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1 / 1)

這話說得頗為奇怪,京紓說:“我腦子沒病。”

“……隻是沒想到皇叔會關注我愛喝什麼茶。”京宣提壺給京紓添茶,而後給自己倒了一杯。

“我還關注了彆的。”京紓這般說。

京宣提壺的手穩穩地放下,抬眼直視京紓,說:“五弟好男風是真,養著清澧也是真,我並未平白編排捏造。”

京紓說:“那你起初將清澧送給五弟,意欲何為?”

“蘭京這麼多府邸,誰往誰家裡安插眼線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三皇子府也有彆家的耳目時刻探聽我的動向,也有人等著尋機害我。”京宣稍頓,“我坐在這個位置上,若對兄弟們的動向一無所知,我不安心,若有誰要害我,我就要率先反擊。我不瞞您,我把清澧送到五弟身邊,就是想著以後若有需要,可以用他。”他說罷笑了笑,“皇叔與五弟向來%e4%ba%b2厚,您要厚此薄彼,我無話可說。”

京紓正在聞茶,聞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說:“我說你什麼了?”

“……倒是還沒說。”京宣垂眼,“可皇叔不就是特意來問罪的麼?”

“陛下讓我請你喝茶。”京紓說,“有意見找你父皇去,彆在這兒跟我吹胡子瞪眼的。”

京宣收斂神情,“侄兒不敢。”

京紓說:“諸位皇子中,老二是真閒人,從未主動算計你,小五也是,可你一早就存了用清澧離間他二人的心思,又是為何?”

屋中靜了片刻,京宣說:“儲君之位空懸,父皇尚在觀望,侄兒想爭一爭,有錯嗎?”

“沒錯。”京紓說,“你既然篤定沒錯,為何不敢一開始就說出這句話,還要遮掩一番,反怪我苛責?”

京宣答道:“父皇想來更屬意二哥,但尚有猶疑,皇叔卻定然是最屬意五弟,因此我不敢同您直言。”

“並未。”京紓說。

京宣一愣,而後笑道:“但您肯定最不屬意我。”

京紓問:“為何?”

“一朝天子一朝臣,若龍椅換了人坐,您的處境未免被動。二哥本就對您尊敬有加,若即位的是他,父皇也定會讓他多多仰仗您,他便不會對您如何,至於五弟自然更不用說,但是我,”京宣把話說得坦然大膽,“至少諸位兄弟中,我是讓您最不放心的那個。”

“你不是陛下,忌憚我在情理之中。”京紓說,“天子便是天子,賞罰、褒貶大多時候不能隨心,而是要順勢。若真有那日,你覺得削我的權、要我的命更有利,放手去做就是了。”

京宣定定地看著他,許久才道:“皇叔果然是皇叔,無所畏懼。”

“權勢無所謂,但若想殺我,我不會順從。”京紓淡聲說,“我若不從,彆說是你,你老子也殺不了我。”

“皇叔光明磊落。”京宣笑道,“皇叔是有牽掛之人了麼?”

京紓摩挲茶杯,“為何這般問?”

“皇叔以前對生死安危、身體康健少有顧忌,父皇對此頭疼不已,今日您卻這般說辭,我就隨便一猜。”京宣說。

“少來試探。”京紓不冷不熱地說,“讓我不高興,我就去你父皇那裡換一套說辭。”

“我不問了,您彆生氣。”京宣討饒,又說,“您這般說,我鬥膽猜猜,父皇是問過您心中屬意了嗎?”

“嗯。”京紓明知故問,“想知道我的答案?”

京宣給他倒茶,說:“如若皇叔願意憐恤侄兒的話。”

“小五是皇子,卻沉溺男色,是丟了天家顏麵,他叫你逮住把柄,此事怪不得你,但你為著一個‘爭’字將此事大肆喧鬨,是否也是在壞天家顏麵?”京紓端起茶杯,“陛下可否問罪你?”

