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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還真?」

師走驀然笑得開懷:「比珍珠還真。」

☆、第十章 春燕不知情何起

定遠二十四年春,處在某朝版圖上平靜了多年的偏遠小城終於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那攪得整個鎮子%e9%9b%9e犬不寧的女魔頭竟然……穿裙子了。

知道事情後幾乎快把眼珠子瞪出來的絕對不止南小滿一人,然尹世雙卻也沒給他人更多驚訝的機會……因為這姑娘理所當然的,逃、課、了。

處在風暴中心的主角沒登場,實在叫未驗著真身的眾人們心癢不已,齊齊將怔住了的少年圍了一圈,眾口開開合合自始至終隻有一個問:「尹世雙到底去哪了?」

尹世雙去哪了?豆攤戲台南門樹,荷塘西山林中鳥。

南小滿與她待得慣了,自然知道她隻會在那幾個地點打轉,而具體要去哪個地點還要看當天的心情。

精壯少年漲紅了臉,嗖地一下站起身來,在那一群矮頭蔥裡格外顯眼。

「……課……我不上了!」

他說得快,跑得也快,在眾人還被他這一舉驚住的時候,早已撥開人群邁著長%e8%85%bf竄出教室了,徒留下一群人悶悶不解。

「……他怎麼紅著臉跑了?」

「……許是內急?」

「哦~~」眾人唏噓,頓時一副瞭然於心的理解模樣。

南小滿自然不是真的內急。

他得到風聲已是很遲,正想將尹世雙抓住一問,卻等來了已知消息的同窗,不知為何就想先一步將她堵住,不讓那些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看見。

少年急得很,一路不知撞倒了多少攤販路人,直攪得大街小巷%e9%9b%9e飛狗跳,一片混亂。

那一路光影交纏,眼中他人並不看盡。

她無論何時總將他甩在身後,叫他將那身形看得熟了、準了,卻也總無法跟上她的步伐。

少年疾如風似的步伐終於在城南巷口停住。

那陌生衣裙的背影正對著那未熟的櫻桃樹垂涎三尺,猛然被身後的急喘嚇了一跳。

那是第一次她回頭望他。

少女的麵色在那身春光中嬌艷著,折彎的眸光如湖水蕩漾。

「豬頭南!你來得正好!」

她笑瞇瞇地歪著頭,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抬手指向那叫她垂涎已久的櫻桃樹:「來!給我把那最紅的櫻桃摘下!」

******這一場實在太富有戲劇性,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內偷偷夢著春情的少年總在不同的地點看見她微笑著歪頭,遙指櫻樹的樣子。

每每他從夢中驚醒,摸著猛跳如擂鼓的心時,依稀覺得餘韻未消,更有股難以言表的心情襲上心頭。

少年隱約覺得,是有些什麼已經變質了。

第一場春雨伴著驚雷瓢潑而下,淋透了小城的土地。

待到春燕啣泥之時,冬末傳得咋咋呼呼的流言也已隨寒風消失匿跡了。

尹世雙自當磊落得很,新衣舊衣換著穿,有回沒回地上著課,便是將「罪名」落實了,也消了眾人的興趣。

人人都知尹家小魔頭動了春心,曉得褪短打換衣裙,但那又如何?她尹世雙本就是個姑娘,衣裙上身又有何不妥呢?

這事就這麼拍板釘釘。

前兩日因回去外地裡送貨的老李錯過了最佳流言時段,一回來就追著自家躺在炕上的婆娘問個不停,反被回了一記白眼:「都啥時候了,也不務著些正事!」

語畢,打鼾聲起,直叫白貼了冷%e5%b1%81%e8%82%a1的老李八竿子摸不著頭腦:這前兩日不是對這事積極熱情得很麼?這怎麼剛過兩日就……?

