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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戲太淺 王小暑 4216 字 1個月前

頭探腦的記者已經讓她很是頭痛,剩下不壞好意來探望的藝人大部分都像是來看她的笑話。而陸遙呢?則是來還她這麼個令人啼笑皆非的東西!

她抬起還能活動的右手艱難地將鯨魚掛件拿到自己麵前,拇指在金屬表麵緩緩摩挲著,掛件上一道道大大小小的細痕昭示著時光留下的印記。鄧麗莎當然還記得這個掛件。這是她還是學生時買的紀念品。

她以前怎麼會跟陸遙那個人那麼要好的?一開始她生氣於陸遙破壞自己和曖昧對象的感情。後來……後來她就是看不順眼陸遙那副沒出息的樣子,看不順眼她那副知足常樂的不長進腔調,更不想讓日漸往上爬的自己和她那種人混在一起。所以到最後她們幾乎是形同陌路了。

真的有那麼看不順眼她嗎,好像也不是。

鄧麗莎在心裡來來回回盤算著這些念頭,將那隻鯨魚掛件摩挲著摩挲著,最後居然慢慢紅了眼眶,淚珠掛在眼眶裡要掉不掉。

陸遙走出醫院大樓,整個人還有些發僵。她被鄧麗莎挑了點火氣出來,但想到她那副與平日風光樣子不同的滑稽形象,又有點同情她起來。

鄧麗莎說的最後那句話著實讓陸遙不舒服。年輕氣盛說出的狂言罷了,鄧麗莎怎麼就能這麼較真的?怎麼到現在還記得的?

三年前剛剛她們演戲時總有些那麼懵懵懂懂,做著一些不切實際的夢。比如說,演著路人宮女的兩個小丫頭卻約定著日後要獲得電影界裡最高的榮譽,做著共同的影後夢。隻不過後來陸遙就被現實打臉了,知道影後是個多麼遙不可及的位置。可是鄧麗莎卻好像一直是不肯放棄的樣子。

陸遙無意識地望向路旁光禿的樹杈,眼神又有些黯然。

陸遙坐在車裡發動了車子卻沒有開,隻一雙眼定定地看向那個樹枝,上麵停著兩隻靈動的灰雀。

電台裡傳來一陣熟稔的旋律,是一首她熟悉的老歌,令人懷念的音樂悠久地飄揚著:

「……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想朵永不凋零的花……陪我經過那風吹雨打……」

……

陸遙呆愣著聽了半晌,抽了抽鼻子,才抿了抿嘴角將車子駛進了車道。

陸遙回到家休息了一會就開始著手準備《南風渡》試鏡的事情了。鄧麗莎的關於影後的話陰魂不散地跟著她一路回到了家,嗡嗡嗡地在她腦子裡攪合著。可是她得更加仔細地琢磨琢磨角色。

《南風渡》的導演是姚平春,出了名的壞脾氣愛挑剔,可不像上次拍鄉土瑪麗蘇偶像劇的導演那樣好糊弄。而這個姚大導演,在他過去導演生涯的十多年裡,憑借自己執導的影片榮獲過好幾次國內外大獎,倒是很有些挑剔傲氣的資本,也說不定正是他的嚴苛造就了他的成就。

而這個電影的劇情題材又是偏向嚴肅類的,更是需要演員的認真推敲,演出貼合角色的一舉一動才行。陸遙一開始隻是覺得這個劇組會找上自己來有點蹊蹺,直到現在才生出些好資源就在不遠處等著自己的昏頭感覺。

陸遙想著今日種種,有個想法隱隱約約在心間冒頭,熟悉又令她感傷。她撓了撓頭拋開雜念,拿起《南風渡》的試鏡劇本開始細讀。她才看了開頭幾行,就聽見外麵有伴隨著腳步聲的鑰匙開門音,緩慢沉悶。

是方進在對麵開門?他終於準備搬過去了?

