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大半夜,再有一個時辰左右,天就亮了。
一家三口快速洗漱,換套不起眼的衣衫,躡手躡腳地從巷子口出來,趕往城門處等候。
周老頭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誰想到,整個過程,都進了另一個宵小之輩的眼睛裡。
此人叫王二,也住在城北,家無恆產,年過二十還未娶親,家裡隻有一個臥病的老娘。
王二好吃懶做,總想著占便宜,有時候趁著鄰裡家無人去偷%e9%9b%9e摸狗,風評極差。
前幾日路過,聽說周老頭的女婿雖然住在城北,是為就近照顧老人,家裡有銀錢。
王二在花樓門口碰到過周老頭,和打雜的小廝打聽,周老頭最近都有來找樂子。
找個花娘,一夜得半兩銀子,周老頭那摳門的性子,怎麼可能捨得花錢?一看就是女婿的孝敬。
王二打定主意,趁著天黑摸進門,隨手順個周倩兒的銀釵,就能換不少銀錢。
今兒他來的巧,家裡人都在隔壁老周家吃酒,內室的門未鎖,他就竄進來。
天已經黑了,他按照以往的經驗,往梳妝台摸去,還不等找到釵環,就聽到牆頭附近傳來聲音。
周家父女第一次進門,正在對房內物品點評,王二躲在床下,一邊聽,一邊鄙夷,千防萬防,家賊難防,那個林明娶周倩兒這樣的貨色,真是瞎了眼。
二人打開匣子,王二就在床下偷看,後來跟到牆根下偷聽到結論,林明就是通緝犯侯府世子,他差點嚇尿褲子!
他一個平頭百姓,和通敵叛國之人沒有交集,他開始打算去衙門告狀,拿點懸賞銀子,但是周老頭的話有道理,王二怕遭人報復。
冷靜片刻,王二正準備出去,周家父女又折返回來,在牆根下挖坑。
牆根就在門口不遠處,若是他出門,即便是天黑,也要被看到。
王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想走不能走,隻得在原地蹲守,尋找機會。
院子裡挖出死屍自然瞞不過他的眼睛,他用手捂嘴,才沒發出驚叫。
折騰來折騰去,一直到天快亮了,他站在陰暗的小角落,目送周家人離開。
院落裡,永平侯府世子正在呼呼大睡,作為目擊者,他要不要到京兆尹衙門擊鼓?
王二腦中一團亂麻,很糾結,去吧,張大人審問,問他怎麼在深夜出現,他就得實話實說。
半夜入宅院偷盜,至少要蹲個一年半載,相對而言,舉報世子下落,懸賞豐厚,夠他後半輩子的花銷。
他假裝看不見,良心不安,誰知道花下的屍塊都是誰的?
王二想,他家中還有病弱的老娘,若是有衙門的賞銀,娘也不用那麼操勞。
天邊泛出魚肚白,一夜未眠的王二堅定地邁著大步走出小巷,朝著京兆尹衙門的方向而去。
☆、第039章 大哥又精進了!
天剛蒙蒙亮,街頭巷尾還很安靜,街道隻有三三兩兩趕路的百姓,就連角落的賣餛飩的還未出攤。
周家三口人背著包袱,輕飄飄地走著,穿過前麵無人的小巷子,就離城門處不遠了。
眼瞅著脫離永平侯府夏明軒的魔掌,帶著銀票,過上有田有鋪子的安逸生活,周老頭忐忑中夾雜著期待。
“爹,我餓了。”
昨晚吃酒,周倩兒忙前忙後沒有上桌,一夜驚魂未定,又乾了體力活,這會兒麵色煞白,餓得前%e8%83%b8貼後背。
“喏,你先吃個餅子,涼了,味道還行。”
周老頭遞給周倩兒油紙包,腳程卻不慢,他們必須盡快出城,以防夜長夢多。
空曠的街道突然傳來馬蹄子的響聲,一輛馬車疾馳,接著,馬車突然停下來,車上下來三人,分別拖住周家人,輕輕一拽,全部丟上馬車。
墨冰在馬車的一角,冷冷地打量做賊心虛的周家三口,周倩兒處在震驚中,而周老頭張張嘴巴,最後無力地垂下頭。
“你們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打劫百姓……”
周倩兒幾句話說得十分艱難,帶著顫音,她縮了縮脖子,緊緊地摟住%e8%83%b8`前的包袱不撒手。
“回去。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否則你們現在就得死。”
墨冰從袖口掏出一把珵亮的匕首,貼著周倩兒的臉劃著。
匕首冰涼,周倩兒閉上眼,她能想到,隻要不答應就會被對方抹了脖子。
自從萬俟玉翎和莫顏發現夏明軒的蹤跡後,這邊一直有暗衛盯梢,隻是隱藏得比較深。
一個多月,夏明軒每日都會到集市上打聽消息,卻不曾見到他和誰有過接觸,和夏若雪兄妹未相見。
今夜之事是個意外,暗衛發現情況不妙,馬上進宮稟報,萬俟玉翎派墨冰出宮解決此事。
在沒有找到夏若雪的蹤跡之前,夏明軒不能死,若小賊王二去京兆尹衙門告狀,周家三口攜款潛逃,會造成很多不定性的因素。
距離農歷八月十六,永平侯府眾人斬首的日子隻有幾天,己方必須保證能控製住大局。
王二已經被暗衛秘密帶走,墨冰不放心,坐上馬車,親自擄了一家三口。
“你說啥,我不明白。”
周老頭閉上眼又睜開,不安地絞著手指做垂死掙紮,心裡告誡自己不能承認發現那個秘密。
他們搶了銀子逃跑,好歹能有條生路,若是讓別人知道家裡藏著朝中的要犯,會死的更快。
況且,周老頭還迷糊著,他剛打算卷著包袱跑路,對方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麵前的女子冷漠,沒有表情,拿著匕首姿勢淩厲,看著像接受過特別訓練,心狠手辣之人,不曉得是不是夏明軒的同夥。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墨冰手一偏,擦過周倩兒的發絲,來到她脖頸的部位。
“姑娘,您到底是何方神聖?”
