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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鶯之彌賽亞 愷撒月 4313 字 1個月前

,而是他覺得無論外形還是性格,他都比杜鋒更適合。

嵇康這個角色保持了史書記載中的特質:剛毅、高傲、反叛,擅音律、富才情,又是個悲劇人物。肆意揮灑,為守護心中一個不切實際的理想和司馬王朝對抗到底,最後慷慨就義。

而杜鋒其實更適合貴公子鐘會——鐘會也是在嵇康被捕以後,向司馬昭進讒言,導致嵇康最終被殺害的罪魁禍首之一。所以,挺適合的。

但他估計杜鋒不會願意,因為鐘會是個打醬油的小配角,總共不過五六幕戲。

總之沒人告訴他杜鋒試鏡的角色是哪個,他就裝不知道好了。

試鏡在司馬國慶旗下的公司裡舉行,當天來了不少人,男男女女看著眼熟,都是混出點名堂的新秀。不像剛出道的小新人那樣謙恭乖巧,彼此矜持地點點頭,全都乖乖坐在走廊外的板凳上等候。

羅一平幫齊硯抽了簽,拿著幾張紙過來,節選臺詞都是嵇康的。

齊硯正在一段一段仔細讀時,身邊有人坐下來,溫言軟語的腔調有些膩歪,“小硯哥,你也選嵇康這個角色嗎?真巧。”

齊硯若無其事地看他一眼,襯衣下隱約露出繃帶痕跡,臉色還有些蒼白,精神倒是不錯。帶傷堅持參加試鏡,單這份敬業就值得加分。

“是啊,真巧。你身體好點沒?”

杜鋒無奈笑笑,垂下頭,劉海遮擋了一些麵孔,顯得楚楚可憐,“好多了,謝謝小硯哥……送的禮物。”

齊硯也笑了笑,“客氣啥,你比我小,總要照顧你一點,有什麼困難就直接提,我能幫一定幫。”

杜鋒笑眯眯看他:“哦,那我眼下就有個困難,不知道小硯哥能不能幫我?”

齊硯深悔自己話多,但這時候也也隻能認了,“說說看。”

杜鋒攤開手裡的臺詞紙,愁容不展,“我對嵇康這段臺詞把握不好,能不能幫我對下戲?”

試鏡也是需要入戲的,他這會兒幫著杜鋒念其他角色的臺詞,整個思路都會被擾亂。

齊硯和暖笑容擴大,接過他手裡的紙張,語氣熱絡,“我以為什麼呢,這點小事沒問題。交給我好了。”杜鋒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扭頭把臺詞單塞給坐在一旁的羅一平,“一平,交給你了。”

羅一平用含蓄的眼神掃了眼齊硯,起身和他換了座位,也堆起熱絡笑容來,“來吧,小鋒,你別嫌我念臺詞不夠專業哈。”

杜鋒嘴角抽了抽,又不能明目張膽說非要齊硯陪他,隻得跟羅一平對臺詞。

羅一平非但不夠專業,簡直是非——常——不專業,一段話念得結結巴巴,偏偏人又很熱情,非要抓著杜鋒嚷:“小鋒,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一定配合好你!”別說陪練了,不反過來讓杜鋒輔導就不錯了。

杜鋒實在撐不住,一遍沒對完就落荒而逃。

羅一平很失落,齊硯意味深長拍拍他的肩膀,“幹得好,回頭請你吃滿漢全席。”

“滿漢全席就算了,”羅一平嘿嘿笑,“我聽說金茂國際樓上開了一家分子料理餐廳,不如請我去見識見識。”

齊硯:“……你可真會挑啊。”

羅一平作謙虛狀:“承蒙誇獎,愧不敢當。”

兩個人說說笑笑,氣氛輕鬆愉悅,看得某人暗暗咬牙。

相對這邊的愉快,司馬國慶卻不是很高興。

他今天來試鏡會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挑選嵇康,其他小角色挑選都在分場裡進行。

但一連看過七八個演員後,還是忍不住覺得失望。

試鏡兩場戲,一場固定,一場自選。固定要求的是嵇康打鐵的一場戲,雖然演員們幾乎能理解,名士打鐵,又怎麼會僅僅是為了打鐵而已?

