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償還 秦十二 4225 字 1個月前

攥住,我說:「爺爺,我回來了。」

他輕嗯了一聲,然後朝廚房裡說了句話:「李嫂去買些芥藍,茼蒿回來。」我頓了頓,眼淚一瞬間就掉下來了,看著他們滄桑的臉,我忽然意識到,他們其實已經這麼老了。

當年爺爺知道我和傅謙之間的關係,和千夫所指的誣蔑,氣的要和我斷絕關係,他躺在病床上,虛弱又決絕的和我說:「你滾,永遠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我跪在床前,握著他的手哭:「爺爺,你相信我這件事和我沒有關係,季舟姐是.......」他猛然醜出手,然後氣喘籲籲的指著我的眼睛:「不管有沒有季舟,你都不許再和少爺在一起。從今天起,你和我沒有半點關係。」

我錯愕的抬頭看著他緩緩閉上的眼睛,站起身走出病房,蹲在病房門口想了很久,大概真的是我做錯了吧,喜歡傅謙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情,不是我能做的,我應該聽他們的話懸崖勒馬。然後,我就自己辦了護照,自己離開了這個充滿回憶的A市。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去了什麼地方,剛到國外時,我被人騙過,被人搶劫過,然後我慢慢熬出了自己的一片小天地,我抽身從律師的行業裡出來,在陌生的世界裡,擁有了一個小小的設計工作室,總共有三個人,我和古辛以及一個小助理雲彩。

我忐忑的坐在餐桌的另一個,一邊誠惶誠恐的接受奶奶夾來的菜,一邊試圖用餘光看著爺爺的神情,一旦他有任何不舒服或者不悅的跡象,我才能立刻離開,為了他的身體我不能再去刺激傷害他。忽然他把碗放在桌上,我一頓,僵僵著不敢做出反應,然後聽他說:「不好好吃飯,四處看什麼。」

我愣了足足三秒鐘,也沒有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然後他又補了一句:「我最近看一個節目,我老是聽不清她說什麼,你待會給我翻譯一下。」

我連忙點頭:「好。」爺爺滿意的一笑,我忽然覺得,在他的眼裡,我根本不是離開了六年,彷彿隻是剛出去了一會,我們依然在一起。

爺爺看的是個法語節目,他不是聽不清,其實他根本聽不懂,奶奶從廚房端來水果放在我懷裡,我一邊遞給爺爺一片蘋果,一邊翻譯節目的內容。奶奶在一邊冷嘲熱諷的說:「有些人啊,看不懂還要裝懂,要是小曦不回來,我看啊這輩子也別想知道人說什麼了。」爺爺裝作沒聽見,我也裝作沒聽見,然後轉頭朝奶奶比了一個贊,奶奶在那邊噗嗤一聲笑出來,被爺爺瞪了一眼。

爺爺狀似無意的跟我說:「明天跟我去見見你傅叔叔和你阮阿姨,一會去買幾件衣服。」

我考慮了一下,說:「不了爺爺,我明天有事。」

他說:「那後天。」

我說:「後天我要去談個合作。」

爺爺終於發現我其實不想去見他們,也沒有勉強我,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你還怪我逼你走的事,爺爺承認當年是我太武斷了,季舟的事我沒有查清楚就......」

我打斷道:「不是這個原因,我走和您沒有關係,您別太自責了。」他歎了口氣,轉身進了屋。我坐在客廳裹著奶奶拿過來的毛毯看電視,正在演一個古裝劇,國外基本上看不到這麼本土的古裝劇,真是久違了。

第二天我還是見到了阮阿姨,我買完衣服,一個人坐在臨邊的茶餐廳裡喝了會茶,遠遠看見她從門口進來,旁邊還跟著個高挑漂亮的小姑娘,長得有些像傅謙,大概是藥兒吧。我下意識低下頭,等她們和我擦肩而過。

