為拋棄地點離學校很近,所以警察根據地緣關係做判

斷,找到了我們學校來。

「那輛機車被拆得四分五落,小偷把所有東西都拿光了,可是卻把車牌掛在車頭

上,這種囂張的作風跟你們很像,說!是不是你們幹的?」主任教官瞪視著我

跟蜻蜓,那模樣讓我至少做了幾天惡夢。

當然我們不會承認,而且蜻蜓還故意誤導教官,辯稱說這可能是其他學校的學生

幹的,故意嫁禍過來給我們。我相信教官不是省油的燈,他當然看得出來我們言

詞與目光同樣閃爍。也因為這樣,所以事發之後的第三天,我在宿捨的巷口買個

便當,就遇見了前來突襲檢查的主任教官。

他根據的是當初昱卉拿給我們填寫的本校學生外宿資料卡,這玩意兒果然有助於

校方對外宿學生的掌控。

我被教官拎著上樓,那腳步簡直就跟死刑犯要被拖到法場一樣的萎軟無力,因為

我們房間裡不但有香菸跟菸灰缸,而且還有一大疊豆豆龍寄放的色情書刊,這些

東西要是被教官搜到,我們可能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走快一點,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上樓的時候,教官在我後麵輕推了我一把。

我還記得那是個天剛漸暗的傍晚,我手上的便當好像比鉛球還要重,我的腳步遲

緩,腦袋卻快速飛轉,心念電閃之間,我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於是就在樓梯間

,我大聲喊著要蜻蜓出來迎接貴客:「快把杯子洗一洗,泡杯好茶來,我們教官

來看我們囉!」

不過教官畢竟是教官,他從我後腦勺拍了一掌,想阻止我通風報信。但那已經晚

了,因為等我們到達房間的時候,蜻蜓已經快速地把所有的違禁品全都藏到房間

外麵的冷氣安裝平台上麵去了。教官除了嘮叨我們的生活習慣不好,棉被爛成一

團之外,其他什麼也搜不到。

那幾天,我們過著草木皆兵的日子,既要擔心竊車案件的東窗事發,又要應付三

天兩頭來「關切」我們生活的教官。最誇張的一次,是女教官忽然信步所至地晃

來,她沒有搜到有關事證,可是卻從我的鞋櫃裡找出一包小喬拿給我,說是可以

除鞋臭味的明礬。明礬這種東西呈現白色晶狀,無嗅無味,乍看之下像極了安非

他命。

當女教官興高采烈地以為她終於找到了我們的犯罪證據,開心得幾乎要跳腳的時

候,我隻覺得人生真是充滿了可笑與悲哀,所以我跟女教官說:「教官,既然妳

完全不相信我的解釋,非得那麼堅持地說那是毒品,那麼妳就把它帶回去吧!而

且為了確定它的真假,我建議妳不要客氣,直接拿一塊吃下去就對了。」

「你知不知道明礬吃下去會死人的?」後來蜻蜓問我。

「知道呀,但是那關我什麼事?」我說。

為了那包明礬,我跟蜻蜓後來每天中午都得到教官室去報到,罰站一個午休的時

間,理由是戲弄教官。

當昱卉穿著糾察隊的製服,氣勢軒昂地從我們麵前經過時,我看見她搖頭嘆氣,

也看見蜻蜓露出調皮的笑容。

「十六號。」龍哥忽然叫我,而當我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叫了好幾聲了。

「你更厲害了,睜著眼睛睡著了嗎?去做二十下伏地挺身,恢復一下精神吧!」

「報告龍哥,我受傷了,沒辦法運動。」我說。

「哪裡受傷?」

我把我的腳抬起來,給他看看我腳底板的傷。龍哥問我這傷是怎麼來的,我不曉

得該怎麼解釋這蹊蹺至極的傷口才好,隻好胡謅說是打壘球受的傷。前兩天蜻蜓

帶著昱卉,我帶著寶雯,四個人從台中一中街商圈走出來,想橫越馬路去吃碗冰

,我們聊起了那輛隻剩下車牌掛在車頭上的贓車,正笑著說不曉得機械科的痞蛋

們看到那輛車會有什麼表情時,有一部轎車從我們旁邊直接擦了過去,照後鏡打

中了蜻蜓的後腰,輪子則直接輾過了我的腳底板。

「打壘球?」他很疑惑:「你們也會打壘球喔?你們不是都隻會打架嗎?」

龍哥的話引起全班的譁然,大家紛紛抗議著,事實上我們班的運動風氣還算相當

旺盛,在這個禁止打棒球的學校裡,我們一個班居然還能自組兩支壘球隊,孰可

謂之難得。

「這樣吧,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龍哥搔了一下下巴,他說:「學校的老師們

也有一支壘球隊,大家最近正愁找不到練球的對象。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你

們把班上的兩隊集合起來,湊一隊出來打,要是能夠打得贏老師隊,這學期我就

