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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旨。”

驟然滿城風雨,淒冷的雨水沿著紅牆黑瓦瘋狂潑落。

終是擔心先皇臨終前喪失體麵,蘇靖之去而複返,站在先皇寢宮門外,瀝瀝雨聲裡他聽到了皇帝與內官交代後事道:

“等不到蘇晏敢有二心,他必五感儘失,神魂皆滅,陷入癲狂,與前五代將軍死狀同樣。”

“陛下為江山謀長久,陛下英明。”

“咳,咳咳咳,坊間傳言蘇家殺孽太重被黃天降下詛咒短壽,終不過是代代主弱臣強,防他一手,怕他蘇家能成氣候罷了。”

金橙色的庭燎驀然一閃。

蘇靖之眼底倒映兩團跳動的火,火焰熊熊,目光卻如深淵冰冷:“來人。”

“是。”演武場侍候的軍士出列道。

“告知眾臣明日罷朝,暗衛緊盯皇帝,長安十六門緊閉,南北衙禁軍控製皇都。大魏江山易主在即。”蘇靖之陰沉地理了理王服衣袖,映著火苗流淌華光,“他。本王%e4%ba%b2自了結他。”

軍士的眼眶裡瞳孔抖了抖,當然明白,這個他指的是小皇帝。

金吾衛沉聲道:“遵命!”

第012章 蘇家家風懼內

“係統,我要完蛋了,對不對……”

自從離開觀風亭,從下午到夜晚,衛晚嵐瓷白的小臉兒就再沒恢複過血色,指尖冰冷冰冷的。

本想打斷大奸商,誰知卻誤砸了大反派!攝政王一定生氣了。

掌心冷汗黏膩,衛晚嵐耳朵裡不斷重複著逃走那會兒,攝政王單手捏碎鵝卵石的爆裂聲,清脆得好像捏碎的是他的頭蓋骨。

格拉,格拉,格拉格拉格拉……

衛晚嵐手捂住腦袋,恨不得用衣袖將自己藏起來,明知是鴕鳥舉動卻也沒有辦法。

這時寢宮外頭有誰敲了幾下門,衛晚嵐抖著嗓子:“誰?”簡直怕極了是攝政王收拾完胡商趕過來連夜弑君的。倒也不必如此衝KPI吧。

內官安如意細聲細氣地道:“奴才來給陛下送夜宵。是儋州進貢的椰子,外殼堅硬,裡頭充滿汁水,得用特製的鐵器將椰殼撬開。”

安如意進來時拿起小錘。

可看著那帶毛的腦袋大小的椰子,衛晚嵐隻覺頭皮發麻:“不不不吃了吧,快拿走吧QAQ”

安如意麵露莫名。奇怪,陛下不是最愛吃甜品喝糖水嗎?

“那奴才給您錘個核桃?”

那核桃的模樣長得好像一個個大腦啊……

衛晩嵐牙關發軟:“求你出去,朕想靜靜!”

“靜靜?”不知道靜靜何人,安如意微微搖頭,抱起椰子掩上寢宮宮門,“請陛下想吧。”

衛晩嵐繼續抱著腦袋打哆嗦。

【年與月都有了,距離知道他生辰八字還遠嗎?】

係統冷靜地再度調出巫蠱娃娃,雪白的小人兒浮在半空,朱砂紅嘴,笑容鬼魅。衛晚嵐被這娃娃上麵的朱砂色驚了一驚,眼睛有點痛。

【宿主,天祿閣。】

聽到這宛如武俠小說的名字,衛晚嵐睜開模糊了淚水的眼睛:“你是說我就算死了,還能穿到其他背景的書裡重生嗎?”

【我是說忘記還有天祿閣可查。】係統的嗓音波瀾不驚,哪怕聽到衛晩嵐這麼無厘頭的問題,依舊彰顯出閱儘千帆的權謀老油條的基本素養,【天祿閣是國史館,攝政王的生辰八字,也許就藏在國史館某一本史料當中。】

“國史館還記生日嗎?”