第17章

方進邁著步子緩緩地行走在窄小陰暗的樓道裡。在他有限的人生裡,很少踏足這樣的地方。這棟單元樓大門是兩扇飽經風霜的綠漆鐵門,漆跡斑駁,表麵油漆脫落的地方露出橘黃深紅的鐵銹。大門就那樣大喇喇地敞開著,防盜功能由於年久失修變得形同虛設,這裡的居民好似也渾不在意。

方進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卻還是在跨入這道門裡的時候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頭。樓裡光線灰暗,一樓的樓梯洞裡躺著兩輛不知誰家的破自行車,表麵灰撲撲的一層塵土看起來放了很久。他一步一步拾階而上,腳步落在灰色堅硬的水泥階梯上。一邊的扶欄上也落滿灰塵,鐵欄杆銹跡斑斑,樓層中間的夾層裡開了個小窗,沒安窗玻璃,大冬天的冷風就那樣從口子裡灌進來,吹得樓道裡寒氣陣陣。

方進就著小窗口裡照進的一方光線慢慢地走到了四樓。爬到四樓對他的體力而言是個不值一提的事情,然而他卻一路都在嫌棄:陸遙那個人真在這種鬼地方住了這麼久?!

他來到自己買下的402室門口,在大衣口袋中摸索房門鑰匙。門是嶄嶄新的,暗紅色黑紋理,厚重堅實,門把手上有精細繁複的雕花刻紋,畫風與一整棟樓都格格不入。他低頭伸手將鑰匙送到鎖匙中,黑色的大衣袖子中露出來隱隱約約的半截手腕,包裹在緊扣的白色襯衣袖口中。手腕輕輕轉動,一圈、兩圈、三圈,鎖匙發出特有的彈簧聲響,門開了。

他這時才回頭看了一眼對門401,那是陸遙住的地方。401安了兩扇門,外頭一扇灰漆防盜鐵門,裡頭一扇老舊紅漆木質門,門縫裡還透著光。方進看了兩眼,轉身回屋。房子早幾個月前就裝修完畢,傢俱也全都煥然一新,放著開窗透氣透了不少時間。

看到屋裡符合他口味的風格裝飾,方進這才有了來到自己地盤的真切感覺。他解下圍巾,然後把大衣脫下拋在沙發上,隨手就去接了杯冷水。

有時候想想,他覺得自己確實好像做得有點過分了。他買這個破房子做什麼?投資?備用?……別開玩笑了。他要來看看陸遙,對,親自好好看著她。他有病?好像真的是有那麼一點。

方進歪躺在黑色的真皮小沙發裡,手中搖晃著那杯清水,清水在屋子橙黃明亮的燈光下泛出粼粼水波。他把杯子舉到眼前透過水波看著房間裡扭曲了的倒影,好像看到了第一次碰到陸遙時的情景。

那一天是個太陽挺好的午後,下了快一個月的黃梅雨終於停了,天放出晴來,他去城南的那家醫院看望阿明。阿明全名叫葉明朗,是方進少年時起就認識的至交,那陣子不小心出了點車禍,腦子被撞得有點不清楚,從前精明能幹的樣子一下子變得木愣愣的,讓身為朋友的方進很有些心煩意亂。

葉明朗的病房在最頂層六樓,清淨,平時沒什麼事醫生護士也不敢來打擾。他還是那副木然的樣子,眼光望著窗外遠方的高樓大廈,不知道在想什麼。方進覺得他好像變回了少年時代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樣,沉思地蹙起了眉。正當此時,兩個小護士推門進來要給葉明朗做檢查換吊瓶。

他沉思的目光就無意識地落到了其中一個小護士的身上,看得她有些不自然,臉上慢慢浮上紅暈。

在她們將要走出病房門的時候他叫住了那個小護士。他站起身,修長的身姿一步步逼近。他背著光,有股迫人的氣勢,陽光照在他身上在地下投出一片陰影。

他微微偏頭抬著下頷扯起一邊嘴角,朝著護士的口袋點了點:

