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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師走堵了個正著。

少年自打頭遭過後,麵上不掛笑的次數愈加地多了,雖是麵無表情的淡然樣子,卻讓尹世雙無故覺得這情況危險得足以和自家娘親抽鞭子的情況相媲美。

她不懂月事,師走自然也不好跟她說明些什麼,隻好暫向掃院的大嬸求助,不忘向尹氏夫婦二人傳了信。

那鴿子飛得快,不到兩日便收到金鑲玉的回信,得到不日便歸的消息後總算徹底鬆了口氣。

尹世雙的一段「偷%e9%9b%9e摸狗」好日子就在她被禁足的這幾日裡悄悄結束了。

尹氏夫婦處理了事宜歸來時,明顯地發現師走又竄了半個頭,一身白衣頗有些濁世佳公子的模樣,叫尹項天欣喜地很。

他二人已然將師走當成兒子來養的,今朝見家中有一雙兒女皆已長成,自然得意欣慰。

一家人聚齊,少不了些親密的家常話,唯有尹世雙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金鑲玉拿出包得整齊的奶糕來,卻見自家女兒心不在焉地發著呆,不禁奇怪道:「雙兒,怎麼了?」

尹世雙虎軀一震,反射性地站起身來否認道:「我什麼事都沒做!」

那抹慌張溢於言表,一下叫金鑲玉陰了臉。

少年隱隱露出一個苦笑。

**尹世雙這不打自招地行為叫師走給她兜著的那些事紛紛露了餡,少不得一頓好打。

金鑲玉氣師走瞞著她,這回連他也被鎖在房裡禁足了。

這於他沒多大問題,反倒有些擔心還在院裡挨著鞭子的尹世雙。她前些日子捅的簍子少說也有一二十個,隻怕金鑲玉這遭不會輕易消氣了。

他在屋內看了好一會書,突然聽到外頭傳來篤篤地扣窗聲。

少女不知何時已長得與窗台齊高,這回趴在上頭已不十分費勁了。

「師走!」

少女一雙杏眸亮晶晶,滿麵笑容。

「……金姨出氣了?」

師走合上書,淡淡笑道。

「是啊,可把我抽得痛。」

她作勢眨了眨眼,一臉古靈精怪。

少年但笑不語。

「你在看什麼書?」

她扒了窗台踮起腳看,腦門上立刻就輕輕挨了一下打。

「我可不看你那話本。」

目的被識破了她也不惱,隻吐了吐%e8%88%8c,突然轉向另一個話題:「師走!」

她喊了他一聲,接著笑笑地開口:「成人禮,你為我綰髮吧!」

☆、第七章 尹家有男百人求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眨眼溜得飛快。

尹世雙十五歲那年,一頭烏黑的長髮已經及背了。

