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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效率更低。

對厄裡亞來說,通常情況下能不接電話就不接電話。

但這次他躊躇了一下,瞥了伽勒一眼,竟然把電話舉起來扣在耳邊了!

伽勒心臟狂跳。他豎起耳朵,聽到手機揚聲器裡傳來一個青年男性的聲音:“你好,我是傑弗遜·皮爾斯,自殺貧民窟加菲爾德高中的一名老師。請問你是伽勒·埃斯波西托先生的監護人嗎?是這樣的,你的兒子從半個月以前就再也沒來學校上過課,你身為家長對此是否知情……”

伽勒:“……”

他這下小臂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再不敢躺在那裝模作樣,一邊時刻注意厄裡亞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地開始了掙紮。可是命運之書隻有一個看守人和契約者,旁人完全沒可能控製住它,伽勒越是用力,就越將身上的‘繩子’襯托得牢不可破。

眼看厄裡亞沉默不語地聽著加菲爾德高中的老師的講話,周身縈繞著山雨欲來的氣息,他愈發慌張,咬緊牙關急出了一鼻子細汗。

一隻眼睛忽然間從浴缸正對的天花板上鑽出來,好奇地看著他。

這幕場景聽上去有點嚇人。

但當那隻眼睛並非三維的、有血有肉的,而隻是簡筆畫似的用兩三根線條勾勒出的圖案,其中蘊藏的恐怖就大大減輕了。伽勒扭動掙紮的動作停了下來,屏住呼吸與那隻眼睛對視。

簡筆畫眼睛的上下眼皮合攏、無聲地眨了一下,伽勒也跟著眨了眨他急得泛紅的藍眼睛。

簡筆畫眼睛於是靠近過來。

隻見它平移著滑動到天花板與牆壁的交界線處,輕而易舉地從一個平麵來到了垂直於它的另一個平麵,並改變了運動的方向。最終它降落到伽勒身邊,眼睛的外圈線條往內‘擠壓’了一下,那給人感覺就仿佛二維的生物想要穿過三維平麵。

當伽勒再眨一次眼睛的時候,發現牆上的眼睛已經變成了豆豆眼,並且多了個黑溜溜的、圓點形狀的鼻子,以及與鼻子相連的吐著%e8%88%8c頭的嘴巴。此時此刻,牆上的圖案離遠看,已經能看出小狗的雛形了,這‘小狗’滑到伽勒身後,歡快地做出了%e8%88%94手的動作。

“乖寶……”

伽勒用氣音說道,同時儘量調整姿勢,讓綁著自己的命運之書鎖鏈觸碰到構成‘小狗’的線條。當三維空間的物體與二維平麵上的圖案相遇時,束縛著伽勒上半身的力道猛地一鬆!

變化隻有一瞬間。

但一瞬間也足夠了。

**

衛生間信號很不好,和加菲爾德高中的老師聊到一半的時候,厄裡亞走到了房子的正門外讓自己能聽得更清楚一點,這位老師講話語速其實並不快,但帶著點黑人口音,給厄裡亞本就不熟練的英文聽力雪上加霜。

不過他就算沒聽懂,也能想象出老師打電話來的目的,無非是讓家長知道自己的倒黴孩子都乾了什麼好事,然後儘快按照學校規定整改,要是整改不了就趕緊滾蛋,不要帶歪那些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夢想走出自殺貧民窟的正直小樹苗。

厄裡亞還能說什麼呢?

