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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有女 痕線 4249 字 1個月前

心養傷,隻是草草地包紮了一下,就跟著暗衛去了斷崖。

起先他們還碰到了太子和張仲羲的人馬,但是如今局勢有變,被親眼所言,背上殺君罪名的太子和定郡王被朝野討伐,罪行大公於天下。太子已經趁亂離京,下落不明。定郡王被奪爵,圈禁與京都,再這樣敏[gǎn]時刻,就算背後的人再擔心元意,也不得不撤回人馬,掩了行蹤。

如今隻剩蕭恆的暗衛在搜尋懸崖的道路,此山極高,他們一寸寸地探索下去,卻隻是盤著路徑下去,到了城郊外的村落,根本就不是崖底。站在村莊一看,依舊能夠看到駭人的溝壑,此時被山民架上了圍欄,以防有人不慎掉下去。前邊的山峰像是被人一劍劈開似的,一分為二,中間懸崖峭壁,煙霧迷濛,根本就看不清虛實。

山峰佔地極大,就算是到了百姓的居住地,也不過是山峰的半山腰而已。遠遠看上去,這座山不是向上長,而是往地下深陷一般。崖底究竟有什麼,大家都不清楚。

所以暗衛們繞著山體轉了一個弧圈,根本就找不到崖底。

蕭恆已經失血過多,傷勢未好,連日奔波之下更是臉色蒼白,眼窩深陷,青青的一片眼底,鬍子拉碴得像是個野人。

他的眼神極為駭人,佈滿了血絲,像是失去理智的野獸一般,不管看著誰,都有著噬人的凶光。身邊的暗衛都害怕與他對視,也隻有與他情分頗深的蕭全能插上一句話。當然不能說出一句不吉利的話,儘管大家都覺得元意沒有生還的可能,卻都在蕭恆要殺人的目光之中吞下了所有的話。

這些天下來,蕭恆都不置一詞,隻有在提及元意有關的話題,才沙啞地回應了一句,之後就是埋頭尋找,把整個山峰繞了一圈,就是找不到可以進入崖底的道路。

新皇登基,正是政權混亂的時候,蕭恆最為新任的殿前都指揮使,沒有待在京城戍衛京都,保護皇帝,反而帶著絕大部分人力跑去深山搜查一個希望渺茫的人。就算魏乾再怎麼大度寬容,也頗有微詞,開始催促蕭恆帶人回京,隻留小部分人馬繼續查找。

蕭恆接到葉無情遞過來的密函,眼睛動了動,許久沒有說話的嗓子有些乾澀,粗噶得厲害:「我知道了,無情,你帶著人回京城吧,別找了。」

葉無情和周圍的暗衛都是大驚,大家都知道蕭恆對元意的執著,那副生不見人死要見屍的架勢,執拗地可怕。他向來不是輕易妥協的人,難道真的就因為新皇的一紙命令而放棄?

還是蕭全比較瞭解蕭恆,他停了這話,非但沒有欣喜,反而心中一跳,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少爺,那您呢?」

其他人紛紛醒悟,連忙看向蕭恆。

蕭恆沒有看他們,而是轉頭看向濃霧籠罩的懸崖,眼眸深沉,宛若夜空般深邃浩淼,「我去崖頂,祭拜亡妻,隨後就回去。」

262天賜血脈

蕭全雖然覺得有些不安,但是也沒理由拒絕,主要是蕭恆如今的樣子太理智了,他想讓暗衛把他打暈帶走都沒理由。

他隻好開口道:「那少爺您盡早回來,小公子還在府上等您呢。」

蕭恆的眼睛動了動,閃過複雜之色,卻還是點了點頭,頭也不回地走上了崖頂。

此時已經是傍晚,殘陽如血,染紅了半邊的天空,給青黛的山峰染上了悲壯和淒涼。百鳥歸巢,一群群的飛禽展翅而過,漸漸地山崖安靜了下來,隻聽到樹葉簌簌的聲響。

蕭恆衣袍獵獵,站在懸崖俯瞰,濃煙瀰漫,丟了一塊石頭下去,連聲響都未曾傳回。馬車滑落的痕跡依舊存在,像是一道傷疤一眼鑲嵌在懸崖邊,蕭恆的手指碰上去,就像戳到心裡似的,疼得厲害。

