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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徐籬山被換了身乾淨的裡衣,小心地放進帳中。

被子攤開,輕柔地蓋了上來,徐籬山神誌昏沉,臉蹭過軟枕,下意識地伸出手,嘴裡喚著京紓的名字,等京紓伸手握上來,他才安生了些。被迫分榻而睡多日的人著實不好對付,他被折騰得狠了,露出來的一截白瓷似的頸子上也少不了痕跡,抹一層柔軟的藥膏像是蒙了層晶亮,讓本就豔麗的底色變得朦朧。

良久,京紓終於舍得挪開眼神,抬手放下床帳。

被子底下擠進一個人,氣息分外熟悉,徐籬山下意識地往前蹭了蹭,將臉挨近那人的肩膀,隨後那人微微側身,伸出另一隻空閒的手摸上他的後背,輕輕地拍著。

床帳內安靜至極,徐籬山逐漸好眠。

京紓盯著這張近在咫尺的睡顏,好一會兒,也跟著閉上眼睛。

下過雨的天微冷,徐籬山再醒來時還沒睜眼,人先蹭進了身旁人的懷裡。京紓一下就醒了,沒有說話,隻是伸手替他掖了掖後背的被子,又抱著眠了一會兒。

“我時常在想,”片晌後,徐籬山說話了,聲音啞得很,“事中的你和事/後的你到底是不是一個你。前者的你恨不得把我生吃了,凶狠殘暴,後者的你恨不得把我供成一隻掌心明豬,溫柔體貼……你是人格分裂了嗎?”

徐籬山對昨夜的遭遇頗有微詞,心中憤懣。

京紓昨夜勉強吃夠了,抱著掌心明豬緊實地好睡半日,此時心情舒暢至極,聞言抬起徐籬山一直與自己交握的那隻右手放到自己臉上,態度良好地哄道:“不高興就打我。”

打人不打臉,更何況此時打了,以後不知道要怎麼償還呢,徐籬山又不是真傻子。他輕哼一聲,五指蜷縮捏住京紓的側臉開始揉搓,嘴上說:“這麼好看的臉,我舍不得打。你要真想哄我,你也趴下來,讓我啪啪抽幾巴掌唄。”

說到此處,他不禁又想起昨夜被摁趴在浴池邊,一對桃子在水麵若隱若現,遭受了無比強悍的火力,最後成熟得不能再成熟的慘痛遭遇。徐籬山吸了吸鼻子,罵出了那句昨夜罵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三個字:

“死變/態!”

對於這個形容,京紓一直不肯承認,覺得分外委屈,他其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不是麼?但是徐籬山此時委屈至極,隻能哄著,於是他說:“好吧。”

“好吧”這樣的回答在特定的情境下和“你覺得是就是吧”“你如果不相信,我也沒辦法”“隨你怎麼想”等等回答不相上下,都是態度不端正的、作死的、冷漠的。於是徐籬山出離地怒了,他“唰”地睜開紅腫的眼皮,一雙哭狠了的眼珠子帶著衝天的怨氣盯住京紓的臉。

“給你最後一次活命的機會。”他說。

那必須得好好珍惜,京紓絞儘腦汁,改口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反駁。”

“……”徐籬山微笑,“你是很遺憾昨晚沒把我摁在浴池邊做死,所以現在要啟動言語暴/力嗎?”

看來說什麼都是錯誤的,京紓琢磨著。麵對徐籬山渾身充盈的殺氣,他突然伸手抄起這隻掌心明豬穩穩地放在自己身上,單臂環住,試圖轉移話題,“餓不餓?”

徐籬山趴在他身上,微笑道:“不餓,睡前吃得太多,肚子都要被撐破了呢,這會兒還沒消化。”

看來轉移話題也行不通,京紓無奈選擇正麵硬剛,疑惑道:“吃這麼多啊,什麼好吃的讓你這麼喜歡?”

“……被逼著吃的。”說罷,徐籬山露出兩顆蓄勢待發的門牙,兩排牙齒相撞,發出了“噠噠”的示威聲。

此時京紓的肩膀上還有幾處沒有消的牙印,見狀顯然被震懾住了,好聲好氣地說:“誰這麼壞?”

