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而是敘述。
瞧著是攔不住了,齊羽玉撂下玉著:“好吧,但這事你要問過雲之一下吧,看他同不同意。”
“裴雲之隻說過要你們護好我的安危,我可以答應留在他身邊,但我的行蹤不該由他決定。”
已經用至七分飽,林落也停著。抬眼看齊羽玉,他嗓音莫名有些冷。
看吧,這就是他不想被權勢裹挾的原因之一。
裴雲之都說過隻需要護著他安全,並未限製他不能離開此處。
但他們理所當然的覺得需要將此事請示裴雲之。
不是不能告知,但他的行蹤不需要另一個人的首肯。
且不說並不會碰上林元燁,就算碰上了,林元燁會對他做什麼嗎?
應該不會的。
那麼良善的一個人。
恍惚間有一瞬在林落眉眼間看到了和裴雲之相似的神色,齊羽玉仔細回想了一下,裴雲之好像確實說過,隻需要保護他就行。
“好吧。”
小侯爺還是乖乖應聲了。
*
齊羽玉並未隨著林落前去東郡,畢竟他是來監管洛陽的。
隨行之人便隻有徐清淩和一些侍衛。
自打徐清淩知曉林落其實是男子後便有些怪。
尤其是拿著林落的遊記,看了看,有些古怪地問:“這遊記是你寫的?”
蔦這個名字太明顯了。
“嗯。”林落點點頭。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總覺著這像雲之寫的。”
“你可知雲之小時候也酷愛寫遊記,什麼山川林木,什麼水災藥方,寫了一大堆。”
這事還是徐清淩幼時洛陽聽學的時候去裴雲之房中叫他出門夜獵瞧見的。
那時裴雲之在案前寫著,徐清淩不讓侍從通報,踮著腳悄悄走到裴雲之身後看了半晌。
“……”林落驀然抬眼。
徐清淩還在說:“你可知他明明身為世族子,為何要去薑國把那什麼分科取士的東西帶回大景?”
回想起他之前在裴雲之的府邸看過的那卷遊記,林落略顯遲疑:“是因為他幼時在一戶農家遇見一個孩童……他想要讓有誌有才之人不因不識字、沒有家世而埋沒?”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徐清淩驚奇。
本來是想等林落搖頭他再解釋的,沒成想林落竟知道此事。
“裴雲之不想做官了嗎?”林落沒回答,隻忽然問。
如果那卷遊記是裴雲之寫的……裴雲之也為如今士族門閥壟斷著學識一事心感不公吧,也厭倦因豢養私兵權勢滔天便草菅人命的事吧。
也……向往他求學途中每一次見到的山川景色吧。
所以,他們其實也有很多心意相投的地方嗎?
那被裴雲之放在屋舍書架中的許多竹卷,那幼時所寫的遊記……都是證據。
林落呼吸莫名急促幾分。
那裴雲之先前所說的等一等……
是指要等他辭官嗎?
“不可能。”徐清淩有點猶豫,但還是否定了林落。
他並不覺著裴雲之費儘心思當上太尉是為了辭官。
此舉……隻不過是因為皇命難違為天子做事而已,順帶借著打壓世族讓裴氏也削弱幾分,讓天子對其也少幾分疑心罷了。
辭官之事林落先前沒問過裴雲之,因為他原也是這般想裴雲之的。
不過他現下已然不在意這些了。
不論裴雲之是否辭官,他們都來日方長。
*
抵達東郡時,除了林落身邊的七個做了喬裝的侍衛,便再無旁人了。
徐清淩半路聽聞河郡王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在林落的勸說下離開了。
而後林落瞧著身邊二十人的小隊,實覺麻煩。
便在徐清淩走後又遣走了十三個回去報信,不然這般去東郡,太顯眼了。
一路上並未遇到什麼事,是因為東郡小城內人心惶惶門戶緊閉,所過村莊也都寥無人煙。
田中稀稀拉拉長著些許草植,偶見一兩個老嫗在田中侍弄。
還是一年前那般。
甚至更為荒廢。
蹙著眉去山上祭拜了李茹,下山時,林落隻見路邊散落著一隻布鞋,而本在此處的老嫗不見蹤影,唯有泥土上兩道車輪印記。
林落一時心慌,連忙順著車輪印記來到了不遠處的村莊中。
本是以為此處村中遭遇了什麼不測,但他到時,隻見一個女子在許多老人小孩間,給躺在木板車裡那個眼熟的老嫗喂著藥。
那女子身邊帶著兩個侍從,是難得一見的青壯年。
林落有些奇怪,便上前走了幾步。
靠近了,恰與喂完藥轉身放碗的女子四目相對。
“阿……姊?”林青窈的聲音一出來,林落眨了眨眼。
不知是該應還是不該。
看著林落眼中的糾結,林青窈已經把他認出來了。
從前便能認出來,現下又有何難呢?
“阿姊,你沒死?”林青窈動了動%e5%94%87,似是不知該說些什麼,最終隻這般問。
當然,她並不是盼著林落死。
隻是自兩年前便再沒聽到過林落的消息,阿父派人去洛陽,才知是林落失蹤了。
對於這個結果並不算意外。
派去的侍從探子都死了,林落會是簡單的失蹤嗎?
彼時正值三王之亂,朝堂之上無人做主,林氏便並未追究此事。
待後來想追究了,雍王登基,他們也無可奈何。
“沒死。”和還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人重逢,林落對其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青窈妹妹,你怎麼會在這裡?”
