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一月前與林落匆促一見,他便去了建業銷假任職。
堆積的公務方處理完,又隨著天子去了鄴水。
近來不過回了建業一趟承辦祭祀先皇一事,沒成想乘瓊州牧的艨艟一道再去鄴水的路上竟會與林氏的船隻相遇。
恰還是遇見了水匪的船。
裴雲之倒是知曉林氏此行是去述職,卻不明竟會帶上林落。
艨艟隔得稍遠時便見一道纖細身影落水。
裴雲之從未想過他有一日竟會心跳如此紊亂幾欲窒息……
呼。
那種感覺並不好受,裴雲之不想再感受第二遍。
現下想起,指尖還有微顫。
垂在袖中的手緊攥,裴雲之問:“落落,你為何會在此處?”
裴雲之的聲音本是清冷的,可偏生“落落”二字在他口中,多了幾分扭纏的旖旎。
惹得林落心中一頓,似是停了一瞬。
他結巴起來:“你、你乾嘛這樣喚我?”
聲音是還帶著點啞的又小又嬌。
裴雲之卻沒說話,隻看著林落。
冷淡的眼底儘是深沉墨色,像是藏著無底的暗河,晦暗不明。
這分明是辨不分明意味的目光,林落對視著,卻忽然有一瞬,覺其好似搖搖欲墜。
林落實在看不懂,但他想了想。
傾身,抱住了裴雲之。
下頜輕輕擱在其肩頭,林落小聲回了裴雲之的疑問:“是聖上說怕我不合裴長公子心意,想要讓我前去,任裴長公子相看一下呢。”
唔……那日林青窈話裡差不離就是這個意思吧。
說到這個,林落便聲音更低了。
“二郎,為何這麼久了,你還是未和裴長公子言明替娶一事呢……”
是不是不想娶他呀?
這話林落隻悶在肚子裡,不敢問。
懷中落下的溫度是那麼輕,卻又抱得十分緊,惹人氣息微滯一瞬。
有一縷發絲隨著林落動作落到裴雲之袖口,他悄悄勾住。
才淡聲道:“如此豈不是正好?這回你去鄴水會見到長兄,趁你我二人還未成事……你可有想再去誘長兄試試?”
“他為裴氏長公子,若是憐你,你所憂之事,他能全然為你解憂。”
好端端的,又說起這個來了。
縱使此刻裴雲之看不見,林落還是忍不住癟了癟嘴:“二郎可是在試探我?明明都說好了替娶,郎君如今是想反悔了?”
話聲裡有些許哭腔,裴雲之指尖動了動,將發絲勾緊了些。
“……自然不是。”
“那不就成了。”林落霎時收了哭意,言之鑿鑿:“二郎可莫要再試探我了,我雖唯有嫁與二郎才有唯一生路,但並不代表,我對二郎全無真心,先前說的話,可都是真的……”
“傾慕二郎之心昭昭呢。”
擁著裴雲之的手臂緊了緊,如同被輕飄的雲裹住。
小嘴也甜得很,若他是庶弟,定是心動了。
可,他不是。
雖然他此刻也微有心悸。
但……
%e5%94%87角抿直,勾不起一點兒弧度。
裴雲之隻撫了撫林落的發絲,不再言語。
*
待裴雲之從屋內出來之時,已是四更天。
守在廊外的侍衛見裴雲之,抱拳見安後,道:“長公子,瓊州牧方才傳信來問您為何要隱藏身份?不過是借船行水,論不上結黨營私,為何要懼林氏知曉?”
且裴氏與瓊州牧結盟一事,林氏早已知曉。
林氏未有證據,又能如何?
“如今形勢多變,需謹慎行事。”
將回了瓊州牧的話說完,裴雲之頓了頓,又道:
“這兩日在此處,喚我二公子即可。”
漆黑夜間,侍衛看不清裴雲之神色,唯聽話聲冷清。
不明為何要如此稱呼,但侍衛遵命。
“是。”
*
昨夜被裴雲之救下後短暫醒來一會兒喝了藥,林落便又睡了。
這一覺林落睡得並不安穩,不過醒來時已是隅中了。
此時恰逢一個侍從端藥進來,見林落醒了。
他將藥碗置於床邊桌案上,而後道:“郎君稍等,長……二公子馬上就來。”
“……嗯。”林落沒想到裴雲之的侍從還挺會審時度勢的。
於是在等待裴雲之的間隙,林落端起藥碗喝了一口。
嘶,還是和昨日一樣的苦味。
抬眼看了看房門處,見還未來人。
林落下床,抬腕將藥都傾倒在了屋內的一盆君子蘭中。
再放好藥碗,上床盤%e8%85%bf坐著。
少頃,房門被推開。
裴雲之和一個發須全白的大夫一同走了進來。
裴雲之方靠近,眸光掠過床邊空碗,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自己把藥喝了?”
“嗯嗯。”林落正坐床榻上,點了點頭。
模樣很乖,但閃爍的眼裡有幾分心虛。
並未再詢問,裴雲之退開身,讓大夫上前。
乖巧伸出手腕任其把脈,待是大夫向二人稟了暫無大礙之後裴雲之向其頷首,再遣侍從送人離開。
旋即落座床邊。
一旁侍從端著木盤,其中擱置著各色清淡菜式。
抬手將其間粥碗拿著,裴雲之姿態優雅地舀了一勺,又配上小菜點綴,這才遞至林落麵前。
“嗆過水後難免會嗓間受損,需吃些溫熱清淡的膳食,送你回去的魚戶已經安排好了,用完膳後你便可以回去了。”
聽著裴雲之的話聲,林落乖乖張口含下。
不過他一邊吃,一邊看著這粥,想起來個事,便含糊開口。
“二郎,上回送你的角黍,是丟了還是吃了?”
