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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32 字 1個月前

傷蒼涼的心緒,竟突然跟著劇烈動盪起來。

燭龍清亮綿長的吼叫聲彷彿就近在耳邊,震得他痛苦的在原地跳了幾下。

「地宮下的燭龍動了!」終於覺察到地宮有崩陷趨勢的胡嵇這才明白過來,「主人對黑三郎出手了!」

「他們——咳咳——已經在鬥法了——」被來回甩蕩的迷知猶不肯放棄,即便咯血,她也咬著牙堅持叫道,「我看見了,地宮馬上就要塌了——」

「你——」聞言胡嵇眸光一閃,久久無法得到解答的疑惑終於被解開了。

「原來如此,你的眼睛便是黑三郎的助力啊!」他收回尾巴,將儼然風中殘燭的迷知提到了自己的跟前道,待重新認真審視過迷知的眼睛之後,他突然又大笑道,「然而這雙寶眼,如今也已成了魚目,想來你再繼續苟活下去,對他也是無用了!」

說罷他便毫不在意的將迷知丟在地上,而後縱身一躍,轉眼就消失在了迷知晦暗不明的視野盡頭。

地宮震盪的動靜越發劇烈起來了,本該無堅不摧的地麵也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痕。

不願赴死的迷知掙紮著向前爬去。通往地麵的通道尚未被填埋,隻要她能堅持爬出去,她便可以不必死在這裡。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吃力地在地上蠕動。

她用手死死的摳緊地麵,失血過多的軀體彷彿早已從內到外的崩壞掉了,任是她如何死咬牙關,也難挪動搬動。

她的手指早已被滿地的碎石磨得鮮血淋漓,清晰的血痕長長的拖在她的身後,好似在無聲的證明她曾竭盡全力的在這條路上爬過。

穹頂還在不斷地落下碎片和石塊,它們就像是最無情的刀矢,不斷地削弱她近乎乾涸的氣力。每每有碎石擊中她的後背時,她便要悶哼著咯出一口發黑的淤血。

終於,她再也爬不動了,哪怕她渴望的生路就近在咫尺。

「……大人……」氣息奄奄的迷知急促的喘&息著翻過身來,黯淡許多的眼睛隻管直勾勾的盯著上空。

她的眼前不再是支離破碎的地宮穹頂和廢墟般破敗荒涼的地宮,她的眼前隻有一道黑色的,挺拔遒勁的背影。

「大人……」她無力的抬了抬手,企圖抓住那個不斷離去的背影,但不管她怎麼努力的伸手,她所能抓住的,都不過是虛無的空氣。

混有血絲的眼淚止不住的從她瞪大的眼眶中流出,但無論她將眼睛睜得多大,她眼中的世界還是漸漸失去了光明。

那個不斷走遠的背影彷彿聽見了她的呼喊,終於停下了腳步。

「大人……看我一眼啊……」陷入幻境的迷知悲傷地呢喃道,「看我——不要忘了我——」

他動了一下脖子,然後一點點的轉過頭來看她。但還不等他露出臉來,那不斷蔓延來的黑暗很快就將他完完全全的吞沒了。

她的世界霎時隻剩下了黑暗,無邊無際,又沉重到令她絕望的黑暗。

她伸向高空的手臂頓時無力的跌落下來,幾乎呲裂的眼睛也跟著緊緊閉上了。她如同將要氣絕般微微挺了%e8%83%b8膛,待到一聲綿長的吐氣聲自她急促起伏的肺腑間溢出後,她原本緊繃的身體這才徹底放鬆並回落到了地麵上。

