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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有女 痕線 4247 字 1個月前

轉了轉茶杯,看著張仲羲深沉而隱晦的目光,心中微頓,而後一字一頓道:「我大概是懷孕了。」

過了這麼些天,她的月事一直沒有來,身體的異樣讓她有了猜測,但也僅僅是猜測而已。隻是在張仲羲的麵前,她卻是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她知道張仲羲會明白她話中的原因。

張仲羲的手中一抖,茶水不經意地濺了出來,這樣失禮的行為讓他很快就回過神來,連忙掏出手巾擦了擦被茶水燙得通紅的手,目光卻忍不住想元意的小腹看過去。

隻可惜,有桌子擋住了他的目光。

他重新喝了一口茶,稍稍鎮定了一下,開始今天第一個道歉,「抱歉,我有些驚訝,沒想到你竟然有了蕭恆的孩子。」

元意淡淡一笑,「沒有什麼好驚訝的,我嫁給他,懷了他的孩子又不是什麼出奇的事兒。」

這句話刺痛了張仲羲的傷疤,他的臉色微變,像是在忍耐,又像是不甘心,最後他還是維持了他慣常的翩翩佳公子的態度,道:「那就恭喜你了。」

「謝謝。」元意眉頭一抬,朝他輕輕地頷首。

兩人又重新陷入了沉靜,不管是從前還是如今,張仲羲和元意都沒有什麼話題可聊,之前是男女大防,如今是立場尷尬。

其實張仲羲也沒有見過元意幾次,第一次的見麵還是一個偶然,那時他上門拜見姑母,無意間逛進了朱府的園子裡,就是元意出嫁前的那樣的日子,正好是秋風蕭瑟,梨花落敗的時節。

那時候元意正支著畫架在作畫,他從背後看過去,隻見那姑娘身段窈窕,一舉一動皆是韻致風流,極大地符合了他身為文人的胃口,心中微微一動。

待看清作畫人麵容時,頓時開始愣神,覺得詩經所有讚美女子的詩詞都不能描寫眼前人的姿容,她站在一樹樹凋零的梨花中,清逸脫俗地宛若下凡塵的仙女。而後她看著麵前的畫作笑了,眼角的硃砂痣熠熠生輝,絢麗地奪人心神。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落荒而逃,心中卻記住了這個女子,直到第二次在姑母的身邊看到她,他才直到,她就是姑母不喜的四姑娘——元意。

「隻有你一個人出來嗎?」回憶突然被打斷,張仲羲抬頭,發現是元意開口問他,想來是她受不了兩人之間若有若無的尷尬,打破了僵局。

張仲羲收斂了心神,不願意多說,隻是淺淺地回了一句:「因為有些事,所以隻是一人出來。」

元意不知想到什麼,微微頓了頓,繼而又開始客套道:「聽說你和工部尚書的姑娘定親了,婚期是何時?」

張仲羲箍緊握著杯子的手,臉上卻是雲淡風輕,「一月十六。」

元意向來都不是健談的性子,更何況對象是張仲羲,所以元意表示了一番慶祝之後,兩人繼續陷入了詭異的沉靜,直到淺碧又繼續給張仲羲續了一杯茶,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才目光複雜地看向元意,道:「你喜歡上了他是不是。」

這事沒有什麼好逃避的,元意沒有否認,彎了彎眉眼,「是的,他是我的丈夫,我歆慕於他。」

張仲羲覺得這次話刺耳得厲害,就在幾月前,眼前這個女人還對他一片深情,哀求他娶她,現在又對他說她喜歡上另一個男人,而且那個男人還是蕭恆。

他覺得諷刺,又心懷憤怒,隻是因為多年的休養才沒有喜怒形於色,隻是語氣徹底的冷了下來,「你歆慕他,那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從始至終,他都瞞著你。」

