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有詫異的,有無奈的,有歡喜的,有悲哀的,但惟獨……沒有這樣的。
這樣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平靜的對話的,她沒想過。
「上車。」沈承意已經將閔竺凡扶上了馬車,隨即看著她簡單的又吐了兩個字。
「……」
君天姒抬頭,冷靜的看著沈承意,連她自己都沒想到的,她竟然開了口,語氣平平穩穩的,她問,「沈承意,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嗎?知道我是誰嗎?
就這麼努力地盯著他的臉,就算是一點點變化也好,她想。
隻可惜,沈承意的表情向來吝嗇,這一次也沒有例外。連一點點都沒有。
她看見沈承意盯著馬車的車轅,連看都沒有看自己就淡淡地回答,他說,「知道。」
嗬。
他知道,他竟然是知道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按照他的性格,既然能親自到了京師,就說明他沈雲一定是事先已經將京師明裡暗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摸透了的。有了充足的打算,做好了完美的計劃!什麼不在他的計劃裡?什麼不在他的控製之下?!
有點悲哀的,君天姒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還能期待什麼呢?解釋嗎?又或是別的什麼其他的?
沒有的,根本不會有那些東西。她早就該清楚,不是嗎?
在他沈雲眼裡,她什麼都不是……
君天姒裂開嘴,笑了一下。像是逃避似的,垂眸繞回了話題,她說,「還不能走。」
「這裡很危險。」沒有多餘的廢話,沈承意直接說明了原因。簡潔明瞭的,不帶絲毫感情的。
有一種感覺,君天姒不會形容,隻覺得由內而外的,疼著。還真是一丁點好感都不給,果然……夠絕。
「……等人。」握緊了拳頭,君天姒幾乎是艱難的梗了脖子,向四周瞟了瞟,她繼續說,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發顫,「謝少卿呢?」
「……再等等吧。」沈承意明白了君天姒的意思,卻隻敷衍性的應了一句,沒再說什麼。
就這麼靜靜的等,沉默著不再說話。
沉默讓人發慌,撕心裂肺的那種,壓抑著。
「沈……將軍,不走嗎?」像是真的受不了了,君天姒艱難的開口。
她想,你……還是走吧,沈雲,真的,你走吧,求你。
隻可惜,老天爺從來不會站在君天姒這邊,沈雲更不會。
「……有事。」他說。
君天姒怔在原地,忽然覺得這事當真荒唐可笑的可以。如今,她竟然就這麼心平氣和的站在這裡和沈雲對話,真真實實的讓人想笑。
看著身邊的人,君天姒一時間竟然有點分不清時間,辨不明地點,%e8%83%b8口像是壓了千斤的巨石。
嗬……世事難料。
隻等了不一會的時間,在君天姒看來卻像是歷了經年。
等謝少卿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時候,君天姒已經坐上了馬車。很明顯,謝少卿也沒料到等在馬車前的人竟會是沈承意,一時間詫異,「沈將軍……」
沈承意將韁繩交給謝少卿,點點頭道,「好自為之。」丟下一句話,就這樣轉身離去了。
「……」雖然詫異,但謝少卿馬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翻身上了馬車,看見眼前的一幕……又是一驚。
皺了眉,瞥一眼躺在車內的閔竺凡以及縮在他身邊的君天姒,謝少卿平靜地撂下簾子朝外頭吩咐了一句,「走。」
「是。」簾外立即有女子英氣的回答聲。
「25」
打謝少卿一上馬車,君天姒一直神遊的思緒便被拽了回來,她看著謝少卿為閔竺凡把脈。
「右相……這是怎麼了?」雖然魂不守舍,但她還是問了一句。
聞言,謝少卿隻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歎了口氣,鄭重道,「中毒了。」
條件反射的,君天姒問,「毒?!什麼毒?!」
謝少卿繼續查看了一會,頗為長籲短歎的又喂閔竺凡吃下一粒藥丸,這才停下,英挺的眉緊緊皺到一起,他搖了搖頭嚴肅道,「無力回天。」
「……無力回天?」君天姒整個人都愣住了,難以置信的看向閔竺凡蒼白的一張臉,她問,「右相他……要死了……?」
謝少卿手上動作一頓,抬頭看著她,表情十分糾結,半晌,歎息道,「我是說,他中的毒,叫『無力回天』。」
「……」
好吧,她剛才一點都沒擔心!
歎了口氣,君天姒的心情亂得像是一團麻。有道是,剪不斷理還亂。她的人生已經夠不如意的了,為什麼還要再讓她遇到沈承意?!這是為什麼?!