但就算從字麵上理解了,如何表現才是個重要的問題。

送走了上一個麵試者,司馬國慶歎口氣,“這苦大仇深的,知道的說是打鐵,不知道還以為在捶殺父仇人。”

陪同選角的編劇和副導都笑了,助理看了眼抽籤表,低聲在司馬國慶耳邊說:“下一個是小鋒。”

司馬國慶眼神柔和了,“讓他進來吧。”

於是杜鋒進去了。

羅一平目送他進房間,有些擔憂地拿肩膀頂頂齊硯,“小硯,小硯,別睡,你說杜鋒這次能不能行啊?”

齊硯仍然老僧入定一樣閉著眼睛,“別鬧,我在想事情。”

羅一平隻好憋著,過了快半個小時,杜鋒才笑容滿麵走出來,朝門裡欠身行禮,“謝謝司馬老師。”

然後以穩操勝券的眼神掃了過來。

助理則叫了齊硯的名字。

齊硯睜開眼睛時,整個人氣質都變了。

那青年進門時,原本絮絮低語的幾個考官都靜了下來,朝他看過去。後者不卑不亢,對眾人行了個古禮,抱拳齊肩,躬身長揖。

一瞬間,仿佛寬袖曳地,玉佩清脆撞響。助理下意識揉了揉眼睛,眼前仍然是個衣著帥氣的現代青年。

司馬國慶不喜歡廢話,直接指指大廳中的打鐵砧。齊硯會意,走過去拎起靠在旁邊的打鐵錘試了幾次,然後脫下襯衣,露出一身精瘦柔韌的皮肉。

年輕女助理雖然早就司空見慣,這時也忍不住對那具身軀多掃兩眼,麵上倒仍然是公事公辦的態度,“可以開始了嗎?”

齊硯點頭,伴隨副導一聲“開拍”,青年揚起鐵錘,重重鍛打在鐵砧上麵。

叮一聲脆響,仿佛有火星四濺。

齊硯借著反彈力度重新掄錘,舉重若輕,卻力度十足,薄薄的肌肉勻稱貼合在軀幹上,伴隨著動作優美曲張。

他神色專注,仿佛鐵砧上有一柄燒紅的鐵片,正在被漸漸鍛打扁平,形成刀鋒。

青年幾次調整,近看細細思考,而後作出夾著東西浸入水中的姿勢,明明空無一物,空氣裡卻仿佛突然騰起白煙,發出滋滋水響。

他一直專注鍛打鐮刀,加上手柄,細細磨製。由始至終心無旁騖。

最後舉高成品,在陽光下眯眼欣賞,露出個肆意而愉悅的笑容。

笑容有些微停滯,漸漸如雪融入湖,消失得無影無蹤。

齊硯轉身便將前一秒還視作傑作的鐵鐮刀扔進雜草中,目光深遠無邊,手指緊扣,背離鐵砧走了幾步,卻又仿佛被無形繩索束縛了腳步一般遲疑停下。

然後轉過身,足下仿佛千斤重,一步步緩慢折回去,蹲下|身撿起剛才被鄙如棄履的鐮刀。

燈光打在他背後,讓麵孔落在陰影中,此時無聲勝有聲,自然帶出一種壓抑氣氛。整個過程沒一句臺詞。

司馬國慶喊了停,站起身來竟然是準備離開的架勢,“行了,回去等消息吧。”

齊硯心裡一個咯噔,“自選戲不用了嗎……”他還一句臺詞都沒有念。

老爺子擺擺手,神情應該是愉悅的,“不用了。”

然後徑直走掉了。

不隻齊硯,其他人也一樣麵麵相覷。嵇康這個角色非常出彩,競爭者眾多,如今導演走了,剩下沒參加試鏡的人還剩一半呢。

後來副導隻能滿臉糾結對齊硯重複了一遍司馬國慶剛才的話:“回去等消息吧。”然後轉頭吩咐助理,“讓下一個進來。”

就算boss走了,剩下的人總得走個過場才行。

齊硯忐忑不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搞藝術的總是這麼神叨叨的真讓人受不了!

