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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叉叉 穹風 4452 字 1個月前

背影,小聲地說:「我老覺得哪裡不對勁,全二年級有幾十

個爛學生,怎麼可能我們記過次數會最多?我看搞不好是教官派她來踩盤子,想

摸我們底細,以後要堵我們比較方便吧。」

「哈哈哈哈哈……」搓搓我的腦袋,蜻蜓也瞄了一眼站在巷口的徐昱卉,他猶如

智珠在握,非常有自信地說:「管她是誰派來的,你看著,我會讓她踏進來,就

走不出去。」說著,蜻蜓撥了一下他自以為很帥的頭髮,露出了外人看來應該會

很帥氣,但我隻覺得很智障的笑容。

(開始如果是個錯誤的話,過程跟結果大概也好不到哪裡去。

人生有太多事情如此,我看愛情也差不多。)

06

另外一位校刊社的成員也是個一年級的女孩,而且是徐昱卉的同班同學,兩人個

子大約一般高,不過徐昱卉臉蛋的皮膚像個光潔漂亮的陶瓷娃娃,這位同學卻有

一點小雀斑跟痘痘。

「你們好,我姓塗,我叫塗寶雯,叫我寶雯就可以了。」她很客氣,講話不疾不

徐,自然有種溫文的感覺,跟徐昱卉的精明練達似乎也頗有不同。

四個人圍著一張小桌子坐下,寶雯慢慢地攤開了紙跟筆,但卻不直接聊起訪談的

事情,她看看蜻蜓,又看看我,然後問了我們一個問題:「你們覺得今天的心情

美麗嗎?」

這是什麼問題?我愣了一下,蜻蜓也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才好,寶雯給我們微笑做

為鼓勵,她說:「所有的事情都應該在心情美麗的時候進行,不然做什麼都不會

開心的,對吧?」

所以我開始有點明白,為什麼做這類訪談要由寶雯來發問了,因為她不像昱卉的

直接,也不急於處理檯麵上的問題,比起來,她更加圓融,而且懂得如何切入問

題。

今天我們的心情的確都不大美麗,在教官室領了記過單,在科辦捱了罵還被罰半

蹲,我的心情其實是爛到極點的,如果有什麼是可以讓我笑的,那大概隻剩下昱

卉的笑容,跟寶雯那令人感到溫暖的語調了。

看著我們搖頭,寶雯便收起了筆紙,看我們桌上都是空的,於是又進了7-11

,買了飲料出來,蜻蜓的是一瓶可樂,我的是芭樂汁,給了昱卉兩瓶養樂多,寶

雯自己卻隻有一罐礦泉水。

「水?」我很詫異。

「嗯嗯,有問題嗎?」她微笑著打開瓶蓋,居然還插了一根吸管。「我不知道你

們喜歡喝什麼,隻知道昱卉愛喝養樂多,至於我,我喜歡喝水。」

喜歡喝水當然不是壞事情,隻是在我們的世界裡,很少看到有誰是會在7-11

買水的,大家都苦哈哈的過日子,連買菸的錢都沒了,哪裡有閒錢買這種飲水機

裡就有的東西呢?

「水可以洗淨很多東西,包括身體裡的雜質,多喝水對身體是有好處的喔。」她

舉起水瓶,對著我們說。

寶雯的話讓我忽然想起每天放學回家的路上,會經過的那條河流,那條小溪早已

失去了水該有的顏色,我看著寶雯搖晃著水瓶,心裡有點難過,那是我從小看到

大的河,我所經過的時光無法倒流,那條河是否也再不可能回到當年的清澈呢?