元意的臉色冷了下來,並不是張仲羲所謂的隱瞞,而是他怎麼會知道蕭恆有事瞞著她。

她瞇起了狹長的鳳眼,整個人的氣質一變,沒有了方纔的溫和,反倒是鋒芒畢露的銳利和防備,「你知道了些什麼。」

蕭恆有事瞞著她,她當然知道,而且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是蕭恆不願意把她牽扯進來,她也樂於不問,但是根據張仲羲此話的意思,貌似他們已經察覺了蕭恆的不妥。這種被人威脅和窺視的感覺,儘管對像不是她,而是蕭恆,還是讓她覺得憤怒。

沒有想到元意會是這種反應,張仲羲稍稍楞了一下,繼而又用一種陌生的眼神打量著元意,這樣強勢而冷漠的她,是他從未見過的,他從沒想到,他隻是揭露了蕭恆的底細而已,就讓她如此鋒利,宛若他是觸犯了她逆鱗的陌生人一般。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蕭恆和睿王的動作多了,我們怎麼可能沒有查到查到什麼蛛絲馬跡。」他心裡不舒服,語氣不知不覺帶上了與修養不符的冷嘲熱諷,「不過現在才被發現,蕭恆做戲的功夫還真不是一般,表妹可別被她騙了去。」

自從蕭恆與他搶芸娘的時候,他和定王就已經盯上了蕭恆和睿王,再細細剝絲抽繭,自然可以查清楚睿王和蕭恆掩藏在玩世不恭麵下的真實麵目。

元意沒有被他挑撥離間的話語氣到,反而因為話中透露的信息給驚到了,如果是這樣,那蕭恆會不會有危險。想起今晚上的走水,她的心突然砰砰砰地跳的厲害,腦袋有些一瞬間得眩暈,她不得不用手撐住桌子才沒有失態,而是看向張仲羲,一字一頓道:「今晚的走水,是不是你做的。」

張仲羲的臉色異常得冷漠,薄薄的雙%e5%94%87像是冷冽的刀子一般,讓人發寒,「表妹高看我了,我和定王,可沒有能力能夠潛入重兵保護的放燈台。」他的聲音一頓,道:「況且,知道睿王和蕭恆底細,可不知我們。」

他的潛台詞是說,太子也知道了?放燈台這種重地,也隻有國之儲君才能去不動聲色地潛了。那麼,上次在東宮演繹的截人,太子大概也能猜出是蕭恆的手筆了吧。

元意的心立馬就冷了下來。

她不停地在心裡安慰自己,蕭恆武功不俗,又有護衛在身,不會出什麼事的,更何況,睿王妃都說了,現在才是最安全的時候。

但是,元意又忍不住反駁,夜市的秩序雖然恢復了安寧,但是難保蕭恆等人都沒有了危險。

元意覺得自己不能在這裡坐下去,她知道自己現在很衝動,但是一想到蕭恆有可能會受傷,心中就止不住發抖,她終於克製不住自己的擔憂,擱下杯子站起來,對淺碧道:「淺碧,我們去放燈台。」

張仲羲立馬就抓住了她的手,低吼道:「你瘋了,你去哪裡做什麼。」他看了看她的肚子,又道:「你不是懷孕了嗎,瞎湊什麼熱鬧。」

「蕭恆果然有危險是嗎?」元意的聲音異常地冷靜,雙手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摀住肚子,眼中一抹暗色一閃而逝。

張仲羲沒有話說,眼中情緒卻明晃晃地告訴了她猜測得正確。元意倒抽了一口涼氣,甩開他的手,扯著淺碧開始往外走。

「你等等。」她剛走出幾步,就聽到張仲羲的的聲音,他快步跟了上來,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長歎道:「我陪你去。」

186驚險疊生

元意雖然衝動,但是出了得月樓,被外邊的冷風一吹,神智立馬就清洗了過來,她看了看身邊的淺碧和張仲羲,道:「盡量往少人的地方走。」

少人的地方不是沒有,不過大多是一些黑暗的小巷子,淺碧似乎對京城的地形很熟,走街串巷,暢通無阻。因為走得是人家稀少的路子,期間還驚到不少野鴛鴦,元意心中有事,沒有什麼感覺,倒是張仲羲有些不自在。

放燈台距離得月樓並不遠,過了幾條街,就聽到了人喧鬧不止的人聲,元意在巷子裡一探頭,就看到擁擠不堪的人潮,她不敢冒險擠進去,便對淺碧道:「你身子靈活,快去看看少爺在不在裡邊。我就在這兒等你。」

