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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淩藍池 江城白酒 4086 字 1個月前

藍冰淩不知他為何身子緊繃,乖巧地不再動了,輕聲問道:「你明日什麼時候啟程?」

「辰時。」秦戩不管有多捨不得,還是要回皇城的,在他沒有強悍的實力之前,是不會把她帶回去的,且不說是否安全,單就聖旨賜婚就難以解釋清楚,當然秦戩也沒問她願不願意一起離開。藍冰淩輕輕嗯了一聲,沒再開口,低頭不知在沉思什麼。

離別在即,惆悵滋生,兩人安靜地策馬徐行,接近城門時,則各乘一騎。兩人默契地維持著朋友狀態,畢竟藍冰淩一身男裝沒變,出莊也是一前一後,並不同行,出城後才匯合。初初告白的感情本應熱烈如火,但秦戩深沉,藍冰淩內斂,反倒有一種說不出的平靜。

回到莊內,久未露麵的唐夫人已經讓下人備了一大桌菜為秦戩餞行,她笑盈盈地讓大家入座,唐莊主心情極好,藍冰淩沒想到林婉儀也在,轉念一想,自己和她都隻是客卿吧,像家人般對待的感覺一如既往地清晰溫暖,唐夫人是很開朗的性子,愛開玩笑,整個餐桌笑聲不斷,藍冰淩有些許不適應,但也不想破壞氣氛,把母妃那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拋至腦後,該笑就笑,該吃就吃。這一頓飯喜氣洋洋,衝散了不少離別的憂傷,秦戩藍冰淩偶爾會對視,又迅速轉開視線,內心縈繞的隱秘喜悅都要充盈而出。

而林婉儀居然溫和有禮,之前的敵意像是幻覺,對秦戩也不熱絡,和唐霽更是一句話沒說。她話嘮的性子收斂了不少,掌握著讓人愉悅的分寸,藍冰淩雖是不怎麼受寵的公主,但大大小小必須出席的宴會也參加了不少,林婉儀這樣的表現真是挑不出半點錯,世族閨秀般大方溫婉,難道這才是她的本性,亦或是演技太好。月令要求送林婉儀入莊,藍冰淩做到了,至於之後的事情,她絲毫沒插手,可這林婉儀卻取得了唐玥的信任,此時又與莊主夫人相談甚歡,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唐家二小姐呢,親暱又不失分寸,那她成為唐家生意助手必不遠了。

藍冰淩對於月令完成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更多的是羨慕,她怎麼也無法表現出這般親近,當然此刻一身男裝的她,若如此,估計會被唐莊主狠狠削一頓的。

第二日清晨,天剛微亮,秦戩準備離開,思緒神遊,於是沒發現來送他的唐霽同樣有些情緒低落。唐霽是為了林婉儀苦惱,不知為何人家姑娘真不糾纏他了,反而又失落了。秦戩則是又激動又忐忑,他第一次像登徒子一樣,闖入藍冰淩的臥房,就為了她不必大冬天起身去送他,他像個愣頭小子一樣不知所措,告別的話語也不知從何說起,藍冰淩醒來得很早,看到他進來,立時裹著被子坐起身來,即便穿了中衣,仍是臉頰發燙,「你怎麼來了?」略顯沙啞的嗓音讓秦戩恨不得把她擁入懷中,堪堪控住雙手,悶悶道:「我走之後不知何時再見,可能會離不開,你會一直等我嗎?」這幾日並非沒有談及分開後的打算,隻是每次兩人都默契地避重就輕,誰也沒有說出承諾。

「我會等你。」藍冰淩知道他的體貼,可這般站她床前,讓她腦袋一片空白,甚至有些呼吸不暢,脫口而出的四個字,連她自己都是一愣,她不知母妃還會有什麼安排,行蹤不定,如何等他。旌城唐家莊,算不上是藍冰淩的落腳處,可確實隻有這一處能作為聯繫,而秦戩除了無名宅,還給了她一個在皇城的地址。