結束了這次不算訪談的訪談之後,我藉口要到漫畫店去租書,讓蜻蜓先回家了,

自己卻在溪邊停下了機車,看著五顏六色的水。不想對蜻蜓據實以告,是因為不

想聽他嘲笑我的多愁善感。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看不清楚河的對麵是些什麼,說也奇怪,平常我隻注意到

自己行走的這條小路,跟旁邊的小河,可是對於對岸的一切,這麼多年來我竟從

沒在意過,印象中那邊就是一片綠色,至於有沒有路、是農田還是雜草?我居然

半點確定的記憶都沒有。

望著因為天色昏暗,而映襯得也更加晦濁的溪水,我想著昱卉說的,我們已經被

記過記到有代表性的那些話,心裡感到既可悲也好笑,或許像蜻蜓說的,很多事

情不能隻看表麵,教官說我們有錯,我們就真的有錯,有很多時候,我們隻是想

做一點我們想做的而已。是哪,我們想做的。我抬頭,遠遠的山邊有逐漸升起的

下弦月,卻不知道自己想做的是什麼。

讓我結束沉思的,是老媽打來的電話,她人在高雄的繼父家,問我這星期是否要

到高雄一起過週末。

「不要。」我直接拒絕。

「不然你要去哪裡?又要跟你爸爸見麵嗎?」

「我們這學期,學校開始有輔導課,我星期天早上要上課啦。」我胡亂瞎掰著。

老媽在無奈中掛上了電話,跟我說已經匯入了兩萬塊錢在銀行,給我當生活費,

也貼補家用。把手機放回口袋裡,我點了菸盒裡的最後一根菸。

學校其實是真的有輔導課可以上的,不過那隻限每個班的前三十名參加,也就是

說,我根本就連去參加的資格都沒有。不過靠著這個藉口,我爸每個月多給我三

千元上課費用,也讓我再也不必每個週末都大老遠一個人坐車到高雄去,去看著

陌生的男人叫他「叔叔」。

人生嘛,多多少少總是有一些不如意的,在這方麵我倒是看得很開,反正不過就

是那麼一回事兒,難過要捱一天,快樂也是一天,如果可以,我希望未來的日子

隻剩下歡笑就好。

當路燈已經亮起,小河隻聽得到水聲,再也張不見水流的時候,我這才站起身來

,準備上車回家。不過我才剛發動引擎,電話就又響了,我猜想那是外婆打來的

,我跟外公、外婆一起住,兩個老人家住在大裡市,離學校很近,父母親去年離

婚之後,因為不想轉學,所以我選擇跟著他們過生活,老人家的生活很規律,當

然也希望他們的孫子一樣那麼正常。

「我現在要回家了啦。」拿起電話,我直接回答。

「你還沒回家?」電話彼端是個我陌生的聲音,一個女孩的聲音。

我愣了一下,以為是對方打錯,而我答錯的一通電話,看了來電顯示,是陌生的

號碼。

「對不起,妳可能打錯了喔。」我說。

「你是周振聲沒錯吧?」

「嗯,妳哪位?」我皺了皺眉,心裡閃過幾個可能的人選,但卻都不是她們。

「學長好,我是寶雯,很不好意思打擾你,你的號碼是蜻蜓學長給我的,我想問

一下,不知道明天的你們,心情會不會美麗一點?」說著,我又聽見她笑得很

溫暖的聲音。

(我的心情明天會美麗嗎?那得看明天會不會見到妳們了。)

07

嚴格說起來,大裡的家其實不能算是一個家,因為這裡徒然具有樣式,卻沒有實

質。以前我經常一個人搬張板凳,坐在三合院外麵的曬穀場上發呆。曬穀場從我

曉事開始,就不再有穀子被鋪在上麵過了。外公的身體在賣掉田地之後,快速衰

退,他老得隻能每天坐在二樓佛堂中,對著一張觀音菩薩的畫像磕頭。

從曬穀場抬頭可以看見二樓的大窗戶,總有股香煙從那半掩的窗扉裡輕騰出來,

我很懷疑外公在裡麵是如何能夠忍受得了嗆鼻的香煙味道的。

外婆的生活也沒豐富到哪裡去,除了灑掃跟做飯之外,她的一天隻剩下電視機跟

臥房。這是我不喜歡窩在家的原因,既沒有可以說話的人,也沒有可以做的事情。

回到家吃過晚飯,窩在小房間裡,五月天在唱著「擁抱」,我點了根菸。很想唸

一點書,可惜卻什麼都看不懂。說也奇怪,上課的時候明明老師講的我都知道,┇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筆記寫了滿滿的,可是一回到家,就全都忘光光了。翻開電力學是這樣,輸配電

