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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後翻車了 白走 4484 字 1個月前

林落便斂衽跪坐下來。

隻是方坐,忽冷不丁地聽見裴懷川問:“蔦蔦來得悄無聲息,方才你可聽到了我們說什麼了?”

不解抬眼去看,林落隻見裴懷川眼眸微眯。

看不清其間神緒。

“沒有。”

微微歪了歪頭,林落道:

“是有什麼我聽不得的嗎?那下回柏公子可要記著尋個密室再談論要事,免著讓旁人聽著了什麼。”

說完,林落撇了撇嘴。

且不論他方才並未注意裴懷川在說什麼,就算聽著了。

明明是裴懷川邀他來此,他又不是偷偷摸摸故意去聽。

斂了方才捉摸不透的模樣,裴懷川正色笑了笑道:“自是沒什麼聽不得的,隻是隨口一問,我可沒什麼事兒要瞞著蔦蔦。”

“哦。”低低應了一聲,林落不太相信,但沒再多說。

隻又問:“今日我已應約前來,但是……柏公子,似乎這兒沒有能煮茶的地方,我們在這兒能品茶嗎?”

“如何不行?”裴懷川道:“我帶了爐子來,稍後陳鄲會去煮茶,恰好我們先來放會子紙鳶。”

他如此說了,林落便也點頭。

“好。”

方說完,林落麵前便被遞上一個紙鳶。

“請用。”

是陳鄲。

抬眸看了一眼這一直被他忽略但候在案幾旁的人,上回被推倒在地的記憶還在,林落皺了皺鼻子。

他不想和這個人交流,但是瞧著和裴懷川關係不錯,且上回重午前在驛館給裴家庶子遞信進去還是托了他……

雖說上回陳鄲好說話隻是因為裴懷川臨走前特意為他囑托了一句。

“謝謝。”林落還是道謝了。

悶著聲,有點小。

他接過了紙鳶。

陳鄲沒聽清楚,還以為林落還有什麼要求:“你說什麼?”

“……我說,謝、謝!”

林落脩然抬眼,看他,又大聲說了一遍。

本以為這人如剛正不阿的外貌一般比較直冷性子,林落沒成想他居然也是個壞心眼的。

小聲說道謝不行,還得大聲說。

說完,林落旋即低了頭。

小人兒撇嘴的動作瞧著有幾分委屈,陳鄲不解地蹙了蹙眉。

他記得自己今日是剛和林落見麵吧,也沒惹到人,怎的這人看著氣鼓鼓的?

是因為初見那回的事嗎?可他好似也道歉了吧。

明明這人兒上回還托他帶了信給裴雲之呢,如今這又是怎麼了?

轉眼去看了眼正提筆在紙鳶上書寫的裴懷川,見人忙著無法解答他的疑惑。

陳鄲隻好聳了聳肩,而後去行囊處拿出爐子架起,準備煮茶。

而待林落轉回頭看裴懷川時,隻見他已然研了墨提筆在紙鳶上落筆書寫了兩行字。

“紙鳶祈福,你想寫點什麼嗎?”

見林落也拿到了紙鳶,裴懷川又蘸墨遞筆。

“不想。”沒伸手去接毛筆,林落搖了搖頭。

紙鳶祈福……

其實林落早就不相信什麼祈福之說了。

他今日出來隻是為了從裴懷川身上獲取些許有用的東西而已。

見他這般,裴懷川卻沒收回手,隻又道:“還是寫點吧,若是你寫了,我再額外告知你一個好消息如何?”

“嗯?”

林落疑惑:“什麼好消息?”

“你寫了就告訴你。”裴懷川笑眯眯的。

裴懷川的笑容太過具有欺騙性,林落看不出真假,但想來不會是誆騙他。

雖然對什麼好消息的林落沒什麼致趣,畢竟於現在的他而言,再如何好的消息都不如他真真正正地嫁給了裴家庶子保全了性命以及李小娘這件事。

但終還是接過了筆。

墨點絹布,與綿軟麵容不同的遒勁有力字跡顯露。

林落寫的是《柏舟》。

明明將這字跡日夜見過許多回,裴懷川在此刻還是忍不住目露讚賞。

待筆成,林落問:“寫好了,好消息是什麼?”

伸手將林落的紙鳶拿過,細細看了會,裴懷川才抬眸,與林落那雙豔麗圓眼對視。

一雙淺色眸子印著河水粼波,他道:“前兒個我去了桑水,將你的字拿給了東隅書院的葉夫子瞧了瞧,他說你的字奇佳,恰巧書院年後要將陳年藏書都修一修,他想邀你去幫忙修書,會有報酬。”

“如若你年後有空,不妨去試上一試?”

原以為裴懷川會說出些什麼奇怪的好消息,如今這一聽,林落有點愣。

“東隅……書院?”

林落微怔:“就是那個……天下隱士聚集之地,傳聞藏於雲蒼山間尋常人遍尋不見的東隅書院?”

裴懷川點頭:“嗯,如何,你可願意?”

