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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侯的原配夫人在生下褚鳳沒多久就離開了人世,沒等多久長寧侯就續弦再娶,為著這茬,褚鳳向來不和繼母、褚鴛%e4%ba%b2近,對他老子也是一翻一個白眼,經常把人氣得手搗%e8%83%b8口。

褚鴛是侯府唯一的女兒,自小受寵,性子也張揚外放,比多數閨中女兒都大膽許多。那時她對肅王一見傾心,翌日便找上肅王府,登門送禮,多次偶遇,寫送情牘,當眾示愛……總之辦法想儘卻還是半點效果都沒。

後來,褚鴛不知道是受了“郎心似鐵”的刺激,還是怎麼就傻了,竟然在某回肅王巡查京郊大營、在路上茶館暫歇的時候偷偷跟了進去。說起來也令人敬佩,她在身上戴了藏著春/藥的錦囊,故意靠近肅王被抓時伸手打翻茶杯、弄濕了錦囊,激發了藥性。趕巧的是緊接著就有一批死士闖入茶館,刺殺肅王。

當日,肅王血洗茶館,將褚鴛打翻茶杯的手腕砍了,押回金昭衛大牢。消息一出,長寧侯馬不停蹄地趕到蘭京,在雍帝殿前跪了一天一夜,暈死過去後才被抬回去。後來褚鴛被長寧侯領了回去,至今未出家門半步。

彼時聽說此事,徐籬山就尋思這事太過巧合,褚鴛大可能是被利用了,但雍帝仁慈,她才能是不知者,可以從輕發落,留條性命,否則她就是合謀刺殺,長寧侯府都得受牽連。長寧侯府原本就不太出風頭,一家子富貴閒人,因著此事愈發式微,好在世子褚和爭氣,得雍帝賞識進了刑部,尚有重振門楣的機會。

徐籬山呼一口氣,說:“我知道,你說這些就是想告訴我:勾搭京紓沒可能。”

“這點不用我說,雖然你向來自以為世間第一金疙瘩,人人都愛。”柳垂在徐籬山齜牙咧嘴的控訴下毫無感情地微笑了一下,“我是想告訴你,肅王在哪裡,危險就在哪裡。他位高權重,身邊卻也殺機四伏,你與他走得太近,不論是敵是友,都要招來禍患。”

徐籬山收斂表情,說:“我知道。京紓中毒已久,誰這麼恨一個十四五的少年?誰能得到‘美人笑’這種稀罕的劇毒?又是誰能把毒下給他?剛才我就在想,這次楊峋能害京紓,是因為他是京紓自己提拔的下屬,能得京紓三分信任,再者我猜測他下的應當是無色無味的迷[yào]、軟筋散一類的東西,所以京紓才失手中招。可‘美人笑’並非無色無味,不可能毫無聲響地就下了。我聽說京紓幼而岐嶷,從小就愛冷著臉裝正經,又幾乎是雍帝養大的,文武兼修,中毒那年也不該是個小傻白甜。”

柳垂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我懷疑當年給京紓下毒的是他的身邊人,至少是不被他太防備的人。”徐籬山伸手揉了揉脹痛的太陽%e7%a9%b4,“哎呀,算了,不想這個了,我得先想想怎麼去五皇子府。”

他這幾次去肅王府都是抄小道走側門,柳垂一路都注意四周,確認沒有尾巴。再者,肅王府沒有鄰居,門外道上十步一守衛,盯梢的也不好找地方,又恰逢時機好——這段日子每天都有諸如文定侯之流上肅王府探望重傷歸京的肅王殿下,以此獻殷勤,馬車出入不比平常顯眼——徐籬山猜測這是京紓默許的,為的就是不讓人注意本不該出入肅王府的“徐六”。因此他才沒有過度隱藏自己,可去五皇子府就不同了。

柳垂說:“明日我去查查五皇子平日的行蹤。”

徐籬山打個響指,“麼麼噠。”

柳垂轉身離開。

*

蘭京有座鋪子叫“不挑不揀”,任何人都可以來鋪子裡賣任何東西,買任何東西,鋪子作為交易雙方的中間人,兩頭掙錢,兩頭吃飽。

天愈發冷,京澄出門時戴上了薄風領,繡金披風,氣質不俗。不挑不揀的老板認得他,見馬車停在門外就%e4%ba%b2自迎了上去,寒暄著將人引上二樓。

入了雅間,京澄呼出一口冷氣,落座道:“聽說店裡上了一種香膏,床上用的?”

