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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直接鑽進我衣袍裡了,對我一點都不怕。”徐籬山笑一笑,“我想,我對殿下和它對我彆無兩樣。”

京紓說:“‘鵲’說你院裡沒狗。”

“早死了。”徐籬山收斂笑容,淡淡地說,“沒養半年吧,和我打架的那個某天趁我不在把狗抓了出去,亂棍打死了,然後在我家門前架了一口鍋,把狗燉了。那天柳垂斷了李二的胳膊,想把他也摁鍋裡煮了,我沒讓,就想著先把狗埋了,可肉都燉爛了,撈不著了,怎麼埋呢。”

京紓沉默兩息,見徐籬山又笑起來,“不過他剛把我的狗弄死沒幾天,他自己也被弄了,說來趕巧,還是金昭衛乾得呢。不知道殿下記不記得上一任常州知州,就是因為瀆職貪墨被按律處置的那個,姓李,弄死我狗的就是他們家的二兒子,李二被流放的時候我還去‘送’過他。”

“我知道。”京紓在徐籬山驚訝的目光中說,“當年就有人回稟,說有個小少爺在安平城外搗亂,往李二臉上潑了一桶糞。不過當時我沒多問,以為是小兒之間的胡鬨罷了。”

徐籬山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若非官差們不允許,我得把他打個半死才準走。”

“李二死在路上了。”京紓說。

徐籬山聞言一愣,隨後說:“我還不知道呢,不過也是,流放的路難走,他嬌生慣養的,能走都遠呢。”

京紓看了他一眼,說:“不必暗示。”

徐籬山臉皮很厚,“那我明示吧,若我被流放,估計也會很早就死在路上。”

京紓不接茬,“休息吧。”

“我回去吧,不打擾您。”徐籬山說罷掀開被子想要下地,卻聽京紓說,“你走不了。”

他驀地停下動作,抬頭看向京紓,看了幾息才確定,“殿下想軟禁我?”

“若軟禁不能使你乖乖待著,那我府裡多的是鐐銬枷鎖。”京紓轉身欲走,被徐籬山起身拽住袖擺,“等等,殿下……”

徐籬山一時摸不清事情走向,囫圇地問:“殿下打算關我多久?”

“莫鶯每天都會來替你診脈,等他說你痊愈了,你就可以滾了。”

“我沒病我沒病!”徐籬山沒有穿鞋,踩著墊子繞到京紓跟前,把人攔著展示自己的手臂肌肉,“殿下,我好得很,我真沒病。”

京紓站在原地,說:“莫鶯說你有病。”

“我……”徐籬山指指自己,又指指空氣,半晌無力地垂下,“殿下,您是在擔心我嗎,若是擔心,那我隻能說您不是在救我,是嫌我病得不夠重。”

京紓並沒回答,隻說:“你肩膀挨了一刀都不耽誤偷偷溜出侯府去喝花酒,表明侯府沒人管得住你,讓你自己待著,不宜養病。”

“是,我承認我是不遵醫囑了些,但身病和心病又不同啊,您把我關著,彆給我關傻了。”

京紓發現徐籬山說著說著就把手摸上了他的胳膊,一瞬間又變得沒臉沒皮起來,仿佛方才的推心置腹與難過哀傷都是他瞎眼花眼地看錯了而已。他反手製住徐籬山的爪子,說:“傻了更好。”

“一點都不好!”徐籬山搖頭,“傻了就不能惹殿下生氣了。”

京紓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覺得我很喜歡你惹我生氣嗎?”

“至少沒有那麼討厭,要不然殿下早就一把掐死我了。”徐籬山說著又走近一步,一隻腳幾乎抵著京紓的腳,人也靠了上去,軟聲說,“好殿下,彆關我了吧,好不好?”

京紓一步不動,看了他幾息,才批評道:“倚姣作媚。”

徐籬山笑嘻嘻的,“殿下這是誇我好看啊?”