「保重。」秦戩說了這兩個字,最終還是沒有俯身去擁抱她一下便離開了,他怕自己會更捨不得。藍冰淩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她收到了母妃的第二個月令,任何情況下都不可回皇城,明明往年會嫌棄過年過於繁瑣,宴會祭祀慶典等等,她要穿著公主正裝,即便木訥也總要到場,如今連這樣小心隱藏自己的行為都不必有,可為何仍想念皇城,想回到那座孤寂的皇宮,想回去過年呢?藍冰淩有些不想明白心底的答案了。他才剛剛離開,藍冰淩就開始期待下次的見麵了,親情大抵隻能如此了,所以這愛情就尤為珍貴。

辭舊迎新,在民間大多數人家都很早就要開始準備,置辦年貨,購置新衣,佈置宅子,準備祭祀用品等等,皇宮中更是忙碌不已,朝堂上各級官員也是如此,尤以欽天監為最,曆法時辰演算,如何為來年帶來風調雨順,當然還有新一年的桂花栽培,對於丹桂的研究與崇拜隱隱與佛道同一層次了,相聚時不談談丹桂習性品種或藥用,都會被嘲笑跟不上潮流,當然名人雅士以桂花作詩作畫更是尋常,所謂天子所愛全民供奉,皇上挺享受這樣的奉承。

可是即便禦書房丹桂環繞,仍抵擋不了皇上的怒火,他和如月唯一的女兒藍冰淩居然死於強盜之手,當年為了彌補如月,給女兒封號池,可她並不爭氣,這些年表現平平,皇上與她並不親近,相比於其他的公主,她實在太沒存在感了,皇權被挑戰的憤怒更甚,悲傷就顯得微不足道了。若是皇上知道『早逝』的女兒並非不爭氣,而是太爭氣,不知該怎麼驚訝。

自公主失蹤,皇上暗中一直安排人手在找,如今臨近年關卻得來這麼一個消息,那群強盜全部被滅了,不過一群烏合之眾,豈敢冒犯天威,可這背後究竟是誰?公主遺體運回宮中,禦醫檢查,竟是頭部受重創而死,生前並無其他傷害,這點算是最後的安慰。皇上宣旨,公主薨逝,按例安葬。皇上對這個女兒,除了封號,其他一切都中規中矩。帝心難測,皇上並沒有愛屋及烏,對藍冰淩毫無偏寵,然而對月妃的憐惜讓宮中各位主子嫉恨不已,不過月妃卻有些『不識好歹』了,竟請旨出宮去皇家寺廟為公主超度。死者已矣,抓住皇上的寵愛,孩子還會再有的,如今固寵的好機會就這樣放過,皇後鬆了口氣,主持中宮這麼多年,不管承不承認,韋如月都是一個極其厲害的對手,隻是她似乎意不在此。月妃出宮,住進了皇城外十裡的皇家寺廟,與一群尼姑修佛之人日日誦經念佛。

朝堂上爭論也格外激烈,公主失蹤,雖有官員參丞相府保護不力,但到底不敢過於激烈,畢竟皇城禦林軍送嫁隊伍同行,都未能保護公主,深究就是打皇上臉麵。可如今公主已薨,爭權奪利,豈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秦丞相十八歲入朝堂,官場浮浮沉沉三十年,簡在帝心是為官準則,可若無幫襯也難以立足。所以秦丞相這派的官員便據理力爭,皇上被吵得頭疼不已,秦丞相在一片吵鬧中呈上辭請書,既是擔責,也是逃責。

四十八歲的年紀,並不算老,可以說是正值年華鼎盛時期,皇上竟然準了他的辭呈,秦丞相一家將回到老家穎郡生活,一代權臣就這樣落寞離開政權中心。皇上為表皇恩浩蕩,直接擢升了秦丞相的親弟入主中樞。秦家乃世族大家,人丁興旺,在各地做官的秦家子弟不少,而秦丞相的弟弟政績才華都得到多方肯定,因此秦家並無落幕之勢。秦戩對於父親的致仕,由衷高興,朝堂上由小叔出麵,他們留在幕後,其實更加有利。穎郡位於西北邊境,與棋墨國西水國都接壤,秦家以穎郡發家,那裡正是鎮守國門的秦家大本營。

