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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114 字 1個月前

警惕。

青衣見方舟久久不曾回答,神色一轉,卻是側目微笑道:「我險些忘了,你是阿兄身邊最忠心不過的人,你既如此說了,想必是確有其事了。」

方舟唯恐青衣怒極失控,想了想又試探道:「還請小娘子莫要生氣,阿郎費盡心思,皆是為了你和季厘國好。」

「我曉得。」笑意漸褪的青衣扯緊了手裡的囚妖索道,「既不是阿兄動的手,那動手的傢夥便隻有後土了。」

說話間鏈獄又開始鬆動起來,交錯飛竄的鎖鏈擦出極為沉重的摩攃聲,引得地宮廢墟裡的將士們頻頻抬頭張望。

方舟既擔心後土突破重圍,又擔心青衣手下沒個輕重的傷到了溫玉的肉身,掙紮再掙紮,猶豫再猶豫,直到青衣脫力不慎鬆了手,他這才出手了。

他持劍在青衣手邊的鎖鏈上沉沉一刮。

泠然的劍背擦著冷硬的鎖鏈一路之下,至陽至剛的罡氣便順著鎖鏈徑直傳向了困住後土的鏈獄。

本就瀕臨潰散的鏈獄霎時一蕩,險些沒立時炸開。虧得青衣及時握緊了手裡的鎖鏈,這才險險將鬆散開的鎖鏈壓了回去。

已經探出一條胳膊的後土復又被結結實實的綁縛交纏起來,他憤怒的吼聲幾乎蓋過了鎖鏈的撞擊聲。

青衣攥著鎖鏈的手已經在發抖了,泛白的指節在玄黑的鎖鏈下隱約透出幾條淡青色的脈絡來。但饒是如此,她說話的聲音卻依然冷酷:「無需你出手!你的罡氣倒成了後土的助力了!」

「怎會如此……」方舟似乎從未碰見過這樣的情況,錯愕的眉眼都移位了,「罡氣克陰,有道是天陽地陰,為何我的罡氣會對後土無效」

「你單隻記得後土懼陰,卻忘了我的身份。」青衣沉聲道,「我乃太陰,你的罡氣一出,頭一個要傷的便是我。」

一言未畢,她就又警覺的蹙眉道:「到底是誰在窺探於我?你與其在這裡礙事,倒不如去替我將那偷窺我的鼠輩抓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滾動,吃了一天沒味道的麥片和稀飯,好想吃肉啊

☆、第311章 崑崙鏡7

約莫是叫那隱藏在暗處窺探的視線激怒了,青衣週身的氣息越發蕭殺起來了。

方舟見她撐得辛苦,又為外力所惱,便頷首應道:「小娘子無需在意,我這便去將對方找出來!」

說罷他就踏著晃蕩的囚妖索快速朝遠處掠去。

他將腳下的大地一絲不漏的審視過去,任何可以容活物藏身的地方,他都會一一以罡氣試探。

然而他還是未能找到那個窺視青衣的傢夥。

一貫沉穩的方舟也不禁有些浮躁起來。到底是自己的本事退步了,還是那敵人隱身的本事太過高強?

