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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有女 痕線 4240 字 1個月前

和難以啟齒,安陵心中一陣憐惜,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若是不想說也無妨,先回去休息吧。」難得彼此瞭解的機會,倒是可惜了。

「多謝夫君憐惜。」聽出安陵語氣中隱隱的遺憾,王靜言心中複雜難言,卻沒有表現出來,笑容溫婉地看著安陵離開,才神情恍惚地回了房間,看著窗外的景色出神。

「姑娘,天冷,可別吹壞了身子。」她的%e4%b9%b3娘上前把窗戶關上,擔憂地看著她,「姑娘這幾日有些不開顏,可是為何?」

把她從小拉扯大的%e4%b9%b3娘,是王靜言除了娘親之外最親近的人,這下她再也不隱瞞自己的心思,垂眼說道:「嬤嬤,明日便是我的小日子,您覺得,可是要給夫君安排一個通房?」

%e4%b9%b3娘這才明白自己姑娘這幾天的不開懷的癥結所在,任誰給自家男人安排女人都不痛快,更何況正是新婚燕爾之時。

她也是大家族長大的奴婢,見得多了,對此事也習以為常,知道自家姑娘還年輕,便開始勸道:「姑爺在婚前沒有收小妾通房,這樣的品格整個京城都難尋。隻是姑爺給咱們王家麵子,姑娘也要替姑爺著想,總不能沒人在姑娘不方便的時候伺候姑爺。再說了,比起外邊的女人,總比姑娘您手裡攥著賣身契的丫鬟好掌控。」

王靜言心中一亂,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嬤嬤,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些累,先歇歇。」

%e4%b9%b3娘宛若沒有看到王靜言臉上的難堪,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依言退下,在掀開簾子時回首望了一眼,隻能看到一段消瘦的背影,心中一歎,放下簾子輕聲走了出去。

這一覺,王靜言一直睡到大中午,等到她向廚房吩咐了菜單,安陵也下衙回來了,見他白皙的麵容被冷風刮得通紅,連忙讓下人再往炭盆添些炭火,又用熱毛巾給他擦了擦臉,直到安陵舒服地歎了一聲氣,她才笑道:「這會兒天氣冷,夫君以後上衙,不如就坐轎子如何?萬一凍病了,怕是姐姐也會心疼。」

安陵連忙搖頭,「我年紀輕輕的坐什麼轎子,太不像樣子,就是姐夫,出門也是騎馬,姐姐才不會喜歡她弟弟像姑娘家一樣躲在轎子裡呢。」

但凡談到侯爺夫人,夫君都是這副自豪而孺慕的神情,王靜言心中即使好奇又有些羨慕,給他奉上一杯熱茶,忍不住問道:「夫君,姐姐是什麼樣的人呢?」

說起來她見過侯爺夫人的次數並不多,去年賞秋宴是一次,還有最近作為新嫁娘和夫君登門拜訪過一次,除此之外,她隻能從外人口中聽到她這個名義上的姐姐評價。

王靜言的好奇顯然取悅了安陵,他的神情比以往還要溫柔,拉著妻子的手開始給她講自己最親近的阿姐,「阿姐是一個非常溫柔、聰慧的人,我自小沒了阿娘,全靠阿姐護我在後院長大,她博覽群書,知識淵博,在學業上多番予我指點,若是女子能科舉,她怕是考上狀元也使得的。」看到王靜言臉上的驚歎和敬佩,安陵心中一柔,想起阿姐種種好處來,「那時父親還身居高位,官務繁忙,對兒女大多無法顧及,全賴阿姐教我能為人處世,讀書上進,讓奴僕下人不敢苛待我了去,若是沒有阿姐,也沒有我今天。對於我來說,阿姐是半母的存在。」

麵前的青年麵含感激,神情悵然恍惚,讓王靜言一陣心疼,他年幼喪母,在嫡母掌管中饋的情況下生活,不知吃了多少苦,難怪他會對侯爺夫人如此尊敬孺慕,隻有受過了那些磋磨,才會懂得被人寵愛和保護的珍貴。

