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林落許有真心,可為了裴氏,注定是會辜負林落的。
再者說,裴雲之終歸是要娶妻生子的,阿父阿母不會讓其娶一個男子,祖父也不會讓的。
所以,他是幫林落,也是幫裴氏。
*
傍晚,裴雲之回府了。
彼時林落乖乖巧巧地在院子裡練字,沒有半分不滿。
知道自己很卑劣,欺騙著人嫁來,毫無退路之時再將謊言揭穿,惹人泣不成聲。
心也很沉重,可裴雲之並不悔。
他不想,不願再繼續騙下去。
隻是本以為昨夜安排會讓小人兒在知曉真相之後並不那麼抗拒他,可沒成想還是……
午時他如何沒看出林落分明並未全然信他。
自幼為家族之事學習百般籌謀,算計人心玩弄股掌遊刃有餘。
明明今日之事預謀已久,料想中該是小人兒自婚書之中便能明鑒他真心,待他絮絮承諾此事便再無憂慮。
卻不明真情……他從未觸碰過。
便不知籌謀無用,更不知該如何明鑒一顆真心。
目光穿過重重暮色,將院中竹木旁案前跪坐的小人兒身影鐫刻。
步近,裴雲之這才看清林落並未練字。
而是在作丹青。
其上淩空畫著姹紫嫣紅的蔦蘿,卻未攀援任何。
根本不可能有蔦蘿如此生長。
裴雲之看著,便問:“《頍弁》中言‘蔦與女蘿,施於鬆上’,落落為何不畫鬆?”
“院中無鬆。”
身邊忽然來人,林落並未停筆,而是又取墨,仔細著將蔦蘿的軀乾一點點加粗。
很少見在他來時林落有這般冷淡的時刻,縱使並不明顯,裴雲之卻仍有所覺地頓了下。
“落落,你在生氣?”
“沒有。”
筆下未停,林落說:“隻是院中確實沒有鬆樹,我也從沒見過鬆樹,不知該如何畫。”
話間,他還是沒有抬眼看裴雲之。
少頃,身邊有衣袍掀動響。
是裴雲之斂衽跪坐他身邊。
“蔦蘿攀援之物非是須得鬆柏,府中景致許多,落落不必拘泥於一物。”他說。
林落卻沒回應,恍若未聞。
裴雲之便也沒說話了,直到案上筆停。
“噠”,擱筆力道不重,但也有脆響。
天際金紅雲褪色,渡來幾絲涼風,林落這才轉眼看裴雲之。
淡淡道:“夫君,我沒生氣。”
“隻是府中景致雖多,但夫君主院中並未種任何林木,隻有這一小片湘妃竹,可湘妃竹並非是蔦蘿會攀援之物,我不太記得旁的林木是何模樣了,便沒有畫攀援之物。”
說起這個,林落問:“夫君院中為何什麼都不種?”
“林木招蟲。”
裴雲之回答得簡潔。
其實這也隻是其一緣由,主院到底是他一人的居所,並不喜好隨意讓人進出,侍從也不能太多。
便就不種這些需要打理的樹木花草了。
解釋完,他頓了頓,看著眼前的人兒,又道:“落落是不知如何畫,還是不願畫,不願……攀援?”
“你就是在生氣。”
下了結論,裴雲之的聲音很沉。
林落知道自己還是瞞不過。
靜靜對望了一會兒,終是抿了抿%e5%94%87,再啟。
“是,我是在生氣。”
倏爾嗔了眼裴雲之,林落說:“方才我一回院子就見著侍從們把院子裡掛著的紅綢都撤走了,他們說是你吩咐的,你吩咐這些作甚?是悔了娶我了?”