“一個大變/態。”徐籬山委屈地瞧著他,“夫君,你得幫我報仇啊。”

“當然。”京紓哄著說,“留青說該如何處置?”

徐籬山放在京紓肩膀上的右手緩緩抬起,比出剪子的形狀,說:“沒收作案工具!”

“好。”京紓抓住他的手拉到嘴邊%e4%ba%b2了%e4%ba%b2,溫柔地說,“你若想出氣,便%e4%ba%b2自動手。”

徐籬山狐疑地盯著他,說:“你可彆後悔!”

“我不後悔,並且我覺得該仔細思考的人是你,畢竟若是沒了工具,那便隻能借助外物了。”京紓捏著徐籬山的手,眼中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且若突然從正常男人變作閹人,心思不一定要扭曲成什麼樣子,屆時留青便要更加受折磨,真叫我於心不忍。”

“……”徐籬山麻木地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句話,今天我真是切切實實地領教了。”

京紓笑起來,仰頭%e4%ba%b2了%e4%ba%b2他紅腫的%e5%94%87瓣,說:“乖了,不生氣。”

徐籬山哼道:“你叫我爹,我就不生氣。”

京紓微微眯眼,這副神態簡直像極了昨夜徐籬山被欺負得狠了時反手一巴掌抽上京小紓那一瞬間!那之後堪稱另類動作驚悚片的記憶洶湧而出,徐籬山渾身一哆嗦,很沒有膽量地改了口:“我不生氣!我不生氣了!”

“……留青。”京紓很不解地說,“如何擺出這般膽顫的模樣,顯得我欺負了你似的。”

徐籬山可恥地露出虛偽的笑容,說:“你怎麼會欺負我?你對我最溫柔了。”

京紓“嗯”了一聲,很溫柔地又問了一次:“餓了嗎?”

“餓。”徐籬山蔫蔫兒地說,“可是我眼睛疼嘴巴疼嗓子疼脖子疼%e8%83%b8口疼肚子疼腰杆疼%e5%b1%81/股裡外都疼大%e8%85%bf疼小%e8%85%bf疼……疼得吃不下飯了。”

“可憐見的,”京紓憐惜地揉著他的側腰,哄道,“吃點清淡的好不好,我喂你吃。”

徐籬山警惕地問:“怎麼喂?喂進哪裡?”

京紓:“……”

“好吧。”徐籬山不好意思地說,“好哦。”

“你再躺會兒。”京紓翻身將徐籬山放平,自己起身下地,轉身拿過被子將他裹好,隻露出一顆腦袋。

床帳被撩開、掛起,外頭的天色滲入窗縫,露出橙黃的顏色。徐籬山打了個哈欠,盯著京紓的背影,逐漸癡迷,“帥哥,陪/睡一夜多少錢?”

京紓側身詢問:“又皮癢了?”

“沒有哦。”徐籬山老實地閉上眼睛,等京紓繞出屏風才睜開一隻眼睛,兩隻眼睛,嘟囔道,“裝什麼清高嘛,昨晚的公狗大王不是你嗎,哼!”

已經走遠的京紓沒有聽見,開門喚了院中的管事,叫了兩碗清粥和四樣素菜,吩咐備水洗漱。

俄頃,兩個侍女陸續進屋,一個端著半盆熱水進入外間,放進洗漱架上,一個用托盤備好洗漱的工具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請客人洗……”後麵那侍女的聲音在看見京紓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一雙杏眼驀地瞪大了。安平城世家子弟、來往豪商何其多,可她沒有見過這般俊美矜貴好似神祇的男子。

京紓向來不喜他人用眼神冒犯自己,正欲趕人,突然有腳步聲從內室走來。他咽下話,任那侍女瞧著,不過兩息,後肩突然落下一隻手,強迫他側過身子,不許看那侍女。

“好看嗎?”徐籬山抬手放在京紓的側臉上,眼裡帶笑,卻不知在問誰。

這張臉在安平城誰人不知,侍女正欲向徐六公子賠罪,突然想起一茬——如今能和徐籬山這般%e4%ba%b2密的男子除了傳說中那位肅王殿下,還能有誰?亦或是這位客人其實是徐六公子在外麵的野桃花……不對,這般氣質,定然是肅王殿下無疑!