【會記重要人物的信息。你的起居注今後也會放在天祿閣。去找找看吧。】

死馬當作活馬醫,在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得知攝政王的生辰八字之前,衛晚嵐當然要趕緊到天祿閣將情報收集完整。

皇宮,天祿閣。

天祿閣位於皇宮東南角一片四麵環水的高地上,館閣共分三層,一層藏書,二層三層是史官們抄錄修撰史料的辦公地。

腰佩陌刀的亭長來回逡巡,目露寒光,拇指常在刀柄摩挲。

係統習慣性地上課:【對於封建王朝而言,豐富詳實的成套史料,能從另一個方麵展現出該王朝的綜合素質,正所謂盛世修史。】

衛晚嵐卻根本沒在聽,站在天祿閣一層,他睜大眼睛。被震撼了。

數不清的高度可至房頂的木質書架,上麵每層都堆放著史料,有竹簡和書冊,整齊而密密麻麻,每座書架宏觀得就像小山那樣。

想在這麼多史書裡尋找到其中某本記載有攝政王生辰的藏書,這……得比大海撈針還難吧?

皇帝望著閣內凝立良久,不知該從什麼地方開始撈。

“微臣拜見陛下。”

“咦?”

未幾,衛晩嵐旋身,身後有一著緋色官袍的文臣徐徐接近,那官員四十上下,方臉濃眉星目,長得一臉正氣,濃密深黑的一副大胡子如八風不動般焊在臉上,模樣沉穩至極。

【他是令狐正,天祿閣總知類會……算了,國史館館長。】已經對衛晩嵐的權謀敏[gǎn]度不抱希望的係統道,【此人為書中唯一反對攝政王篡位的諍臣,他將蘇靖之惡行寫入大魏最後一本史冊,並且作為大魏之臣殉國。】

衛晚嵐肅然起敬,點了點頭。

水潤的眼睛在令狐正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再度被來者渾身風儀氣度震了震。並且完全沒注意到係統那個不太禮貌的“算了”。

令狐正。

果然正義的人,長得是正義的,就連名字都也得是正義的。

就見令狐正深深一禮,聲音穩健:“陛下為何站在天祿閣外而不入?”

呃,總不能說是自己這麼多書嚇傻了,正在苦惱該怎麼找想要的生辰八字記錄吧。

不能打聽得太直白,上次就被係統批評了,不要被電。

衛晚嵐支吾了片刻:“我……朕,想看史書。”

查看攝政王的資料,就等於看史書吧。這不算我說謊的。

哪知這話一出,帶給令狐正的衝擊,使得令狐正瞪大眼睛,呼吸停止了片刻。

半晌,令狐大人才從震驚中回神,瞳孔閃爍的是灼灼的光,穩重的嗓音都帶了顫:“陛下聖明!陛下聖明!臣來為陛下引路,臣奉職天祿閣多年,知道這裡每一本史書!”

好耶!

收獲立地書櫥,人形百度,太棒了。

怎麼自己就又聖明了?古人好奇怪啊。衛晚嵐精致的小鼻子尖顫了顫,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隨令狐正進入天祿閣時,心裡忽然一慌。

他回眸看向天祿閣外,通向館閣的石橋空空蕩蕩,天幕除了有片烏雲,什麼都沒有:

“……”

兩名暗衛閃出天祿閣,向攝政王稟報皇帝的去處。

***

“我朝國史自百餘年前立國那時開始修撰,曆朝增補,又有民間年年獻書,才有這現在擁有二十萬冊館藏史籍的煌煌天祿閣。”令狐正耐心又溫和。

二十萬冊是個什麼概念呢?就是很多書吧,多到找不完那種。

走到館閣中一處鋪設芍藥花圓形地墊的案幾前,令狐正安頓皇帝坐下,注記官端來熱茶,令狐正小心地捧到手裡,摸摸水溫正好才遞給他:“陛下請用茶。”

“咦?”衛晩嵐竟然剛開始都沒敢接,歪頭打量了一番令狐正,就見令狐正始終保持著垂首奉茶的動作不變,這才粉白的指尖接過杯子,暖意從指縫湧上來,他忽然鼻梁酸澀。

自從穿到這個權謀世界裡,還從未有誰,這麼純粹地善待過自己。

衛晚嵐小聲問:“係統,他是忠臣吧?”