話問出,周遭似有凝滯一瞬。
連帶著落日餘暉都流轉不動光輝。
“不是。”
默了默,裴雲之才道:“若你喜歡,我便再讓人掛回來。”
靜默的時刻並不長,裴雲之也並未解釋。
但林落看著那沉寂的眼眸,似是看出了答案。
“……”
回想起自己曾說過的話,林落也無言片刻。
不明白這個高居雲端的人為何總似有若無地露出點似是真心的東西,半分不像他以為的裴氏長公子那般。
也不像成婚前那般。
他心底忽有些煩躁。
“夫君,我餓了,我們去用膳吧。”
……斜陽暮色終於沉下,入了漆黑。
夜間,裴雲之擁著林落,%e8%88%94%e5%90%bb著他的肩頸。
似想拆之入腹,卻又怕人疼,便隻敢吮了吮。
床幃映著交疊的身影,有一隻手在低%e5%90%9f中探出,拽著帳,卻讓人動作頓了頓。
“還……在生氣嗎?”帳中淡冷聲線遲疑地問:“為何不願攀著我?”
那纖細的手寧願去拽那緯帳也不願碰他。
突然放緩的動作讓人感受得更仔細,林落不禁輕輕吸了口氣。
恍惚了一瞬,待回神發覺裴雲之似是不等到他回話便不願動時,咬了咬聲。
“當……然!”
手自緯帳上收回,又猛然拽住眼前垂下的長發。
酸軟的手臂力道並不重,隻將人拉近幾分,恰好能清晰看見他如疊春波的眼。
看著那即便是沾染了華光卻依舊清冷的眉眼,林落問:“夫君,來洛陽時,船上喜娘與我說,你連通房都未曾有一個,不通此間情好,可是真的?”
“嗯。”裴雲之應聲。
卻不防下一瞬被扯住的發尾緊了緊,隻見眼前小人兒凝眉,瞪他。
“既然不通此間情好,先前你還如此什麼鈴鐺、銀環的……不知羞!”
即便是在雜卷上,林落也從未見過男子之間是用這些物什的。
隻是當時以為‘裴氏庶子’經驗足,便沒多問。
不過罵完,林落才又想起投身一事是他主動。
便又撇過臉去,不看裴雲之。
怕露了怯。
才知原是此事,裴雲之俯下`身%e4%ba%b2了%e4%ba%b2那軟軟的臉頰。
輕笑一聲:“嗯,不知羞。”
懷中白玉般的肌膚聞言更為蒸騰了熱泛著粉,軟而又軟,潮著水汽。
第56章 建業
*
九月, 十裡金桂滿。
因在洛陽聽學過幾年對此地頗為熟悉,於是這次來賀禮,徐清淩和齊羽玉便並未隔日便離開。
而是在此小住了些日子。
本是想尋空再與休婚假的裴雲之再小聚一下, 卻不明無論如何也將人請不出來。
恰逢城外山上一片桂林開得正盛, 隻好就二人前去賞花。
雲海塵清,山河影滿。
還未走近種著桂花的林子, 二人便在回廊裡聞到了芳香怡人的桂花香。
此處山上不對尋常人開放, 這也使得走在偌大的後山林子裡,並未遇到什麼人。
齊羽玉正折了一枝桂子放在鼻尖輕嗅, 徐清淩忽見遠處有人。
“清淩, 你看那是不是雲之?”
聞言看去,隻見桂子樹下兩個人正並肩向一旁小亭走去。
亭外。
有二人並肩而行, 向著有侍從候著的涼亭走去。
步間,裴雲之忽伸手摘下林落發絲間的一粒桂花, 垂下眼看著身邊人:“落落,為何不說話,可是不喜歡這兒?”