“您消息靈通。”老板捧著富貴肚,笑眯眯地說,“那膏清香不膩,可以讓人放鬆,適度助興,但不傷身體,也不上癮。”

京澄抬抬下巴,老板立馬叫人去把香膏拿來。罐子精致小巧,京澄放在指間摩挲打量片刻,說:“這罐子上的銀墨鴛鴦甚是靈動喜人,還真有交頸纏綿的意思。”

老板說:“賣家自個兒描的。”

京澄打開罐子,輕輕一聞,確實香氣清幽,甚是好聞,脂膏也細膩柔潤。他把罐子扔給侍衛,說:“我要了。”

“您識貨。”老板豎起一根手指,“一百兩。”

“這賣家倒是會坑錢,不過好東西嘛,多少都值。”京澄示意侍衛給錢,隨口道,“賣家是誰?”

老板接過錢,麵上的喜色變成猶豫,“這……您知道的,咱們店裡買賣有規矩,不能透露雙方身份。”

“咱們是老交情了,你給我個麵子嘛。”京澄笑起來,不帶半點煞氣,“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你今日成全我,改日我也成全你。”

反過來說,今日若是不成全……老板抬袖擦臉,苦澀一笑:“好吧,您是小祖宗,草民得罪不起。但求您好歹也給草民留點顏麵,以後還得做生意呢。”

京澄不耐煩地說:“不說是你說的,行了吧?”

“誒,您這麼說,草民就信。”老板說,“賣家許是剛回文定侯府的那位六公子。”

“哦?”京澄挑眉,“他就那麼大剌剌地來?”

老板搖頭,“天暗了才來的,戴著帷帽呢,不過夜裡風大,那紗吹起一角,露出他半張臉來——看臉認人,絕對沒錯。”

“這徐六會玩兒啊。”京澄看向侍衛,“去,找一天放了船,我要請他遊湖。”

第13章 花月

攬月湖在香塵街上,兩岸店鋪夾立,花舟橫波,畫舫競渡。蘭京平日沒有宵禁,待到夜間,湖麵花燈各色,能照破半壁天。

徐籬山走到橋頭,找到掛了“兔兒燈”的畫舫,遙遙一招手。那畫舫上的隨從便上岸來,引著他上船,挑起門簾請他進去。

門簾後華燈耀目,徐籬山%e8%84%b1了帷帽,解下披風,看向小幾後的人,笑道:“公子請我?”

“閒暇一聚。”京澄也笑,“坐嘛。”

徐籬山邁步走到小幾前坐了,一直跪坐在京澄身邊的秀美少年上前替他斟酒,他道謝,說:“隱有桂香,小郎君嘴上抹的是近來京中時興的‘桂露’?”

清澧聞言下意識地抬指碰了下%e5%94%87,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近來天冷,聽說這玩意兒能潤%e5%94%87去燥,我便塗上試試。”

“‘桂露’太膩了,抹著不舒服,小郎君若是有意,找我買更好的。”徐籬山抬起酒杯,示意道,“回頭客,可以議價。”

“哦?”京澄看了眼清澧,“那得買啊,我出錢,不還價。”

清澧抿了下%e5%94%87,退到京澄身邊,垂首不語。

徐籬山飲了整杯酒,笑道:“那這筆生意就說好了,公子彆誆我。”

“不誆不誆。”京澄說,“先前在不挑不揀買的那罐香,我試了,確實好用得很。”

清澧咬緊下%e5%94%87,羞怒得臉頰發熱,恨不得埋頭鑽進船板底下。

“我隻賣好東西。”徐籬山懶散道,“公子下回想要,直接找我,咱們常來常往。”

京澄抬手給徐籬山倒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兩人一碰杯,表示說定了。

徐籬山擦嘴,心想這個五皇子和他九叔還是有很不像的地方,比如京澄眉目疏朗,乍一看隻是個嬌生慣養、耽於美色的小少爺,而京紓的冷和狠就擺在臉上,是不屑掩飾的,倨傲睥睨,很有壓迫感。

還有,京澄愛笑,而京紓不會笑。

又喝了一輪,京澄好奇道:“你是怎麼會製這些香的?”