學也是這樣,我還找到一張夾在電子學課本裡的小考考卷,居然隻有五分。

到底我的腦袋哪裡發生了問題呢?按理說我爸是個還算成功的商人,我媽是個受

過高等教育的公務員,沒道理我的腦袋會這麼糟糕,連計算機都按不好吧?

拿著筆,我想是著按照課本上麵的公式,計算一下電容,可是卻老是在不曉得什

麼地方出了差錯,怎麼算都跟範例給的答案不一樣。到最後我放棄了,把課本闔

上,我抱著前幾天租來的《鹿鼎記》,窩回我的小床上,至少這裡頭在講什麼我

還看得懂,要背韋小寶的七個老婆的名字,也比被十幾種奇怪的螺絲釘的單字要

容易得多。

大裡市雖然位居台中市邊緣,靠近都會中心,但鄉下一點的地方仍然不少,我們

這一區若非建了中投公路,大概再過一百年都還會是一片稻田。田野的好處甚多

,有地方烤蕃薯,也有樹蔭乘涼,甚至還有蛙鳴鳥啼,而壞處就像現在,蚊子真

的有夠多。

一邊翻書,一邊打蚊子,我還一邊接電話。豆豆龍打電話來,說他們店裡到了一

批新的合成機油,還有我要的新變速箱都來了,要我這兩天過去一趟。

我想起下午蜻蜓跟徐昱卉說的那些話,為什麼我們要改裝車輛呢?為什麼我們喜

歡自己的車跟別人不一樣呢?我看看架在煙灰缸上,正在燃燒的香菸,為什麼我

們喜歡抽菸呢?

「喂,是我,周振聲。」我打了電話。

「嗯,我知道。」她的聲音依然是溫暖的。

「妳們不是要做訪談嗎?或許我們用說的很難讓妳理解,正好這兩天下午我們會

過去車行一趟,看妳跟徐昱卉要不要一起來,讓妳們了解一下我們喜歡改車玩

車的理由,要嗎?」

電話那頭是寶雯甜甜的笑聲,她說:「嗯,我住外麵,這比較無所謂,但是昱卉

住在學校宿捨,門禁時間是晚上七點半,隻要讓她趕得及回宿捨都可以。」另外

,她還希望可以拍照,但保證不會拍到我們的臉麵,這一點我也答應了。

於是就這樣定了一個約,我們說好了大後天一起去車行。會打給寶雯是因為我隻

有她的電話,而且即使我有徐昱卉的手機號碼,我想我可能也不敢打。

走出房間,我在曬穀場上發動了機車,這台小綿羊雖然是中古的,但是長期以來

,我跟蜻蜓不斷地保養跟更新它的裝備,所以性能還是很優越。我打亮了車燈,

機車的主前燈已經換成了透明白光的燈泡,照耀距離也比原來的增長很多;煞車

燈則加裝了警示器,一按煞車變會不同閃爍。我催了幾下油門,引擎發出淩厲的

運轉聲,不改排氣管,是我跟蜻蜓的原則,我們都不覺得一輛機車搞得那麼大聲

有什麼意義。

「阿振哪!」外婆推開紗門走了出來,一臉不悅地要我將機車熄火,鄉下地方,

大家都睡得早,晚上八九點之後,這樣已經會妨礙鄰居休息了。

「附近隻有青蛙跟蟾蜍,又沒有住人。」我應答著,拿起車箱裡的螺絲起子,蹲

下來調整著油門的噴油量。

「你那是什麼態度呀?怎麼跟你爸爸一個樣呢?」外公也走了出來,他有濃厚的

外省腔,儘管我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