周老頭是見過大世麵的人,比抖如篩糠的周倩兒鎮定,“小的糊塗著,請您直言。”
墨冰詫異地看他一眼,此人心術不正,狡猾不好拿捏,不然倒是個人才。
“收起你們的小算盤,裝作不知道夏明軒的身份。”
墨冰點明,她的身份不言而喻,周家三口人必須按照她說的做,若是露餡,不但夏明軒不會放過他們,她也不能。
“隻要你們按照我要求來,事成之後,衙門不計較你們窩藏逃犯的罪名,還會給銀兩作為獎賞。”
墨冰大體上說了一遍,細節靠周老頭自己領悟,她警告,“不要試圖逃走,你們以為有機會出京都城門?”
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周老頭後悔不已,可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他隻得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一口答應下來。他現在根本沒資格和朝中人討價還價。
“周倩兒,尤其是你,自己掂量辦。”
夏明軒是何等人物,若不是暗衛加了迷藥,他可能早就醒了,周家人或許逃不出城,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真以為自己撿到個大便宜。
周倩兒目前是夏明軒的媳婦,朝夕相對,演戲能不能過關,關係到她的性命。
“大概要多久?”
思來想去,周倩兒認命,主動交代夏明軒的日常作息,她撕著手帕,“太久我真怕我露餡。”
小戶女,沒見過世麵,沒經歷過風浪,這一切早已超出周倩兒的認知。
“最短幾日,最長一個月。”
馬車在街道上疾馳,專門挑小路走,到達城北之時,巷口的百姓已陸續起身。■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些你們拿下去,怎麼說不用我教。”
找個沒人的地方,周家三口人下了馬車,把包袱放在大筐子中,手裡提著兩塊豆腐和一條子肉。
“哎呀,周老頭,你們起的這麼早?”
鄰居正在院中梳洗,隔著籬笆看到一家三口,打招呼。
“可不是咋的,周圍韓家村有早集,天不亮都是人了,咱們也跟著轉悠轉悠,割上條鮮豬肉。”
周老頭進到院子裡,一切如此平靜,夏明軒被放到床榻上,蓋好被子,昨夜隔壁被翻的土上種著花朵,看不出異常。
周倩兒把銀票等物放到匣子裡歸位,出門時看到牆根底下的花草,無端地打個寒顫。
又要到一年一度的中秋,闔家團圓的節日,宮內的禦膳房早早地送來單子,莫顏篩選,製定宮宴的菜品。
新皇登基一周年,著實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娘娘,奴婢進宮碰到莫相下早朝,讓奴婢抽空給相府送一盒玉容膏。”
墨冰稟報過周家的情況,僵硬地抽抽嘴角。
娘娘記仇,自己爹爹都算計,莫大人命苦,好不容在胡老爺那哄去的金子被呂氏知情,全部上繳,一小塊都沒留下。
“恩,誰受傷了?”
玉容膏是宮內特製,祝神醫最拿手的藥方之一,去疤痕有神奇的療效。
“是莫相。”
墨冰一個做下人的,不好看主子的笑話,她不知如何措辭。
墨紫機靈,在一旁救場,小心翼翼地提醒,“您忘記了嗎?莫相收到金子的消息,您吩咐透漏給夫人了。”
“哦,所以爹爹就被揍成了熊貓眼嗎?”
莫顏良心發現,從梳妝台中取出兩盒玉容膏,沒兩天大哥成親,眼睛上又青又紫,見客太失禮。
“那倒是沒有。下眼青黑,應該是徹夜未眠所致。”
墨冰一本正經,等反應過來後,發覺自己又說了實話。
“哦。”
莫顏拉個長音,娘識大體,金子沒收,不會讓爹爹太難看,他下眼青黑浮腫,是因心肝寶貝被強行擄走,痛心疾首失眠的緣故。
……
秋日裡太陽火熱,正午時分更像是把人架在火上烤,莫中臣從衙門出來,立刻打開一把油紙傘遮陽,怪模怪樣的舉動,引發周圍的官員們頻頻側目。
“哎呀,八月十三莫府大喜,老朽見莫相沒精打采,心事重重,莫非是對親事不滿意?”
陳英未婚先孕,對名聲有損,京都的小姐們對此非常鄙夷,但是她能嫁莫輕風做正妻,眾人又很嫉妒,巴不得她就此被拋棄,成為人人唾罵的對象。
未成親的小姐,和男子私相授受都不準,更別提偷嘗禁果,行魚水之歡了。
未婚先孕遭人詬病,莫家也是因為此,才更要大張旗鼓地辦喜事,以體現對陳英的重視。
莫中臣早早地把當日喜帖帶給同僚,眾位官員都表示一定去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