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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有女 痕線 4274 字 1個月前

道:「這是真的?」

看來剛剛真是把他嚇到了,這副安全感缺失的模樣。元意頓時母愛爆發,微笑地點點頭,誠摯道:「真的。」

讓元意沒想到的是,在她回答之後,蕭恆的表情更加難過,如喪考妣一般,她不禁心裡一陣疑惑,難道蕭恆如今已經敏銳地察覺到她隻是在安慰他?

於是秉著多說多錯的原則,她也不敢多言,閉著嘴看著蕭恆一人黯然神傷,心中卻怪異無比,這副被拋棄的表情果然不適他。

這樣詭異的氣氛就這樣詭異地僵持著,兩人一件東西都沒買,直到拍賣結束,蕭恆才意興闌珊地拿起帷帽戴在元意頭上,道:「回去吧。」

元意從他身上下來,繫好帷帽的帶子,兩人一起出了小間,剛在樓下與蕭全等人匯合,就聽到身後響起一道清潤的男聲,「四妹妹,你怎麼在這裡。」

一個挺拔頎長的身影走到跟前,玉冠青衣,清雋雅致,如鬆如竹,卻是張仲羲。

元意剛想與他打招呼,方纔還一臉頹喪的蕭恆頓時精神煥發,一跨步地走在元意跟前,「原來是張公子,爺正帶著意兒出來逛街呢。」他的話音一頓,似是想起了什麼,瞇起了眼,繼續道:「意兒已經成親,張公子不覺得繼續稱她『四妹妹』有些不妥當?」

張仲羲幽深如墨的眸光微動,麵無表情地看了蕭恆許久,之後才清然一笑,道:「在下叫了十幾年,都已經習慣,一時難以改口,請蕭公子請勿見怪。」

蕭恆虛偽地笑了笑,含沙射影道:「張公子是讀書人,這些禮節不該忘了才是。」

聞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硝煙味,元意連忙扯了扯蕭恆的衣袖,對張仲羲道:「我和從遠先回府,不耽擱表哥時間,就此別過了。」

張仲羲目光沉沉地看著元意,許久之後才退開一步,道:「既然如此,恕不遠送了。」元意朝她點點頭,拉著不情不願的蕭恆離開了「古今齋」。

馬車停在街角,元意上了馬車,蕭恆才跟著上來,瞥了元意一眼,埋怨道:「爺還要和張公子多說幾句話呢,你扯爺幹嘛。」

元意從旁邊拿了一個靠枕墊在身後,懶洋洋地半靠在軟榻上,才漫不經心道:「你們有什麼好說的。」

「怎麼會沒話說。」蕭恆一位深長地看了元意一眼,哼了一聲,「我和他之間的話題多著呢。」

每到這時候,元意都聰明地閉住嘴巴,不與他爭辯。馬車很快就駛回了蕭府,蕭恆讓元意先回房,而自己則是回了外書房。

外書房經過一番休整,如今已經是煥然一新,但是裡麵的擺設卻未曾改變,蕭恆進了書房,就大步走到案前,吩咐蕭全道:「筆墨伺候。」

蕭全連忙放下一直拿著的畫,開始研墨,一邊偷偷地覷著坐在一旁發呆的蕭恆,直到研好墨,才提醒道;「少爺,可以了。」

蕭恆回神,直接拿起蕭全放在案首的畫,打開,觀看了許久,才在筆架前挑了一支筆,撚了撚筆鋒,開始埋頭作畫。

直到他開始投入心神,蕭全才剛悄悄地往他身後挪了幾步,伸頭一瞅,頓時暗樂。少爺是在續畫,這一筆一劃又勾勒出一個人影,玄紋錦衣,手執折扇,風流倜儻,英俊瀟灑,不是他自己又是誰?特別的是,畫中的少爺正向帶著帷帽的少奶奶拱手行禮,眉眼盈盈,薄%e5%94%87微開,似是在說著什麼,被合在手中的象牙白玉扇露出一條五彩絲絛,上邊掛著一個羊脂玉珮,一蕩一蕩的,說不出的富貴風流。

蕭全拍了拍腦袋,他就說這畫麵怎麼如此熟悉呢,不正是少爺和少奶奶初見時的情景麼,彼時少奶奶也是頭戴帷帽,體態風流。少爺在做什麼來著?貌似是在強搶民女?