元意至今生死不知,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後悔,他當初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懷疑元意不要他,說到底還是他的錯,竟然讓心元意為他的不自信而傷心,他簡直是畜生。

說不定這輩子,他都沒機會向元意親口道歉了。蕭恆再次看向懸崖,眼中閃過一抹決絕。

寨子裡的篝火盛宴從昨天就開始準備,婦人撿拾材火,男子上山打獵,全寨上下都喜氣洋洋,像是過年一般。

元意一大早就看到寨民們換上了初見時的衣衫,男女老少都是短衣短裙,赤摞的地方擦上了五顏六色的油彩,臉上也如此,元意幾乎都認不出他們誰是誰。

這時突然有個體格修長,健壯有力的小夥子跑了過來,他的臉上同樣畫著色彩,眼睛格外的銳利,他從身後拿出一個東西,遞到元意的麵前,道:「神女大人,這時信徒和卓先給您的虎皮。」

聽到這熟悉的名字,元意才反應過啦跟前的人是誰,她看了看跟前的虎皮,想來就是他昨天打的那隻老虎,油光珵亮,毫無瑕疵,是上好的毛皮。

先別說無功不受祿,在這種詭異的地方,元意可不敢輕易接受陌生男子的物件,要是他們像某些少數民族一般,接受贈禮就是接受示愛,她哭都沒地兒哭。

於是她連忙拒絕,「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和卓的眼睛頓時暗了下來,半跪在地,低落道:「神女可是嫌棄信徒的供奉粗鄙,不肯接受?」

元意的嘴角抽了抽,避開了幾步,「你快起來吧,並無此事。隻不過如今天氣尚熱,我並不需要此物,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和卓順從地起來,不知道想到什麼,便不再強求,反而滿眼晶亮地看著元意,他眼中的情緒太過豐富複雜,元意一時看不明白,帶她想要仔細琢磨時,和卓便飛快地與她說了一句她聽不懂的話,大概是他們自己的語言,然而就紅著耳朵跑開了。

看著和卓的消失的背影,元意覺得莫名其妙,而後發現路過的寨民的神色有些奇怪,雖然依舊恭敬,卻又添了一抹曖昧和興奮,看得元意心口直跳,連忙躲回了房子。

天色漸漸地變黑,元意才在巫婆的召喚聲下出了門,發現寨子中的廣場麵對著神廟架起了一堆堆的篝火,篝火之上橫竄著一隻隻的獵物,或是山羊或是野豬,被烤得金黃金黃,滋滋冒著油,誘人的香味笑寨子的上空飄蕩,她遠遠地看著,忍不住嚥了嚥口水。

巫婆%e5%94%87邊勾著淺淺的笑,帶著元意一路走向神廟前的高台上,高台擺著祭案,上邊放著牲畜祭品,莊嚴肅穆氣氛撲麵而來,讓元意禁不住就是心中一肅。

高台正中間擺著一尊神像,神像前方有一個座位,巫婆讓元意那裡坐下,她便轉身對著早就聚集在高台下麵的寨民嘰裡咕嚕地說了什麼,然後人群中爆發了巨大的歡呼,紛紛朝高台下跪。

元意心裡懊惱,她絲毫聽不懂巫婆在說些什麼,這才意識到他們這裡應該是雙語,一是與她交流的官話,二是他們自己的土話。若是有什麼不想讓她知道,他們完全可以當著她的麵,用自己的土話交流。

這讓元意極為不舒服,儘管她被人恭恭敬敬叫著神女,但是她的價值似乎也隻是這樣被人供奉在高台,像是精貴的貨物一樣待價而沽,完全地沒有了自由。

元意被自己的比喻嚇了一跳,臉色異常地難看。

但是巫婆完全沒有注意元意的臉色,或許是注意了並不理會,而是敲鑼作法,對著香案跳著稀奇古怪地舞蹈,口中喃喃,像是唸經,又比唸經快上一些,混雜而毫無規律,繞得人頭暈,台下的人都長得筆直,神色肅穆,虔誠地看著高台。