天地再怎麼動盪都已經無所謂了,地宮就算立刻就崩塌下來也沒有關係了。她再也看不見自己曾看見過的可怕場景了。

她死了。

匆忙奔回的胡嵇沒能繼續靠近主人的所在。數以千計的囚妖索交纏在一起,就那般硬生生的截斷了所有入口。

「主人!」心急如焚的胡嵇跳躍著呼喚後土,但每每他企圖從重重交疊的囚妖索的縫隙中跳進去,便會有大量的囚妖索狠狠的朝他身體擊來。

不慎被擊中兩下的胡嵇險些沒跪倒在地。陰寒的囚妖索在他通體無暇的軀體上抽出了幾道血肉模糊的狹長傷口來,並如同寒冰透骨般令他發顫起來。

他從不知囚妖索的威力能有如此大。

「主人!」他不敢貿然再靠近,隻能焦躁不安的來回轉圈。

「燭龍!」後土既驚又怒的叫聲清晰可辨,「你怎麼可能出來!」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隻有激烈的纏鬥聲不斷傳出來。

無法親眼查看戰況的胡嵇咬了咬牙,還是決定突圍闖進去。

他八尾齊上,硬是靠蠻力撥開來回遊走的囚妖索。然後不等囚妖索反應過來,他便蓄力縱身一跳,卻是化成體型較小的人形試圖從自己撬開的入口中通過。

然而那些囚妖索竟像是如有神識,不等胡嵇成功,它們便一蜂擁的朝他撲去,並很快就將他緊緊的絞纏住了。

如有實質的寒氣絲絲縷縷的透進胡嵇的肌理之內,凍得他五臟六腑都快結冰了。他難以抑製的打起寒顫,牙關也不禁開始咯咯作響起來。

麵若寒霜的青衣在囚妖索的牽引下緩緩飄到了胡嵇的麵前。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尊冰雪裡捂出來的冰雕,儘管有著栩栩如生的形體,但她的神情卻連千尺大湖都能盡數凍住了。

她微低下頭,以俯瞰之姿對著胡嵇,而她那如水清亮的眼眸裡則清晰的映出了胡嵇被凍得發青的臉。

美人就是美人,那怕是狼狽不堪的被綁縛住了,他絕世無雙的臉依然美得驚人。

但這般傾城的美人,在如今的青衣眼裡,也不過是隻還算美味的妖怪。她冷冷的看著他,彷彿是在思考如何處置他。

胡嵇的眼睛已經有了狐狸的痕跡,他緊縮的瞳孔就如同麥芒,細得隻剩下了一痕金線。

他能看見主人正同一截遍佈赤紅硬鱗的蛇尾纏鬥。儘管他寄身在了溫玉的身體中,但奇怪的是,他卻完全沒有辦法使用溫玉的力量。每當那蛇尾以劈天裂地般的驚雷之勢向主人橫貫而下時,主人就隻能被動的調用大地之力,硬是以石牆土堡來阻擋。

雖然黑三郎至始至終沒有露臉,僅以自己的尾巴攻擊後土,但見識過黑三郎真身的胡嵇卻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青衣,放開我——」眼看著黑三郎一擊不中之後又連連再擊,更兼裹夾了炎炎烈火颶風鋪天蓋地地朝後土襲去,憂心的胡嵇登時急道,「主人有難!你莫要逼我對你出手!」

「哦?」青衣微仰著下巴冷笑道,「你覺得自己能勝我,那便儘管試試吧!」

說話間,她便抬手對著胡嵇虛空一抓,原本就被勒的生疼的胡嵇霎時就有些喘不過氣來。

「為——何——」他痛苦的仰直了脖子,眼尾眉梢也本能的顯出幾道妖紋來,「你的力量——」

「我即是狩獵者,自然要比身為獵物的你們要強大!」青衣冷眼看著胡嵇不受控製的變成了八尾狐的模樣,這才驅使著囚妖索緊緊的扣住了他的四肢脖頸和八尾。

待到確保胡嵇再也興不起波瀾之後,她這才如鬼魅移形般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後土的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才出了大血,今天就倒黴的迎來了每個月都要來的親戚,現在感覺渾身不舒服

