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開霽十分震驚,不等沈惟慕回答,立即揮手叫來小販,把所有的糖葫蘆都包下了。
他特意多給那小販一兩銀子,連同插糖葫蘆的草靶子一起買了。
“白司直,宋少卿說要連夜堂審,把案子結了。”衙役急忙忙跑來稟告。
“行,這就回去。”
白開霽三兩口迅速吃掉碗裡剩下的麵,就帶上沈惟慕一同回大理寺。
剛邁過大理寺的門檻,白開霽聽到沈惟慕咳嗽起來,馬上關心他情況。
“你這樣熬夜身體能吃得消嗎,要不先回家休息?”
“無礙,回去也睡不著。”糖葫蘆他還沒吃到嘴。
“好,那不舒服可彆硬扛著,記得喊我。”
白開霽扛著糖葫蘆草靶子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樣子太過於醒目,立刻吸引了所有小吏、衙役和守衛們的目光。
“喲,這不是白司直嗎,改賣糖葫蘆了?”徐繪下值後本來該從西邊走,因瞧見宋祁韞,特意跑來問候他。
“要你管!”白開霽瞧見他就煩,不滿地反駁道。
徐繪輕拂了拂衣袖,淡淡笑著,“瞧你這話說的,我怎麼管不得你。這可是大理寺,眾官員一起維護風清氣正的地方,豈容你隨意戲耍玩鬨、賣糖葫蘆?”
白開霽怒瞪徐繪,他什麼時候戲耍玩鬨、賣糖葫蘆了?
白開霽生平最討厭的事就是被人冤枉,他一時熱血上湧,激動地就要為自己分辨,沈惟慕就在這時突然出聲了。
“徐大詩人既不查案,怎麼這麼晚才走?又作詩呢?”
沈惟慕說著從稻草靶子上取下一串糖葫蘆,咬一個山楂到嘴裡,哢嚓哢嚓嚼著吃。
徐繪當即皺眉,驚訝地打量沈惟慕一番。
白天的時候他就聽說了,鄭公請來一位相貌俊秀的人才到江湖司,人送外號“武林小靈通”。據說這人的江湖消息厲害得很,大理寺查案有他便有如神助。
本以為傳言有虛,不想這少年本人比大家描述的還要誇張。他鼓著一邊腮咀嚼東西的樣子,本該給人粗魯無禮的印象,但他腦海裡的第一反應居然還是:美!
“你就是沈二三?武林第一美人?武林小靈通?”徐繪不滿地質問沈惟慕,“你查過我?”
“你有什麼好查的,你那點事兒明月樓的姑娘都知道。”沈惟慕又咬下一個山楂,哢嚓哢嚓。
徐繪臉色大變,憤怒指著沈惟慕:“你威脅我?你若膽敢瞎造謠,小心我找你算賬!”
“不愧是徐寺丞,一說明月樓就曉得是哪裡。不像我,半天才反應過來那是青樓。
至於是不是瞎造謠,咱一查不就知道了?在大理寺還能冤枉了徐寺丞不成?”