“這不需要我誇。”京紓說。

徐籬山笑得更開心了,把下巴壓在他的肩上,“雖然殿下這麼說,我很開心,但是我還是要糾正殿下的措辭,這不叫倚姣作媚,叫撒嬌。”他好奇道,“殿下看的話本裡有沒有寫這個?”

京紓瞥他一眼。

“哦,看來是寫了,但那些都是假的。”徐籬山說,“我隻對殿下一個人撒嬌。”

京紓說:“褚和不是人?二皇子不是人?”

“不一樣,他們於我來說是哥哥,弟弟對哥哥撒嬌很正常嘛。”徐籬山笑道,“可殿下不是我哥哥啊。”

京紓突然側臉與他對視,幾乎要鼻尖相抵,“那我是什麼?”

京紓的目光太深,直直盯著人的時候與之傾瀉而出的是不可計量的危險,徐籬山冷不丁地一愣,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被京紓抬手摁住了後腰,退無可退。他喉結滾動,竟然把準備好的騷話囫圇吞了下去,撇開眼神說:“您要是願意讓我攀個%e4%ba%b2戚,那您就是我表叔……隔了八萬裡的那種。”

“是麼?”京紓好整以暇,“那你叫一聲。”

徐籬山沒想到他會如此要求,張口就是半聲“叔”,可省下一個半的字兒愣是沒叫出來,隻能揪著京紓肩膀上的衣料不吭聲。

“為什麼不叫?”京紓催促。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徐籬山納悶,不過是隨口一聲而已,怎麼就覺得叫不出來,不好意思呢?他臉皮什麼時候被削薄了。

京紓眼皮垂下,目光從他的眼睛滑下,停在那張嘴上,“我以為它什麼都敢說……不過也是,哪家侄兒會%e4%ba%b2自己的叔叔?知道了要被按到祠堂打死,是不是?”

“都說了是攀%e4%ba%b2戚,而且這是私底下說著玩嘛,再說了,當年太後還想把我們家大姑娘嫁給您呢。”徐籬山嘟囔,“比起她的狼子野心,我就%e4%ba%b2一下怎麼了。”

京紓睨著他,“狗%e5%b1%81邏輯。”

徐籬山也後知後覺,咧嘴傻笑了一下。

真是病了,看著怪老實的,京紓想。他旋即收回手,把徐籬山摁遠一步,說:“安生待著。”

“殿下可以讓柳垂來陪我嗎?”徐籬山轉身看著他的背影,語氣低落,“最後三天了……”

京紓沒有回頭。

“過年前好起來,再來求我。”

第36章 除夕

京紓站在窗前,影子從暗處現身,靠著打開的半扇窗,從窗外看不見他。

“你又去找了柳垂,是不想他死。”京紓說。

影子並不否認,“否則屬下當年就不會留他性命。”

“你們一起訓練的有十人,為何獨獨留他性命?”

“許是因為在那之前的某次比試中,他也曾對屬下留情,所以屬下想報答他。”影子說,“當年主子對此不置一詞,絲毫不在意,為何此時又問?”

京紓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許久,他說:“辛年,叫柳垂回去,文定侯府若有人問,就說他少爺出城玩了。”

這就是暫時不動柳垂的意思了,辛年垂眼,很有分寸地不往窗的方向瞧,應聲去了。

“殿下,徐六公子喝過藥便睡了。”有近衛接著來報,“但他似乎夢魘了,睡得並不安穩。”

京紓說:“拿我的香給他點上一柱。”

他的藥香是莫鶯擬的方子,用的都是極其昂貴的藥材,安神助眠很是有效。近衛微驚,心中頓時有了數,應聲退了下去。

*

廿九,除夕。

文和殿外的宮人恭默守靜,亭月在屏風後頭煮好茶,端到雍帝跟前。殿外來了個宮人和門前侍奉的人附耳說了一句話,亭月走出去問了,又回去和雍帝說:“陛下,皇後娘娘宮裡來人請您過去一起用年夜飯。”

“不了,朕晚些時候出宮去吃。”雍帝埋頭看折子,“去逾川那兒蹭一頓吧,不過先彆跟他說,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好好吃飯。”

亭月應了,說:“今日幾位殿下都入宮陪娘娘們了。”

“小五去逾川那兒了吧?”雍帝說。

亭月頷首,說:“五殿下一早就去了,送了一馬車的賀禮,都是到處搜羅的新奇玩意兒。”┆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雍帝手不停批,過了會兒突然問:“徐家那個小六呢?跑哪兒玩去了?”