兩方都很平靜的話,似隻是幾日未見一般。
看著林青窈會出現在此處為人送藥施粥,林落有點意外。
她從前似乎並不是這般心善的人。
但如今一身素衣,連胭脂水粉都未敷,發間更是隻有一支銀簪子挽了半截,餘下半截用布條束在腰後,還挽起了廣袖,便於喂藥。
隨著林落的話垂眼看了看自己已然被塵土染黑幾塊的鞋麵,林青窈抿了抿%e5%94%87,不太想說。
思索了下,她再抬起眼來,淺淺笑了笑:“阿姊應該也知曉東郡近來亂得很,田地因著缺人手荒廢了許多,我不過是看這些人可憐,在府中又無事可做,便偶爾出來送些藥材。”
林青窈說得似乎很輕鬆,但見那些人對她並不惶恐反而熟稔的樣子。
想來並不是偶爾來。
將還沒做完的事都交給了侍從,林青窈拉著林落在村口樹下的石塊上坐下來聊了聊。
其實沒什麼好聊的,林青窈的情緒很平靜,似乎林宗柏和李素芸的入獄並未影響到她。
林落也沒問。
交談間,林青窈問:“阿姊,從裴氏離開後,你都是以什麼為生的?”
林青窈並非是想冒犯,而是帶著些許請教的意味。
雲蒼山上的事不能隨意外傳,林落便含糊道:“為人抄書,而後寫些遊記,書肆店家看上了,便給我錢財,也有分成。”
有一搭沒一搭地隨意說著,直到侍從將米粥熬好分完走來時,二人也該道彆了。
看著林落身邊的幾個侍從,與那雖普通但瞧著並不簡樸的馬車。
林青窈視線最終流連在林落一身男衫上。
“阿姊,其實有些羨慕你,就這般掙%e8%84%b1了束縛。”
林青窈的聲音很輕。
“……”林落沒說話。
來時走的不是水路,回去時自然也不能走水路。
二人分彆後,林落走走停停兩日,終於在東郡的一座小城裡還開著門的客棧中停下投宿。
夜間無夢,但林落醒來時,卻發覺自己在一輛馬車上。
動了動,手腳都被捆住了。
“唔唔!”口中也被塞了布團,用一根麻繩固定住,越是掙紮,那纏過雙頰的麻繩摩攃得越痛。
無法,林落隻好不再動彈。▲思▲兔▲在▲線▲閱▲讀▲
不知奔波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隨後門簾被掀開,一個人將林落腳上的繩索解開,而後拽下了馬車。
方一下馬車,林落就不動聲色的將周圍環境打量一番。
青牆黑瓦,很熟悉的地方。
林落眯了眯眼,再看身邊拽著他一邊胳膊的體格高大的精壯男人。
那男人穿著一身布料精致的黑色短打衣衫,也很熟悉。
這是林府的人。
是林青窈泄露了他的蹤跡嗎?林府的人抓他乾什麼?
腦中想不明白,林落蹙眉又“唔唔”了兩聲。
隨後換來的是那短衫男子更加用力地一拽。
“彆亂動,彆說話!”
說著,那短衫男人牽著他走進小木門,穿過一條條小路,穿過無比熟悉的府院,來到了一個偏僻矮小的瓦房前。
短衫男人打開瓦房的門,隨後伸手一推,將林落推入房中。
林落的雙手被反剪在背後綁住,肩背處巨大的力道讓他來不及控製住平衡,一個狗啃泥摔在了地麵上,痛呼出聲。
“唔嗯——”
身後的關門聲“啪”的作響,林落卻無暇去管。
他吃痛的在地上蜷縮著,眼冒金星。
說真的,許久沒有被這般對待過了。
或許說他從來沒有被人這般對待過。
視線恢複過來,林落仍舊是維持著原來以臉撲地的姿勢,雙膝跪在地上。
火辣辣的痛感從臉頰與雙膝處源源不斷的傳來,林落好半晌才緩過來以頭頂地翻了個身,躺在地麵上,用餘光打量了一下周圍。
滿屋的柴木碼摞得整整齊齊,看來他是在一個柴房中。
“吱呀——”
緊閉的木門突然被人推開,一道光從門縫處打到林落眼前,害他眯了眯眼。
待適應了光亮,林落看見木門處一個男子走進來。
不過是剛看清來人的麵容,林落就聽見一道疑惑的熟悉嗓音響起。
“喬木說你是貨真價實的男子,可……為何你和我小妹長得那麼像?”人影在林落不遠處站定,饒有興趣地看著林落。
是林元燁。
“……”
林落沒說話,也說不了話。
隻是看見綁他的人確實是林元燁後,他鬆了口氣。
“你……”
當然知道林落說不了話,就在林元燁又準備開口之時,外麵忽遠遠傳來急切的聲音,打斷了林元燁。
“林元燁,你綁來阿姊是做什麼?她都已經離開裴氏了,天下人都以為她是死了,她現在過得好好的,你就非要為一己私欲不放過她嗎?”
是林青窈大跨步進來。
很不客氣的話,惹林元燁看著她皺眉。
“林青窈,你是沒學過該如何與兄長說話嗎?”
“兄長,哼,你算哪門子兄長,我隻有兩個哥哥,他們都已經死了,你要是那時也死在南坪坡,我還能再叫你一聲兄長。”
林青窈話聲十分惡毒:
“從前還以為你資質平庸太過良善,沒成想你才是最狠毒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