白開霽一通爽快地反擊後,渾身的毛孔都舒暢了。
徐繪“你,你們”半天,最終一句整話都沒說出來,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拂袖走了。
白開霽挺%e8%83%b8抬頭,姿態頗為驕傲地扛著糖葫蘆,帶著沈惟慕繼續走。
等到沒人的地方,他樂得跳腳,感謝沈惟慕為他說話,幫他扳回一成。
“也不曉得怎麼回事,以前我每次都吵不過他。”
“放棄自證,攻其硬傷,贏得就是你。”沈惟慕左手一串糖葫蘆,右手糖葫蘆,開始了左右開弓的吃法。
白開霽認真琢磨起來沈惟慕這話,險些扛著糖葫蘆進了公堂。
白開霽發現公堂外麵用於放置衙役木杖的架子,剛好適合用來插糖葫蘆的草靶子,乾脆就放那了。沈惟慕就站在旁邊,隨吃隨取。
公堂上,宋祁韞拍響驚堂木,四周鴉雀無聲。
遠峰武館的周書茂與吉昌武館的教頭張誌山被押在堂下,跪在地中央。
倆人相距半丈遠的距離。
周書茂從跪下後,就頻頻看向張誌山。張誌山也回看周書茂,想從他眼神和表情中獲得信息。
最終倆人通過眼神兒確定了,對方都不知道情況。
周書茂略略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底隱隱覺得一絲奇怪。
“許願樹的事兒,誰想出來的?”宋祁韞開門見山問。
二人皆沒回應。
當宋祁韞用淩厲的目光看向他們時,周書茂才搖頭,表示他聽不懂什麼許願樹。
宋祁韞很有耐心,令文書給他們二人講述了許願樹的情況,還將從許願樹上取下的“還願武林第一美人”的紅布條展示給了他們看。
周書茂和張誌山在看過之後,表情都絲毫不變,似乎真的不清楚這件事。
“秦田的指甲縫裡,有和許願樹樹洞裡一樣的蟲糞。起初我們以為秦田和秦初都姓秦,猜測二人關係%e4%ba%b2近,才致使秦田對孫奎複仇,後來才知道,原來二人什麼關係都沒有。”
“至於那名與秦田相貌一模一樣的人,我們查到他的身份是商州李家的獨子,受萬千寵愛長大,卻並不驕矜狂傲。兩年前,他進京讀書,性子很是隨和,從不與人結怨。”
“秦少卿與我們說這些是何意?”周書茂不解地問。
“若不懂,就當故事聽吧。”
宋祁韞繼續跟他們講述。
“商州民間有一風俗,認為一胎雙生為一人一鬼,是不祥之兆,須得殺鬼留人才能令家族興旺,而秦田就是當年雙生子中那個不幸被殺掉的‘鬼’。
但畢竟是自己的骨血,李家人當年下不了手殺秦田,就把秦田遺棄了。
自那之後,兩個孩子的命運便迥然不同。一個在富貴之家,備受寵愛地長大。一個淪落為孤兒,為了生存不擇手段,漸漸長成為江湖騙子。
兩年前,這對雙生子偶然在京城相遇,秦田終於知道自己的身世,卻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不能認,還要麵對一個與他命運截然不同的兄弟,你們說他心裡該作何感受?”
“本就是習慣了小偷小摸、撈偏門的人,若有一天得知自己有機會實現願望,你說他會不會心存僥幸,嘗試一下?
所以本月十一那天,聽說了許願樹傳說的秦田,趕去第一個許願了,竟然真的得到了回應,而後他在當夜就加入了蘑菇教,被紋上了刺青。”
周書茂和張誌山越聽越垂著頭,叫人看不見他們的表情。
“為他實現願望的人很厲害,大概是因為武功夠高,人數夠多的原因?所以他們能很快地製定計劃,並予以實施?
該是這樣的,畢竟每月初一、十一、二十一都可以許願,這說明他們平均每十天就能實現一個人的願望,早就‘訓練有素’了。”
宋祁韞特意問周書茂和張誌山,是不是這個道理。
二人猶豫了下,才點了點頭。
“不知我的這些分析和推測,與事實真相有幾分出入?”宋祁韞又問。
二人身形僵住,似乎是沒想到宋祁韞剛才的那一番話竟然都不是調查結果,而隻是推測。
聽到門外的“哢嚓”聲終於結束了,宋祁韞喊來了沈惟慕。
沈惟慕邁步走進公堂的時候,帶進來一陣酸酸甜甜味兒的風。
這味道太開胃,差點把兩側嚴肅矗立的衙役們給聞餓了。
“給二位介紹下,這位便是名副其實的武林第一美人,沈二三。”
周書茂立刻抬頭朝沈惟慕看去,張誌山的目光隨後跟上。
武學巷碎屍案發生的時候,他們就見過沈惟慕。當時他們不知道沈惟慕是誰,但武館的學生們倒是都議論紛紛,誇讚他俊美。
如今聽宋祁韞說這人就是武林第一美人,周書茂心底邪火再也壓不住了,蹭蹭往上竄。
“他這樣的,怎能算武林第一美人?”
