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沒聲地溜進去,跟幾位老師欠身笑笑,坐了下來。
木元不過四十出頭,按中國十佳青年的劃分還屬於青年範疇,頭髮卻有點花白了,戴著副黑框眼鏡,儒雅清臒,很像個民國時代的教書先生。
他打開劇本,先是簡單講了一下整部劇的基調,“大體來說是壓抑而淒美的,因為將人格特質推崇到了極致,在悲劇*現出悲壯的美。”
齊硯汗顏,藝術家各有各的怪癖,司馬國慶喜歡奢華宏大排場,木元則喜歡這樣咬文嚼字的腔調。
還好座談部分持續了沒多久,就換成了讀稿。
木元先解說了一下幾個角色的特點,然後讓演員們自選一段場景念臺詞。
現在演員基本上已經選好,連女主角都定了,隻有男主角人選,包括賀千明在內還有三個。
三人不約而同選了跟男二號的對手戲。
齊硯振作精神,一個一個應對。
第六十一章 變生肘腋時
讀稿會第二天,齊硯在錄音棚待了一整天,到後來感覺已經遲鈍了,回家的時候臉和心都是木的,不想說話不想笑,隻想當個沒有情感沒有思想的木頭人。
他依稀想起來以前追銀魂的時候,看到空之英秋說:好想變成鳳梨包啊。
當時隻是覺得這漫畫家腦洞清奇而已,到了現在,才發現真是心有戚戚焉。
漫畫家跟歌手的相同點在於,總是在殫精竭慮地壓榨著每一分激情和靈感,要語不驚人死不休,要推陳出新,要別具一格……成品出來後還不一定能得到認可。如果失敗,那失落難以形容,還必須將所有苦果吞咽下去。
相比之下果然還是做個鳳梨包更輕鬆。
不過……齊硯背靠在玄關處的門上,仰頭歎息,比起鳳梨包,他還是更想變成賀千秋的領帶夾。
正胡思亂想著,電梯門又開了,一個左眼發青的帥哥黑著臉出現在他麵前。
齊硯眨兩下眼,那眼熟的帥哥已經朝他走過來。
乾涸的情感池仿佛重新開始蓄水,貧瘠的神經頓時充滿活力,齊硯終於指著那帥哥哈哈大笑,“明哥你這是怎麼了哈哈哈哈隻青了一邊啊是踹的還是揍的哈哈哈哈哈哈!”
賀千明怒氣衝天,幾步邁到齊硯麵前,抓著他衣領大吼:“笑你妹,都是你害的!”
齊硯拚命收斂笑容,安撫地掙脫賀千明手指,去廚房煮了幾個%e9%9b%9e蛋,然後包上毛巾給他熱敷。
賀千明哼哼唧唧地斜靠在沙發上,一隻手拿著熱%e9%9b%9e蛋敷眼睛,一邊講電話,“樂仁啊,唱K我不去了,不好意思,你們自己玩,算我的。唉,突然上火,牙疼,臉都腫了……別看我口齒清晰,這是硬撐的……行啊,沒問題,改天一定一定,bye!”
齊硯朝他豎拇指,“這藉口找得真好。”
賀千明冷傲孤高地哼了一聲,沒理他。
過了一會齊硯偷偷摸摸去看微博,果然看到舒樂仁發了一條“明女王牙疼,粉絲們快去安慰他。”的博,緊接著一大波粉絲殺過來,提供了各種各樣治療牙疼的辦法。估計過幾天公司裡得收到一大堆牙膏牙刷牙疼藥之類的禮物。
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看到唐刀也轉了舒樂仁那條博,問了一句:“為什麼眼睛不疼?這不科學。”
齊硯噗哧一聲又開始笑,“小刀可真能忍,都快一個星期了才動手。”
他實在太歡樂了,笑得在沙發上滾來滾去。
賀千明從他手裡奪過手機看了眼,恨恨地扔回去,“什麼一星期,他居然因為老子出錯牌就動手,簡直沒王法了。”
齊硯坐起來,一本正經地看他,“明哥,事情不能隻看表麵,你再想想,出錯牌之前你還幹了啥?”