讓你們過關,連補考都給你們免了!成績本來就在及格以上的,還各加十分!」

「所以你們就答應了嗎?」

「我們也沒有不答應的本錢吧?」

最近蜻蜓變得有點懶惰,每次買晚餐的時候都要猜拳,決定由誰跑%e8%85%bf去買,而偏

偏就是那麼「帶賽」的,每次都是我輸。不過老天爺終究是有眼睛的,我連買了

四五天之後,終於得到的補償。

我的手上拿著兩個便當盒,正在找些我們吃得起的菜色時,昱卉還穿著學校製服

,從我背後叫住了我。

「吃得這麼簡單?都是青菜?」她看著我的便當盒。

「嗯,妳也知道,我們這些人罪孽深重,為了避免將來輪迴無間,所以現在我跟

蜻蜓決定一心向善,我們要多吃素,少吃葷。」

昱卉掩嘴笑了起來,說我跟蜻蜓學壞了,儘愛耍嘴皮子。「不過既然這樣,那你

幹嘛要加那一大湯匙的肉燥呢?」

這話問得好,好就好在讓我頓時無言以對。結過了帳,我站在外麵等她,過了半

晌,昱卉推開自助餐店的門走出來,卻給了我一個塑膠袋,裡麵是兩塊好大的排-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骨肉。

「我可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們兩個,無肉不歡的人要吃素,省省吧!」她笑著說。

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們的經濟狀況有多麼拮據,因為蜻蜓這個人死愛麵子,這種事

情還是少說為妙。往回走的路上,我跟昱卉說了壘球比賽的事情。

「學校老師這一邊的隊伍很強唷!」昱卉告訴我,老師隊的主力都是體育室的體

育教師,而且拒她所知,教官室那邊也有好幾位教官都很愛打壘球。

「無所謂,反正事情不會變得更糟。」我說。

炫爛的夕陽已經提早到傍晚六點,學期末之前,秋天悄悄來襲。昱卉她們知道我

跟蜻蜓偷車的事情,這時特別又提醒了我,要我看著蜻蜓多一點,別老是讓他這

麼輕狂。

「嘿嘿。」我忽然笑了一聲。

「笑什麼?」

我說這種感覺怪怪的,平常是蜻蜓在約束、督促著我,要我做這個或做那個,沒

想到現在卻是昱卉要我去看好蜻蜓,要我防著他幹嘛或幹嘛。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胭脂馬遇到關老爺』,什麼都

有相生相剋。」昱卉說:「可惜我不像寶雯,寶雯的個性好,遇到麻煩的事情

,她可以心平氣和去麵對,遇到很執拗的人,她也可以苦口婆心去勸說。有時候

我常常被蜻蜓氣得跳腳,也都是寶雯在安慰我,或者在幫蜻蜓說好話。」

我點點頭,這些相處上的事情我很明白,蜻蜓的個性是沒有人能勸得了的,哪怕

是昱卉都一樣,能夠忍受他的,恐怕也隻有寶雯而已。走到叉路口,我要右轉進

巷子,昱卉則必須沿著馬路直走回學校。

「有時候哪,我都覺得寶雯比我更適合蜻蜓呢,對吧?」說著,她停下腳步,對

我笑了一笑,嫣然,但卻有我所不能明白的寥落。

(繞了一圈又是原點,感情不過就是那麼一回事兒。

我以為電力學會比愛情容易搞定點,卻原來成績都一樣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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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著排骨上樓,我跟蜻蜓說,這是昱卉熱情贊助的,反正我們很窮困的事實已經

不是秘密,這一點,希望他可以跟我一樣看得開。

「不如找點打工機會吧!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自力更生。」他說。

「我們能打什麼工?」

蜻蜓大口咬下了排骨,對我露出一種好像天機不可洩漏的賊笑表情。

這陣子以來,我們的生活更趨艱困了些,因為蜻蜓一天到晚約會,昱卉隻要約了

寶雯,我就一定得當陪客。我曾經問蜻蜓,幹嘛不他們倆個人去享受甜蜜時光就

好,卻非得要拉著沒有感覺的另外兩個人出來?蜻蜓說:「沒有接觸,就不會有

感覺,你需要的是多一點的接觸。」

「觸你媽,觸到現在我們每天都隻能吃水煮麵,一個禮拜隻能吃兩次便當。」看

著從小趙那裡借來的電磁爐,正噗嚕嚕煮著一包十八元的水煮麵條,以及放在空

碗旁邊,那超市架上最便宜的滷肉飯罐頭,我的眼淚幾乎都要流下來了。

我從來不去問寶雯,為什麼昱卉跟蜻蜓的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