這長度雖綰不出很多花樣的髻,成人禮上的單隻髻也是能勉強盤上的。

這重大的節禮選在了六月末將要入夏的時段,荷花比往年開得更盛,一簇簇連著映紅了少女們的臉。

尹世雙就夾在花枝招展的眾女間向台下的一家子興奮的揮手,一張小臉被陽光曬得紅撲撲,透露出股健康鮮活的氣息。

蘭城鬢禮的傳統是由兄長為即將成年的妹妹綰髮的,尹世雙沒有親堂兄,便由師走來擔此重任。

青年著了紋著青竹的白衣,如玉臉龐襯著一雙星眸含笑;他為人本便出挑,這回夾雜在一群大眾男性間更顯氣質卓然,一抬手舉足都連連引發出眾女的尖叫,直吵得尹世雙耳膜震痛。

老城主在台前顫巍巍的一陣冗長發言,後頭幾排少女們卻全然無視地交耳低談著,偶爾還發出低低的笑聲,熱烈纏綿的眼神卻都纏住人群中的師走。

待到綰髮的環節,週遭的眼神簡直都要黏下走近的青年一層皮來,叫尹世雙心下甚是不悅。

師走手指修長,隻輕輕在發上一繞便纏出一個包來,動作絲毫不見生澀。

尹世雙急得很,簪子還沒插上頭便連推帶拽地把師走趕下台去了,身後傳來的炙熱簡直快將她的背心燒出個洞來。

她最近讀了許些話本,深知入春少女的可怕,這遭一見自家好容易種出來的一棵好菜就要被豬啃了,心下自然著急得,恨不得整個人扒在師走身上叫他人見不得他的臉。

**師走的這廂氣質自然不是她左遮右掩便能擋得住的。

青年無論才學還是容貌都實在太為出眾,成人禮恰巧給了他展頭露麵的機會,饒隻是一瞬,也足以讓這如玉公子的名頭在整個蘭城裡傳得沸沸揚揚了。

誰人不知尹家出了個溫潤如玉的美男?

於是上尹家提親的人都快踏破門檻……當然,無一例外都是衝著師走去的。

**少女悠閒地枕在樹上睡覺,眼見著剛摸進屋的一個婆子麵無血色地連滾帶爬著退了出來,心裡便知她威武的爹爹一定又展示了他那卓越的足以將茶杯握成粉末的掌力。

尹家實在被這些媒人擾得頭大,這才不得已地使出了效果顯著的威嚇手段,隻是家中更換茶杯的頻率驟升,實在叫金鑲玉心疼。

這事段持續了足足一月,待到楓葉上霜的時候,已然無人上門提親了。尹氏夫婦不究其因也自當樂嗬清閒得很,可這當事人上街卻被人以異樣的眼神注視著,心中總有些不痛快不是?

青年於是停下腳步,沖一旁捂嘴竊竊私語的一對小姐妹禮貌地開了口:「請問姑娘……」

「呀!!」

兩人輕叫了一聲,慌亂著你推我搡的走開了,臨行不忘投他一個很是微妙的眼神,直叫師走心中發怵。

如玉小公子就這樣白白吃了回閉門羹,拿著書到鋪子裡還的時候麵色幾近青灰了,掌櫃的不敢多問,點著他放上的書時卻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句:「小師,」