「夫君放心,你如今雖然不能常見姐姐,但是妾身斷然不會與姐姐稀疏了來往,但凡有空,妾身便去侯府陪伴姐姐,也算是替你盡一份心意。」她能有幸嫁給夫君,全靠侯爺夫人的賞識,她心中感恩,此時更是對侯爺夫人敬愛上一層。

安陵很高興妻子的識大體和貼心,在他心裡,阿姐是最重要的人,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夠向他一樣敬她愛她,如今王氏眼中的情緒不像作假,頓時讓他滿意非常。

不愧是阿姐選中的人,品性還是信得過的。

「日後就勞累你了。」安陵笑看著她,「阿姐平易近人,對待家人更是真心真意,你不用擔心阿姐難以相處,但凡你無聊了,都可以去找阿姐玩。」

對於他殷切的囑咐,王靜言心中更是感動,早上的掙紮此刻也消失無蹤,眼前的男子是她這輩子的良人,她捨不得讓他受丁點兒的委屈。

咬了咬牙,她終於開口說道:「夫君,明日我身子不方便,便讓身邊的丫鬟開臉,日後伺候你如何?」

王靜言說完之後便不敢抬頭,怕眼中的難過流露了出去,隻是不安地扭著帕子,腦袋一陣紛亂複雜。

頭頂忽然響起一陣輕歎聲,下巴被人抬起,對上了安陵漆黑清亮的眼眸,清朗的聲音疑惑地問道:「這就是你今早為難的事?」

王靜言估摸不準安陵是如何想的,打量著他的神色,忐忑不安地點了點頭。

安陵怔愣了一下,即使無奈又是憐愛,把還小他三四歲的妻子摟在懷裡,輕聲道:「你且放心,我並不是貪色之人,有你伺候便可,不需要給房裡添太多的人,免得日後鬧得烏煙瘴氣。」

王靜言大驚且大喜,不可置信地看著安陵,確認他臉上的表情不是作偽之後,便被巨大的幸福感衝擊得語無倫次起來,「可是,這,隻是妾身一人,太不合規矩。」

沒想到向來穩重的妻子會如此失態,安陵頓時得意起來,摸著她的頭髮,笑道:「這有什麼,我姐夫不也一樣守著我阿姐一人,他能做得到,我安陵如何做不到,你安心就是。」

王靜言的心頓時落在了實處,緊緊的抱住安陵的腰,靠在青年還有些瘦削單薄的%e8%83%b8膛上,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和幸福,之前的煩惱和委屈都煙消雲散,突如其來的幸福讓她感動得淚流滿麵。

她曾經難以企及的幸福,沒想到如今能夠唾手可得,世人常言,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她上世積福,今生才得到上天眷顧,這一輩子,她將感恩以待。

天涯遊客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逍遙山野,隱居民間的生活,比想像中還要舒適自在,沒有朝廷的勾心鬥角與爾虞我詐,沒有家族連累和私情的苦痛,縱情山水,看遍世情,以一個局外人的視角,無悲無喜。

離開京城已經有五年,出行在在外,行蹤不定,音書難寄,京中之人幾乎難以知道他的行蹤,倒是他能夠從走南闖北的商人口中知道斷斷續續的一些訊息,也隻有那時候,他才有了自己曾經在那兒活過的感覺,點點滴滴的記憶都記錄在那座百年的古都裡,但他浪跡天涯,遠走他鄉,連帶著情感都被剝奪抽離開來,隻是霧裡看花終隔一層,再也回不去曾經的刻骨銘心。

他覺得,自己做到了道家所說的出塵,過去如雲煙,唯心澄明,太上忘情。

直到他在街上看到了一副畫。

在掛滿著工筆寫意的水墨畫之中,那副用著鮮明水彩的畫作顯得格外突兀,顏色璀璨,用筆大膽,沒有傳統畫作的婉約含蓄,卻線條分明,清晰真實,彷彿是實物呈現在眼前一般。

「公子,你可是對這幅畫感興趣?這是從京城傳出來的新畫法,據說乃定國侯夫人首創。」攤上的畫商看到清俊雅致、風骨卓絕的男子出神地盯著攤子上的油畫,連忙開始推銷,「這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錦繡公子所作,廣受歡迎,如今隻剩下這一幅畫,隻需五百兩即可,價格實惠,隻此一家哦。」