真是充滿戲劇性的相逢。

蕭全想地出神,一時沒注意,蕭恆就已經擱下畫筆,此時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心中一抖,連忙賠笑道:「少爺,您畫完了。」

蕭恆踹了他一腳,「滾,看什麼看,爺作畫也是你能看的嗎?」

蕭全連忙點頭哈腰,連聲道:「少爺說的沒錯,奴才這就滾。」

「等等。」他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蕭恆淡淡的聲音響起,連忙低頭等著吩咐,過了許久,在他以為是自己聽錯的時候,才再次聽到熟悉的聲音說道:「你去給爺找幾本史書經集來。」

蕭全驚恐地瞪大了雙眼,「什麼!史書經集?少爺您沒摔壞腦袋吧!」

匡啷的一聲脆響,一個隱含怒氣的聲音響起,「蕭全,你麻利地給爺滾!」

129言而無信

「少爺去哪兒了?」

日子閒著無聊,元意想起答應給蕭恆的裡衣還剩幾件沒做,一大早地就起來裁製,此時覺得眼睛疲憊,便擱下來歇歇眼,隨口問了一下`身邊的素梅。

素梅的臉色有些詭異,「少爺一大早就去了外書房,聽說是去讀書了。」

元意立馬就被茶水給嗆著了,好不容易緩過勁來,虛弱地問道:「什麼書?是治理典籍還是風月閒書?」

蕭恆以往也隻有在她看書的時候順手拿了一旁的遊記雜誌看一會兒,對於其他的更是碰沒有碰過,她還清晰地記得他對讀書人的不喜,就是之前去拜訪伯娘,蕭恆不過是和滿口之乎者也的堂哥待了一會兒,就連篇抱怨,若是他看的是治理典籍才有鬼。

偏偏素梅回道:「昨兒個蕭全去了老爺的書房搬了不少經史典籍回外書房。」

元意目瞪口呆,「這天兒是要下紅雨了嗎?」她頓感好奇,心裡癢癢的,再也坐不住了,「換衣服,我看看他去。」

換掉身上的家居服,元意也沒帶丫鬟,一個人去了外書房,蕭全坐在書房門口的台階上發呆,連元意來了也沒發現,直到她咳嗽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

「少奶奶,您來了,少爺正在裡邊讀書呢。」不知是不是錯覺,蕭全後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元意往裡邊看了一眼,隻見一個人影捧著書坐在書案上搖頭晃腦,便回頭問蕭全,「你怎麼不在裡邊伺候。」

蕭全臉色一僵,下意識地摸上衣服被茶水濺濕的一角,扯了扯嘴角,道:「少爺在讀書,奴才不敢在裡邊打擾。」

不敢打擾是假,不想在裡邊當出氣筒是真,誰知道少爺什麼時候又暴躁起來向他砸杯子,昨兒個一個,今兒個一個,得了,又得要素梅開庫房添置東西了。

元意越過不知神遊道哪兒去的蕭全,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書房,很快就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唸書聲——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

啪的一聲,是書本摔在書案的上的聲音,隨後便是蕭恆壓抑著暴躁的聲音,「什麼戒慎恐懼,狗%e5%b1%81不通。」

他讀得口乾,剛想喝口茶水,才發現剛剛用來砸蕭全了,頓時扯著嗓子就要喊蕭全,然而他一眼就看到了走進來的元意,頓時像是被掐了脖子一樣斷了聲,臉色憋的通紅,許久之後他才找回了聲音,指著元意道:「你,你怎麼來了。」

元意施施然地在他的旁邊坐下,反問他,「我怎麼就不能來?聽說你在讀書?」

蕭恆嗖的一聲把書案上的書藏到身後,板著臉回道:「沒有的事,爺哪有閒工夫讀那些無聊的書。」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這不是四書之《中庸》麼。」元意笑瞇瞇地看向蕭恆,慢悠悠地念出了他剛剛讀的一句,她湊在蕭恆眼前,腦袋一歪,故作好奇地問道:「你念這個做什麼。」