從小到大的束縛,不允許她歎氣,更不會讓她隨意摔東西發洩。所以,每當遇到不如意的時候,她唯有沉默。
在沉默中沉默,叫做死寂。
蜷縮在馬車裡,她窩在閔竺凡旁邊,沉默的有點嚇人。
謝少卿坐在一旁,實在是沒忍住,他盡量裝作不經意的開口,「陛下,你……你還好吧?」
「……」君天姒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何這麼問。
「陛下?」謝少卿似乎被這一眼嚇倒了,猶豫著再次開口。
「怎麼了?」君天姒問,語氣有點冷冰冰。
「……」謝少卿似乎躊躇了好一會,才終於開口,故作鄭重道,「陛下的手……」
「朕手冷。」
「……」
「右相這裡暖和。」
「……」
君天姒似乎是瑟縮了一下,低下頭繼續將手塞在閔竺凡的頸窩裡,那裡很燙,而她的手……很冰。
就一會,就放一會,可不可以呢?右相。
她看到他微微動了動的眼瞼。權當……他同意了。
沒有再搭理謝少卿,也沒有再抬頭,她知道謝少卿坐到了馬車外。靜靜的垂眸看著昏迷中的閔竺凡。從這個角度,君天姒剛好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長長的睫毛,此時像是一把小扇子似的,正靜靜的擺在他眼前。精緻得讓人驚歎。
曾經,有人跟她講過,說睫毛長的人往往情根深,是癡情種。
她信了。結果,她就輸了。一敗塗地式的狼狽不堪。
動了動手指,盡量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屈起雙%e8%85%bf,將下顎抵在膝蓋上,她靜靜的看著他,指尖是由他頸間微微熨帖過來的熱。
委屈的哼了一下,她想,右相的睫毛長得這樣的長又這樣的好看,肯定也很薄情。
正沉默著,眼前的人卻忽然睜了眼,一瞬間,四目相對。
微微張了口,君天姒愣住了,走得搖搖晃晃的馬車中,她看見他睜開的眸子濃黑得不像話,如蒙了一層薄薄的霧般,讓人心驚。
他朝她伸出一隻手,蒼白修長,骨節分明,帶著懾人的溫度掠過她的眼角,帶起一片漣漪。
「陛下,別哭。」
「……」
「朕,朕沒哭。」
「……」
好吧,鼻音有點濃,眼角有點潮濕,沒什麼說服力。君天姒知道。
可閔竺凡似乎並沒有打算反駁她,他竟然重新閉上了眼,隱隱帶了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他開口,聲音微弱沙啞得讓人心顫,「陛下的手……很涼。」
「……」
訕訕扯了嘴角,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君天姒再厚著臉皮也不能夠了,頓了頓打算收回手。卻在指尖剛要離開的一瞬間,被一雙手握住了。
這是一雙修長有力的骨節分明的手。這麼一對比,君天姒的手就顯得……嬌小。有時候,女扮男裝真的是一件很容易被戳穿的事,所以,能瞞到現在,何其幸運,她想。
輕輕鬆鬆的,閔竺凡握住了君天姒的手。理所當然的,閔竺凡慢悠悠的將這雙手放到%e8%83%b8口,他一直閉著眼,淡漠的臉上一派平靜。
「……」
君天姒愣了幾秒,隨著搖搖晃晃顛顛簸簸的馬車,她有點搞不清狀況,將聲音提了提,她開口,「右相?」¤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噓,」閔竺凡的麵色仍舊蒼白的過分,可表情卻平靜至極,他淡淡開口,像是在說著什麼驕傲的事,「陛下,臣中毒了。」
「……」
君天姒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盯著他,憋了一句,「朕……看出來了。」所以呢?所以他這是在幹什麼?!
似乎是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閔竺凡輕輕的笑,聲音雖然微弱低啞,卻透著份自然而然的氣勢。
他說,「那陛下就該遷就臣一下。」
「……」
這明明就是耍無賴嘛!
☆、第17章 十七
歎了口氣,君天姒繼續默然,實在是沒有心情跟閔竺凡鬧彆扭。
蹲在他邊上,君天姒低頭瞥了一眼。他將她的雙手攏在掌心,放於%e8%83%b8`前,灼熱的溫度由他的手心蔓延過來……有點燙。
手……要拉就拉吧,他此時全身發熱,可以理解。自己剛才不是也借用過他的頸窩麼?現在正好,還他。
可這個情況……
半蹲半趴的,不敢用力又不敢動勁兒,上半身懸在他上方,時間久了,君天姒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唉。
半晌,她沒忍住,終於溫溫柔柔的提點他。
「右相,這個姿勢……朕其實,不大喜歡。」
聽到她的抗議,他微皺的眉淡淡舒展,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同樣溫溫和和地回她。
「沒關係,臣喜歡。」
噗——
薄薄的車簾外顯然有人沒忍住情緒,噴了出來。
立即有英氣的女聲關切道,「你……還好吧?」
失態的男子似乎頓了頓,片刻道,「啊,看來是風景太好,一時入了神……沒忍住,不礙事,不礙事。」
默了一瞬,悉悉索索的,女子繼續道,「給。」
男子貌似十分詫異,疑惑道,「這是什麼玩意……耳塞?」
女子聲音清涼,淡淡道,「防入神。」
「……」
得,君天姒幽幽地想,原來這簾子……隔音不好。
「陛下在想什麼?」
閔竺凡忽然開口,聲音依舊低沉,聽不出絲毫情緒。
君天姒怔了怔,覺得想太多委實不好,猶豫著低頭,便看到他緊閉的雙眸和隱隱皺起的眉,她知道他是在極力的壓製著痛苦。
……愛逞強的人啊。
「朕……」一時間,詞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