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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殷沒有和眾學子一起酸言酸語、冷嘲熱諷,他默默地看著手中書卷,回想夫子前幾日授課的部分,一邊努力陷入思考之中。

“原殷,你怎麼看,你與景秋關係甚好,他怎麼不央求他爹,帶你一起去呢?”

原殷被猛地一推,有些不悅。“殷與景兄不過萍水相逢,君子之交淡如水,景兄也不必時刻提攜我……”

聽到與景秋關係相近的原殷也隻能待在私塾老老實實進學,那位學子眼睛一轉,有些快意。“嗬,苟富貴,莫相忘,果然是虛言妄語。”

原殷蹙著眉,也沒有再出言反駁。

那學子嫌無趣,繞過原殷坐回座位上,不再搭理他。

見此,原殷凝神讀著書頁,旁若無人,大略到了午時,原殷領了些白飯素菜食用,有人匆匆跑來叫他。“原生,有人在私塾外等你!”

原殷皺眉,他與外人並沒有什麼交結,想必是找錯了,他放下筷子。“私塾裡姓原的學子眾多,怕是認錯了。”

“那人口口聲聲找的原殷呢,說是有要事相商……好像說是關於……關於景公子。”

“景秋?”原殷有些疑惑。“景兄難道不是去圍獵了?”

“也許景公子念著原生的好,想帶原生一起去見見世麵呢?哈哈哈……原生,你能認識景公子這樣的好友,真是祖上積德,行了大氣運啊!”

原殷被推搡著出去,雖然他不認為景秋會特意派人來找他,兩人關係也沒有好到那個地步,但他還是順勢而去,沒想到站在私塾門口的是位長相普通的中年男人,看那裝扮並不像小廝,原殷朝著那人遠遠一作揖。“不知……”

“原殷公子。”中年男人打斷了原殷的話,他如鷹隼的眼掃視了一眼原殷,那種評頭論足的目光令原殷有些不適,原殷隻得縮著肩膀,避開對方鋒利的眼神。

中年男子點點頭。“原殷公子可認識一個人?”

原殷望著他,難道他不是為景秋而來?

“不,確切來說……原殷公子可識得一隻妖……”齊駿緩緩道。

原殷臉色一變。“殷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原公子不必多慮,秋公子什麼都說了……包括原公子與那妖物之間……”

“我根本沒有見過妖邪!”

齊駿含笑搖頭。“原公子被迷惑了。”

原殷情緒平靜下來,他轉過身準備回學堂,“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原殷,祖上被妖邪所害,世代貧困,永不翻身,你是你們原家唯一的希望,不是嗎?”

原殷深吸一口氣,淡淡道。“你這是意為何……”

“原公子,迷途知返,妖邪害人。”

齊駿笑眯眯。“而且去不去,也由不得你。”

“你!……”

原殷眼前一黑。

————

林間寂靜,偶有蟬鳴,因此腳步聲愈發清晰可聞。

傅西凡感受到一陣強大的壓力,一隻黑狐狸緊緊抱住他的大%e8%85%bf,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齊駿?”

齊駿笑了,他望向傅西凡腳邊的狐狸。“……真俊。”

離不予害怕地躲在傅西凡的身後。

“這狐狸真俊,想必陛下會很喜歡。”齊駿伸手,想要抓住黑狐狸,傅西凡笑眼一冷,伸手格擋住齊駿的手。

“你不能碰他。”

傅西凡冷聲道。

黑狐狸尾巴毛都炸開了,離不予又是慶倖傅西凡保護了他,又是埋怨傅西凡不將他變回來。齊駿……齊駿會殺了他的,就像那隻兔妖一樣……

想到兔妖失去雙眼的模樣,離不予顫了顫。

碰到傅西凡的手,齊駿怔了怔,他笑意更深。

“看來,不是他啊……”

