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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57 字 1個月前

他此話一出,整個房間登時又安靜了下來。

知曉方舟所製之藥能驅除溫玉體內厲鬼邪神的胡嵇滿目焦急的看著主人,當主人緩緩張口準備含住那藥丸時,他終於隱忍不住的阻止道:「主人莫要服那藥丸!那東西會讓您失去寄身器皿的!」

相較胡嵇的著急,賬房先生倒顯得冷靜自持的許多。隻是表忠心這種事情,素來都是一旦有人冒頭了,其他人便要跟著做的事情,否則沒有跟風附和的人看著便像是有了異心一般。

從不願吃虧的賬房先生想了想也隨聲附和道:「主人還請三思!」

一直都在密切關注方舟餵藥的青衣嚇得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趁著客棧主人未曾睜眼,她慌忙垂下了眼簾。

方舟恍若未聞的保持著餵藥的動作,待到胡嵇和賬房先生都說完話後,他這才第二次催道:「阿郎,該服藥了。」

主人動了動眼瞼,半響才慢慢睜開眼看著方舟。

方舟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的眼睛,第三次堅持道:「阿郎,該服藥了。」

「你跟著你主人有多少年了?」主人意趣盎然的問道,「看你製藥的手段和這一身的罡氣,絕非一年半載就能練就的。」

「十年了。」方舟一臉嚴肅地答道,「阿郎從妖怪的利爪下將我救了回去,衣不解帶的照顧我半年之久。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是以我已明誓追隨阿郎一生。」

「哦……」主人難辨喜怒道,「久不曾看凡間事,想不到凡人還是一如既往。」

說完他便低頭將方舟手裡的藥丸一口吞了下去。

「主人!」胡嵇見狀大驚失色,竟忍不住飛身撲到了主人的麵前,「主人你為什麼要吃這東西!」

「別說是凡藥了,便是用靈草妖獸做出來的藥丸,都不能奈我何。」主人不以為意的笑道,「難道你忘了,這世間的一切,無論草植走獸,還是飛禽遊魚,乃至於金石之物,無不是從我體內分離出來的東西。如今區區一點祛病養身的藥丸,怎麼可能傷到我?」

他的話既猖狂又可怕,但偏偏又字字屬實。眾人聽完這話,皆都難以自抑的變了臉色。

倘若真如他所言的那般,這世間豈不是沒有能對付他的存在了嗎?一思及此,身為凡人的費老等人便有些絕望起來。

青衣自然也是驚懼交加,尤其是看見黑三郎一臉凝重的出神冥思,她便越發心裡沒底起來。

她下意識摀住懷裡的浴火,思緒百轉千回,最後決定出這個房門之後便去給季父修書一封,以翼季父能幫她想個法子解困。

若是天意注定她和黑三郎此生都難以從此處逃脫,那她也就不再負隅頑抗。隻有浴火,隻有他們的孩子,她便是死也要送他離開!

於是她馬上又扯了扯黑三郎的衣襟,待黑三郎回神低頭之時 ,她便用手指在他%e8%83%b8膛上寫了幾個字。

黑三郎見她一臉鄭重決絕的彷彿要同那客棧主人殊死相博,一時又忍不住暗笑起來。

青衣原本心情凝重,見黑三郎一笑,頓時又有些懵了。

「這世間豈會有天下無敵的存在?」黑三郎像是說給青衣聽,又像是在警告其他人一般嗤笑道,「便是我也不敢妄言自己無敵。」

語畢他回頭看一眼自大的客棧主人,然後一拂衣袖,便摟著青衣大刺刺的朝門外走去。

無人敢攔他們。

費老見風使舵,也連忙作揖告辭道:「老夫也不便多打擾了,這就帶著徒兒們離開了,告辭,告辭——」

主人麵無表情的靠在軟枕上,眸中異光乍現。

「主人……」胡嵇起身低語道,「你真得放心那個黑三郎嗎?」

主人轉眸盯緊了胡嵇的眼睛,直將胡嵇看得脊背發寒了,這才冷聲道:「你必是有事情瞞著我。胡嵇,若不是看在你多年盡忠職守的份上,你以為我豈會這般輕易就讓那個黑三郎活著走出去?」

胡嵇麵色一緊,卻是不敢言語。

「需要我操心的大事千千萬萬,你那等兒女情長的恩怨我便不管了。」主人不快的揮手道,「出去吧,今夜子時,你便將無名需要的寶物都送過來,然後後天子時,我便要開始為無名重塑軀體了!待牢固了鎮壓燭龍的封印,我便要回地底修煉了。我在這地麵多待一刻,大地動盪的可能性便會多一分。料想這點無需我再多說了。」

「是……」胡嵇愧道,「是我誤了。」

「主人,我有一點十分不解。」賬房先生又巴巴問道,「既然主人身為大地的化身,那為何不用泥土自己捏個身體出來呢?左右都是出自大地的東西,有實體分&身豈不是比精魂附體來的好?」

