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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往哪跑 雲自在 4299 字 1個月前

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了嗎?」

閔竺凡終於開口,聲音低得發沉:「還需要什麼解釋呢?陛下心中早有答案了,不是嗎?」

一席話,如五雷轟頂。

「朕不信。」

君天姒開口,卻怔住了,良久,她低頭笑起來,嘴角上挑,眼中卻暈了霧氣道:「我不信,閔竺凡,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對我。」

君天姒低下頭。

「我不信……樂昌可以,沈雲可以,楚毓也可以,可是,可是唯獨你,你不可以……你怎麼可以……」

「你可還記得你向我許下的誓言嗎?你說,你心中唯我一人,會護我一世周全。」

街道荒涼,映著夕陽,閔竺凡垂了眸,輕笑道:「事已至此,陛下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你是在騙我對不對?」君天姒後退一步,聲音已藏不住顫唞道:「你總是騙我,以為我看不出來嗎?真是可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會騙我,我不信你是這樣的人……」

閔竺凡卻轉身上馬,隻給了她一個背影道:「我本就是這樣的人,陛下為何要騙自己呢?」

日落西山,夕陽蔓延出淡淡血色,刀斧之間,捲過層層細沙。

君天姒抬起頭,眼淚劃下瞬間,看著他的背影許久,她終於一字一字笑出聲道:「是啊,你是什麼人來著,大君的右相,你是誰啊,你可是閔竺凡,你說,我怎麼就忘記了呢。真是,可笑!」

「陛下想起就好。」那語氣如同死水般平靜,閔竺凡轉身勒馬道:「等楚毓敗了,陛下就可以退位讓賢了。」

退位……讓賢。

原來一切也不過是為了這個皇位,君天姒幾乎要笑出聲了:「原來你要的不過就是個皇位。」

閔竺凡的背影頓一頓。

「我原本也知道你在騙我,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便開始自欺欺人了。」君天姒已艱難地轉過身,望著如血色般的夕陽,她笑道:「隻是你騙了我這麼久,難道到最後連一絲的憐憫都不捨得給我嗎?哪怕叫我僅存著最後的一絲幻想都不可以嗎?若你心中尚有半分的情分在,今日也不會說出這樣無情的話來。」

「皇位之於你竟這般重要,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君天姒仰起頭道。

「荒郊野嶺,要注意什麼你們都忘了麼,還不扶陛下上馬車。」殘陽西下,君天姒聽到閔竺凡的聲音道。

君天姒怔了怔,苦笑道:「是啊,這樣耽誤了時間可如何是好。我竟連右相的手段都忘記了。」

細碎的黃沙被風吹起,君天姒看見閔竺凡漸行漸遠的背影,終是背扶著上了馬車,車簾放下瞬間,淚水變肆意蔓延開來。

行過半日,君天姒所在馬車挺於關西城外為師壕到沒朋友。

昏鴉薩薩曉落日,卷風涼,對風苦。

君天姒坐在車廂內將車簾掀起,看著穿了一身銀色勁裝的樂昌,她今日束了高高的發,柔美的麵龐也帶出了三分英氣。

關西上下兩百官員和三千精騎自她身後分成兩隊,左右排開,行下跪禮。

「陛下。」楚嫣也望見了。

「下去吧。」君天姒道。

楚嫣點了下頭,起身將車簾掀開,率先跳了下去。

「陛下。」樂昌已勒馬停於馬車麵前,卻並沒有下馬的意思。

「皇姐不打算行禮嗎?」君天姒抬頭望著他。

樂昌帶著馬於她週身繞了一繞,良久,竟隻是低低歎了口氣:「長期,你真是越發的不中用了。」

君天姒抬起頭,目光卻淡淡,不見絲毫波瀾。

樂昌卻朝她伸出一隻手,高聲道:「陛下微服私訪,日辛夜勞,樂昌特來恭迎陛下。」

君天姒就這麼望著她沒有說話。

樂昌亦看著她。

良久,君天姒開口:「多謝皇姐。」

沒有握住她的手,君天姒隻手翻身上馬,將樂昌置於懷中。

樂昌眸中閃了閃,忽然就笑了:「不過就是個男人,我早就提醒過你,你們不會有結果的,為什麼就不聽我的呢?唉,如今弄成這副狼狽的樣子,不要太好笑。」

君天姒伸出手握住韁繩,將樂昌抱在懷裡,淡淡道:「皇姐,你是不是從來沒有變成我這般過?」

樂昌怔了片刻,也握住韁繩,忽然輕輕駕馬前行:「哪般?」

「明知故問。」君天姒道。

穿過兩排齊齊跪倒的臣子,樂昌望著高聳的關門,眸中的情緒一閃而過,她勾起嘴角嘲笑道:「我可是,大君的長公主。」

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君天姒笑出聲。

進了關西城中,入眼見兩旁街道景色與京師大不相同。

君天姒心境蕭索:「朕想起小時候同皇姐在一處,那時皇姐已很討厭朕了。」

樂昌頓了頓,舉目望見高遠天空流雲溶溶,她勾了嘴角道:「是啊,從小你就喜歡跟著我,那個時候你年紀小,還不懂事,別人再對你好,你也不稀罕,卻每天跑到我身邊,煩都煩死了,所以,我隻好一次又一次的教訓你,一次又一次的推開你,可是你真不長教訓啊,就這樣一次又一次,非得我把你摔得頭破血流了,傷筋斷骨了,你才學會討厭我了,直到今天,你終於一點也不稀罕我了。」