「找不到?」青衣無需回頭,單憑囚妖索紊亂的震感,她就知道方舟一無所獲。

方舟頗為汗顏,隻得如實回稟道:「是。」

「你也無需為此羞愧。」青衣側目道,「你的本事,我是信得過的。既然你也沒辦法找出對方的行蹤來,那這裡就沒有其他人能找到他了。」

方舟動容,半響才低聲道:「小娘子過獎了。不過,對方的身份,小娘子是否有頭緒?」

青衣轉眸思忖片刻,卻隻想到一個人選。

「可是賬房先生?」方舟見青衣似有所得,便試探道,「我同阿郎一道兒走南闖北數年,隻有客棧裡的賬房先生能避過我們的耳目。」

「我也沒法斷言。」青衣非但沒有安心,反倒更加不快道,「但若真是他,我們的處境就該堪憂了。」

說話間她就又被不斷掙動的鎖鏈拖得踉蹌了一下。

她身形一動,所有的囚妖索便跟著騷亂起來,連帶著他們立足的那幾根主鏈也開始鬆散開來。

方舟精神緊繃的在不斷晃動的鎖鏈間來回跳躍,但很快他便跟不上囚妖索亂竄的速度,行差踏錯之間,他便如秤砣徑直朝地麵墜去。

與此同時,又有數根冷硬的鎖鏈呼嘯著朝他掃來。

即便是普通鎖鏈,這般迅猛地迎麵甩過來,他也會被擊傷,更何況來的還是季厘國人的囚妖索。

避無可避的方舟當即低吼一聲,下意識便揮動了手裡的長劍。一陣強勁的罡氣裂空而出,霎時便斬斷了那幾根鎖鏈,而他也因此得藉機抓住一根囚妖索,好阻止自己繼續往下落。

森冷的囚妖索凍得他手都麻木了,但他還是咬著牙硬生生沒有鬆手。待到他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他滿是硬繭的手已經被磨出血泡來了。

氣喘籲籲的他死死地攀扯住手邊的鎖鏈,並吃力的仰頭去看青衣。

將較於他的狼狽,青衣的情況則顯得好得多。她既沒有被囚妖索誤傷,也不曾被甩出去,隻是看她以身軀阻止囚妖索掙脫的吃力模樣,他便明白她已經沒辦法繼續囚困住後土了。

他蓄力往上一躍,同時揮臂急速翻捲囚妖索,好讓自己能騰出手來揮劍。

正苦苦死撐的青衣突然聽得方舟疾聲道:「小娘子快閃開——」

她心下一驚,果然撒手退開身去。

一陣狂風呼嘯著自她身側擦過,就那般剛硬地朝即將掙脫囚妖索的後土劈去。

將將脫身的後土被至陽至剛的罡氣當%e8%83%b8橫貫,霎時就悶哼著向後倒去。

殷紅的血水頓時噴射而出,濺的側前方的青衣一身血點。

「阿郎!」方舟未曾料到後土如此不堪一擊,竟完完全全的承受了他所揮出的全部力量。這會兒後土從高空跌落,心急如焚的他也就跟著不顧不管的鬆開了穩固身形的鎖鏈去追趕溫玉的肉身。

猝不及防的青衣似乎被溫玉的血震去了心神,她魂不守舍的伸手摸了下臉,溫熱的血水黏膩膩的順著她的手指往下淌,她盯著滿手的血呆呆的看了半響,未等她想明白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就感到一股寒意貫穿了她的身體。

「咳——」她無意識的嗆咳了一下,腥甜的血順著她喉嚨翻湧而出,並將她的手心染做一片通紅。

她下意識低頭看自己的身體。不知為何,本該聽憑她差遣的囚妖索突然就反噬於她,就那麼帶著淅淅瀝瀝的血水自她肚腹破體而出。

尖銳的痛楚這才後知後覺的波盪開來,而那令她俯瞰眾生的強大力量則隨著快速流失了。隨著囚妖索的消失,她便無法繼續懸停於半空之中了。

遍佈火雲的天空越來越遠,快速墜落的青衣隻覺視野越來越暗,而在那深沉可怕的黑暗來襲的剎那,她彷彿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三郎……」

「天哪——小娘子!」險險接住溫玉的方舟一抬頭就看見青衣奄奄一息的自高空跌落,霎時驚得神魂俱散。他有心上前搭救,但方纔他為救溫玉已經受傷頗重,此時再要動彈卻是力不從心。

眼看著青衣就要摔死了,他驚急之下,便忍不住疾呼道:「賬房先生——」

剎那間,一道巨大的黑影應聲而出,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掠走了青衣。

雷騰有些動彈不得,他隻能僵立在原地看燭龍如何反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燭龍起身之後,便不再有任何動作。這個地%e7%a9%b4他已經躺了萬千年了,他無需多看,便知道哪裡能容他舒展尾巴,哪裡則脆弱到連他的呼吸都承受不住。