主人闔眼冷笑了一會兒,半響才慍怒道:「我豈會學那女媧?」

話音未落,他便一掌拍在床沿上。

一時間地動山搖,整個客棧都如要散架一般重重朝地下墜去。

☆、第292章 主人7

才走到半道的青衣和費老一行人皆都猝不及防的趔趄起來。

黑三郎牢牢扣住了青衣的腰,未等新一波的動盪襲來,他便身手敏捷的帶著青衣跳上了房梁。

雖然整個客棧都有崩塌的感覺,但它的房梁處卻依然平穩安定,兩相對比起來,著實有些匪夷所思。

不敢掉以輕心的青衣依然用力回抱住黑三郎,然後又好奇的探頭看下方。

年過半百的費老雖然歷練頗多,但猛然來這麼一下,饒是他再老當益壯,也又不免有些骨頭疼起來。

為了站穩腳,他硬是用手死死的抓住了邊上的扶欄。

門徒們之中已有兩個人不慎撲倒在了地上,每當客棧明顯傾斜時,他們便會被重重的甩出去。

「師——父——」最為年幼的鈺兒險險的吊在樓道口,倘若此時客棧再晃一下,隻怕他馬上就要摔下去了。

「穩住!」費老麵色一沉,手下一進一退,立馬就甩出幾道符紙來。

白色的符紙如雪花雲一般飄忽不已的在鈺兒的身邊轉了一圈,然後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它們便霎時化作幾隻假手,就那般硬生生的將鈺兒托拋上了過道。

然而事情並沒有那麼順利,就在鈺兒快要著陸之時,客棧偏生又猛烈震動了起來。

鈺兒落勢不減,但過道的位置卻有所偏移。眼看他又要落空,距離稍遠的年長者頓時不假思索的朝他飛撲過來。

千鈞一髮之際,他堪堪抓住了鈺兒的手,並吃力的叫道:「莫鬆手!堅持住!」

「師兄——」鈺兒見年長者自顧尚且無暇,卻為了自己置身險地,便忍不住咬牙道,「不要管我了!快去救五師兄!」

年長者無暇分&身,其他人雖有心上前,但客棧搖晃的甚是厲害,他們稍有動彈,便會如鈺兒一般被甩出去。眼看著救人的年長者也要被鈺兒拖下去了,心急如焚的費老一個旋身,竟是生生扭到了老腰。

這下子他們簡直隻有等死的份兒了。

青衣居高臨下,見此情景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她下意識回頭看黑三郎,待瞧見黑三郎麵無表情的拂袖招風時,她這才心下稍寬。

懸在半空的幾個人被狂風猛地掀上樓道,差點沒跌出內傷來。

與此同時,過道裡突然飛射出無數半透明的蛛絲,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扶欄和樓道之間的空隙盡數封閉了起來。

又一次聲勢浩大的大動之後,岌岌可危的客棧終於定下來了。

被反震向扶欄的門徒們呲牙咧嘴的睜開眼,但待到他們試圖起身時,他們方才發現自己都被結結實實的困在了扶欄上的蛛網裡了。◆思◆兔◆在◆線◆閱◆讀◆

費老麵色鐵青的捂著老腰,一雙眼如利鉤一般直直的盯著過道盡頭看。

伴隨著一陣微不可查的細碎聲響,一道古怪的影子緩緩自過道上方顯現出來。

「蛛娘?」青衣隻瞧了輪廓,便下意識低聲道,「是蛛娘。」

黑三郎略頷了下首,然後便帶著她重新跳回樓道上。

彷彿是看見了青衣和黑三郎,躲藏在陰暗裡的蛛娘這才怯生生的探出頭來。

「青衣,大人……」化為原型的蛛娘小聲道,「你們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書獃子呢?」青衣沒瞧見書獃子,便不由奇道,「你們沒呆在一處?」

蛛娘聞言便抖了幾下%e8%85%bf,然後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回頭咬著一隻碩大的蟲繭出來。

青衣一見那蟲繭,便不由自主的回憶起自己曾經被績女襲擊並封困在蛛絲繭裡的事,一時間臉色便有些怪異起來。

蛛娘頂著眾人的凝視,很是緊張的將蟲繭破開。

這蟲繭裡裝的不是其他東西,而是書獃子。除了早有預料的青衣和黑三郎之外,其他人皆都有些目瞪口呆。

始終都十分清醒的書獃子略有些尷尬的整衣道:「爹……你們無事當真是太好了……」

「你——」氣得渾身發抖的費老伸手指著書獃子的鼻子瞪了好一會兒牛眼,然後破口大罵道,「你這蠢貨!竟然靠一個小妖怪來救!我——哎呦——」

怒極的費老才揚手準備給書獃子的榆木腦袋來一下子,就又不小心扭到了傷腰。

「師父——」

門徒們見狀不妙,慌忙掙脫蛛網上前扶住費老,並勸道:「師父你息怒啊!我們現在就扶你去休息——」

「都讓開!」費老明明都直不起腰來了,卻仍怒氣沖沖的想要教訓書獃子,「今兒我非要好好收拾一下這孽障。」

被唬得有些楞的書獃子下意識退後一步,然後不等費老嗬斥,他便轉身腳下抹油的跑了。

當真是稀奇了!

不知所措的蛛娘左看看書獃子的背影,右看看青衣和費老,直到青衣忍笑對她擺手,她這才慌裡慌張的追著書獃子跑了。

費老被氣得滿麵通紅,若非門徒們七嘴八%e8%88%8c的扶著他回房去的話,隻怕他就要破口大罵了。

待過道空無一人之後,青衣這才目露憂慮的轉頭對黑三郎道:「我們如今該怎麼辦?」

「我們先出去看看。」黑三郎倒顯冷靜。他拉著青衣的手慢慢往樓下走,同時笑道,「順便當散心了。」

青衣見黑三郎全然不將那個厲害的客棧主人放在心上,還道他是有了萬全之策,寬心之餘,又不自覺想起了被佔了身體的溫玉,於是那才落下的心頓時又懸了回去。

她有心問問方纔他給東橋的焦炭是何物,但又怕隔牆有耳,為保險起見,她也隻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