忽然,阮阿姨拉開我對麵的椅子,用一種不確定的聲音說叫我:「小曦?」

我說:「不是,你認錯人了。」

她忽然握著我的手反過來,然後非常確定的說:「你還生我的氣?」

我見騙不過她,隻能抬起頭麵對她:「阮阿姨。」

她說:「你還怪我?」

我看向窗外歎了口氣:「跟別人沒有關係,是我的問題。」

她也歎了口氣說:「那個時候,我們沒有想到季舟......不過你這麼多年去哪兒了?」

我說:「我挺好的。」然後一個聲音冷不丁□□來,不帶任何情緒:「你當然好,你既然走了為什麼還回來。」

我僵在原地不能說話,也不敢說話,我怕我一開口就是對他的思念,茶煙嗆得我眼睛疼,我抿著嘴不說話,阮阿姨起身拉了一下他的手,藥兒也在一邊打圓場說:「哥,你少說兩句。」

他站在那裡不說話,我說:「阮阿姨,藥兒下次再約,我有事先走了。」我攥著包,又一次倉皇而逃。出了門我才發現剛買的衣服還扔在座位上沒拿,歎了口氣惋惜:「這腦子啊。」

我坐在公交站台等車,從包裡掏出兩個硬幣,一個放在%e8%85%bf上,另一個上下拋了一會,不知道從哪裡聽說過一句話,拋硬幣不能替你決定任何事,而是在你拋硬幣的時候,你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但這都是針對沒有選擇恐懼症的人,我拋了快五分鐘,還是無法決定我到底應該怎麼做,忽然硬幣掉下來的時候,我沒接住,我就有了答案,我應該把它撿回來,不然我就回不了家了。

剛邁出去就被一個非常大的力道拉回去,慣性這東西從來不出任何意外,我被他拉回去,然後撞進了他的懷裡,就在我回頭的時候,鼻尖撞上了他的%e8%83%b8口,頭頂撞上了他的下顎,而對方隻是輕微的悶哼一聲,真是條漢子啊。

我站穩了立刻和他拉開距離,還沒等我道謝,就聽頭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這麼多年沒見,你還是這麼任性。」

我愣了一下,立刻迎上他的目光,絲毫不懼的和他對視:「我任性我高興,你管不著。」

他也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以前對他言聽計從的我也會這麼不講理,我看著他握緊的拳頭上,血管都清晰可見,表情卻一如平常,大概隻有那裡才能顯示出他現在的怒氣。

我說:「你有空去管你的季舟吧,我還有事不奉陪了。」我轉身欲走,被他一把拉住胳膊往懷裡帶,然後一手托著我的頭,一手摁住我的背,緊緊地禁錮在他懷裡,緊接著就是一張略帶溫度的薄%e5%94%87貼上來,我空餘的雙手抵在他%e8%83%b8口,剛使力就被他握著反剪在身後,他說:「許曦,沒有你這麼任性的人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憑什麼。」

事情儼然不是我當初所知的那樣,當初季舟拿著一張化驗單來告訴我,她有了傅謙的孩子,我不能繼續做我的春秋大夢。我想那的確是春秋大夢。後來季舟流產,所有人,包括我的家人都認為那是我幹的。

那天晚上下著大雨,我從來沒見過那樣來勢洶洶的雨,帶著電閃雷鳴就這麼呼嘯而來,我在他們家樓下站了半小時,整個人淋的濕透,手機也往下滴水,我把手機從新放進口袋裡。然後再抬頭就看見他的窗戶忽然亮起燈,暖黃的燈光在窗戶上透出兩個影子,然後影子逐漸重疊。