自來此, 林落便一句話都沒說過。
“不是不喜歡。”聽見裴雲之問起,林落微微蹙眉:“夫君, 前日你帶我去馬場, 我著男衫也就罷了, 應也不會讓人生疑, 可今日來賞花……你還讓我著男衫作甚?不怕被人瞧見麼?”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網⑤提⑤供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林落實在不解,他都與裴雲之說過數回了。
他並不在意平日扮女相陪裴雲之出門示人, 畢竟他明麵上的身份到底是個女郎的, 如此也不用讓旁人生疑。
可不明裴雲之卻說什麼“如今在洛陽,無人會疑你, 自在些便是”,這般就哄著林落今日又穿了男衫。
本以為今日出行又會是像前幾日那般,或是去畫舫獨處泛舟,或是去馬場騎馬,抑或是去郊外射獵……總歸是讓人瞧不見,或是服飾讓人瞧不出什麼大錯的。
畢竟女子騎射所著的服飾與男子相差無幾。
但今日下了馬車他才見是來了一處桂花林。
此處並未設私邸,想來任誰都能前來。
林落唯恐讓人瞧見了他這樣與裴雲之在一處,便能認出他的身份。
擰著眉的碧衣少年發絲在濃鬱的桂花香味中,隱隱在裴雲之鼻尖散發出一絲屬於林落獨有的恬淡香氣。
金黃的桂子林,淺綠衣裳的色彩衝撞更顯得林落膚白勝雪,俏麗如三月春色。
削瘦的人兒立在那,麵上似是委屈又似是惱怒地嗔著裴雲之,卻不明直教人想欺負得更甚。
眼眸喑黯看著林落透著粉紅色的耳尖,裴雲之忍住想要輕輕咬上一口的衝動,隻將人牽得更緊。
他說:“是我思慮不周。”
話是這般說,裴雲之眼裡卻沒絲毫歉意,而是勾了抹笑。
他沒將此處為裴氏所有告知。
話間,二人已邁入小亭中。
“作為賠罪,方才已讓人去挖了前些年在此處埋的兩壇糯米酒,此酒醇厚甘鮮,一起嘗嘗。”
此時有侍從走來,放下了兩壇酒,以及酒盞。
少見裴雲之不飲茶,而是說要飲酒。
斂下了方才的心緒,他看著那剛從土裡挖出的酒。
看起來年份有些久。
唔……
“好吧。”林落應聲。
那就嘗嘗吧。
倒好了的酒,林落還沒去拿,便見裴雲之尚還站著,便端盞一口飲儘杯盞中甜香的桂花佳釀。
而後垂首,林落的臉被捧起。
兩片溫熱相貼,%e5%94%87%e8%88%8c中是有些辛辣的酒味。
不知是酒味太過嗆人還是有%e8%88%8c尖劃過林落的齒縫,讓他渾身一顫,手臂後知後覺的推搡著裴雲之的肩膀。
縱使這些日子來,更%e4%ba%b2密的事兒都做過了。
可此刻是在外麵!
隻是他的力氣實在是太過小。
清冷的氣息湊近,已然極富技巧的深%e5%90%bb讓林落意亂,見反抗無用,他最終失力的軟在裴雲之懷中,破罐子破摔的任其予取予求。
裴雲之的%e5%90%bb帶有侵略性,許久才停了下來。
輕輕喘熄著以額相抵,看著眼前小人兒被%e5%90%bb得滿含春水的眼直直看著自己,眼中波光瀲灩,眼尾暈染了薄粉,煞是好看。
於是裴雲之再一次地、輕柔地%e5%90%bb上了林落紅潤的%e5%94%87。
“雲之!”
一道聲音卻讓剛貼上的%e5%94%87驟然分開。
懷中身軀受驚地在他摟抱中鑽了鑽,才怯怯看向聲源。
微側過去,裴雲之緩緩將頭擺正也看向來人。
他仿若初冬凝雪般的清冽眉眼間帶著的是絲絲意味不明的暗色。
待看清來人是誰,他%e5%94%87角似有若無地微勾起,不是愉悅,而是結了霜。
而此時也看清走來的兩個熟悉麵孔的林落臉刷一下就白了,連忙回首抱緊了裴雲之,借他身軀掩蓋衣襟與腰飾,唯恐讓人看出他今日所穿不是男衫。
好在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