淺碧不放心,猶豫地看著元意,張仲羲便對她保證道:「表妹有我照看著,你儘管去就是。」

看到元意臉上的堅持和擔憂,淺碧無法,隻好點頭,臨走前不忘囑咐道:「少奶奶,您小心安全。」

淺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潮中,元意抵著牆,深呼吸了一口氣,勉強才能壓抑住心中的不安,許久之後,她才平靜地開口,道:「能告訴我,今晚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等待的時間太過煎熬,她需要分散一些注意力。▃思▃兔▃在▃線▃閱▃讀▃

張仲羲看了她一眼,走到她的身邊,學著她倚在牆壁上,側頭看她,朦朧的月色從巷子上灑下,在她的臉上鍍上一層%e4%b9%b3白的色彩,更襯得她膚如凝脂,貌若芙蓉,眉宇間輕點了一朵桃花,輕盈飄逸,熠熠生輝。

這副桃花妝已經風靡京城,卻沒有哪個女子能畫得比她好看。他的呼吸沉重了一縷,把手壓在%e8%83%b8膛,裡麵的心跳太過急促,讓他差點呼吸不過來。

「很簡單,睿王日漸得到皇上信任,太子開始坐不住了而已。」外邊是喧鬧不已的人聲,小巷子卻是靜謐無比,張仲羲的聲音在幽暗中響起,一點點地沾染了黑夜的黯啞和低沉。

皇帝已經遲遲暮年,太子卻是春秋正盛,自然會對手握權柄的太子心有猜忌,開始分散太子手中的權力,對定王和睿王多加提拔。特備是睿王,因為他往日一副遊戲玩樂的姿態,無心政權,更是讓皇帝放心,許多差事都交給他去辦。

放燈台的安全維護,調遣的都是京城禁軍,雖然沒有兵權,但是事關守衛京都的禁軍,一般都是由太子調動,但是此番皇帝竟然不然太子負責,反而交給了睿王了。如此恩寵日盛,難怪他的弟兄們都坐不住了。

張仲羲雖然沒有把全部都說出來,但是元意縱讀史書,也能猜到一些皇家的一些忌諱與鬥爭,心中歎了一口氣,看了張仲羲一眼,道:「這一次,不僅僅是太子坐不住而已吧。」

回應她的是一陣沉默,許久之後,才有一聲歎息傳來,道:「表妹,如果你沒有如此聰慧,那該多好。」

聽出他話中包涵的情緒,元意一怔,垂下了眼眸,道:「那就不是我了。」

大概過了一刻鐘有餘,淺碧終於回來了,鬢髮有些淩亂,她首先打量了元意一番,隱隱鬆了口氣,便把打探到的消息匯報與她,道:「少奶奶,聽睿王說,少爺早就回去了。」

元意心中一跳,得月樓和放燈台不過一炷香的路程,那麼蕭恆應該早就回了得月樓才會,可是她並沒有見到他。

她咬了咬嘴%e5%94%87,道:「快回去。」

沿著舊路回去,又過一個巷子的時候,就聽到裡邊有金戈之聲,元意腳步一頓,心中響起了強烈的預感,看向一旁的淺碧。

淺碧明白她心中所想,點了點頭,道:「少奶奶小心,奴婢去看看。」

然而又是一炷香的時間,淺碧還是沒有出來,元意心急如焚,蕭恆曾與她說過,淺碧的武功厲害,逃命更是沒有問題,如今被拖在裡邊,說明裡邊不是陌生人,也就是說,十分有可能是蕭恆。

蕭恆是不可能讓淺碧脫離她的身邊的,除非裡邊的情勢不容樂觀。

那一聲聲的金戈隻剩像是敲在她的心裡,元意臉上一白,焦急地在原地轉了一圈,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提了裙子往放燈台的方向跑去。

張仲羲一愣,連忙追上去,牽住她的手臂,喝道:「你做什麼。」

元意臉上不耐,甩著他的手,冷聲道:「放開。」

她眼中的厭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