那股妖氣與這位紅衣少年一模一樣,想必這少年的道行極高……齊駿伸手猛地攥著傅西凡的手腕,傅西凡狐狸尾巴狠狠一抽齊駿的手,躲避開來。

兩人在林間交手,齊駿的桃木劍令傅西凡吃了不少苦頭,他指尖微動,神色一凝,狐尾頓時升作幾丈高,與那把小巧的桃木劍互擊交手起來。

“哈哈……果然是上好的妖寵,上好的材料……”齊駿袖袍一揮,一道捆妖繩飛出,那黑氣令傅西凡分外難受,他避開飛駛而來的捆妖繩,雙眼變紅,嘴中竟然生出了鋒利的獸齒。

“就讓你試試這清氣木劍——”

那把桃木劍泛著微光與傅西凡交錯而過,那詭異的清氣令傅西凡腦袋昏沉,似是沉迷又有些抗拒。

“這是……”

係統不禁大呼:【這是主角受的金手指!竟然被反派掠奪了……西西小心……那清氣可專門克你啊……】

傅西凡並不服氣,他不會像原本的紅狐狸一樣沉醉於氣息的控製,對此,傅西凡擺擺頭,儘量忽視那種令人沉迷的吸引。

係統:【西西!將清氣打散!】

聞言,傅西凡大尾巴一晃,那把桃木劍被擊飛,齊駿雖然厲害,但比之傅西凡還是略有不及,可齊駿卻麵色不變,反而帶有笑意。

“你帶不走他,也帶不走我!”

傅西凡紅眼愈深,沉聲道。

“紅狐,今日請你一趟,是想讓你見一個故人。”齊駿擋住傅西凡掀起的罡風。“你瞧瞧他,他可等你很久了。”

說罷,齊駿桃木劍方向一轉,片片飛葉落地,一個人被一道黑色縛妖繩捆縛於樹上懸掛,那人弓著背,有些顫唞。

聽見聲響,原殷抬起頭,隻見傅西凡紅狐尾巴巨大,他嚇得瞳孔一縮,下意識低下頭去。

“哈哈,這位故人,你喜不喜歡?”

傅西凡乍一看見原殷,心中一驚,又見原殷被捆縛於樹上,卻不願看他一眼,心中有些許黯然。可……齊駿竟然將原殷抓來了!“什麼故人!我根本不認識此人。”

“紅狐,你故作不識,這位原公子怕是心中難過的很啊……”齊駿笑得成竹在%e8%83%b8,他手中的桃木劍淩空飛起,傅西凡還來不及擋,那把劍便懸於原殷頭頂之上,齊駿語氣中帶些兇狠。“不過,若是紅狐你真的毫不在意,那這位原公子……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這個小人!——”

傅西凡雙眼紅光微閃,尾巴縮小,他腳步一晃,腳邊的離不予抵住他,傅西凡勉力平靜道。“你要殺便殺,我乃無情妖邪,不過是一個素未平生之人,死了便死了……”

“哦?那自然好極。”齊駿的桃木劍離原殷更近了幾分。“我這木劍也許久沒有飲血了……”

那劍刺破原殷的皮膚,傅西凡倏地睜大眼,無聲地說。“不……”

“不——”

離不予想要攔住他,包括係統也在不停地穩住傅西凡。

可原殷要死了!齊駿不會像他一樣,不會顧念原殷的死活……

一隻紅狐飛躍上樹,他試圖咬碎縛妖繩,沒想到那把桃木劍不停阻隔於他,直到齊駿出手,傅西凡才不甘心地跳下來。

“紅狐,要見故人,可是要付出代價的。”齊駿說著,手掌一展開,一顆黑色的小方點旋轉而出,在齊駿的默念下化為一口大木棺。“我有一味藥,需要你,紅狐。”

“跳進來,或者他死。”

傅西凡恨恨地看著他。“我要救他,也不會讓你得逞。”

然而那道繩索堅韌之至,傅西凡不停地抓著,兩隻爪子都流了血,被掛著的原殷怔忪地望著他,突然歎了口氣。

“你快走,別管我。”

傅西凡抿著嘴,沒有回話,隻是固執地拆著。

“狐狸!——你是妖邪,我不要你救,你快滾啊……”

傅西凡眼睛更紅,不停地撓著。

“……你走,不要你救,救了我我也還是恨你,不會感激你的……”