羅一平迎上來,也是一臉緊張,“怎麼樣?司馬老師怎麼走掉了?”

齊硯還沒回過神,愣愣地就回答了:“他讓我回去等消息……”

話沒說完,一旁就有人撲哧笑出了聲。齊硯尋聲看去,挺眼熟的小夥子,大概也拍過一些電視劇吧,“你幹了什麼把司馬老師氣跑了?我們後麵的人怎麼辦?”他這話一出口,幾道不友善的視線就投射過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齊硯想說關我什麼事啊,最後隻是搖搖頭,“司馬老師走的時候明明心情很好,是吧一平?”

一平點頭,接著扭頭問:“是吧小尤?”

小尤是司馬導演的員工,負責在外麵通知和統籌,她自然不會說老闆壞話,“看著是心情不錯。”

羅一平感激她說了公道話,暗暗記下來,然後陪著齊硯離開了。

齊硯上車後,把過程說了一說,羅一平謹慎地勸他:“雖然不敢打包票,不過如果是我為了明天的宴會去試吃,嘗到最滿意的菜以後肯定馬上訂下來,後麵的菜就不想再試了。大概司馬導演也是這樣?”

齊硯掩麵歎息,換個比喻不行嗎,老是吃啊吃的,老子不想再被吃了!

他和劉鴻飛定下的合作計畫就是,集中精力在可持續派的潘朵拉盒上。

他將兩個派別的不同之處跟劉鴻飛仔細做了說明,那老人畢竟在地球上生存了幾十年,本身體質也不錯。要不是心理一縷思鄉情切,加上小孫子身體不好,對梅勒笛其實並沒有太多依戀。

要毀滅人類的效率派自然不受他待見,老人傾向於可持續派。

齊硯沒說他自己的最終目的是毀掉潘朵拉盒,至少在找到盒子以前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劉鴻飛負責監視遺孤們,並且提供所有線索。他說梅勒笛人有自己偏好的波長和節奏、風格,於是交來了大量歌譜。

齊硯全部錄入係統,等待彌賽亞2.0的分析結果。

作為交換,他也答應每半年一次,為他們辦個專場演唱會。

兩個人回了家,羅一平安慰完了齊硯,又翻翻日程表,突然說:“對了,你不是想要連續三天的假期?要不下週二到週四,這三天能騰出來。”

齊硯正要去拿桌上的馬克杯,聽見這句話手突然一抖,杯子掉地上,把手被摔斷了。

他低頭看著散落的白瓷碎片,隱約覺得那不是什麼好事。

第三十九章 與過去告別

出發的前一天夜晚,齊硯突然從夢中驚醒。

他租的這套房子主臥特別寬大,黑暗裡乍然看去,仿佛見不到牆壁,整個人懸浮在無邊無界的黑暗中一樣。

小夜燈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熄滅了,落地窗簾遮光性極好,窗外的光芒半點透不進來。整個房間裡伸手不見五指,有種讓人不安的黑。

齊硯覺得頭皮發麻後背生寒,才要坐起身時,一隻冰冷的手突然伸過來,捂住他的嘴用力下壓,將他壓回了床裡。

他下意識就要反抗,手腕反而被捉住,同樣壓在頭頂,一個熟悉到近乎冷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是我。”

齊硯全身僵硬,那聲音既熟悉又陌生,有種久違的恐懼。戰慄感像條鰻魚,順著他的背骨逃竄,將冰冷恐懼傳遞向四肢末梢的神經。

是唐鉞。

並不是那個還在糾結家庭親情、聽著他唱搖籃曲竟然毫無辦法、現在還被賀千秋塞了個未婚妻的唐鉞,而是天災之後,那個不信任任何人,偏激到極端,手上沾染著無數人的鮮血,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