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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籬山也有此感,京紓今天是真的稍顯咄咄逼人了,雖然這人平時也不怎麼好說話。他正猶豫著要不要適度服軟,彆真挨抽就不好了,外頭就響起一道腳步聲,一個小臉、細長眼的年輕男子旋即出現在門前,止步行禮,“殿下。”

京紓側目,“陛下還沒回?”

徐籬山收回目光,原來是雍帝跟前的人,看這年紀樣貌,應該就是雍帝的近身內侍,亭月公公了。

“陛下與了塵大師敘話,就要回了,二殿下也要同行,入宮向賢妃娘娘報個平安。”亭月垂著眼說,“陛下說徐六公子到底有傷在身,還是得早些回去安生養著。”

京紓聞言看向徐籬山,“二皇子果真更對你真心實意了。”

徐籬山輕聲說:“草民受之有愧。”

京紓沒說話,起身走了,亭月向褚和行禮,轉身快步跟上。

周圍的近衛通通跟隨離去,四周空曠起來。褚和進入禪房,俯身扶起徐籬山,上下打量一眼,說:“行,還沒瘸。”

徐籬山齜牙咧嘴地吸氣,苦笑道:“我的好哥哥,彆刺我了。”

褚和扶著他往外走,說:“走得動麼,我背你?”

“走一段再說,對了,”徐籬山說,“你怎麼知道要來救我?”

“在前頭碰見柳垂了,他說你在肅王殿下手裡,我怕你衝撞殿下,就趕了過來,沒想到已經跪上了,不過……”褚和蹙眉,“肅王殿下今日有些不對勁,你舉止失禮冒犯他,他也不至於%e4%ba%b2自罰你。”

“殿下紆尊降貴,”徐籬山說,“我真是福氣大大的呀。”

“你少給我陰陽怪氣的。”褚和一巴掌拍過去,目光審視,“真沒彆的事兒?”

徐籬山捂著腦袋叫喚一聲,躲避目光,“哎呀,能有什麼事兒?我鹹魚一條,能翻起什麼浪花?”

褚和不置可否,沒有再追問,隻說:“留青,你也算我看著長大的,就算阿弟沒有傳信讓我照顧你,我也該看顧你一二。蘭京不比安平城,你凡事都得多想想該不該做,不該做的沒做最好,若是做了也不能瞞著,早點說出來,就早想法子解決,彆事到臨頭了才說,到時候我就隻能給你買副好看點的棺槨了。”

“我不喜歡土葬……”徐籬山在褚和的瞪視下改口,“我知道了,大哥彆跟我生氣。”

“我真同你生氣,早八百年就氣死三回了。”褚和翻個白眼,被徐籬山甜言蜜語地哄了兩句才舒緩臉色,又說,“肅王殿下不是和善性子,你往後見了他,能避則避吧。若實在避不開,我尋個時候進宮麵聖,替你求情。”

“陛下與肅王殿下感情深厚,大哥雖得重用,也不要去做讓陛下為難的事。你放心,我一定擺正態度,老實悔過,求殿下原諒。”徐籬山說罷不走了,擺出恨不得一%e5%b1%81%e8%82%a1坐地上的架勢,“%e8%85%bf疼肩膀疼,現在頭也疼了!”

“疼死你算了!”褚和歎氣,走到前麵俯下`身去,等徐籬山趴上來便將人一把背起。

“大哥你真好。”徐籬山笑嘻嘻地說,“有空了出來打麻將啊,我給你喂牌,保準你贏個夠!”

“得了吧,刑部事忙,我哪有空閒?對了,說起打牌,褚鳳那混賬是不是快把我的銀庫偷空了?”

“我不能出賣兄弟!”

“我回去就抽得他投胎。”

“彆啊,大冬天的上黃泉多冷啊,過了年再抽唄。”

“過了年我沒空了。”

“……”

兄弟倆有說有笑地走沒了影,梅枝輕顫,京紓從假山後走出來,看著小徑儘頭,“……留青。”

是在表皮上雕刻花紋,去除多餘的部分,竹肌作底,經久彌香?還是獨留一抹春色?