奮鬥在小道消息前線的勞苦百姓們自然不會告訴他有另一條足以與前相媲美的重磅新聞曝出——豆攤妙齡女芳心暗許苦追大齡獨身先生。

這題在百事錄上的標題長長,早不知是誰傳出的消息,而方濟世為人坦蕩遇人有禮,到底幫襯了不少鄉親,當麵議論這事畢竟是不禮貌的。

上不了檯麵的消息隻好被遮遮藏藏,貼耳議論。

蘭城城小,若說讀了書識得字的本就人少,有個得狀元及第的便更是了不得。生生世世以泥土為生的百姓們目不識丁,自然對教書育人的夫子十分敬重。

在心底戀慕著方濟世的絕不止燕靜姝一人。

隻卻因著年齡和身份,讓那些遙不可及的單戀漸漸熄了光,不被提起。

淳樸的姑娘們被世俗的目光束縛著,遵循保守的無聲規定,而不遵循規律的人,就變成了此刻被推上風口浪尖的燕靜姝。

她為他習字唸書,收拾屋子漿洗衣物,無不直接了當地表明著對方濟世的愛慕和敬重,卻並不代表她想要從中謀取什麼。

男人從她的眼眸中看見了火熱的戀慕,隻得苦笑迴避,裝作視而不見。

少女敏[gǎn]細膩,對他所想心有察覺,卻同他一般裝作一無所知。

***迎春花搖枝綻了一頭,隨三月杏花雨撒了一地黃。

天氣暖晴,當是踏青放風的大好時機。

方濟世早先通知了一眾弟子,便是尋了一日好天,帶著孩子們遊玩去了。

尹世雙頭次沒再找著借口偷懶,大早就連著一眾吃食準備得妥妥,直看得師走好笑。

她那一包可算大氣,又是糖炒栗子又是酥餅肉乾包子,又塞了骰子花牌,的確一副要出去享受的樣子。

於是那一乾裹得牢牢的物事包裹全上了南小滿的肩,這物事的主人卻拉著好姐妹一身輕鬆,當真將其當做了挑山夫。

少年漲紅了臉,簡直苦不堪言。

他近日不知怎麼回事,動不動就臉紅脖子粗的委屈模樣,活像被調戲的良家婦男,可叫尹世雙好笑。

她遲鈍得很,可不代表一旁的燕靜姝遲鈍。

日頭當中時,一乾人等終於上了山頂,還沒待她喘口氣,便叫燕靜姝拉去一邊密語。

高挑少女額上有汗,從樹林中漏下的陽光打在長長的睫上,在麵上留下陰影。

她壓低聲湊與她耳邊道:「世雙……你近來可有心上人……?」

一邊塞著糖糕的尹世雙猶遭雷劈般住了塞東西的手,啜啜喏喏,含糊不清:「……什麼?我、才不喜歡!我、我沒……」

這不打自招的後退姿態,顯然是心虛,就如飽脹的球一下洩了氣,燕靜姝心中已然有底。

她靜靜微笑看了她好一陣,眼見著她不知該以何遮住自己熟透了的臉時,突然拋了一句毫無關係的話。

「今日裡……我便要同先生表明心意了。」

☆、第十一章 春雨夜

如若先知事情會發展到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燕靜姝是萬萬不會選了今天這樣的日子、在這樣的地點,對愛慕之人表心的。

——尹世雙南小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起因……不過是三日前的那一幕——「靜姝對先生仰慕已久,願隨先生雲遊四海!」

男人對上那雙清澈的眼,從喉中溢出乾澀的音、逐字逐句。

「承蒙錯愛……方某不勝感激……」

外頭的歡笑和言語聲遠了。

山風吹涼了身,心也涼得徹底。

「……」

後來的話,是一個字也聽不進了。

景色與眼中淚水糊成一片茫茫,她嗚咽著轉身奔跑,如受傷的小獸,隻想在一眾或疑惑或驚詫的眼神中消失。

結果其實早已被預料,男人的舉動在很早前就告知她他的想法——那樣,有禮而疏離。

但為什麼,直接聽到了那句還是那樣傷心呢?

燕靜姝想不明白。

**豆大雨點就是從那時驀然落下的,濺起褐色的泥水。

而後便是尹世雙憤怒地驚呼,險些落在男人麵上的巴掌被青年溫涼的手掌握住。

「世雙。」

他垂眼搖了搖頭。

男人在少女如刀的憤怒眼神中很是平靜,似乎他們所睹之事全然是未發生一般。

「這雨頭恐是一時半會停不下,你們還是先去避避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將要邁步跨出,便被身後的呼喝叫停了。

「先生便是個不敢接受他人真心的懦夫!」

語畢,便見一道綠影竄了出去,隻留苦笑的方濟世和皺眉的師走。

青年緩步行至他身邊,拱手道:「……世雙頑劣,先生莫放心上。」

男人苦笑搖頭:「你倒疼她得緊……」

轉眸便不見方才將人罵得狗血噴頭的身影,隻得搖頭歎道:「不追無妨?」

眼角餘光看見緊跟而去的少年,青年搖了頭。

**方濟世領著一眾學子當夜便在山上的廟裡宿下了。

那雨勢不僅絲毫沒有轉小的跡象,到了戌時,竟還嚓嚓地打起閃電來了。

熟知地勢的和尚連著派出去了兩三回,也未將一人帶回,隻徒勞地被白澆了一身水。

「……施主,這夜雨大,恐是無法再尋人的了。」

和尚卸下鬥笠,整個人水撈過的一樣。

週遭人語竊竊,不測和遇險的字眼長了%e8%85%bf似的往師走耳裡鑽,擋也擋不住。

一向掛著微笑的青年,終於不笑了。

事情終於在不久後有了轉機。

時過荒%e9%9b%9e,少女一身濕透出現在眾人眼前時,可把不少膽小的嚇了個夠嗆。

她發燒上尤滴著水,所立之地的週遭都被水滴染了顏色,確實很是狼狽。

方濟世麵色不驚:「你回來了。」

少女眼周略紅:「勞夫子掛心。」

這氣氛詭異,無人出聲,隻有瞪大了眼的眾生隨時一副要看破貓膩的好奇心。他二人沉默著自處,眾人亦無言,唯立在一旁許久的青白著麵色的人出了聲:「……世雙呢?」

……

尹世雙是被%e8%83%b8`前莫名的壓迫感整醒的。

從樹縫中落下的雨水打在臉上,格外冰涼,很快醒了她的神。

「……肥豬南!你好重!!快下去!」

來源於上方的壓迫絲毫沒有動靜,尹世雙簡直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這少年身長八尺,一身武館練出來的棒子肉格外結實,再加上緊箍在她腰下如鐵鉗般的手臂,更加難以挪他一動了。

之所以維持了這樣的姿態……不過是因為……她失足了。

再被南小滿壓在身下前,她是以很不雅的姿態滾下山崖的,若她一人尚也能落在十來米的枝幹上安全著落,但凡是有點腦子的,恐怕都不會像他南小滿一樣合身撲過來,以人肉之彈活活把枝幹砸斷了幾層,將她生生撞在地上。

尹世雙的額角磕成了青腫,想到這罪魁禍首還在自個身上睡覺就氣得不行,一掌照著他後頸就劈了下去:「奶奶個南小滿!快給老娘起來!裝什麼死啊?!」

「……」

沒反應。

「徐夫子馬上就把你這廝中抓走了!」

少年的身體猛地一抖。

尹世雙又驚又喜,忙推了他的肩道:「你沒事?快起來!可算壓死我了!」

她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