“你們這些帶來災厄的妖怪……”

傅西凡竟然生生留下一道血淚,他的爪子已經血肉模糊,齊駿算計的太厲害,他根本救不了書生,救不了他。

“哈哈,你是解不開的!——”齊駿手一招,那桃木劍進去幾分,原殷臉色蒼白,撇過頭,不願再看傅西凡。

傅西凡最終還是鬆了手,有些頹然,有些釋然。

他望著原殷的背影,輕輕道:“我叫傅西凡。”

“書生……我叫傅西凡……你要記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那行血淚愈深。

係統:【西西……西西你想幹什麼!?你如果輕舉妄動,我是不會給你竄天猴的,西西!——】

傅西凡跳下樹,也沒有擦掉臉上的血淚,一身狐形,每走一步一道血印。他高傲地望著齊駿的臉。

“若是你敢傷他,那我便生世詛咒於你,所思所想,皆為虛妄。”

那隻紅狐狸突然轉頭深深看了離不予一眼。

“他們交給你了……”

離不予下意識用爪子護住一旁不知所措的扶蘇和細墨。

“書生……我叫西凡……”

紅狐狸踏入棺木之中,黑氣吞噬,那四肢變成了凜冽白骨,紅狐狸血淚愈多,似乎滿是倦意。

“……求不得,別離苦。”

齊駿見傅西凡的妖血濃鬱,他朗聲笑著:“哈哈哈——妖子成,長生有望!……哈哈哈哈……”

原殷不知什麼時候繩索一鬆,他狼狽地摔倒在地上,然而卻不覺疼痛。

“傅西凡……傅西凡?……”

原殷伸手在黑氣彌漫前拾回了狐狸最後一根肋骨。

他跪坐在地上,突然笑起來。

“……傻狐狸。”

抱著肋骨,原殷躺在地上,任由泥土染了他的臉。

生生死死,終成錯妄。

☆、短小番外生死

短小番外。

“賀喜原生成了新科狀元爺!陛下特賜原大人入主翰林院……以後,要仰仗大人了。”說著吉祥話的宮人伸出手掌,有些討彩頭的笑道。

我將一顆金珠子放在宮人手中,一躍上馬。

我騎著駿馬,輝煌地走在城中,此前居住的那間木屋已經翻新,帝王離不予承諾給予一間新宅子,可我總覺得這間住著好。

有時候閉上眼入眠時,依舊是徹夜的寒冷,那時候我會想,若是根本碰不到那隻狐狸,我們會不會互相安好……好好的活下去。

通過科考,我終於光耀原家門楣,也不知道是真的憑藉自己的努力,還是離不予心生愧疚,想通過我來補償狐狸,總之,我似乎真像那批命裡所說,斷絕了原家的妖邪,讓他重返榮光,看著那再次掛上的牌匾,我不禁流下了淚。

我原殷,畏畏縮縮,規規矩矩活了一輩子,第一次覺得自己麵目可憎。

我的這雙手,是曾經鬆開狐狸的手;我的這張嘴,是曾經冷言趕走他的嘴;我的這顆心,是曾經動搖,無法堅定的心。

“我該把命賠給他的……”

“他心甘情願在齊駿麵前救下你,你就該好好活著,好好活著也是一種贖罪。”

進宮時,離不予正養著兩隻小狐狸,聞言,應道。因為傅西凡救了變成黑狐狸的他,倒是令離不予欠下了人情,離尋國不再仇視妖物,甚至齊家的捉妖師們都悻悻逃離他國,這倒與傅西凡之前的意圖不謀而合。

齊家樹倒猢猻散,而齊駿……取了西凡的命,他終於製成妖子,為了長生不死,齊駿天天以妖子之血浸泡,然而那妖子之血戾氣太重,齊駿不僅沒有返老還童,反而渾身如同樹皮一般,日復一日地逐漸老去……齊駿的頭髮斑白,渾身沾滿鮮血,親手撕毀了本手劄,嘶啞狂笑。“我不信,我明明得到了妖子啊……不信……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