本是不想問這個的,畢竟如果人說丟了,他可要傷心了。
可他又覺著不會。
“吃了。”
果然。林落略略勾%e5%94%87。
待口中食物咽下,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裴雲之又遞來一勺。
張口,含下吞咽。
林落又道:“聽聞裴長公子在鄴水,看二郎去向也是鄴水,可是為了說替娶一事呀?”
“……嗯。”
三兩句離不開此話,裴雲之實屬無奈。
林落眼眸霎時鋥亮。
終於要說了!
“真……”
還想再為其出謀劃策,林落話音隻是剛出,卻見裴雲之本是垂看碗勺的眼掀起,嗓音微涼:“落落,食不言。”
“唔……”話連著食物咽下去了。
林落不是個喜好在用膳時說話的人,這不是裴雲之說吃完了要送他走他這才這樣的嘛。
真是……
壞!
但是要說壞,其實這裴家庶子還是很好的一個人。
除了風流一點,不似傳聞中那般好接近,冷了一點……
好像也是蠻好的嘛。
會救他,還會喂他吃東西,還會為他名聲著想……
慢慢吞咽著粥菜,不能說話的林落有點出神了。
連什麼時候碗裡的粥都吃完了也沒發現。
於是在看著眼前又出現一塊東西之時,他張嘴咬了上去。
咬勁不算重,畢竟從瓷勺裡含食物不需要什麼咬。
但怎麼……這次的粥和菜口感有點奇怪?
乾乾澀澀的。
在發現這一口不是食物後,林落才恍然回神看去。
——口中含的竟然是裴雲之勾著巾帕的食指!
緩緩地,緩緩地將那指從口中用%e8%88%8c尖往外抵,林落翹著眼睫望似笑非笑的裴雲之,不懂他為什麼不抽開。
直到林落將那裹著巾帕的手指吐了出來,他細聲細氣的無辜道:“二郎,方才有點走神了……”
“無妨。”
裴雲之收回手將巾帕疊好,放置一旁。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再拿一方巾帕,碾了碾林落%e5%94%87角。
才說:“好了,再來喝藥吧。”
話間,裴雲之身邊已然換了一個侍從。
是端著藥碗的。
再次端碗手中,裴雲之似笑非笑:“落落,嗆水的是你,並非是君子蘭。”
……好吧。
林落微微耷拉了眉眼。
看著裴雲之手中的碗,他心一橫。
伸手拿過,林落一口氣將其喝下。
待是將碗放在了一旁侍從手中的托盤上,林落苦到緊閉雙眼。
太苦了!
“很苦麼?”
忽有輕輕的清冷聲音靠近,下頜被稍稍抬起。
林落睜開眼,眼尾沁著薄紅色。
看著近在咫尺的裴雲之,他有點嗚咽:“苦……”
像是一隻委屈的小狸奴,嗓音又糯又軟。
裴雲之終是忍不住輕輕%e5%90%bb上那嫩瓣似的%e5%94%87,淺淺輾轉其上。
……分明一點都不苦。
*
因著遇到水匪驚了人還不見了個女郎,林氏的船就近靠在了臨川,在城中安排在太守的一處空宅歇整。
在和裴雲之約好了到了鄴水時也要尋機相見後,林落是被裴雲之安排的一戶農婦送進臨川主城的。
回來時是奴仆先行進去稟報,隨後采綠和林元燁一道出來了。
雖是早就為采綠打算好了,並且在聽裴雲之說他落水後瓊州牧便隨即靠近派人上船剿匪,猜想其應會無事。
但如今見到采綠是真的無事,林落才真真正正鬆了口氣。
這廂林落與采綠主仆二人互相慶幸,那廂林元燁在與農婦交談一番,問過了農婦是給林落請了大夫診治確確無事後,便給了不菲的銀兩報答,再轉至林落麵前。
不複方才與農婦交談時的自如模樣,他低聲囁嚅:“小妹,我……”
知道林元燁為何如此作態,但林落其實並不在意。
便隻故作尋常相處時的自在姿態,希望讓其心中並無負擔太多。
林落打斷他,問:“三哥哥,阿父君母可還安好?現下可在府中?”
若在,他該是去拜見的。
林元燁微愣了一下,旋即接話:“阿父阿母都去了臨川的太守府,商談此次水匪一事了。”
若有所思點點頭,林落又問:“青窈妹妹呢,可還安好?”
“她無事,隻是受驚了,已經睡下了。”
“那就好。”
林落點點頭,向裡走:
“我回來得突然……我有廂房嗎?”
“女郎,有的!”
一旁的采綠急忙接話:
“女郎是累了吧?我扶你歇著去。”
“嗯。”林落應聲,借機想走。
采綠不愧是從小和他一塊長大,將他的心思摸得很準。
本是不欲再與林元燁多言,當然,也並不是責怪。
可林元燁卻似是狠了心,再叫住了他。
“小妹,對不起,昨夜你們二人都要落水,我隻來得及拉住一個,害你……害你落了水……”
林元燁的話聲在身後響起,林落心中輕歎一聲。
還是得回應啊。
頓步回身,林落抬眼看他,淺淺一笑:“三哥哥,無事的,你看我這不是被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