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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往哪跑 雲自在 4062 字 1個月前

語氣將她打斷,沉穩的語調予她平靜,「先皇隻是在最後後悔了。或者說,先皇是在逝世後後悔了,而不是,在世時。」

「逝世後……」君天姒低下頭,望向楚毓的目光逐漸晦暗,「在世時?」

楚毓安慰道,「先皇生前,一世無愧。」

君天姒怔了下,笑道,「可先皇的一世無愧,是為了自己騙自己,假如真的無愧,又怎麼會在彌留之際惴惴難安?」

「既然陛下曉得這個道理,就更不應該去犯先皇那樣的錯誤。」

「先皇……的錯誤?哈,他有什麼錯誤,他為了坐下皇位,什麼不能犧牲……」

「陛下走這一遭,終於是看清了很多事情。」楚毓輕聲道,「既然如此,陛下何必再讓自己痛苦呢?先皇所犯的錯誤不過是一個情字,正所謂,無情才是帝王家,先皇自以為無情一生,臨終之際,卻終究是抵不過自己的內心掙紮。陛下既然不想同先皇一般痛苦,今後,便什麼都不要去想,什麼都不要去看,隻需看向臣,臣定將竭盡所能,為陛下手中刀刃,所到之處,必為陛下剷除奸佞,讓陛下功垂青史,千古留名。」

「功垂青史,千古留名?」君天姒笑了下,「你打一開始,就是這樣打算的嗎?甚至讓不惜讓樂昌回宮,讓溫氏以為有機可趁,伺機而待。」

「不僅僅是溫氏,大君天下,隱患繁多,若是陛下仍然沒有坐擁天下的決心,這諸多隱患就會成為大君分崩離析的禍首,而楚毓眼中的陛下,卻一直沒有成為一位明君該有的信念。」

「該有的信念?決心?」君天姒哭笑不得,幾乎是吼了出來,「還說什麼隻有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可是你從一開始就不知道!真是可惜,朕忘了告訴你,朕一點都不想做這個皇帝,朕不要這個皇座!」

「陛下,」楚毓的視線沒有移開半分,更沒有猶豫半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若是不做這個皇位,就隻能成為敗寇之流,到時候,陛下又能逃到哪去呢?」

「朕可以退位讓賢!」君天姒道。

「皇位之上,沒有賢者,有的隻是滿手血腥的權謀家!就算有,陛下找得到嗎?陛□邊的人都是些什麼人,陛下最清楚不過!」楚毓低聲道,「斬草除根,不留隱患才是生存之道。到時候,沒有人會真的給陛下留出一條活路。」

突如其來的寂靜讓車廂內的氣氛緊張而詭異,君天姒一眨不眨的望著楚毓,此時此刻,她知道楚毓說的完全正確,像是一直自己為自己編造的謊言被無情的戳破,君天姒嗤笑,「你說『明君』,你就想讓我成為先皇那樣的『明君』嗎?」

「這自然不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但先皇最終守住了這江山。」楚毓抬眼道,「先皇沒有讓江山易主,沒有叫百姓流離失所。但很顯然,陛下連先皇那樣的決心都還沒有,因為有些東西,陛下還沒有放下。」

君天姒緩慢的抬起眼,「所以,繼樂昌回宮之事後,你竟然不惜勾結外臣,擄朕出京?」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楚毓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好一個不拘小節!」君天姒氣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通敵賣國,是死罪!」

「為陛下而死,臣死而無憾。」

「為了朕?」君天姒禁不住嗤笑,「你竟然說是為了朕?!好,你叛上忤逆,與長公主結黨營私的事,朕先放在一邊不提。但你勾結夜沁攝政王,裡通外敵,條條大罪!這些罪,你認不認?!」

「臣認。」楚毓道,「臣既願為陛下手中之刃,就不會再欺瞞陛下。」

「你認?」君天姒狠狠甩開手道,「還說不會欺瞞?你勾結的明明是夜沁太子,剛剛的誓言,言猶在耳!楚毓,你還要說什麼!你這麼做,將堂堂一國之君的安危至於何地?!將江山社稷置於何地?!將大君百年基業又置於何地?!」

「臣有萬全的把握,此行陛下絕不會受到半分傷害。」楚毓的聲音依舊從容沉穩,不見絲毫慌張。

「你的把握?一路之上,有萬千個可能,你哪來的把握,根本就是猖狂自大!朕倒要聽聽,你有什麼理由,竟然敢在朕麵前坦誠這一切!」君天姒將手指握得骨節發白。

「臣出於什麼目的,陛下當真不知道?」楚毓的目光直直望過去,開口道,「臣不過是知曉陛下心中已有牽掛,即使是臣設計使長公主回京,陛下仍然沒有放手。陛下不能做到無情,就不能執掌天下,臣這麼做,也是不得已。」

「你!」君天姒憤怒的抬起手,卻在舉到半空時生生停住。

「如今,他將陛下擺在什麼位置,想必陛下也已明瞭。既然看清了,就是時候了。」她看到楚毓深褐色的瞳仁幽深明亮,緊緊盯著她,一字一頓道,「陛下,該放下了。」

陛下,該放下了。

短短六個字,卻終究道出了君天姒一直不敢去觸碰的地帶。她明白他所說的,是於閔竺凡的這段情,該放下了。她不是不知道,隻是自己一直用已經放下的假象來蒙騙自己,可最終隻是假象,連楚毓都騙不過去,挨到今日終於不得不看清這個事實。

