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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48 字 1個月前

眼看就要將布條盡數揭開的鬥篷人聞言手腕一抖,下意識就轉頭去看二樓。

再說青衣出來之時,遠遠就瞧見櫃檯邊站了個形態奇怪的傢夥,且與方才在廚房為自己解危的人物很有些相似,是以她便站住了腳,並認真張望起來。

誰知對方忽然就回頭了。青衣與對方正好瞧了個對眼,隻覺那張臉就如同炭火裡燒到炭化的紅薯一般,黑黑紅紅的龜裂成了無數塊,而那雙死魚眼一般碩大青白的眼珠子比那看不出口鼻的焦炭臉還來得恐怖。

「小娘子莫看!」邊上的東橋見狀不妙,慌忙挺身遮擋青衣的視線,「還請小娘子馬上回房!小郎君的吃食就由我來準備吧!」

「那是——」青衣雖然被嚇得心肝亂顫,但在客棧數年,多少麵目可憎的恐怖東西她都瞧遍了,是以她馬上就又強行冷靜道,「無妨,你讓開。」

東橋見青衣的神色還算鎮靜,這才讓開了。

他擋了不過片刻功夫,那鬥篷人便已用布條將自己的臉又裹了回去。隻是他的手也燒壞了許多,動作不夠麻利,那布條綁的是亂七八糟的,該遮擋的地方都是虛掩,一眼望去,也不過是聊勝於無罷了。

青衣有心為之前的事情道謝,但還不等她開口,就聽得身後有人道:「怪物!」

「浴火?」瞬間便認出對方的青衣慌忙壓低了聲音製止道,「不可無禮!」

「可是他聞著就很討厭啊!」追出來的浴火用力撲到青衣的背後道,「娘娘你不要跟他說話,爹爹會生氣的!」

「噓——」青衣生怕叫外人聽見,忙回身摀住浴火的嘴道,「你怎麼出來了?不是叫你乖乖等娘娘帶吃的回來嗎?」

「是爹爹叫我出來的。」浴火抬頭挺%e8%83%b8很是驕傲地答道,「他現在在房裡,叫我帶你回去!」

「真的?」青衣驚喜萬分,頓時連那個奇怪的鬥篷人都顧不上道謝了,「那我們快回去!」

說著她就拉著浴火的手作勢要飛奔回去。

豈料浴火竟如鐵柱一般,硬是立在原地不動。

青衣拉不動他,待回頭一瞧,就瞧見浴火對著大堂裡的那個鬥篷人張開嘴,卻是遙遙吐出一顆類似火珠的東西來。

說來也奇怪,那鬥篷人見了這火珠也不躲,隻骨碌碌的轉著自己那雙死魚眼一般的眼珠子認認真真的盯著那火珠看。直到那火珠轟的一聲在他身上引出一陣烈火來了,他這才貌若痛苦的屈身抱住自己,並飛快的朝地下遁去。

就在他遁地消失前的剎那,他猛然抬頭看了浴火一眼。

青衣被對方看浴火的古怪眼神嚇得起了一身冷汗。她想也不想的摟住浴火,然後拉著他拔%e8%85%bf就跑。

☆、第285章 暗湧8

彷彿有什麼危險的傢夥在身後追趕著他們,雖然青衣回頭時並不曾看見任何可疑的東西。

浴火不明白青衣為何這般緊張,隻是瞧著青衣摟著自己跑的甚是辛苦,他便想也不想的反手將青衣抱住。

「浴火?」

冷不丁被攔腰抱住的青衣有些慌,然而不等她問緣由,浴火手臂一緊,卻是猛然將青衣打橫抱了起來。

青衣下意識摟住浴火的肩膀,而後眼前一花,再回神時,他們便已經站在了溫玉的房間裡。

被撞開的房門猶在光當作響的來回搖擺,方舟握著腰側的劍柄閃至門邊,而另一邊的雙子書僮則露出了驚慌的神色。

「怎麼這般慌張?」床榻上的溫玉也不由得蹙眉道,「外頭應該沒有那般不長眼的妖怪了才是。」

「樓下有個奇怪的傢夥——」驚魂未定的青衣艱澀的嚥了口口水,待瞧見窗邊那個熟悉的人影之時,她的心這才算有些定下來了,「浴火突然就攻擊了對方,我怕他追上來反擊——」

說罷她又巴巴的看著黑三郎。

黑三郎如蒼鬆勁竹般挺立在窗前,半開的窗扉在他的臉上投射出一道黑影,當他偏頭回望青衣的時候,青衣立即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三郎!」她連忙拍著浴火的肩膀催他放手,待到浴火一鬆手,她便徑直朝黑三郎撲去,「你怎麼了?」

原本看似無恙的黑三郎一被青衣碰觸,就立時委頓下來。

「關門!」見狀不妙的溫玉立馬喝道,「東橋守門!」

緊追而至的東橋聞言連忙縮回邁進門的叫,並沉聲應道:「是!」

「三郎——你不要嚇我!」青衣從未見過黑三郎虛弱的模樣,如今他隻是站不穩,便足以叫她有崩天陷地的惶恐感覺。她隻能踉蹌著抵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並慌道,「阿兄——浴火——快來幫我——」

「爹爹!」浴火早已嚇得跳過來了。但他到底還是個小孩兒,一慌亂便有些不知所措。

「我兒還是太過莽撞了些。」黑三郎伸手抓住窗稜,一麵說,一麵便勉力站了起來。

青衣復又踉蹌一下,但手下卻硬是沒有放開黑三郎。等黑三郎完全站穩之後,她這才淚眼婆娑地顫聲道:「你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受傷了?」

