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1 / 1)

擁著,乍一眼望去,很有些文人雅士坐擁風雅的味道。

樓坊的正中掛著紅木的雕紋銘牌,正寫著:鑲玉居。

「還等什麼,快不進去!」

李小二一跺腳的嬌嗔生生叫尹項天生出一身冷汗。

「多謝小二哥。」

李小二又補了一句。

「掌櫃的在二樓。」

古人雲,表裡如一。(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尹項天對文理知之不深,卻驀地覺得這個詞用來形容金鑲玉很是合適。

從一層走到二層,青年的濃眉皺的快擠成川字,好容易暫定了心中的波瀾站在金鑲玉的房門口,得了允進門的回答後,推開門的一剎那光亮,差點讓尹項天的眼睛瞎掉。

穿著金紅抹著濃厚脂粉的女人正坐在靠椅上點著金錠,那一手塗了蔻丹的指甲在一個個金錠上停留又劃過,然後那手指停下。

「你那流涎水的病治好了?」

金鑲玉起身靠在桌上,從袖中掏出嵌了金邊的帕子,掩住口鼻。

尹項天強忍下心中的不適,道:「隻是下巴脫臼。」

「……你說要來我桃夭居做工?」

「還請掌櫃的賞口飯吃。」

金鑲玉的眸色瞬間變了幾番,尹項天突然為剛出口的那句話後悔不已。

「會寫字?」

「會……」

「拿去簽了。」

她從案幾上的卷宗拎出一張紙,隻捏著角丟給呆呆站著的青年,神色很是嫌棄。

尹項天頓時青了臉色,隻道忍字頭上一把刀,接過看時,卻是做工的勞動條款,那上密密麻麻的些許條例,少說也有頭十條。

他本便心粗沒有耐心,心下對金鑲玉已有成見,便不願與她共處一室,接過筆便看也不看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倒是一手龍飛鳳舞的好字。」

金鑲玉接過紙張,打量不已。

「收拾些東西上西苑找李小二去吧。」

那一身亮眼的金紅轉身繼續點自己的金錠去了,目光始終沒在尹項天身上停留超過一秒。

—————————————我是大金錠的分割線————————————————

尹項天怎麼也沒想到入桃夭居做工如此容易,與他一般納悶的,還有個李小二。

「……你怎麼就被掌櫃的留下了?」

進寢房的人絡繹不絕,搬著各式生活用品的下人進進出出。尹項天正被晾衣的丫頭扯了手臂量肩寬,又是漲紅了臉皺眉的經典模樣。

「我也不知……」

興許金鑲玉不似傳說的那般唯利是圖、見錢眼開?

他轉頭打量四周,搬來的用品上至床榻下至瓷杯,無一不齊,由此可見,她對做工的手下還是相當不薄的。

可日前她「勒索」手下的對話被他聽得一清二楚,他倒從不知世間還有像她這等要扣手下的月錢補償自己精神損失費的上司……

尹項天內心很是矛盾。

那些人整好了他的寢具,便都退下了,李小二正訥訥,突聽他道「小二哥,掌櫃的……是不是腦子有些不好使?」

李小二刷的變了臉色。

「你怎能口出妄言!掌櫃的如同我們的再生父母!留你賞口飯吃,你竟還這般不知好歹!」

「……你就不覺得咱掌櫃的某些方麵……額,跟別人不一樣?」

尹項天看向李小二的目光有些複雜。

「哼。」

李小二又從鼻孔哼出口氣來。

「一般人哪能跟咱掌櫃的並駕齊驅。」

「……我不是說這個……比如……你覺得咱掌櫃的的衣著……」

尹項天決定從別的方麵啟發他一下。

「既金又紅,富貴非常!」

尹項天吞了口唾沫。

「……那、那厚得可以的脂粉……」

「你懂啥啊!咱掌櫃的這是彰顯自己狂放不羈的個性!引領時代潮流!」

青年驀地嚴肅起來,拍上李小二的肩。

「那你一定沒見過她那樓裡的擺設……」

這年頭會有人拿銅板穿起來做珠簾的麼?!連盆栽的底座都是鑲金的是想怎樣啊!地毯鋪的紅色也就算了,那牆上嵌了一排小金球和財神爺放在一塊是怎麼回事啊!!

尹項天完全忘不了那暴發戶之氣四溢的廳堂佈置,「更重要的是……掌櫃的她點金錠啊!!!一桌子的金錠啊!!!」

李小二推開他的手,神色似有不耐。

「你還不準人掌櫃的有些許愛好?人愛把廳堂佈置成那樣也是她賺的多,旁人說得她幾句?你還沒見過這城西的富胖子把房間上成金色呢!」

青年看向他的眼神如同看著怪物。

「你們尹府就這般沒見過世麵?」

李小二隻當他少見多怪。

「哼、鄉下人。」

他又恢復了鼻孔朝天的姿態。

「明兒領了衣服就跟爺爺我去上工,可別誤了時辰。」

「……」

關門聲傳入耳的時候,尹項天還緩不過勁來。

這遇上了個搞個人崇拜的上司,連下屬的審美觀都活活扭曲了……

尹項天突然覺著自己進了個不得了的地方。

領了標著數字的衣服後,尹項天的做工生活總算走上了正軌。

隻是……

「貳佰伍!快給十四號桌上菜去!」

「……」

這號碼多少有些不吉利是吧。

頭天青年還漲紅了臉去跟掌生活區的主管要求換號,帶著方巾蒼白著臉的削瘦男人推了推掛在左眼上的琉璃片,細聲細氣地指給他另一號「其他號都被選光了,你來得太晚,這一批隻剩下這個可以改了。」