第52章
沈惟慕對武林第一美人這個稱號沒什麼感覺,不過周書茂的說法跟其他人不同,讓他覺得有點新鮮,就扭頭看了周書茂一眼。
“看什麼看,你不服?”
周書茂讓沈惟慕最好去照照鏡子,好好看看自己長什麼模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這種長相,居然也配稱武林第一美人?”
“他不配你們配?你們這樣的人若是配稱武林第一美人,武林第一美人怎麼說也有幾萬個了。那這也不能稱第一了,該叫第幾萬。”陸陽譏諷道。
周書茂震驚地看向陸陽,頻頻搖頭,“真沒想到堂堂陽俠居然說出這種話,太讓人失望了!你病了,你們也病了,天下武林都病了!”
宋祁韞拍響驚堂木,警告周書茂注意措辭,否則按藐視公堂和辱罵朝廷命官之罪刑罰伺候。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如今的武林,以白為美,以陰為美,以病為美,人人推崇他這樣的人為榜樣,這還是武林嗎?跟青樓有什麼兩樣!”
公堂乍起一陣陰風,吹得所有人都哆嗦了一下。
怎麼回事?周遭沒開窗,怎麼會突然有風?莫非是公堂大門敞開的緣故?
宋祁韞按住桌案上險些被吹走的卷宗,命令衙役將門關上。他冷聲斥周書茂不知悔改,當堂藐視朝廷命官。
“掌嘴。”
衙役要上前行刑,被白開霽攔住了。
白開霽三兩步走到周書茂跟前,擼起袖子,欲%e4%ba%b2自打。
沈惟慕眸光內斂,聲音淡淡地問白開霽,“可以我來嗎?”
白開霽馬上讓地方,雖然知道以沈二三的身體情況,肯定打不出多大的力道,但隻要能讓二三兄弟出氣了就好。
沈惟慕蹲在周書茂跟前。
陸陽拽了一下白開霽,“你糊塗了?居然讓他動手?憑他那蚊子大小的勁兒,給人撓癢癢嗎?”
周書茂起初看到白開霽要來給他掌嘴時,臉色轉白了,再見來人改成了沈惟慕時,他臉上立刻露出不屑的表情。
對他而言,被白開霽那樣的大俠打臉雖然疼但不丟臉,但被沈惟慕這樣的人扇嘴巴就是恥辱了。
周書茂叫囂著要換個人。
陸陽聽這話,“呦嘿”了一聲,罵他不要臉,真以為公堂是他家的,隨他提條件了。這會兒還偏就不換人了!
“二三,使儘你的全力揍他!”陸陽給沈惟慕示意臉上最痛的%e7%a9%b4位位置,讓他就照那地方打。
在場其他人也都被周書茂的態度激怒了,希望沈惟慕能重拳出擊,狠狠出一口惡氣。
於是在二十幾雙眼睛充滿期待的注視下,沈惟慕手掌輕輕一抬,又輕輕落下,拍在周書茂的臉頰上。
天呐!
所有人都不禁在心中驚呼,他們平常打蚊子的勁兒都比這大。
陸陽歎口氣,無奈挑眉示意白開霽,表達意思明顯:“你看,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白開霽雖然料到了沈惟慕勁兒不大,但真沒想到會這麼小。
“要不剩下的我來?”白開霽委婉出言,跟沈惟慕打商量。
啪啪啪啪!
沈惟慕好像沒聽到,左右開弓,兩手一起拍周書茂的左右臉數下。
“唉,”陸陽又歎氣,跟白開霽道,“這一幕看著是不是很眼熟?”
白開霽疑惑:“還彆說,為什麼我感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