侍女霎時白了一張小臉,慌忙跪地賠罪,“小人無知,冒犯了殿下,罪該萬死,請殿——”

“好了。”徐籬山打斷她,溫聲道,“出去忙吧。”

侍女忙聲道謝,顫顫巍巍地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房門沒有關,徐籬山收回目光,轉眼瞧著京紓,笑道:“好看嗎?”

京紓搖頭,偏臉蹭開徐籬山的手,%e5%90%bb在掌心,說:“你最好看。”

有些癢,徐籬山指尖蜷縮,笑著說:“可我看你方才看得很認真嘛。”⌒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以前對於彆的女子,京紓是一眼不看,方才那個,京紓竟然看了三息,三息!

徐籬山微微眯眼,說:“怎麼?這麼快就要喜新厭舊了?要不要我就地退位讓賢,把肅王妃讓給你的新歡坐?”

京紓原想看徐籬山會不會吃味,如今是聞著酸味了,可不妨這味道太衝,他有些受不住。

“肅王妃隻能是你。”他攬住徐籬山,哄道,“我沒看她,也沒覺得她好看,我隻是——”

“你沒看她?你當我瞎,你豈止是看了,你是眼睛都不眨地看!你若不覺得她好看,你看她做什麼,她臉上長花了!”徐籬山冷哼一聲,退開京紓就要走,“什麼天香國色,我倒要去仔細看看!”

京紓一把將人拽回來抱在身前,往上用力,徐籬山便雙腳離地。他把人抱到洗漱架前放下,連著兩隻手和腰身一同環抱住,道:“我就是想看你會不會吃醋。”

徐籬山一下反應過來,鬨了個紅耳朵,罵道:“壞人!”

“嗯,我是壞人。”京紓從後麵%e4%ba%b2了%e4%ba%b2他的右腮,“站好,我幫你洗臉。”

徐籬山連哼三聲,抱臂不語,被京紓握著胳膊往側麵轉了轉,用熱帕子貼上臉。肅王殿下伺候人的本事愈發嫻熟,徐籬山逐漸放鬆下來,洗完了臉,京紓將抹了牙粉的刷牙子輕輕塞進他嘴裡,他打開京紓的手,自己刷牙。

慢悠悠地洗漱完畢,廚房也很快將粥菜端了上來,擺在外間的圓桌上。

京紓落座,而後%e8%85%bf上一沉,徐籬山大剌剌地坐了上來,大爺似的說:“喂我。”

求之不得,京紓抱著徐籬山調整坐姿,右手拿起勺子舀了粥,穩當地伺候人。徐籬山乖乖窩在他%e8%85%bf上,一口一口的吃,門外有風吹過,院子裡落了一地的花葉。

一碗粥喝完,徐籬山說:“再來一碗,昨晚太耗力了。”

京紓不敢說話,舀了一碗粥繼續喂,偶爾喂一夾子小菜,說:“待會兒出去麼?”

“去吧,”徐籬山慢悠悠地說,“去看看哪倆醉鬼回家沒有。”

“那你不必去了,曲港上午就回家了,至於褚鳳,”京紓稍頓,“他被褚和接回府了。”

徐籬山一驚,“大哥回來了?”

“嗯,午時到的,一入城便去酒樓了。”京紓說。

徐籬山“哦”了一聲,這才回想起京紓說上句話的語氣,好似有些不對。他一邊琢磨著一邊張口接了一口粥,待軟糯的粥米咽下去了,才說:“大哥是擅自離京的?”

“不是,同皇兄請了辭。”京紓瞧著他,“想試探什麼?”

“您不愧是我肚子裡的蛔蟲,這也能看出來。”徐籬山嘿嘿一笑,小聲問,“你是不是瞧出了什麼?”

京紓逗他,“什麼的什麼?”

“就是大哥和鳳兒啊,”金昭衛有替天子監察百官的職權,若京紓察覺出了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