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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往哪跑 雲自在 4053 字 1個月前

「沒什麼大礙?」女醫者氣道,「師兄當年發下毒誓,跨了這道門檻出去,就至死都不會再回穀裡,可這麼個至死都不願再回穀的人,竟然將你帶了回來,你說……有沒有什麼大礙?」

「少卿他……」病人搖頭,不曉得竟還有這麼一樁事在裡頭,笑得山清水秀,「算是我欠他的。」

「欠不欠他先不提,光你欠我的就已經數都數不清了,你身上這毒淤積十年,這兩年來,若不是我用自己的血救你,你如今早已坐在閻王殿中了。」女醫者鄭重的坐到他麵前,眼巴巴的望著他。

病人亦笑,且笑得有禮,「在下欠姑娘的,沒齒難忘。」

「沒齒有個什麼用?!」女醫者想了想,摸著臉氣苦道,「莫非你嫌我長得不好看?」

「自然不是,姑娘的容貌天下少有。」病人溫文爾雅,回答得毫無破綻。

「那是……嫌我不溫柔?」女醫者懷疑。

「姑娘率性而為,活得灑脫,比那些溫婉的女子有過之而無不及,自然也不是。」

「那是什麼?」隨即醒悟,女醫者啊呀一聲道,「莫非你是嫌我不會燒菜做飯?!」

病人怔了一下,似乎有些為難。

「果然!」女醫者苦痛不已,「你聽我說,做飯是個……」

「都不是。」病人忽然淡淡笑起來,歎息道,「為何非要在下留下?」

「啊?」女醫者怔了一下,忽然沒了之前的張揚氣勢,笑得柔如水般溫婉,「我……我喜歡你啊,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我喜歡你,所以,和我在一起吧,我會對你好的,很好很好。」

很好很好?

這像是一根刺,不知怎麼的就戳中心窩,疼,剜心徹骨。

眸中有什麼一閃而過,病人仰起頭,望著那桂樹瞇起眼,笑,「好。」

「我說你怎麼就不開竅……什麼?!」女醫者瞪大雙眼,難以置信道,「你說什麼?你說好?!」

病人側過臉,笑得山水清明,點頭,「往後,有勞姑娘。」

「可是……」女醫者有些不知所措,「整整兩年,你從來沒有……為什麼……」

「姑娘的救命之恩是要報的,」病人看著她,「既然整整兩年,姑娘都不能釋懷,在下就隻有以身相許了。」

女醫者睜眼,眨了眨,「這……這是什麼道理,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你這樣敷衍我……」

「在下既然答應了姑娘,就絕不會敷衍。」病人言語淡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

「那……那你會喜歡我嗎?」女醫者問,靈動的雙眼蒙著霧氣。

病人看著她,一字一字道,「會,如果姑娘想,在下便會做到。」

「真的?」女醫者彎起嘴角,眼角卻凝了淚光。

「自然。」病人望了眼桂花樹,轉過頭笑一笑。

「那我們出穀去吧!好不好?」女醫者的眼眸亮亮的,閃著欣喜與希望。

「姑娘不是不能出穀?」病人挑了挑眉。

「自然不是!」女醫者大笑,「穀中祖訓,隻要找到一個願意陪她一生留在穀中的人,便可以離穀了,你剛剛算是答應了陪我在這穀中一生,我自然就可以離開了!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出離穀了!」

病人淡淡一笑,「你開心便好。」

女醫者怔住,回頭看見他依舊笑得溫和,也笑,「那我們收拾收拾,這便離穀吧。」

病人看了眼落了一地的桂花,隻道,「好。」

*

「穀外真的好大,好熱鬧!」女醫者笑得像個孩子,從出穀便眼角彎彎。

病人將她從人群中拉到,拂開她而變得碎發,彈平她的衣角,笑得溫和,「竟喜歡些小孩子的玩意。」

「那是因為我沒有見過啊!」女醫者眼睛亮亮,興奮異常,「那個,那個,還有那個,我都沒過!」

「那個是靈糕,那個是泥人,至於那個……是麵具,若說前兩樣也就罷了,但最後這樣……猜也該猜得到吧。」

「哎呀,我當然知道這是麵具,可是這麼奇奇怪怪的麵具我真的沒有見過!」

在大君,麵具被視為可以驅邪保命,所以,並沒有人忌諱,相反,越是熱鬧的場合,戴麵具的人就越多,如今街上,亦是有大半的人都帶了麵具。

「麵具源於祭祀,真正用來祭祀的麵具比這個還要古怪。」病人說著,走到一個麵具攤前,拾起一個青麵獠牙的戴在臉上。

女醫者如同小貓一般跟過來,笑得調皮,」老闆,要兩個!「

病人搖搖頭,戴上麵具,卻忽然被擁擠的人群淹沒,忽然而至的人潮洶湧,朝遠處望過去,還不等猜測,璀璨的煙花已經在頭頂炸開,絢爛的如同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隨著人群的湧動,病人回過神來,已不見了女醫者的身影,大概……是玩的不亦樂乎了吧。病人無奈的搖搖頭,慢慢遠離人群,卻發現一個坐在石橋上的身影。