“對外說出城玩兒去了,實則在肅王殿下府上。”亭月挽著袖子替雍帝研磨,補充道,“住了有幾日了。”

雍帝聞言一愣,說:“王府這幾日沒見血吧?”

“沒有。”亭月莞爾,“隻是自從徐六公子住進王府,莫先生日日都背著藥箱出入王府。”

“朕說什麼來著?”雍帝搖頭失笑,“有些人啊,就是心口不一,得了。”他把朱筆擱回筆架,起身說,“出宮。”

亭月從內殿取了一件繡金鬥篷,追上去替雍帝披上,沒叫彆的宮人隨侍,隨同出宮了。

*

“瓜燒裡脊,鳳尾魚翅,掛爐山%e9%b8%a1,糖醋大蝦,%e9%b8%a1絲銀耳,杏仁豆腐……紅燒魚骨,片皮%e4%b9%b3豬!“徐籬山一一辨認桌上菜肴,舉手道,“我申請再來一壺雪山紅梅!”

近衛看向主位的京紓,京紓看向莫鶯,莫大夫便很有眼見地說:“你藥還沒停,忌酒。”

京紓說:“給他一碗紅豆米粥。”

“不要啊,我不愛吃紅豆粥。”徐籬山迫於強權,敢怒不敢言地退一步,“那我喝%e4%b9%b3茶吧。”

京紓沒有言語,近衛便吩咐下去,給徐籬山上了一碗熬%e4%b9%b3茶。

“都乾坐著乾什麼啊?”莫鶯朝一直沉默的京澄示意,“動筷啊。”

京紓也瞥眼過來,京澄立馬收回恨不得把徐籬山從頭看到腳、從內看到外、從“你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視線,拿起筷子老實吃飯。

比起京澄的滿腹疑問,徐籬山倒是鬆快多了,拿著荷葉卷,挑著蔥段吃片皮%e4%b9%b3豬,一片接一片,胃口很不錯。一盤荷葉卷薄了大半,外頭快步進來一近衛,說:“主子,陛下來了。”

京紓並不驚訝,放下筷子起身,桌上的人自然也隨同起身相迎。

“今日是家宴,都不必多禮了。”雍帝走進膳廳,在眾人行禮前出聲製止,上前攬住京紓的肩膀走回桌邊,“我不坐主位,隨便找個位置添兩副碗筷吧。”

門外的人進來添置,亭月上前替雍帝%e8%84%b1了披風交給門外的近衛,等雍帝在京紓身旁落座,他才走到徐籬山身邊的位置。

眾人在雍帝落座後也坐下了,雍帝說:“諸位莫要拘禮,該吃吃該喝喝,否則我這心裡不安,誒。”他掃視一桌,納悶道,“今兒年夜,桌上怎麼沒酒?”

京澄的視線掃過大快朵頤的徐籬山,很上道地替皇叔打掩護,“回父皇,因為兒臣有點小風寒,不能喝酒。”

雍帝“哦”了一聲,打趣道:“你一個人不能喝,滿桌人都不能喝,跟誰學的,這麼霸道?”

“回父皇,是皇叔的命令。”京澄陰陽怪氣地說,“皇叔疼兒臣呢,怕兒臣看著嘴饞。”

徐籬山悶頭吃肉,就當沒聽見。

“是嗎?”雍帝看了眼身邊的京紓,“你何時變得這般溫柔慈愛了?”

京紓麵色如常,說:“今天。”

雍帝笑了一聲,似是信了,沒有再追問。

徐籬山挑了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