京宣摸著杯沿的手一顫,抿%e5%94%87不語。

“儲君之位空懸,誰都知道陛下尚在觀望,可陛下春秋正盛,彆人明麵上都不爭,你火急火燎地爭什麼?”京紓說罷飲了茶,起身瞥了眼小幾邊的那罐茶,“味道不錯,拿回家喝吧,散風清熱。”

京宣跟著起身,上前拿過衣架上的外袍替京紓披上,說:“今日這杯茶,侄兒喝明白了。”

父皇不滿五弟,卻也不滿他,因此要替五弟擺平此事,也要皇叔請他喝茶,這杯茶是安撫,也是訓責。

京紓“嗯”了一聲,轉身要走。

“皇叔。”京宣攔住他,“我看您臉色不好,是否身子不適?”

京紓聞言稍頓,說:“我的臉色看起來很差?”

“是。”京宣目露擔憂,“您到底是什麼病症,若莫先生一時無力,不如請禦醫們一同商議?”

“莫鶯都沒法子的話,禦醫能頂什麼用?無妨,”京紓說,“沉屙舊疾罷了。”

京紓走了,京宣走回小幾邊看了眼那罐普洱茶,正想俯身去拿,突然想起什麼。

“諸位皇子中,老二是真閒人……”

京紓方才的這句話在腦海中響了起來。

誰都說二皇子溫和寬仁,可少有說他是閒人的,蘭京的閒人另有其人,可皇叔卻用了個“真”字。京宣目光微斂,伸手拿起茶灌,出了雅間。

馬車停在後門道上,侍衛推開車窗,請京宣踩著足凳上車。

“派人重新盯著六皇子,再好好查一查他,做得隱蔽些。”京宣說。

侍衛應聲,伸手關上車門,收了足凳,駕車走了。

*

“哎喲,可累死我了。”師鳴趴在徐籬山背上,哀怨得很,“你把付清漪丟給我,害我都快落得跟褚鳳一樣的下場了!你瞧瞧吧,我身邊現下都沒人了,為什麼,大家都要躲那丫頭!幸好她今日被皇後娘娘召入宮中了,否則我真受不了!你說一小丫頭怎麼%e8%85%bf腳那麼大力氣呢,天天逛天天逛,一條街可以走好幾趟,真的不累嗎!”

徐籬山坐在桌邊,說:“這不是幫你鍛煉身體嗎?”

“我信你祖宗,這種福氣你怎麼不自己享受!”

徐籬山委屈巴巴地說:“我白日要當值嘛,真的有心無力。行了,彆嚎了,待會兒請你吃飯。”

“我差你這頓飯錢嗎?再說了,我娘今兒過壽,我得回家用晚膳。”師鳴說。

徐籬山聞言說:“你不早說,我該備份壽禮才是啊。”

“哎呀不用,你爹送了禮的。”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這樣吧,走著。”徐籬山側身握住師鳴的後脖頸,提溜著他一起起身離開花樓,去了香塵街的一家首飾鋪子。

師鳴嘟囔道:“我娘不缺首飾。”

“好歹咱們天天待在一起玩,你爹娘在家裡肯定罵過我,說咱們湊一起就是不學好,我總得趁機表達一下禮節和心意吧?這次是來不及,明年我一定提前準備。”徐籬山一邊說一邊逛,“但你可不能說我是今兒才備的禮。”

師鳴跟著他,“知道知道。”

逛了兩層樓,徐籬山最終挑了一對金鑲玉手鐲,三節等長的上等和田玉製成、兩端鑲金花紋頭,式樣簡潔大方又不失交相輝映、端莊華貴。師鳴說好,他便找店主用好匣子包好交給師鳴。

兩人出了店,師鳴說:“行啊,代我娘謝了。”

“好說,另外替我——”

徐籬山話沒說完,被一道由遠及近的聲音打斷了。

“留青。”

這聲音有些耳熟,徐籬山側目望過去,眼前一亮,驚訝道:“衡蘭!”