‘好好好,是是是,老師說得都對,我一定配合學校工作,好好教育孩子。’

充滿一種你明明沒做錯什麼卻仿佛做錯了很多事的卑微。

真他媽造孽。

幸好學校不知道伽勒逃學時繼承了黑手黨,還去炸了大都會的高架橋。

傑弗遜·皮爾斯是個好老師,也是個好人,中途意識到厄裡亞英語水平一般,就問他是不是個外國人,得到肯定答案後反過來安慰厄裡亞說,單%e4%ba%b2爸爸在異國他鄉帶著個叛逆期的小孩的確很辛苦。

“伽勒願意回家是件好事,”他說,“我見過很多在他這個年齡的孩子,因為和父母之間的矛盾選擇離家出走,又由於種種原因再也沒能回到家庭。但他們當中很多人並沒有獨自生存的能力,到最後被迫走上犯罪道路,給自己和周圍人帶來了危險與傷痛……不過目前來看伽勒的情況並沒有那麼糟糕。”

厄裡亞沉聲附和:“是這樣的,皮爾斯先生。”

——伽勒的情況比那糟糕多了。

對此一無所知的學校教師感到很欣慰,認為有了家人的幫助和支持,伽勒這個學生身上的問題肯定有希望向好的方向發展。他讓厄裡亞在家多和孩子相處一段時間,等到下星期一再帶著伽勒去學校見他,到時兩人麵對麵討論一下如何處理本學期缺課的情況。

厄裡亞答應下來,做了保證。

等他掛掉電話之後立刻轉身回到關押著伽勒的衛生間。

然而這會浴缸裡哪還有人在?

隻有命運之書變換成的繩子孤零零地散落在瓷磚上,散發著柔和的銀白色光芒。

第十八章 倒黴社畜竟是我自己

克拉克·肯特今天照常去星球日報上班。他的同事兼好友吉米·奧爾森從旁邊的桌子上探過頭來,笑嘻嘻地問道:“嗨,克拉克,周末過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克拉克皺起臉,“昨天十點多的時候佩裡打電話讓我加班寫新聞。”

佩裡·懷特是他們的總編輯。

“噢!”吉米恍然問道,“是不是蝙蝠車爆炸、超人和一個黃燈在橋上救人的事?我也聽說了!”

可不是。

超人七八點鐘正吃著飯的時候發現橋斷了,光速飛過去救火,先撈人,再撈車,好不容易拿熱視線把高架橋骨架焊上,懷著對厄裡亞將兒子打死的擔憂滿腹心事地回到家,又給隔壁城市的超英蝙蝠俠打了個電話:

“B,你的車在我家橋上爆炸了……”

蝙蝠俠說沒事,這事我已經知道了。超人鬆了口氣,感覺一個挺沉重的鍋被推到了靠譜的同事頭上,感謝氪星之神拉奧讓他保持單身並迄今為止都沒有收養任何一個孩子。

從蝙蝠俠和厄裡亞的經曆來看,不要養孩子,否則會變得不幸。

他恢複了輕鬆愉快的心情,端起單身公寓桌子上的土豆泥,打算用超能力作弊快速加熱一下,然後繼續享受美好的周末夜晚。吃飯時,從超人身份回歸到日常的克拉克·肯特難免走神思考起了厄裡亞·埃斯波西托其人,他對這個陰鬱冷漠、不好接近、像是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裡的青年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積攢了非常多的了解。

比如他知道厄裡亞紅發藍眼,身高與克拉克相近,現在住在自殺貧民窟一棟老舊公寓中,生活目測有些拮據,有一個和國際幫攪在一起的養子和一個似乎還算聽話的養女,平時不喜歡說話,口音有點奇怪,可能來自某個英語並非母語的國家。

蝙蝠俠給超人看過一段厄裡亞和養子伽勒對話的視頻,視頻結尾厄裡亞很不耐煩地對著男孩罵了一句‘滾’。之前克拉克對這句‘滾’很有些不讚同,隻是不好對著彆人的家庭事務指指點點;現在他依然有些不讚同,卻在看了伽勒做的事後對厄裡亞產生了一絲同情:

他要是有個未成年、翹家逃學、混黑手黨、好久不見的情況下一見麵就給自己個爆炸式‘驚喜’的兒子……那哪怕是超人也覺得有些頂不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罵人是不好的,但口%e5%90%bb嚴厲點非常可以理解。