「小姐,能麻煩讓我看一下那裡麵有什麼嗎?」語速不疾不徐,語調不高不低,帶著不容置喙的強硬。

小護士臉上的紅暈此刻變得已經仿似能滴出血來,她咬緊著牙關憋著嘴抬眼看著方進。

「抖什麼。我可不知道自己長了一副閻羅相啊?」

小護士緊抓著自己的口袋,臉上的血色慢慢褪了下來,仍舊什麼話都不說。另一位小護士卻待不住了,急急抓過她的手,把她抓在口袋裡的手機掏了出來,然後誠惶誠恐地遞給了方進。

方進垂眼看著沒有接,慢慢說道:「解鎖。」

眼淚在第一位小護士眼裡轉啊轉,她顫著手接過自己的手機,解開屏幕鎖,然後就聽到方進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刪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小護士的手指頭在手機屏幕上磨蹭來磨蹭去,半天沒有把事情做完。另一位小護士又看不下去了,繼續奪過手機來果斷地刪掉兩張剛拍的新鮮照片,麵上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惋惜。

方進看著自己和葉明朗被偷拍的照片被刪除了這才滿意。

耳旁適時又響起「卡嚓」一聲。

他對這聲音熟悉得不得了,馬上側臉望過去,視野裡隻抓到一隻穿著運動鞋的後%e8%85%bf消失在安全門後。

他沒再管小護士們,直接一挑眉,邁了長%e8%85%bf大步往電梯方向走,然後搭著六樓的專用電梯直通一樓,手裡一邊掏出電話。

一樓的來往人員雖然也隻有三三兩兩幾個,但看著還是明顯比六樓多了些。方進走到安全門門口,沒多久就等到了匆匆想要跑走的記者朋友。他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沒等記者反應過來就直接把相機繩從他脖子上拉了出來,然後手一扯,輕鬆地便將笨重的相機奪了過去。對付這些記者狗仔,他向來有些經驗。

記者激動地就要過來搶相機,方進一側身讓他隻抓到自己的衣角,手裡已經將記憶卡從相機裡快速地拿了出來。

「還想要它就別來搶。」他拎著相機送給記者一個涼薄的笑容。

接著記者就眼睜睜地看著方進屈著修長的手指,麵不改色地將藏藍色外殼的儲存卡硬生生凹斷了。

一旁有好奇地探頭探腦的病人聞聲遠遠地望過來,醫護人員忙招呼著病人往別處走。那小狗仔突然好似找準了機會激動地要去奪下方進手裡的相機。方進一隻手裡拽著相機繩,另一手抓著記者的胳膊單手稍稍用力一扯,便聽「卡嗒」一聲響,似乎把他手臂弄脫臼了。狗仔痛得臉都扭曲了,另一隻手也不去再掙紮去搶相機了。

方進將記者的兩隻手反剪在他背後,然後將相機繩一圈圈繞在他兩隻無力垂著的手上。終於趕來了的保安們匆匆將記者拎出門外,與門外趕到的助理一起處理這個突然生出來的麻煩。

而半途撞見這一幕的陸遙則站在窗邊看得津津有味,停在原地一臉意猶未盡地盯著方進的臉欣賞。

處理完麻煩的方進視線一轉就看到個女人歪著腦袋傻站在窗邊,直勾勾地盯著他。他稍稍瞇起眼迎上她的目光回看過去,卻不想看進了一雙眼波盈盈的目光裡。

窗外的六月喬木恣意地在雨後舒展著各自的枝葉,柔韌的葉片上沾著剔透的雨珠,在陽光下反射出璀璨的亮度。煦風吹拂而過,沉甸甸的雨珠在青綠葉片上翻滾,一片金光暖黃。風裡有草木清香,帶著積蓄了一個月的雨水的厚重,與繁茂的枝條葉片的輕軟綿柔,從窗口一陣陣吹來。

他看到她有一張姣好的臉,稍顯艷麗,卻不胖不瘦,下巴不尖不圓,正正好是他愛看的樣子。而她的柳眉杏眼翹鼻紅%e5%94%87及至耳垂,又不偏不倚正好都是他愛看的形狀。

他就那麼直白地盯著她,看得她不好意思地移了眼,他還在看著她。他順著她線條優美的下頷一路看到了軟軟搭在她頸窩處的栗色髮絲,看到她的脖頸修長美好,在一片青蔥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