之後巫婆又說了一聲,像是在公佈儀式結束,寨民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紛紛開壇飲酒,切肉分享。

也有人把片下的羊肉端到元意麵前,元意尚未用晚膳,吃了一片,竟然美味無比,她禁不住多吃了一些。

這時候場下突然聚集了一群年輕人,先是行了禮,便開始了混戰,元意目瞪口呆地看著下邊的搏鬥,直到有一個青年人在眾人中脫穎而出,被巫婆帶上了高台,站在了元意的麵前。

「神女,你看這小夥子如何?」巫婆指了指前邊青頭腫臉的年輕人對元意道。

元意皺起了眉頭,看著男子熟悉的眼睛,不知道巫婆葫蘆裡賣得什麼藥,隻能保守地說道:「他是一個勇士。」││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巫婆與和卓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巫婆更是難掩興奮道:「神女好眼神,和卓不管是打獵還是搏鬥都是好手,是我們寨子的第一勇士,並不會辱沒了神女您的身份。」

元意的臉頓時沉了下來,逼視著巫婆,質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巫婆笑意盈盈地看著元意,道:「神女是天賜血脈,與我寨第一勇士結合,自然能誕生最優秀的血脈,讓寨子子嗣繁衍,世代永存。」

元意恍然大悟,之前的異常頓時有了解釋,難怪他們對她的到來欣喜異常,難怪那群年輕人會去打獵比試,原來是為了爭奪她的歸屬權。

她坐上這高台,果然是一個待價而沽的貨物而已。

再仔細思考一番,元意頓時明白了他們會有此認為的原因。這是一個幽閉的寨子,世代都隻能在寨民中通婚,也許很多人都有著血脈關係,難免會生出不健全的嬰兒,或者嬰兒的存活率很低。

難怪這些天和現在都沒看到多少小孩,她還以為小孩都被大人勒令在家,原來是根本就沒有多少小孩。

那麼她前天看到那些婦女如此緊張小孩的安危就有了解釋,畢竟小孩關係到下一代的傳承,若是沒有子嗣誕生,寨子將不會存在。

而所謂的神女血脈也是無稽之談,在這之前也許有外人意外落入這個崖底,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子或者男子與寨民結合,總能生出健康的後代,才被當成了神人,如此流傳下來。

所以說,元意在落入他們聖湖的那一刻起,就被當成了預備的生育工具,也就是所謂的神女。

他們思想蒙昧,不知世代通婚的壞處,而把希望寄托於她這個被神話的外人。就算一輩子都不能出去,元意也不會妥協自己給別人當生育工具。

於是她斷然拒絕,冷聲道:「不行,我已經有了丈夫,不能再接受別人。」

和卓的臉色一黯,傷心地看著元意。而巫婆反倒是一臉地不在意,繼續道:「那又如何,既然神皇派您下來,就要完成您的歷練,再歸天與您的丈夫相聚,神女此時又何必拒絕幫助您的信徒。」

元意眼神一厲,犀利地看著巫婆,她總覺得巫婆並不簡單,似乎知道些什麼,但是她老辣精明,不管是言談還是行為都不露分毫,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蒙蔽寨民,也蒙蔽外來人。

「女子從一而終,怎麼可侍二夫。」元意冷冷看著巫婆,毫不妥協,「既然我是神女,你怎敢強迫我委身,你們的信仰何在,難道不怕神皇發怒。」

巫婆眼神灼灼,毫不退讓,「我等祭祀禱告,神女順勢而來,不就是神皇的慈父嗎,怎麼會怪罪我等。」

台下的寨民已經被兩人的爭執給驚呆了,他們一直以為神女就是神皇賜予他們的禮物,強盛繁榮,怎麼此番看來,神女似乎並不願意?

於是不少人臉色微變,看著元意的視線中也帶上了異樣,有埋怨、不解和憤怒。

元意的視線從他們的臉上掃過,諷刺一笑,最後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