辛年從後頭拐進來,說:“主子,陛下和二皇子回了,屬下派了人暗中護送。”

京紓“嗯”了一聲,轉而說:“若毫無真心,當真能滿口歡喜?”

“有利可圖,自然能的,徐六圖的不就是雲絮麼?”辛年麵露憂慮,“主子,您明知這人口蜜腹劍,沒有半點真心,何必上心呢?”

“他說我是他的高枝兒,”京紓說,“可如今看來,他的高枝兒隨時都能換。”

辛年把話說得直白,“自然是哪根好攀攀哪根,哪根結實攀哪根。”

京紓神情難辨,少頃才說:“是麼。如此說來,攀高枝兒的占據高位,高枝兒倒成了任君挑選,隨手可棄之物。”

他猛地拂袖,不遠處梅林驚動,血水潑濺,一具屍身砸落在地。

近衛上前,見這屍體是被洞穿了喉嚨——以往遇見死士,主子哪會%e4%ba%b2自動手?就算動手,按照主子愛乾淨的作風,也不該弄出這麼多血來——看來主子心情不妙。

他查看一番,回稟道:“沒有可用信息,是死士。”

“屍體拖下去,隨便喂什麼東西,讓人把這裡收拾了,莫讓了塵那老禿驢尋著借口找陛下告狀,叨擾陛下。”京紓說罷便掩%e5%94%87咳嗽起來,近衛連忙上前扶住他,“主子請彆動氣,您身子還沒好。”

辛年從袖中摸出藥罐,擰開蓋子遞過去,沉聲道:“這是莫先生調製的藥露,主子快喝一口。”

京紓拿過藥罐喝了一口,藥露中有花香,倒是不難喝。片晌,他止住咳嗽,垂眸看向自己的手,稍顯疑惑,“本以為殺個人會舒坦些。”

第25章 難靜

辛年抬手替京紓理了理風領,卻聽他又問:“在蘭京,哪根枝兒比我好?”

京紓萬人之上,比他還好的枝兒自然隻有那一根,辛年下頷緊繃一瞬,說:“主子,徐六不敢的,況且陛下不好男風,他也沒地兒勾搭啊。”

京紓說:“我就好男風?”

辛年搖頭如撥浪鼓,“屬下失言!”

“雖然更高的枝兒就一根,可更好攀的卻不止一根,二皇子,鬱玦,褚和……他說不得都想攀一攀。”

“二皇子是徐六名義上的表哥,褚世子與徐六沒有姻%e4%ba%b2關係,但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他也該視如兄長,至於鬱世子,他近來的確對徐六很是殷勤,但徐六不會不知道鬱世子的秉性。”辛年斟酌著說,“陛下不是要賜婚麼?徐六若有了婚事便要顧忌妻家,不敢太孟浪了。說起來,他的婚事,主子是能做主的,您若想管教他,大可為他尋個性子潑點的妻子。”

京紓聽笑話似的,說:“誰能潑得過他?”

辛年:“……”

倒也是。

“況且,你當陛下是真想為他賜婚?”京紓目光晦暗,“分明是衝著我來的,想試探我。”

辛年一時沒反應過來,“試探主子什麼?”

“陛下懷疑我好男風,”京紓稍頓,“說得更準確點,是懷疑我好徐籬山。”

辛年聞言深吸一口氣,把心裡的話推到喉嚨口又壓下去,又擠回來,如此糾結幾息,他還是說:“主子,陛下慧眼如炬,不會平白誤會誰。”

京紓目光微冷。

#VALUE!   “主子。”辛年撩袍跪地,沉聲道,“主子怪罪屬下多嘴,屬下任憑責罰,但有些話,屬下要說。您若想查徐籬山,放出鵲鳥三千,耐心等待一段時日,不會有查不到的東西,或者直接殺了他,他人都沒了,再有疑點又如何?您若覺得他身上有鬼也妨礙不著您,又苦於他的言行,那您便網開一麵,放了雲絮,再讓文定侯送他走,從此天高海闊,不複相見。可如今他三番幾次出言不遜、言行冒犯,放其他人身上這可是重罪,您也沒把他如何,何況就憑一開始那粒‘美人哭’,您隻殺他一個,文定侯都該領著全家老小來叩頭謝恩!主子,您不覺得自己對徐六太過縱容了麼?”