就是不知道這裡麵的因果關係,到底是厄裡亞的態度導致了伽勒的叛逆,還是伽勒從小不聽話使得厄裡亞對他失去了好好溝通的耐心。

餐叉與餐盤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克拉克回過神來,發現土豆泥已經在他總結厄裡亞信息的時候被吃完了。他又給自己補了塊牛排,熱視線非常好用,這塊趁著超市打折買來的牛裡脊肉剛好被烤至七成熟,外焦裡嫩,香甜多汁。

咀嚼牛排的時候,他的思緒再次飄遠。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歸納起來,無非分為兩種:能互相理解的,與不能互相理解的。

這和同理心、每個人的成長經曆、現狀、立場等等因素都有關,不過相對來說,同理心較強的人更容易代入他人的立場去思考問題,克拉克·肯特就是這樣的人。他是個外星人,卻因為從小來到地球而對人類社會有著很高的歸屬感,哪怕不考慮氪星人種族賦予他的超能力,克拉克實際上也是個各項素質遠超常人的優秀人才。

人們評價他,說他是個好人,說他聰明、友善、性格穩定、善解人意、樂於助人……但他並不是個受歡迎的人。

從小到大,與生俱來的強大力量與特殊來曆讓克拉克習慣性地遠離人群。他心中保守著巨大的秘密,一個名叫‘超人’的秘密,這個秘密像道無形的玻璃牆遮擋在他與他的普通人朋友之間,無論怎麼聊天說笑都隔著段不容忽視的距離。

他相交多年的好朋友吉米·奧爾森曾經吐槽過,說他總是招呼都不打一聲地突然消失不見,有時候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奇怪的地點。

他的上司佩裡·懷特曾經不無遺憾、恨鐵不成鋼地說,克拉克·肯特要是能每天老老實實上班,讓自己變得穩重一點,那他會是星球日報有史以來最傑出的記者。

更多人在克拉克背後說的是,那個大塊頭人真的很好、很值得信任,但也的確是個有點笨手笨腳的怪人。

克拉克知道他們對自己的評價,並且從來都不介意。在他看來‘怪’是個中性詞,而且它的定義會隨著時代與人們觀念的變化而變化。不過他既然有了與眾不同的標簽,便自然而然地會下意識關注人群裡那些同樣‘奇怪’的家夥。

例如厄裡亞·埃斯波西托。他和超人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共同點:他們都在每天經曆兩種完全割裂的生活。

一派混亂的非日常,與隻有拚儘全力才能過好的、夾雜在非日常當中搖搖欲墜的日常。

厄裡亞還要更慘一點。克拉克好歹有自己的父母,有個位於堪薩斯的農場可以繼承,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事業還在上升期……厄裡亞呢?生活在貧民窟裡就算了,身邊還帶著倆行走的拖油瓶。

至於黃燈戒與那個和‘冥燈’之間的所謂的契約——克拉克仍然秉持著之前的觀點,並不是所有形態的強大力量對使用者來說都是好事,特彆是當你需要為此付出代價的時候。再這麼下去,難保有朝一日厄裡亞會成為他最難以應付的敵人之一。

但話又說回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見識過伽勒的整活能力之後,超人實在沒法勸厄裡亞放下屠刀。

不然人家怎麼處理家庭問題?總不能讓超人去替他揍兒子吧!

兩相糾結,克拉克現在對厄裡亞三分同情中摻雜著三分警惕,還有三分好奇和一分的惺惺相惜。這讓他直到解決了牛排,躺在床上時還想著厄裡亞的事,要不去看一眼對方有沒有把兒子打死?

這也算防患未然吧。

他翻個身的功夫,耳朵已經隨心意而動,在自殺貧民窟那一帶搜索起了厄裡亞的聲音,然而不知道為什麼,那棟他曾經%e4%ba%b2身前往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