蕭恆臉色羞惱,別過頭,「隨便念的。」

「原來是空歡喜一場。」元意失望地坐回去,餘光看到蕭恆正豎著耳朵聽著,忍著笑,道:「放在我在門外看著,覺得從遠唸書的樣子分外地迷人。」

蕭恆扭了扭身子,似乎想轉過頭,但終究沒轉,哼了一聲,甕聲甕氣道:「你當爺是三歲小孩兒不成,爺才不會被你騙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元意攤了攤手,「既然你相信,我也沒辦法。」她作勢要站起來,道:「我先回去。」

「算了。」蕭恆抓住她的手,抬了抬下巴,對她道:「看在你迷戀爺的份上,爺就勉為其難地念一段給你聽。」

他從身後掏出一本書打開,正是《中庸》。元意卻抽出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等等,我什麼時候要聽你讀書了。」

蕭恆頓時對她怒目而視,咬牙切齒道:「你不想聽也得留在這兒聽爺讀。」

「好吧。」元意下巴一抬,學著蕭恆的樣子無奈地歎道:「看在你需要我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聽你念一段。」

蕭恆含怒瞪她,元意含笑回瞪。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了許久,最終還是元意落敗,揉著酸脹的眼睛道:「算了,你念吧。」

蕭恆冷哼了一聲,才拿起手中的書,隨便翻了幾頁,聲音平緩的念下去,「……是故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

他隻是薄%e5%94%87微動,低沉的聲音緩緩地流淌而出,正如醇厚的美酒在口腔裡縈繞,熏熏然地醉人。因為在讀書,他的神情有些嚴肅,劍眉微皺,漆黑如墨的眼中也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壓抑著心中的不虞,斷章句讀,分毫不差。

他的相貌本來就俊美,但往日裡大家都被他不著調的言行分去了注意,此時他一臉嚴肅地捧著書卷念讀,墨發玉顏,貴氣十足,竟是也有「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的影子。

氣氛一時祥和,隻有輕輕得唸書聲在書房裡緩緩地響起,窗外的暖陽傾灑,時光靜好。元意杵著下巴看著蕭恆,漸漸地入迷。

蕭恆合上書,就看到元意入迷陶醉的樣子,心中微動,摸了摸她的腦袋,問:「爺讀的是不是很好聽?」

「嗯,很好聽。」元意點了點頭,毫不吝嗇地誇獎,蕭恆臉上立馬綻放出笑容,然而,元意又接著說了下一句,道:「以後我不用親自看書了,你讀給我聽就得了。」

蕭恆的笑容一僵,以她每天至少兩本的讀書量,他若是天天給她讀,豈不是累死?據他所知,意兒已經把可讀的遊記雜誌全看了個遍,最近正對誌怪小說產生了興趣,整天念叨著神神鬼鬼,一副入魔的模樣,竟然要他屈尊降貴地讀這等書籍。

「不行。」腦子裡想了一通利害,蕭恆斬釘截鐵地拒絕。

「最近要給你做衣衫,費眼,又要看書,更費眼,眼睛都不太好使了。」聽到拒絕,元意並沒有爭辯,而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如此說道。

想到此時正穿在身上的裡衣,蕭恆頓時底氣不足,「那你就別做衣衫了,反正爺的衣服夠穿。」

「那怎麼行。我說好了要給你做十幾身的,這還不夠呢。」元意一臉嚴肅地搖了搖頭,道:「古人,言而無信,非人哉,我怎能被千年前的古人所罵。」

蕭恆扶額,「你別聽那些古人妖言惑眾,咱們夫妻之間,不必太較真。」他知道元意是找著借口讓他妥協,但是他就是不想應下來,不然長此以往,夫綱何在。

元意鳳眼一瞇,「真的不必較真?」

蕭恆點頭,「對。」

「前幾天咱們的協議還記得吧,那就不必當真了。」元意哼了一聲,幽幽道。

蕭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