☆、第299章 地宮5

飛揚的塵土不等挨近青衣,就被狂舞的囚妖索橫空擊散。獵獵的疾風將她的長髮高高揚起,當她伸出雙臂摟住後土的脖子時,後知後覺的後土這才震驚的偏過頭來。

「阿兄。」青衣宛若一個年幼的少女,就那般乖巧又恬靜的將頭靠在後土的肩頭,當後土又驚又懼的反手掐緊了她的手腕並企圖將她甩開的時候,她這才睜開自己那雙無情無覺的冰冷眼眸。▽思▽兔▽網▽

她一點點地逼近後土,直到跟後土以額相抵之後,她方才冷聲道:「你不認得我了嗎?阿兄!」

「放肆!」死活掰不開青衣手臂的後土下意識怒斥道,「你膽敢對我不敬!」

他的話音未落,便有三五條通體玄黑的鎖鏈叮鐺作響的將他一圈圈纏繞起來。它們絞纏的是如此用力,以至於後土動憚不得。

後土的臉已經有些泛青了,森冷刺骨無比的囚妖索非但沒能替他降溫,反倒激得他越發滾燙起來。四處亂竄的精血恍然被激怒的瘋牛一般,竟開始胡亂的撞擊他的奇經八脈。

他感到自己的四肢脹痛,而渾身的氣力也正在迅速流失。為了不叫青衣強行將他從溫玉的軀體裡驅逐出去,他不得不咬緊了牙關竭力死撐。

「你露出這樣的表情……」青衣抬起頭俯視後土,原本毫無表情的雪麵上也不自覺露出了不悅的神色,「還真難看啊!」

被譏諷的後土眸色一戾,竟是怒極發力了!

隻聽見轟隆一聲巨響,原本就幾欲坍塌的地宮霎時就倒了一半。

一塊巨大的碎石當空墜下,竟是直直的朝青衣頭頂落去。

「青衣——」無法動彈的胡嵇眼瞧著青衣就要喪命於滿是稜角的巨石之下,一時情急,便驚呼出聲道,「小心上麵!快躲開!」

正同後土對視的青衣無動於衷的站在那裡,竟是連頭都不曾抬一下。

「青衣——」胡嵇見她不躲,登時急得拚命掙紮起來。

冷硬的囚妖索因為他的掙紮而齊齊震盪起來,引得原本就在塌陷的地宮毀的越發快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碎石爭先恐後的落了下來,但就在巨石堪堪落直青衣上空之時,便有一紅數黑幾道殘影同時間擊中了巨石。

「……」感覺到囚妖索揮空的青衣奇怪的抬起頭,就看見一截被滿光亮硬鱗的紅色長尾正穩穩的擋在她的頭上。

充沛精純的靈氣正縷縷不絕的從這條蛇尾上散出,或深或淺的朱紅色微光正一圈圈的自上頭的寬大齊整的鱗片上盪開,咋一眼看去,就像無數紅玉一般奪目。

青衣叫那些亮光閃花了眼,更兼那靈氣著實美味,她一時失神,竟不自覺伸手順著垂落下來的尾巴尖一點點的往上摸了起來。

毫無防備的黑三郎猛然被摸了尾巴尖,頓時就跟被雷電擊中了一般嗖的一下就將自己的尾巴縮回去了。

但隨即他馬上就又後悔了,因為他才想起來,自己雖然險險擊碎了那些有可能砸到青衣的落石,但那些碎片和塵土卻還不曾盡數蕩清乾淨。這會兒他抽去了為青衣擋塵的尾巴,那些塵土豈不是要盡數落在青衣的身上了?

一思及此,他便又慌裡慌張的將尾巴送回去了。

隻是這一躲一回間,便有小半的塵土和小石塊暢通無阻的落下來了。若非青衣及時驅動囚妖索抵擋,隻怕她這會兒便要灰頭土臉了。

黑三郎的尾巴遲一步到位,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