“閒來無事自己調著玩,也正經學了幾年。”徐籬山支起一隻%e8%85%bf,換了個舒服點的坐姿,“說點實在的,家裡給的錢不夠我花,我有了這門手藝,也順便當個香販子,掙點酒錢。”^o^思^o^兔^o^網^o^文^o^檔^o^共^o^享^o^與^o^在^o^線^o^閱^o^讀^o^

京澄笑起來,犬牙一現,“我是聽說了你在安平城的那些事兒的,你好玩!”

“那咱以後就一起玩啊。”徐籬山並不因為身份暴露而驚慌,傾身小聲說,“隻是我爺爺剛去,我不好太囂張,叫人抓住把柄,回去得挨訓了。”

京澄點點頭表示理解,“我懂。”

“那咱就說好了,有什麼可玩的,你叫我,我在這裡待不久,得抓緊機會多玩玩。”徐籬山眨眼,“除了香,我還會點彆的。佛經我能抄,春宮我也能畫;首飾物件我能打,那種床上的玩意兒……你懂的,我也能做。總而言之,你要有需要,也可以問問我,給你友情價。”

京澄聞言大為震驚,“我的蒼天,你真行!我認識的人最多高價去買,哪能比得上你,都能自給自足了!”

清澧也偷偷瞪大了一雙杏眼,難言地瞧了眼徐籬山,這麼個美公子,怎麼就這麼傷風敗俗呢?難怪京澄要請他遊湖,原是“誌趣”相投!

徐籬山聞言擺擺手,示意京澄低調些。

“不過說起心經,”京澄提壺倒酒,跟徐籬山碰杯,煩道,“我小叔前幾天給我一本不知道哪個找死的東西寫的清靜經,讓我學著抄,我抄了十七八遍送過去,他全都打回來了。”

找死的那東西聞言納悶道:“你都多大了,令叔管得嚴了點吧?”

京澄“誒”了一聲,說:“這你就不懂了,我哪怕七老八十了,我小叔讓我往東,我也得%e5%b1%81顛%e5%b1%81顛地去啊。”

“那你這是孝順。”徐籬山笑道,“這樣吧,哪天我幫你看看。”

京澄撓腮,“你不知道,那字寫得是真好。”

徐籬山提壺倒酒,大尾巴狼似的,“我也不遑多讓啊。”

兩人你舉杯,我倒酒,從正經的聊到不正經的,笑談著喝了個痛快。

不知什麼時辰了,徐籬山有點上頭,喝過最後一杯便撐桌起身道:“五郎,不行了,我得回了,再喝下去,得去湖裡撈魚了。”

“行,那你先回,改日我請你去玩。”京澄臉頰酡紅,聞言也搖晃著起身,好哥倆的擺擺手,“慢走啊,六郎。”

徐籬山“嗯”一聲,轉身晃到門簾邊,用腦袋把它頂開了,京澄在後頭笑,他也跟著咧嘴傻笑兩聲,彎腰出去了。

門簾垂下,徐籬山仰頭吹了口冷風,聽門簾後頭酒杯落地,清澧壓著聲音求饒,便想起原著中那些京澄“天賦非凡”的文字,忍不住樂了一聲,有點不忍卒聽。

他旋即戴上帷帽,裹上披風,撐著隨從的手臂上了岸,慢悠悠地順著香塵街往前走。

不知哪座花樓裡,一把浸了蜜的嗓子正在唱風月小曲,是奔著把人骨頭酥斷去的,引得不少人駐足側聽。路上的妖童媛女香風襲人,有少年大膽地攀上來,笑道:“公子去往何處啊?”

徐籬山半睜著眼,隔著一簾白紗笑道:“回家!”

少年將自己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