來人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白皙俊朗,是稱得上鬆風水月的風姿。徐籬山站在原地等他走近,說:“你來蘭京怎麼不提前知會我一聲,我好迎你。”

“這不就是想給你個驚喜嗎?我還說哪日特意尋個機會去找你,不想今日恰好就遇上了。”男子說罷看向徐籬山身邊的師鳴,請教道,“這位是?”§思§兔§在§線§閱§讀§

徐籬山“哦”了一下,扯過師鳴,“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寧遠伯父的師小公子,單名一個‘鳴’,‘%e9%b8%a1鳴桑樹顛【1】’。”

師鳴幽幽地說:“‘狗吠深巷中【1】’。”

徐籬山不介意地笑一笑,對師鳴說:“這一位是我以前去蜀地遊玩時結識的江湖朋友,姓方,單名從水的‘渚’,字‘衡蘭’。”

兩人互相見禮問候了一番,師鳴便先抱著匣子回去祝壽了。

徐籬山請方渚去“逢君歡”吃酒,席間說:“衡蘭,你來蘭京有什麼要事,可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

“我此行是受邀參加故友婚宴,也是看看你,沒什麼要緊事,留青不必上心。”方渚捧著蘭花酒,和徐籬山對飲一杯,而後說,“蘭京第一食樓,美酒彙集,果然名不虛傳。”

徐籬山說:“你遊遍各地,見識不俗,我豈能拿尋常酒招待你?”

“以前你我一同喝一兩銀錢都不值的酒也能儘性地暢聊一整夜,”方渚挑眉,“留青這般說是與我生分了麼?”

“我可沒有啊,咱們許久未見,我請你吃飯是招待你,自然要用最好的。況且當年我去蜀地時路遇馬匪搶劫,若非衡蘭出手相救,我是人財兩空啊,這份恩情我永不敢忘,哪敢跟你生分?”徐籬山皺眉,可憐地歎了口氣,“衡蘭這般說我,豈不顯得我薄情寡義?”

“好了,我是逗你的。”方渚提壺給他倒酒,舉杯道,“我賠罪。”

徐籬山笑了一聲,與他碰杯飲儘,擱杯說:“那你這次來是要待多久?”

“約莫一個來月,不過也說不準。”方渚說,“我朋友也想多留我一陣。”

“那敢情好,咱們也能趁機多聚聚,隻是我如今要當差,白日裡沒什麼空閒,隻能當夜貓子。”徐籬山笑道。

方渚擺手,說:“無妨,我閒人一個,隨時奉陪。”

這頓飯吃了一個多時辰,徐籬山喝得微醺,和方渚在食樓門前暫時告彆,各自左右轉向離開。

吹了一段路的風,後頭追上來一輛馬車,趕車的是五皇子府的陳斯,徐籬山看了一眼,撐住陳斯伸過來的胳膊,借力上了馬車。

“喲。”京澄靠著軟枕看他,“和朋友吃酒很愉悅啊?”

徐籬山靠在車窗上,伸手解了腰帶,敞著外袍說:“拈酸啊,我也陪陪你。”

“行啊,我送你回去。”京澄說,“你那朋友臉生得很。”

徐籬山說:“他是西南人士,出自梁州方家,方家是做生意的,衡蘭也不常來蘭京走動,你自然沒見過。”

京澄點了下頭,沒再多問。

“既然撞上了,那咱聊聊天,”徐籬山說,“談談心?”

京澄眉梢微挑,勾手道:“隔牆有耳。”

徐籬山笑著起身坐了過去,說:“太後想促成我和師流螢的婚事。”

“文定侯府和寧遠伯府……有意思。老妖婆這是坐不住了,想打壞主意。”京澄琢磨著說,“她和老六搭上了?”

徐籬山誇他,“不傻嘛。”

“彆人說太後禮佛避世,我可知道她是個什麼老玩意兒,二哥不順她的意,父皇少去後宮,也不添幼子,她便也隻能找彆的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