賀千明往靠背上仰頭,心不在焉繼續敷眼睛,“這小子簡直了,我明天拍廣告怎麼辦……沒幹啥啊,開著YY跟幾個哥們神侃而已。”
“不能吧?再想想。”
賀千明看齊硯這麼認真,也開始努力回憶,“我訂了八種起司披薩,他嫌太膩,說換成半個,再加半個夏威夷風味。可打電話過去人家說已經送出門了,我就乾脆重新訂了個夏威夷的給他,他就罵我敗家子……”
齊硯也想罵,把布加迪威龍塗裝成那種熊樣的土豪,有什麼資格因為半個披薩罵他家小明哥?
不過他倒是不相信唐刀真為這種事生氣,於是繼續追問,“不對,明哥你再想想,難道沒提到藍欣?”
“哦,說到藍欣,一哥們兒說她明天出發,結婚前都不回來了。我就順口問了他一句,明兒要不要去送送你嫂子。”
齊硯一個響指,“就是這個了,他怎麼回你的?”
賀千明換了個蛋繼續熱敷,好像終於回過味來,“他說:那是我哥的老婆,你瞎蹦躂什麼?”
這酸得都能殺菌了,可惜賀千明當時忙著打遊戲外加在YY裡跟人吐槽,居然沒意識到。
賀千明後知後覺地站起身,朝門口方向走兩步又折回來,原本俊美而深刻,略帶憂鬱的容顏,因為多了個青眼圈有些滑稽,兩手抓著毛巾揉,“不行我得回去……”
齊硯往後靠著沙發鼓勵他,“回去吧,就說兩個披薩他吃不完,你回去幫他吃。”
賀千明:“……”
當晚唐刀發了條微博表示:“這輩子都不想再吃披薩了。”配了張兩個披薩空盒的照片,目測是十四寸。
賀千明深沉嚴肅地回了他一句:“這麼巧,我也是。”
齊硯看得眼紅,他也好想跑去微博跟賀千秋秀恩愛,可是賀千秋的微博太嚴肅太無趣了,完全找不到機會下手。
他有時候覺得,賀家人的逗比氣質全部都集中在賀千明一個人身上了。
齊硯新專輯籌備許久,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到灌錄的時候,除了開始的主打歌比較折騰外,後麵幾乎一氣嗬成,十分順利。
網上流傳的主打曲的試聽小樣在幾大音樂網站瘋狂流傳,長期掛在首頁。雖然一方麵是公司出了宣傳費的緣故,不過也因為齊硯人氣足夠旺能帶來流量。
至於一家叫“音熊”的音樂網站更是不遺餘力,在幾個榜單上都在為齊硯做宣傳。
原因就更簡單——這網站的幕後老闆是編曲應天涯,大股東是賀千秋。
主打曲目又是他的禦用詞人賀千秋的作品,雖然現在改名叫秋硯了。
歌名叫《刺蝟先生》,輕搖滾裡混了一點弗萊明戈舞曲元素,歡快情歌,琅琅上口。
初秋的那個雨天有一點冷,
公園林蔭道上站著刺蝟先生,
他抱著藍色吉他,笑帶餘溫,
他說嘿寶貝,來跟我一起搖滾。
可是刹那間烏雲滾滾,大雨傾盆,
沖走了所謂的藍顏與紅粉。
他說沒關係,這世界總是這樣,
匆匆來了又去的觀眾們,
誰也不在乎你有多揮霍青春。
刺蝟先生,還有誰陪你一起搖滾?
刺蝟先生,為何防備總那麼深?
刺蝟先生,對愛情全是疑問,
刺蝟先生,對女孩沒有天分,
刺蝟先生,藏不住有點小蠢,≡思≡兔≡在≡線≡閱≡讀≡
刺蝟先生,還不懂怎麼接%e5%90%bb。
……
齊硯第一次看到歌詞的時候勃然大怒,沖進賀千秋的特製視聽室,踩住男人膝蓋,一手叉腰,一手將稿紙捏成一團,氣勢洶洶大吼:“這歌詞寫的是我吧!我什麼時候不懂接%e5%90%bb了!!”