“……是麼?”京紓麵無表情地睨了他半晌,嘴%e5%94%87翕動,“鵲一。”

鵲一現身,單膝跪地行禮,垂眼道:“主子。”

京紓說:“你覺得,他說的是對是錯。”

鵲一眉眼不動,說:“對。”●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麼說,是我錯了?”

“對於徐六,主子是想殺想留,屬下等皆奉命行事,絕不敢質疑主子的決定。”鵲一說,“辛年隻是不願主子被心懷叵測之人哄騙。”

“若心清氣明,哪會自苦?”辛年磕頭,啞聲道,“主子,不是陛下誤會,是您當真心不靜了。”

京紓沒有說話。

*

馬車在文定侯府門前止步,褚和囑咐徐籬山將鬥篷披嚴實,說:“天色已晚,我就不進去叨擾了,明日我會讓人選了合適的藥材送來,你好好養傷,少出去胡鬨。”

徐籬山老實點頭,“知道了,大哥慢走。”

褚和“嗯”了一聲,等柳垂把徐籬山攙扶下地、踏進府門之後才說:“走吧。”

月明星稀,汍瀾院燈火通明。

猗猗在門口轉來轉去,老遠見著徐籬山,立馬小步迎上去,“少爺!”見徐籬山麵色蒼白,她不禁抹了把淚,“就去上個香,怎麼就……”

“皮肉之傷,養幾天就好了,彆哭了,”徐籬山哄她,“冬天哭,臉疼不疼啊?”

“奴婢不疼,少爺肯定疼。”猗猗伸手扶著徐籬山的另一隻胳膊,路上說,“先前管家送了好多補品過來,讓您好好將養,這幾日先不要出去玩了。”

徐籬山悲道:“這是要禁我足啊?”

“侯爺也是擔心您,您出去玩上頭了,一不小心傷口崩裂怎麼辦?”猗猗哄道,“您就乖乖躺幾天吧,早點愈合就少受罪啊。”

徐籬山歎氣,“行吧。”

幾人進了院子,猗猗吩咐最近的小廝去倒水,小廝麻溜地去了。徐籬山隨後去浴房洗漱換衣,跟著回了臥房。

猗猗點了寧神的香,說:“奴婢就在外頭,少爺有事就喚奴婢。”

“大冬天的,彆守了,回屋睡吧,這裡有柳垂就行。”徐籬山說。

猗猗聞言也不多話,行禮後便走了。

房門關上,一直沉默的柳垂上前放下半邊床帳,輕聲說:“今日的刺客是衝你來的,他們甚至派人截殺我以作試探。”

“我猜到了。”徐籬山靠在床頭,示意他在床邊坐下,“幸好你沒回來。”

“我知道你不想我回來。”柳垂說,“五皇子的人一直暗中跟隨清澧,我不方便跟蹤,索性跟清澧同路。我們走了一段路,遭遇刺客,我起初以為他們的目的是清澧,但他們一出手卻是衝著我來的,隨後你所在的方向放出求救信號,我就明白了這是一場針對你的試探。我可以解決麵前的刺客,但如此一來就會暴露在五皇子眼中,況且我不知道你那邊的具體情況,所以隻能先按照你的意思走。”

“你是對的,你如果霸氣反殺回來救我,我才會被你氣得升天。”徐籬山見柳垂臉色不善,便哄道,“我錯了。”

柳垂向來不愛聽這些,“說什麼%e5%b1%81話。”

徐籬山聳肩,神情厭厭,“我確實在一開始賭錯了啊,否則不會連累雲絮,也不會連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