浴火歡呼著直他的腦袋上跳下來,看得東橋一行人驚醒肉跳。若非他自個兒及時抓住了燭龍蓬飛的頭髮,隻怕他這會兒便要狠狠地摔上一跤了。

「爹爹爹爹,我們現在可以回去找娘娘了嗎?」頑皮的浴火一邊晃著鞦韆,一邊興奮的說道,「這裡很暖和很舒服啊!我們去將娘娘也接過來住在這裡吧!」

眾人簡直沒被這小祖宗的話嚇得夠嗆。就這麼個可怕至極的地方,誰要敢住下,那便是自個兒往火坑裡跳。不過危險歸危險,這兒的靈氣當真是充沛至極,想來於主火的妖怪而言,倒是個絕佳的修煉之地。

燭龍一動未動的任由浴火在自己的身上嬉戲,但那雙威嚴幽深的眼睛卻不曾停滯在一處。他轉眸看著東橋,彷彿眼中有話。

「郎君。」東橋心領神會道,「若有用得上我們的,還請儘管吩咐。」

燭龍終於開口道:「無名——」

他的聲音就如洪濤,如有實質的兜頭沖刷而下,淹得所有人都有些透不過氣來。

雷騰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白了。雖然他的理智和驕傲令他不願示弱,但燭龍有著絕對強勢的威壓,饒是已經化龍的他也禁不住想要屈服於對方的腳下。

他險些就要屈從本能了,幸而他低頭時又看見了手裡的崑崙鏡,這才免於淪為燭龍威壓下的俘虜。

鏡子裡的景象不知何時又變回了青衣,隻是叫他奇怪的是,此時的青衣看起來似乎有些異常。

直覺不對勁的雷騰下意識低頭湊近了崑崙鏡,然而未及他看清,鏡中的青衣便已渾身是血的朝大地跌去。

「青衣——」他驚得心口一滯,下意識就低呼出聲來。

但眾人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雷騰驚急的反應,因為燭龍的怒吼聲早已將所有聲音都壓蓋過去了。

他就如被觸了逆鱗的暴龍一般憤怒地豎起了身軀,低垂林立的熔柱一旦碰到他的脊背,便會像脆弱的豆腐一般被撞得粉碎。他以頭抵住地%e7%a9%b4&%e7%a9%b4頂,又狂亂的甩著尾巴,赤紅的圖紋順著他的臉頰直往他%e8%83%b8膛和肩膀上衝。不過是幾息的功夫,他臉上的圖紋便已經盡數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伴隨著圖紋的轉移,他的身體也跟著開始發生變化。他的肩膀漸漸消失不見了,而他的%e8%83%b8膛和脊背上則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火紅色硬鱗。

那些散發出寶光來的硬鱗令他看起來更像一條巨蛇了,直到最後,他儼然隻剩下一顆腦袋還留有人形,而脖子以下的部位則全部化為了蛇身。

這才是燭龍真正的模樣!

他的眼睛就像是熊熊燃燒中的烈日,會令所有膽敢直視它們的人失去視物的能力。

沒有人敢抬頭看他,就連雷騰也不敢。所有人都隻能抱頭哀嚎著拜於他的尾下。他們能夠感覺到整個地%e7%a9%b4都在劇烈的震盪著,要不是他們死死扣住了地上的石柱,隻怕他們這會兒都已經被掀翻到%e7%a9%b4頂上了。

「青衣——青衣——」燭龍嘶吼著開始撞擊地%e7%a9%b4,牢不可破的磐石在他的撞擊下迸發出密集的碎裂聲。

似有所覺的浴火也跟著哭喊起來:「娘娘——娘娘——」

雷騰被迫化為龍形盤踞在粗壯的石柱之上,又一次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