「……」

零三八。

「另外……做新衣服的錢是要自己繳的,按內部員工價給你……要一銀十錢。」

尹項天隻好死了這條心。

日子如流水淌過,轉眼已到冬至。

洛陽的天氣時晴時陰,有時甚至出著大日頭邊下著鵝毛大雪,落在路上的積雪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能深到腳踝,對於出行來說,卻是太不方便了些。

饒是如此,桃夭居的生意也不曾冷卻過。

尹項天對「座無虛席」這個詞總算有了確切的體會。

不得不說,金鑲玉卻是有經商的才能。

她以高官達人為主要客層,將一手「文人雅士、高檔大方」的好牌打得完美無缺。

客棧仍是以紅、金色調為主,然、比起頭回快要看瞎眼的鑲玉居,卻是強了不知多少倍。

一層的大廳寬闊,大理石的地麵鋪上了深紅的毛毯,頭頂的天花板卻是金色的飛天繪圖,而牆壁是以白色綢緞圍上的柔軟布料;廳中開了天井,正中坐落著與地麵同樣材質的高台,用以怡情馥雅的表演;最妙的是那高台周圍環了一層水,到了夜晚,更會有蓮燈隨水漂浮不定,撥人心弦。◤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二層與一層的基調相同,卻在此基礎上更多了木質的拱形明月窗,嵌上白色的紗帳和琉璃珠串,用以當做隔開空間的屏風。

三四層便是各等號的客房。

此外,最高層的正門又設了兩號議事廳,除卻為金鑲玉與他人商會作用,也會另外租賃給他人作議事的好去處。

整棟樓的氣質不凡,各層相互獨立卻又渾然一體。與其說是客棧,反倒是更貼近於綜合性的茶樓。

那日他來尋工,也隻是打聽著直接尋到了金鑲玉的住處,並未親自踏入聲名遠揚的桃夭居。也是如此,才「恰巧」砸通了流雪樓的房頂,碰上正與手下談商事的金鑲玉。

令人奇怪的是,金鑲玉住的宅子人手佈置得卻要比在桃夭居的少了很多,且身負武藝的人少之又少,甚而他才能鑽了空子溜了進來。

儘管西苑都是下人們的寢房,但大多人都還是做完工回自個兒的家,真正宿在宅中的人手,不過總體人數的三分。

尹項天很是詫異,如此家大業大的金鑲玉,似乎從未考慮過增加人手保護自己的財產和商業機密,與他同事的李小二對他這過慮的思想很是不屑,「你當掌櫃的跟你這麼蠢?哪條商道牽扯到武衛不是黑白通吃?」

尹項天恍然。

「再說,咱們掌櫃的富可敵國已是眾人皆知的事,又哪來的宵小敢正大光明地搶了桃夭居做自己的囊中物?即便搶了去,這底下這麼多分會,不是咱掌櫃的這樣的好手段,又怎將其都一統施令?」

尹項天在這呆了些許天,剛開始隻道李小二的腦子被金鑲玉洗得一乾二淨,久而久之竟發現,在這做工的大多數人竟都是相同的想法。

他閒暇時聽他們閒侃,也講了不少金鑲玉的奇聞軼事,甚至說到她二十有五都未曾婚嫁,卻甚無一人是持著貶低的口%e5%90%bb去談論這件事的。金鑲玉這個名字,在他們心中早已超過了「發錢管飯的主兒」的地位。

尹項天對掌他財政大權的正主兒知之甚少,卻也不與他人一般,對她崇拜不已。但這大半個月,他卻是甚少見她。她偶爾也會來桃夭居探班,也往往隻是繞了一圈便歸宅去了,這是七天方有兩天的頻率,更多的時間,還是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做著他人不知道的事。

尹項天對這可不在乎,他不過離家出走,找份工作混口飯吃,若能由此幹出一番一鳴驚人的大事業叫家裡的老頭子對之刮目相看,他也是極其願意的,隻是「民以食為天」,他若是找不到能暫時收留他的棲身之所,管不好人身的饑飽問題,隻怕撐不到成事的那天就要餓暈在街頭了。

「先成身,再成事。」這是尹項天離家三日後的首要認知。

☆、黃雀在後

尹項天怎麼也未想到事情會與他所想的方向完全相反的展開。

「你說什麼!!」

高大的青年濃眉緊皺,額角的青筋暴起。

「嗯……掌櫃的沒發你的這份月錢。」

賬房先生又推了推掛在左眼的鏡片。

「……為什麼他們有我沒有?」

尹項天握緊拳極力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你這月打碎了二十個盤子,擦壞了九條抹布、還有頭陣子打碎的屋頂,都是從月錢裡扣的。」

男人摸了摸鼻子,繼續打著算盤。

「還有,給你做衣服的布料也用得比尋常人多……一餐飯少說也有五六個饅頭……」

他抬起自己病嬌的臉,剛要掰開手指算給他看,便覺一陣風刮過,回過神來,便隻見雕花的木門搖晃著敞開,慘遭人蹂躪得掉了半邊門框。

「嗯……還有推壞了的門。」

他又提筆記上一句。

青年一陣風也似得捲去鑲玉居的時候,金鑲玉正給自己挽得厚實的髮髻別上第三十六朵簪花。尹項天看著如釋迦牟尼一般疊得密密麻麻的滿頭開花、甚有喜感的金鑲玉,隻是臉色青了青,自始至終卻也不曾鬆開他皺著的眉。

「我不做了!」

今兒她著了海棠紅交白領的襖子,配著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