君天姒坐在樂昌身後,慢慢閉上眼睛。

她聽到樂昌笑起來,飛揚跋扈中帶著她聽不懂的情緒,她聽到她說:「長期,你小時候,那麼喜歡我泥垢,穿越不是這樣的。」

夕陽西下,君天姒緩緩睜開眼,入目街道皆鍍上了漫漫血色。

她開口道:「皇姐,我要和你,做一筆生意。」

當晚,從關西行宮傳出陛下病重的消息。三日後,六司執政楚毓同時帥精兵抵達關西,關係的百姓皆閉門不出,一場兵變在即。

「陛下!」楚毓單膝跪在君天姒床邊。

君天姒已麵無血色,氣息微弱。

楚毓的臉色難看至極:「怎麼會這樣!」

樂昌坐在不遠處的圓椅上,目色淡淡:「陛下微服回來就麵帶病容,不久便臥床不起,日漸憔悴,這幾日竟已開始嘔血了,楚大人早作打算吧。」

「不……這不可能!」楚毓睜大了眼睛,語氣中驚帶了難得一見的顫唞道:「簡直是一派胡言!」

「哦?」樂昌支起頭:「楚大人這是什麼話?莫非不相信樂昌?」

楚毓卻始終低著頭,目光緊鎖在君天姒臉上。

「那既然不相信,楚大人為什麼還要來這一趟呢?」樂昌低低笑出了聲。

楚毓卻隻是默然。

樂昌起身,緩緩踱步到楚毓麵前,抬高語調道:「楚大人不必驚慌,即使是陛下去了,大君也還有我樂昌,不是麼?」

楚毓張了張口,卻隻道:「陛下來時還不是這樣……」

「若是陛下一心求死,誰又能攔得住呢?」樂昌嗤笑。

「你說什麼?!」楚毓猛地抬起頭,望向樂昌。⑤思⑤兔⑤網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窗外半輪明月,映得樂昌越發白皙,她勾起嘴角道:「我說陛下一心求死,怎麼?你看不出來嗎?楚大人不一向最在意陛下的嗎?」

楚毓眼中透出茫然:「……」

「怎麼?」樂昌望著楚毓的表情詫異道:「楚大人這是什麼表情?不相信?還是沒想到?又或者是不能相信?」

樂昌笑起來道:「說起來,我倒要感謝楚大人。」

楚毓沒有任何反應。

樂昌聳聳肩道:「若不是楚大人苦心積慮設計出這樣一套又一套的連環計,最終將陛下騙得夜沁那樣的鬼地方去,依照陛下的性子,說不定要在大君的皇位上坐吃老死了,如何還有樂昌的天地?」

楚毓將目光緩緩移到君天姒蒼白削瘦的臉上,她的眼睫細細長長,沒了往日裡的神采飛揚,竟襯得她如此憔悴。

樂昌大大的歎息了一聲,冷笑道:「還有什麼話楚大人就趕快和陛下講吧,不然再過兩日,怕是已無緣再見了。」

樂昌打開房門出去,回身看見月光灑下,將楚毓的背影襯得甚是蕭索。

一室靜謐。

楚毓看了君天姒很久很久洛陽詭話。

久到他自己都差點忘記了時間,他終於顫唞著將手指從君天姒的腕上拿下來,嘴角緩緩的勾起一個弧度,他慢慢地一字一字道:「聽聞,在極西之地有一種迷藥,食之夜寐,可作假死之兆。」

良久,楚毓低低地笑出聲:「陛下,陛下不是真的出了事對不對?」

他道:「陛下是不想理這一朝大事了,所以想躲出是不是?」

楚毓緩緩閉上眼,疲憊的倚靠著床砥癡癡的笑:「陛下的花樣可真多。」

夜風扶窗而來,帶得滿室荒涼。

他道:「從前陛下就喜歡嚇唬臣,從樂昌到沈承意再到閔竺凡,為什麼陛下都沒事,偏偏到了臣這裡,陛下就鬧脾氣了呢?」

他道:「臣對陛下比他們任何人都要好啊,臣珍惜陛下亦比他們都要強上百萬倍,為什麼陛下就不能容一容臣呢?」

他道:「為什麼陛下偏偏對臣……如此無情呢?」

屋內驚得出奇,如同死寂。

他道:「臣是這樣的,愛著陛下。」

說完這話,他卻又笑起來,像是在笑別人,又像是在笑自己,不知笑了多久,他跌跌撞撞的朝門外走去。

兩日後,君天姒的遺詔傳出,宣旨傳位大君的長公主樂昌。

樂昌拿著那張薄薄的詔書,幾乎笑出了眼淚:「就為了這張詔書,長期竟然服了毒,你可知道,就連楚毓那樣的人都掉了眼淚。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楚毓流淚。」

閔竺凡靜靜地坐在三步外的圓桌上,麵色越發的蒼白,手中把玩著一隻白玉玨。

「你怎麼連一丁點的疑慮都沒有呢?」樂昌望著閔竺凡道:「你就不怕她是真的死了?」

「她不會的。」閔竺凡咳了兩聲,才緩緩抬頭道:「沈承意幾乎豁出性命救得她,她怎麼會輕易的放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