【是。大忠臣。史學家。】

於是衛晚嵐笑得更真誠了,儼然孺慕長輩的後生,甜甜道:“謝謝館長~”

令狐正微微後仰:“館長?”

一不小心用上了現代人的詞彙,衛晚嵐掩飾地吐了吐%e8%88%8c頭:“朕想看關於本朝戰爭的史書。”∫思∫兔∫網∫

若要找蘇靖之的資料,應該能從戰爭史方麵入手吧?

就……先把範圍縮小。

這要求提出來,令狐正心底觸動更深,露出個讚許的目光,若想成為一代雄主,必定要在軍功上有所建樹,開疆拓土,鐵馬金戈,方才能夠做到此生不負,大魏山河有望。

令狐正心跳強而有力,鄭重道:“請陛下稍候!”話畢人已經消失在浩瀚書海。

再回來案桌前時,令狐正懷中抱著累累書冊:“陛下請看,這些便是自開國以來與戰爭有關所有史料。”

紙頁泛著書墨香,有著紙麵微微發黃。

衛晩嵐提起鼻子嗅了嗅,接下來信手翻開史冊,大段大段不帶標點的繁體豎排文言文躍入眼簾,嚇得衛晚嵐趕緊閉上了眼睛,差點兒把書扔出去。

媽呀,密集恐懼症要犯了。

古代的書都是這樣的嗎?

衛晩嵐臉一皺,紙有點燙手。

令狐正循循善誘:“如果陛下想了解戰爭史的某一方麵,微臣也願為陛下解惑。”

——蘇靖之的生辰八字。

【不許問那麼直白!】

於是衛晚嵐隻好試著婉轉:“想了解大魏名將的信息,越詳細越好的。”

係統欣慰:【善哉。】

令狐正並不意外,反倒是更為欣喜,皇帝這個年紀喜歡英雄再正常不過,他正該讓皇帝從此有了榜樣勵精圖治,大魏江山幸甚!

令狐正激動地官袍一抖,排開好幾本史書。

封麵八個字有四個衛晚嵐不認識,隻好讀出來認識的另外四個:“……《蘇氏列傳》?”

“大魏一部戰爭史,蘇家六代父子相繼。”令狐正攤開史書扉頁,從開國名將蘇無恙開始講起,兼顧史學的嚴謹與故事的趣味,“恙者,疾也,無恙便是沒有疾病,蘇家的初代將軍,讓陛下聽到後想起誰?”

“辛棄疾,霍去病。”

【宿主nice!】

令狐正眼底的光更甚了,話題繼續:“前朝暴虐民不聊生,蘇無恙將軍揭竿而起,他最傳奇的一戰,曾為掩護一村寨百姓,隻身匹馬引走強敵,山道決戰,身中數刀,殺敵近百……”

衛晚嵐不由聽得傾身:“然後呢?”

“白袍染血如紅袍,交戰那地方現在都被稱為紅袍嶺。”

衛晚嵐眼波流轉,透出些惹人喜愛的靈氣,耳朵尖動動,看來是聽進去故事了的。

令狐正心生慈愛又道:“蘇無恙死後,其子蘇平京,四出雁門,收複河套,給了當地百姓足有幾十年安寧。”

“第三代蘇揚勝,軍屯製度開創者,此前邊關貧瘠,糧草仰賴中原調度,此後軍屯發展起來,邊境線百姓得以富足,朝廷節省糧餉甚多。”

【他的意思是在邊關種地。】

衛晚嵐點點頭。

令狐正瞧皇帝聽得認真再接再厲:“第四代蘇遠寧,改良兵甲形製,鑄造了我大魏錦川鐵騎無往不勝的威名。”

【組建重騎士部隊。】

“哦哦。”

“第五代將軍蘇振威,”令狐正撚須眉眼如月,“那可是個妙人,對外風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