賀千秋正舒適地靠坐在搖椅裡,手指微勾搭著太陽%e7%a9%b4,欣賞1963年黑膠唱片版女武神進行曲,看見張牙舞爪的刺蝟先生沖進來,依然眼帶笑意,“別往心裡去,不過是為了押韻。”
齊硯更怒了,搖椅晃來晃去,害他踩不穩膝蓋,乾脆順著賀千秋兩%e8%85%bf中間,單膝跪到椅麵,然後勒他脖子,“居然承認了……那可以寫我很會接%e5%90%bb啊!”
賀千秋不痛不癢任他掐,一本正經地思考了會兒,果斷搖頭,“那就邏輯不通了,再說也不能罔顧事實。”
齊硯咬牙切齒,扯著男人衣領往上拽,低頭堵住那可惡的嘴%e5%94%87。
有好一陣,房間裡伴隨高亢恢弘交響樂響起的,隻有可疑的液體攪拌聲跟某人委屈得跟貓似的哼唧聲。
接著齊硯突然大聲喘氣,“走開,憋死了!”
接著是賀千秋略帶嫌棄的聲音,“虧你還是唱歌的,就這肺活量怎麼對得起聽眾。”
“一碼歸一碼!重新來!”
“嚴肅點,討論歌詞呢。”
“等等,所以隻要我親到你喘不過氣就給老子改歌詞!”
“那我拭目以待。”
……
最後歌詞沒有改,但一開始試唱得時候,應天涯非常不滿意:“小硯,你把那句不懂怎麼接%e5%90%bb咬得太重了,至於那麼苦大仇深嗎?雖然說是有點表達處男的怨念成分在內,但也不是重點。再輕鬆一點,要青春疼痛,懂嗎?要唱的是一個人嚮往戀情,又怕受傷的試探心情,而不是:可惡啊,老子今天沒人玩親親!”
齊硯被他嚇得一背都是冷汗,急忙說:“明白了,應老師,我再試試。”其實心裡在咆哮,你才處男你全家都處男你才今天沒人玩親親!
雖然說情緒影響工作是很不敬業的表現,但歌手這碗飯,跟行政工作的性質差太多,情緒對工作非常重要。
到最後應天涯都快放棄了,摸著下巴站在監控室裡思考,“至於這麼怨念嗎……雖然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好像還不錯。要不改喜劇路線?”
齊硯幾乎跪了,那天晚上一個人關在視聽室裡練唱了大半夜,好容易才把那股怨念給消磨掉。
第二天一早賀千秋站在床邊,看他黑眼圈快趕上賀千明,多少有些愧疚,低頭%e5%90%bb他額頭,“抱歉,沒想到會影響你工作。”
齊硯歎口氣,輕輕撫摸賀千秋麵頰,他看見自己的倒影映在男人深褐色的清澈瞳孔裡,像要順著那幽深目光沉到深海底部一樣,柔軟,暖和,令人無法自拔。
“算了,”他強打精神撐起上半身,湊近賀千秋臉頰親%e5%90%bb,“誰讓我那麼喜歡你呢。”
賀千秋出乎意料地看著他,慢慢揚起笑容,伸手環住齊硯後背,將他壓進懷裡,聲音低沉而寵溺,“你啊……”
也許是萬事開頭難,齊硯經歷了無數次挫折,總算是將主打歌唱好了。歡快陽光的歌聲像個懵懵懂懂的年輕人,對初戀充滿嚮往,帶著淡淡的寂寞感和憂傷,站在細雨飄落的街頭,微笑著,歌唱著,歎息著。
傳到網上後,主打曲再次一炮而紅。於是齊硯又抽出時間拍了MV,剩下的時間裡繼續灌唱片。
沒等專輯完成,《長相思》開拍了。
順帶一提,男主角空位最後花落賀千明手中,新聞發佈會的時候,賀千明跟齊硯站一起讓媒體拍照,摟著肩膀無比親熱,被記者們調侃說:“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