說不出是為什麼,他走過去,看著那個帶了鹿角麵具的人正靜靜地坐在石橋下,就這樣望著夜空,斑駁的煙花映在他身上,說不出安靜。

忽然,一個巨大的煙花在他們頭頂炸裂,艷青色的光瞬間籠罩過來,那人抬頭,自然也看到了他。

久久的對持,病人笑,「兄台坐在這種地方,想必是想獨處,在下唐突。」說完轉身。

「誒,」那人攔了一句,頓了頓,終於不好意思道,「兄台誤會了,在下……是迷路了。」

似乎有什麼在空氣微微暈染,微妙。

「我也很久沒有來京師了,這路不知有沒有變動了。」大概是戴了麵具的原因,放佛卸下所有,病人坦言,「聽兄台口音,似乎也是京師人?怎麼這路……」

「我……我也很久沒有在京師的街上逛一逛了。」那人答得勉強,「以往也沒走過幾次,如今,就更是忘了。」

「要去哪兒?」病人忽然問,語氣裡是暈不開情緒。

「如今……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那人回答得有些尷尬,卻也無奈,「本就沒什麼地方可去。」

「這裡這麼熱鬧,兄台沒有興趣?」病人笑。

那人搖搖頭,又點點頭,復又搖了搖頭,笑道,「大概,我就是這麼無聊的一個人。」

沉默片刻,心如刀絞,病人道,「沒有想去的地方?」

「有,有過想要去的地方,」那人點點頭,繼續道,「不過……沒去成,如今,也去不成了。」

「哦?」麵具下,看不清病人的表情。

「因為想要一起去的人,不在了。」歎了口氣,那人笑,「不早了,我要走了。」

病人笑起來,聲音溫柔,「要走了,知道路嗎?」

「不知道。」那人也笑,卻淡淡轉過身道,「不過,接我的人來了。」

病人怔了怔,轉過身,果然看到橋上站著一個男子,墨藍色的衣衫,英挺的眉眼,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彷彿血液瞬間凝固,如同時間已經靜止。

嗬,多麼熟悉的一張臉。

直到女醫者從他身後跳出來,笑嘻嘻的拍了他的肩,他回過神來,卻早已不見了那人。

手伸出一半,卻又慢慢收回。

麵具隱沒了眉眼。

「我方才見到一個人,」女醫者眉眼彎彎,孩子氣的和他說著新鮮事,「你猜如何?!」

病人似乎笑了下,仍舊無微不至的關懷,「如何?」

「都說讓你猜了嘛!」女醫者切了一聲,繼續道,「那人和你長得極為相似,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麼相似的人,我都差點去問那人叫什麼了,不過我還沒問,他旁邊的已經叫他……」

「竟還有這樣事。」病人依然淡淡開口。

「真的!叫什麼來著……」女醫者苦惱不已,忽然道,「啊,對了叫無異!我聽見他旁邊的人叫他無異!」の思の兔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病人看她一眼,搖了搖頭,「太晚了,你該累了,回去吧。」

「可是,可是我還沒有玩夠。」女醫者立刻露出慘兮兮的一張臉,「不要這麼早回去好不好?」

病人好笑,「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出來也不遲。」

女醫者無奈,「那……我們明天去哪?」

病人回答,「去塞外。」

「塞外?那裡有什麼好玩的嗎?」兩人身影越行越遠,女醫者忍不住哭喪了臉。

「有。」病人輕聲回答,「有很多地方可以去,那些沒能去的,都要去看看。」

「啊?你說什麼?」女醫者怔。

病人望了眼已經消散的煙花,「走吧。」

「哦。」

於是這一走,便又是一年,再次回京,是為了醫人。

「醫的是誰?」褪去了活潑,女醫者變得溫婉大方。

「朋友。」病人笑。

「老朋友?」女醫者問得小心翼翼。

「嗯。」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次入京,有些不妥。」女醫者在他身旁坐下,忍不住擔憂。

「你還會覺得不妥?」病人淡淡挑挑眉,為她披了衣衫。

「我已經不是剛出穀時那個涉世未深的我了,我想我沒有想錯,我們之間,是存在著什麼問題的。」女醫者咬著%e5%94%87,終於說道。

「存在著什麼問題?」病人細心地將她的碎發挽起。

「這個……這個我也說不清,總之,不應該是這樣的。」女醫者看著他的動作,忽然道,「我一開始很開心,能夠遇到這樣一個無微不至的你,覺得你很好很好,可現在,現在,我已經分不清,什麼事真正的好。」

「我對你不夠好?」病人怔了下,笑道,「什麼地方?」

女醫者的眸子瞬間放大,又在下一個瞬間失了色,「你看,你從來不曾愛過我,對不對?這隻是一中償還,償還我救了你的命,我真傻,到現在才看清楚。我在你心裡的地位,甚至不如你%e8%83%b8口的一封信。」

病人一直平淡無波的麵容上終於露出一絲鬆動,隻因那封信,「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女醫者忽然瘋狂起來,撲到他%e8%83%b8口,一下抓出那封信的所在,發瘋似的展開,於是,她終於看到了這封信的內容,寥寥幾個字,卻成為她的噩夢。

那上麵是清秀瘦體小篆。

「閔竺凡,不管怎麼,朕要你活著,可以娶妻生子,可以富甲一方,隻要,你活著。即使,永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