「不用了。」他淡淡一笑,掩去眼中的流光波動,「技藝終究還是差些火候。」曾經滄海難為水,見過那人不著痕跡的畫作,再看這些拙劣的模仿,怎麼也入不了眼。

江南自古繁華,連街市也比京城熱鬧上許多,充斥著濃鬱的商貿氣息,比起京城少了幾分厚重和威嚴,卻別有一番熱鬧鮮活。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擺著許多的攤子,有畫糖人、雕刻、首飾,有江湖賣藝、評彈說唱,還有走街串巷的老翁舉著糖葫蘆叫喊,身後跟著一大串垂涎三尺的小兒,嘻嘻鬧鬧地遠去。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他站在大街中心,形形色色的人從他身邊穿過,明明熱鬧無比,卻覺得無比地孤寂和荒涼。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疲倦起來,淡忘了過去,卻不知未來。

「髮簪咯,髮簪咯,樣式新穎的桃木髮簪咯,大家快來看看吶。」

身旁傳來一道吆喝聲,他忍不住走道攤子前,目光微動,拿起了一朵雕刻著桃花樣式的簪子,「攤主,這支髮簪怎麼賣?」

攤主看到有了生意,立馬堆起了笑容,「公子好眼光,這是攤子上最好的一支簪子,隻需一兩銀子。」

眉頭微挑,似笑非笑地看了那攤主一眼,卻沒有過多計較,掏出一兩銀子丟下去,便拿了髮簪離開。

轉動著手中輕盈的簪子,思緒卻不知道飛到何方,為何要買這一支簪子,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彷彿隻是一場鬼使神差,又或許是被叫賣聲勾起心中潛伏許久的渴望。

曾經,他想過買過一支簪子,為那個喜愛桃花的女子。她的秀髮漆黑順滑,雲鬢高疊,言笑晏晏,若是插上一支通體碧綠、梢頭粉紅的桃花簪,那將是世上最美好的風景。

隻可惜,他沒有尋到那樣的簪子,也沒有資格為她親自挽髮插簪。

那一年,她義無反顧地向他奔來,用著女兒家最大的決絕和期盼,開口讓他娶她。時至今日,他依舊記得她的眸子,漂亮的丹鳳眼裡不再是以往的淡漠和戒備,而是燃燒著一把火,讓他毫無預兆地想起了涅槃的鳳凰,在壯烈中掙紮著最後一份的生機和重生。

她抓著他的手,就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一刻,他向來平靜無波的心湖突然跳動了一下,為這份壯烈的美麗,為這女子義無反顧的托付,但是,他終究還是無聲地拒絕了,因為朱家注定是太子一黨,注定是他的敵人。

在他逐漸掌握了定王的勢力,調查往事的時候,才終於明白了她為何在他拒絕之後會有那樣的眼神,失望和萬念俱灰,像曇花一般,前一刻還在燦爛地綻放,下一刻卻耗掉了生命力,隻剩下枯萎的殘肢敗葉。

若是當時,他知道她被姑母算計著要進宮,結果會不會有所不同?她的美麗、她的笑顏、她的傾心相付不再屬於另一個男人,他如今也不會形影單隻,失意天涯。

可惜,世上最難勘破的便是如果,命運之輪浩浩湯湯地向前滾動,他依舊是失敗者,百年之後,不會有人記得有一個人叫做張仲羲,曾經名滿京都,才情無雙。

「呀,對不起,大哥哥,是四娘錯了。」

正在出神之時,突然跑過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下子撞在了他的懷裡,被力道反彈甩在了地上。那姑娘身上衣飾華美,可以看出家世富裕,教養不錯,儘管自己疼得淚眼盈盈,還是忍著淚水向他道歉。

在看到那小姑娘含淚的丹鳳眼時,他的心驀然就被揪了一下,彎腰把她抱起來,擦乾她臉上的淚水,聲音是他也不知道的柔和和小心,「你說,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