公主已逝,婚事不成,秦戩恢復自由,恨不得立刻去旌城接回他心愛的女子。隻不過不必去接,藍冰淩已經在回皇城的路上,一路都聽到公主薨,丞相辭官,月妃出宮的議論。藍冰淩隻想快點去告訴母妃她安然無恙。至於月令傳到手上已有數日,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藍冰淩不清楚,即便是不可回皇城,她也沒辦法遵守,再者有月九月十隨行,藍冰淩安心不少。

☆、第三十五章  月妃訓女,遊仙索命

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月妃根本不信佛,但她安靜地跪坐在蒲團之上,雙手合十,佛祖所言若果真可信,那麼十分聰慧的韋家千金便不會成為如今的月妃,若她再愚蠢一些,便可安心終老於宮廷之內。此刻的她並無太多心思感慨世事無常,在腦海中仔細回憶了所有佈局,有些棋子已經動了,有些需要棄了,這一環扣一環,該來的總要來了,皇宮乃是非之地,沒人是無辜的,哪怕她多年經營,顯得無害不爭,可躲過了那麼多暗算與陷害,皇上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在眼裡,所以這皇家寺廟,可謂是洗脫嫌疑的最佳之地,與其說是在此清修,倒不如說是主動被皇上軟禁。雖然此舉顯眼了些,但她『痛失愛女』,任何舉動都會變得合情合理。

寺廟方圓五裡外都有皇家屬軍駐紮,既是保護裡麵的貴人,也有監視職責。藍冰淩也不管為何久在旌城的月九月十對皇城外的地形這麼熟悉,見到母妃才是最重要的,趁著換防的間隙施展輕功,直奔寺廟,月九跟著,月十在外以防意外,準備接應,畢竟去世的公主不能「復活」。除了這些,還要避開母妃身邊的管事姑姑和貼身宮女。所以當藍冰淩跨過重重關卡,終於見到佛堂獨自一人的母妃時,既是激動,又是傷感,不管不顧,直接跑過去,從背後抱住母妃跪坐的瘦弱的身體,「娘,我沒死,我還活著。」°思°兔°網°

「你怎麼回來了?」月妃起身,甩開了藍冰淩,驚詫之餘隻剩憤怒,壓著嗓音吼道:「你沒收到月令嗎?為何不遵守?你把我的話當什麼?絕不可回皇城,你不知嗎?」

藍冰淩滿心的溫情被狠狠地澆了一盆冷水,她擔心的母妃,想念的母妃,渴望親近的母妃,這麼久沒見的母妃,竟然用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語氣,質問她,藍冰淩怔怔地不發一語,嘴巴幾度微張,竟不知說什麼,或者她是不知從何說起,母妃與她從來不是娘親與女兒,是她逾矩了。

「本宮說你時,總一言不發,出宮數月,還是這幅樣子。」月妃恢復了冷靜,她最近精神太緊繃了,看著女兒怔愣不語,有些不忍,不過轉瞬即逝,端起了架子,「月令就是韋家的軍令,你已不再是皇家公主,而是韋家大小姐,不可任性。」

藍冰淩聽到母妃用本宮自稱,便知又是一頓教訓,表麵乖巧地聽著,可內心的悲慼誰人能懂,她從來不曾任性,她隻是擔心母妃,這種本能,哪怕是母妃的冷淡也未曾澆滅,就算她多日奔波,不休不眠趕回皇城,隻換來做錯事的責問,她也不會有半句反駁。「母妃,孩兒知錯。」

月妃就知道她的女兒一向乖巧懂事的,「知錯就好,現在馬上回旌城。」

「現在?」藍冰淩望著外麵黑漆漆的天,她甚至沒喝上一口熱茶,也沒坐下,更別說和母妃好好聊聊在旌城的事情,哪怕是聽聽母妃的安排也是好的,免得她總是一頭霧水,從母妃的表現來看,顯然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的。

「皇城不安全,你去旌城後會有全新的身份。月九月十護主不力,不必出現了。」月妃通過這些月衛聯絡,原本對藍冰淩的事情瞭如指掌,可這次她在寺廟,不方便聯絡,信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