「是啊,還有什麼理由不放下呢?」緩緩放下的手臂再次抵上雙眼,再也沒有生氣的力氣,君天姒仰起頭靠著車廂笑起來,聲音卻越發的悶,「從今往後,總有一天會放下吧。」

作者有話要說:→_→楚大人洗腦的功夫還是這麼的一流,木有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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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入V二更

一路行來,離庫北要塞越行越遠,傳聞卻越聽越多。

來源於民間的傳聞,流走於百姓之間,自然少不得要添些枝,加些葉,方使得骨幹完整茂密,故事性才當完整惹人唏噓。但不管後來如何潤色,其原本的事件根源,終究是真實的。

事件說,大君高高在上一手遮天的右相大人,竟不知在什麼時候,不曉得於什麼手段,就這麼孤身潛入了千百年來無人能訪的古夜沁國。

坊間傳聞最大的特色,就是於民間傳出,復又傳入民間,誇大其詞間,多多少少帶了民意,庫北之地的民心所向自然是飽受外敵威脅的苦難場。

多少大君兒郎,戎裝鎧甲出,隻餘劍上瓔穗還。

則右相這一去,竟不廢大君一兵一卒,僅靠一己之力,收復了千年古國夜沁,堪稱為一件大快人心的傳奇故事。

青羅小轎停在鬧市拐角,街上雕花羅酒,一派喜氣洋洋,君天姒掀著車簾一角,將一番景象同一襲閒話一共入了眼耳,心下寥寥。‖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閒話聽了一路,斷斷續續幾個版本,今日串聯起來,方才察覺出此次事件的始末。

始末講來,平添了分傳奇色彩,說是近年來庫北之地越發的寒意四起,庫北之北的夜沁國屬更是連年大雪,不曾有一日雪止。即使是於東洲大陸活了千百個年頭的夜沁國人,也越發的受不住了。

如此大寒,生生挺了五六個年頭,夜沁境內草木盡死,牲畜也餘下不多。眼看著國內資源逐漸匱乏,瀕臨窮困潦倒的死胡同,夜沁國的老皇帝擔憂至極,整日憂心忡忡之下,終於一口愁怨沒嚥下,蹬了%e8%85%bf駕鶴西去。留下太子一位,偏又自小體弱多病,幸而老皇帝還有個親弟弟辛垣齊上台掌權,以攝政王之名號撐起顫巍巍的一朝。

然則老天爺到底離得太遠,未給這瀕臨封凍的千年古國半分恩賜,鵝毛的大雪依舊落地無聲,攝政王一聲令下,率兵南行,屢屢進犯大君庫北邊境之地,大大小小十餘場戰爭,雙方互有折損。引得近年來,邊境之地的百姓怨聲載道。

今日想想,這些個事情,曾於奏折之上,快馬加鞭送至京師皇城,經了一道道審核、批閱,落於君天姒眼中時,便隻餘下一句:庫北有亂,平。

大君境域遼廣,每年下來,大大小小的仗也要打上幾十場,倘若每一場都要一一詳細的詢問過來,那國君不被累死,也會被煩死,更何況,她還是個沒有實權的皇帝。

也正是因此,對於夜沁的出手,她沒有任何防備與頭緒,一直處於渾渾噩噩之中,對於夜沁國一反常態的主動出擊沒有回應之法,終究處於下風。

然一國的命數該是早已注定。按照坊間傳聞,君天姒算起,該是在她受刑的第三日,一場大火毫無預兆的捲了夜沁的糧倉,連綿十年之久的大雪竟在這個夜晚寂靜而止,唯有烈風助火,十萬儲備糧頃刻間化為一抔焦土。不知為何染了瘟疫的軍隊還來不及前去滅火,另一廂,為將士準備的寒衣又蹈了糧倉的覆轍。這一夜,整個夜沁甚至是庫北廣域,沒落下半片。

千年的古國,就這樣,降了。

據說,當時情況混亂不堪,眼見著火勢隨風蔓延開去,大有席捲夜沁王城之象,氣急敗壞的攝政王一柄鋼刀架在了一個女子頸間,手起刀落間,聲嘶力竭立於大君右相對麵,「你毀我王城,奪我家園,本王定要將你的心上人千刀萬剮於你麵前!」大君最年輕的右相麵寒如冰,注視著仍淌了熱血的女子一眼,語氣淡淡,「隨你。」

君天姒揉了下眼角,彷彿能看到當日那女子淒慘的笑容,道著,「這就是我們的下場嗎?」

林水蘇,她終究沒能逃過那下場啊。

心口驟然收縮,再沒有哪個瞬間,如此大徹大悟。

身旁百姓仍在道著,這一年,大君右相隻身前往夜沁,為東洲大陸最後的一座古國行了祭奠禮。可大君高高在上的右相是為何而去,說法卻眾多不一。

有閒雜的百姓實在無聊,支了個攤子設了賭局,賭得局有些長,卻很得百姓八卦的心意,就賭右相此行真正的目的。百姓不是政客,自然沒什麼高深的見解。君天姒走下青羅小轎,圍著桌子看了一圈,發現最受青睞的兩個選項,一個賭他是為了仁義,為庫北飽受進犯的民眾;另一個則比較符合閔竺凡的名聲,賭他是為了權力,為了順便將庫北也納入他的所掌範圍之內;有些不靠譜的竟還賭他是為了讓東洲最後一片淨土不用染上血腥之氣;但最最不靠譜的還是有人賭他是為了一個女子。

君天姒立在最外頭一圈,輕輕嗬了口氣,食指勾起,從腰間攜下塊墜了香囊的白玉腰墜,連帶著青蘿色的瓔珞,於日頭下瞇著眼瞧了一會,便伸手壓在了最最不靠譜的那個賭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