我從來沒有感受過這麼冷的雨,就像是把整個人塞進冰窟窿裡,然後再拎起來,整個人從頭到腳都結上一層冰,堅硬冰冷。耳邊的狂風像是要把樹撕成兩半,我抬手抹抹臉上的雨,溫熱的水珠已經分不清是眼淚還是被體溫捂熱的雨水,我忽然覺得想笑,我仰著頭,雨滴直直砸進眼睛裡,我大聲笑出來:「傅謙......傅謙......」直到雨水嗆的我眼裡滾燙,我才蹲下`身,雙手環抱著膝蓋,坐在傅家大宅外的矮木叢裡,嚎啕大哭。我想那一定是我生命裡最歇斯底裡的時刻,我看著又滅下去的燈光,用已經滿手水澤的雙手捂著臉,然後用一種告別的語氣看著三樓的窗戶,輕輕的說:「傅謙,希望你好。」

我呼出一口氣,多久了,我沒有這麼認真的直視這件事了。傅謙緊緊握著我的手,我說:「傅謙,我們兩不相欠了吧,你有你的季舟,我也有我的明天。」

傅謙冷笑了一聲說:「你憑什麼以為你能有明天。」

我怎麼忘了,我從以前就非常聽他的話,他也非常熟悉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但闊別六年,我亮亮手上的戒指,試圖嘴硬:「我有了一個男朋友,他非常優秀,我們快要結婚了。」

傅謙說:「你以為我是這麼容易甩掉的人麼?」

我錯愕:「不是,咱倆什麼時候牽扯到甩掉這詞了,你別嚇我我膽小。」□思□兔□網□

傅謙從我包裡拿出手機,一邊輸入電話一邊問我:「明天有沒有空?」

我有點摸不清他想幹什麼,但我能肯定他一定別有目的,我立刻說:「沒有。」

他說:「後天?」

我說:「沒空。」

他頓了頓,若有所思的問我:「什麼時候結婚?」

我跟他胡謅:「下個月。」

他說:「幾號。」然後拿出自己手機翻著什麼,我訝道:「你問這幹什麼?」

他收回手機說:「搶親。」

我沒忍住笑出聲來,他一臉正經的看著我。我歎了口氣說:「你這是什麼意思呢?傅謙,你放過我,我也放過你。」

傅謙鬆開我的手,然後把輸好號碼的手機放進我手裡:「我的意思很簡單,你說走就走六年,單方麵傷害了作為你男朋友的我,而這六年裡你沒有履行任何一項身為女朋友應該履行的義務,我有權利向你討回我該享受的權益。」

我稍微理了一下這段話,然後說:「不對吧,法律上沒有這項規定吧。」說完我就傻了,這句話的槽點明明不是這個來著,我說:「你什麼時候是我男朋友了。」他伸手替我攏緊圍巾,然後湊%e5%94%87靠近,在我飄著淩亂頭髮的額前輕輕落下一%e5%90%bb說:「車來了,快走吧。」然後把我之前逛街買的衣服遞到我手裡。

我木愣這接過衣服,木楞著上車,投了硬幣,坐上車我才反應過來,剛剛他說了什麼來著,他說:「一直都是。」

我說我是個玻璃心這事兒不假,我回國主要是古辛的攛掇,我其實真沒想過回來之後該怎麼麵對他我沒有想到傅謙會來這麼一出,今天他這麼乾也把我弄蒙了,我一遍又一遍回憶今天遇到他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我也不大敢問他和季舟之間的事,古辛說我就像是一隻蝸牛,遇到事情就縮在殼裡,像是不出殼就不用麵對事情一樣,我覺得不然,不高興的事情,把它鎖起來放在角落,不拿出來不見光,我依然可以偽裝成從未發生過。

我取下手上的戒指,一邊洗臉一邊想這個謊該怎麼圓下去,這個戒指是我和古辛開工作室時一起買的,還順便給雲彩買了一個,我下個月倒是去哪兒弄個男人來結婚。

接到來自古辛的越洋電話,通知我下個月去參加她婚禮,她和葉赴在一起十年,終於結束愛情長跑踏入婚姻禮堂,我很替她高興,兩個人吵吵鬧鬧也算是個歡喜冤家,葉赴對她很好,我很放心。電話掛斷之前,她告訴我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