眼前的小人兒不知是太過驚喜還是怎的,他聞言麵色發愣,檀口微張。

一點貝齒露出,眼尾稍稍上勾的圓眼鋥亮。

好一會兒,才聽他答:“願意的!隻是……”

明明得知這個消息是極其欣喜的,有關東隅書院之聞林落隻在一些零碎傳聞和一篇遊記以及一本偏史裡知曉過些許。

記載大景開國前,便是開國天子景成帝%e4%ba%b2自去了雲蒼山請了葉氏一位隱士下山,輔佐謀劃,才得以將中原儘數收入囊中,建國安邦。

而自大景開國後,東隅書院便銷聲匿跡,隻五十年會有一位葉氏之人下山入朝為官。

當然,東隅書院並非隻有葉氏之人在其中,之所以稱之為天下隱士聚集之地,是因為常有退隱之人會與葉氏做官那人接觸,而得知其退隱之心又讚賞其才華之時,葉氏之人會邀請其人入雲蒼山隱居。

這事大景偶有傳聞。

林落完全不敢想葉氏之人竟會看上他的字,還邀他去東隅書院為其修書。

其中隱士之多藏書之富,以及遊記中寫東隅書院其間隱居之樂……

與同好者共居山間,修書之時可見藏書古卷,閒暇時林水閒坐,這是林落不敢妄想的日子。

可如今裴懷川就這般將他與從來都不敢想能接觸到的東隅書院搭上了線,還讓他被邀前去修書。

林落自是一百個願意的。

隻是……修書,他能勝任嗎?

“無用擔心,有關修書的內容,書院內會有專人為你整理,你到時隻需要謄抄便可。”

裴懷川看出了林落的踟躕:

“且並不止你一人修書,總共會有十人謄抄。”

本是隻有九人去謄抄藏書的,而書院其餘人則是整理內容。

但那日裴懷川特意將林落的字拿了出來,讓其觀賞,便得了讚賞並請他代為邀請林落前去。

裴懷川本也隻是以為林落的字能讓其允諾若是以後有機會,可讓他帶林落入東隅書院隱居而已。

修書一事,實屬意外之喜。

所以裴懷川這才馬不停蹄地在洛陽過了重午祭祀後就又來了東郡。

隻為告知林落此事。

畢竟上回一遇,裴懷川覺著此人與自個兒是何其相似。

那……定然也如他一般,是向往東隅書院的吧。

這般想著,裴懷川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如若你有什麼掛念的人,也是可以帶去東隅書院的。”

書院中全家前去的人並不算少,畢竟雲蒼山很大,而葉氏幾百年根基在此,山中房屋小院無數。

用度一事也有侍從每月下山采買一回,沒有任何可憂愁之事。

又聽裴懷川如此說,林落更是雀躍。

可……

話聲方忍不住呼之欲出,激動地想要答應。

但旋即,林落又想起了一件事。

他,不行。

他……還要嫁人。

想要張口再度答應話說不出來,林落口%e8%88%8c霎時乾澀。

他又閉上了口,抿%e5%94%87。

垂下在案幾下的手在袖中攥得緊,心中是有點不甘的,可是無可奈何。

“我……”≡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話在口中轉了幾轉,林落的嗓子很澀,泛著苦。

若是他早知道這個消息該多好,若是他三月前能遇見裴懷川該多好。

可是世事無常,時間也不可回轉。

他垂著眼:“我還是不去了,柏公子,多謝你的好消息,隻是我……沒時間,見諒,還請幫我回絕葉夫子吧。”

“嗯?為何呢?”裴懷川有些不解。

他雖不知林落家境如何,也不知有何困擾,但想來左不過和他一般不願被家族裹挾。

為何不願去呢?

“真的,不能去,見諒。”

不是不想去,是不能去。

林落如此說,看起來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了。

裴懷川也不勉強,隻是還是疑竇:“小門小戶光耀門庭並非一輩一人之功,你應也知其理,所以既不願被家族裹挾,不顧家族便是,恰好尋常人難尋東隅書院,你若入其間,便可不被任何人尋見,為何不去書院呢?”

天下隱士聚集之地,若林落顧及%e4%ba%b2人,也可將人接過去的。

這個條件林落很是心動,但隱士之權,又能大於皇權嗎?

畢竟葉氏如今還有人在朝為官。

他如今既然已經將天子賜婚一事周全,招惹了裴家庶子,便不能再去肖想這般事了。

且……李小娘一定不願他這般的。

背棄了林家,背棄了主母。

李素芸可是李小娘最敬重的主母啊。

自小李小娘就在他耳邊訴說李素芸如何好,她本是從小被賣進李氏的孤女,無名無姓,是李素芸賜了她李姓,還教她識字念書,李小娘肯定也見不得讓李素芸的女兒嫁去那豺狼虎豹窩的吧。

於是淺淺一笑,將心中苦澀儘數咽下,林落聲音輕快道:“雖是不願被家族裹挾,但,總歸是不行的,我違抗不了,舍不下……”

聲音是落寞不甘的,可話語是妥協的。

少年穠豔麵容上,分明有淺淡苦楚。

裴懷川見狀,微歎一聲。

也罷,他都尚且未能%e8%84%b1離,何能攛掇旁人背棄家族呢?

隨即他朗聲道:“不說了,放紙鳶吧。”

說著,裴懷川起身去了河岸空處放飛紙鳶。

隻是,他放的是林落寫了字的紙鳶。

《柏舟》飄於空中,天藍如河雲似漣漪泛開波紋。

林落靜靜看著,心緒紛亂。

然,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第28章 擲果

*

隅中, 日頭漸熱。

金燦的粼光在河中蕩漾,惹人眯眼睜不開。

“不放了,喝口茶潤潤嗓吧。”裴懷川終是將紙鳶收了下來, 遞給一旁的陳鄲。

而後林落再度在案前坐下。

不知何時, 陳鄲已然用素紗與木枝在小幾上支了棚,此處倒也不至於炎熱。

待林落跪坐下時, 裴懷川已然倒了一盞茶遞來。

“這是金瓜貢茶, 裴二郎最喜喝這個,你嘗嘗。”

恰好有些渴, 抬盞抿了一口, 林落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