「……何事?」

青年抬頭看著他,勉強擠出三分笑。

他吞吞吐吐,雖是斟酌著,也到底把這句問出了口。

「……她們傳著的事……可是真的?」

師走這回可算是再也笑不出來了。

人那頭心中波濤洶湧,這邊罪魁禍首卻一頭埋在大碗的%e9%9b%9e汁豆腦中呼哧呼哧喝得起勁。

攤主是姓燕的老爺子,前些日子剛帶著從小失了父母的孫女一起來到這做著小本生意,熬得一手噴香的老%e9%9b%9e湯。

尹世雙喜歡這濃香入味的豆腐花,經常翹了課跑到這歇腳,這一來二去的便和爺孫兩熟識了,經常還來尋燕靜姝一塊兒玩耍。

現下日頭偏西,離晚飯時段還有些時間,燕靜姝便停下手頭的活計和埋頭猛吃的少女聊著天。

燕靜姝性靜,從小便是爺爺一人拉扯大的,自然懂事識禮,碰上個頑劣話多的尹世雙,心中不免生出些新奇感,接觸久了卻愈發羨慕起她的豪放與自由來。

她實在喜歡聽她說些新奇的經歷,聽到她誇大了事實的「大戰街頭小野狗」時,竟笑得直不起身來,一雙剪水眸笑得彎彎。

這姑娘無論相貌還是身段都生得極好,就如沾了晨露的梔子花,頗具自然健康之美。

尹世雙見她笑,自己也忍不住笑將開,兩個丫頭咯咯笑作一團,不經意吸引了眾多青年的目光。

「靜姝,我實在中意你!」

尹世雙笑瞇瞇地拍了拍她的肩,顯然對對方捧場的舉動很是滿意。

「本姑奶奶看上的人,當真也是女中豪傑!你可比外頭那些哭哭啼啼的嬌弱丫頭強多啦!」

她從小與南小滿等男孩混作一堆,行為舉止粗魯得很,實在與那摔一跤就要哭出來的姑娘們不對盤。

燕靜姝也不惱就這麼被她納入同類,隻微笑著開口:「世雙,你上回說的大事到底是什麼?」

她上回神神秘秘在外頭貼了好些紙條,問她也不說,隻賊兮兮地笑,實在吊人胃口。

「啊!那個啊~」

少女杏眸一亮,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其實呢……前些日子總有些人上門提親,煩人的緊……於是呢,我就到外麵貼條子,就說,師走其實是男女通吃的採花大盜!你真沒看見那些如狼似虎的姑娘啊!一下跟蔫了菜似的!哈哈哈哈哈!」

她說的眉飛色舞,一點沒注意到燕靜姝變了的神色,直到對麵人尷尬著站了起身,她才止了笑。

還來不及反應,腦門上就挨了重重一下,而後青年的聲音就自耳後悠悠傳來:「原來是你搗的鬼。」

尹世雙僵住了。

於是罪魁禍首就這麼被捉了包帶回去了。

師走疼她疼得緊,縱是再多少氣,也被她討好的幾個笑收買了,無非就是罰她替他研研墨撲撲紙。少女拿著墨條在硯台一陣亂攪,濺得桌周到處都是墨點,實在讓師走哭笑不得。

他怕她翻了硯台,隻好連哄帶趕地把她丟出去了,省得他又得抽出時間去收拾被她糊得一團糟的書房。

尹世雙這像孩子樣的頑劣性子這麼多年絲毫無改,若是指望她過了成人禮便換了性子,那可就大錯就錯了。

好在他與她在一起久了,也與尹氏夫婦一般練就出了錚錚鐵打的不壞之身,縱外頭謠言傳得飛起,他也仍是一副萬年不變的帶笑模樣。

總之,求親的事算是就此告一段落了。

**徐禮人不做先生的消息來得突兀而毫無徵兆。

那日尹世雙正如往常一樣翻牆翹課,卻被持著書走進學堂的徐禮人逮了個正著。

老先生教了半輩子書,頭髮已然花白了,此刻瞇著眼看著生平讓他最為頭痛的學生,表情很是微妙。

「尹世雙,你與老夫認識這麼多年,可算是學到了一點東西?」

她正惱著被抓住要罰抄《詩經》,突然聽他這麼嚴肅的一問,反而有些摸不著頭腦,正不知如何作答,卻見他搖著頭走開了。

老先生的背挺得直,就如同他為人一般刻板,即是遭了幾次落榜的打擊也不改其身正步堅的姿態。

「先生!」

尹世雙心中一熱,突然喊出口:「我在這裡……過得很開心!」

而後,垂老的男人回了頭,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那是尹世雙隻見到他對考了滿分的師走露出過的笑容。

於是隔日學堂裡便換了個新先生。

那先生姓方,大約三十出頭,聽聞是遊醫出道,在鎮上的威信還是頗高的。

這邊隻說了徐夫子自辭職位,告老還鄉,叫尹世雙卻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她成了心的搗蛋,隻想著徐禮人說不準會一怒之下跑回來打她板子,然而,卻也都隻是她的妄想。

徐禮人到底不會回來了。

新來的夫子很是寬厚,並不如徐禮人一般嚴肅刻板,自然對她也不會責罰。

尹世雙卻隱隱開始懷念徐禮人的板子起來。

她這兩日心情低沉,連玩遊戲也不很起勁了,整日一副唉聲歎氣的憂思少女模樣,直叫南小滿看著煩躁。

「喂!該你落子了!」

他們前段時間剛發明了種翻棋的下法,兩人玩得樂此不疲——儘管南小滿一次都沒贏過。

今朝她卻無心玩耍,索性把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