「不要緊。」黑三郎低頭笑著安撫道,「不過是一時力竭。」

說話間他身形一矮,竟是當著眾人的麵變回舊識少年郎的模樣。

「爹爹?」浴火初次見黑三郎這副模樣,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連帶著淚珠子都停住不掉了。

一變回少年模樣,黑三郎霎時就比青衣矮了半個頭,但氣色神態瞧上去卻比方才好太多。青衣高懸的心霎時放下一半,當即想也不想的將他死死摟在了自己的懷裡。

黑三郎彷彿也沒有料到自己會變回來,更兼溫玉就在一邊看著,一時臉色掛不住,以至於美人軟玉溫香的懷抱都未能使他釋然。

但一覺察到青衣在發抖,他神色一緩,卻是歎息著踮起腳,極盡溫柔撫慰的在她的嘴角親了幾下,直到青衣平靜下來了,他才低聲解釋道:「我沒事,就是靈氣散的太多,沒辦法維持原來的模樣而已。」

青衣這才鬆開了手,然後垂淚哭道:「你嚇死我了……」

黑三郎輕笑一聲,又握著她的手輕啄一下,待到她破涕為笑了,他方才轉頭對著浴火沉聲道:「你可知方纔那個人是誰?」

「討厭的傢夥!」浴火鼓著臉委屈道,「爹爹你不喜歡他,所以我才要打他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雖然如此,但我何時叫你隨便挑釁對方了?那個傢夥雖然看起來不堪一擊,但真較量起來,你又豈能全身而退!」黑三郎板著臉訓斥道,「對敵之時,須得先比較敵我的實力,倘若你強他弱,你自然可以為所欲為,但倘若他強你弱,你就必須權衡利弊後再做決斷。此次你錯在三處,其一,你妖力尚微,卻貿然挑戰強者;二,以弱敵強尚可靠計謀取勝,但你並不曾有所謀算;最後,也是最不該的一點,那就是你罔顧你娘的安危,並置她於險境之中!你自己說說,你該還是不該?」

「……不該……」浴火被訓斥的一張臉漲得通紅,但當著黑三郎和青衣的麵,他小兒心性盡顯,忍淚片刻後,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哭道,「嗚哇哇哇我知道錯了,爹爹娘娘不要討厭浴火——」

「嗬嗬嗬——」溫玉好整以暇的靠在軟枕上,看著浴火張著嘴哇哇大哭起來,他竟然溫聲附和道,「三郎教訓的極是。」

浴火聽得溫玉火上澆油的話,頓時哭得愈發厲害起來。

青衣看浴火哭的麵浮筋出,又抖著肩膀好不可憐,又忍不住心疼起來。但她也明白黑三郎和溫玉此番教導很是必要,為免日後浴火再因無知莽撞而遇險,她隻能硬生生忍住勸阻的想法。

「娘娘——娘娘我錯了——」無人安慰的浴火哽咽著撲到青衣懷裡,一麵胡亂蹭青衣的肩膀,一麵啞聲哭道,「娘娘不要討厭浴火——」

「娘娘最喜歡你了!」青衣忙來回摸著浴火的小臉心疼道,「不哭了啊!有道是吃一塹長一智,下回記著你爹爹的話就好。」

「嗯……」浴火撒嬌般的將臉埋進青衣的肩窩裡,又用了軟軟的鼻音答應道,「以後我再不隨便打別人了!」

邊上的黑三郎和溫玉聽了這話又齊齊露出不甚贊同的神情,但顧忌青衣,他們便未曾開口。

青衣拍著浴火的脊背哄了會兒,然後又聽得溫玉輕聲問黑三郎道:「浴火襲擊那個奇怪的傢夥雖然魯莽了些,但反過來看,也算是試探了。想來你突然靈氣逸散皆是因為打草驚蛇的緣故。」

「他也是強弩之末了。」黑三郎冷笑道,「我的本體又豈是那般容易封印的,那傢夥以自己的身軀做鎮石,日夜受地心炎火的烤炙,若非這客棧的主人替他千年一回的修補殘軀,他早就被我的真火燃燒殆盡了!」

「之前廚房冒火,可是因為他出來了?」青衣心有疑惑,便忍不住問道,「可是後來妖怪圍攻我的時候,他又出來救我,這又是什麼緣故?」

「我許久不曾回本體修煉,靈力虧損甚多,此次回去修煉時又暗中探看了一下他的情況。」黑三郎皺眉道,「但是奇怪的是,他竟然也醒了。想來是客棧主人即將回來,而他又自知自己撐不住了,這才跑出來找胡嵇要寶物,好撐到修補之日。隻是他原是鎮石,一旦挪移,地心火便會如失閘之洪,洶湧而出。我雖然及時攔截了大半,但還是有殘火溢出了——」

「照我看,他救你並不是全為你。」溫玉也若有所思道,「他死守燭龍那麼久,應該也知道燭龍精魂離體之事。就算他不知,料想也會有其他妖怪通傳於他,但他卻並不曾因此有所動作,許是不以之為患,又許是無能為力,如今還很難說。而這客棧原是屬於那尚未現身的客棧主人的,他作為鎮守客棧的僕從,自然是有責任守住客棧的所有物,更何況你並不是尋常的夥計,倘若他日他們不敵燭龍之力,說不定還會用你做援力。」

「什麼叫用我——」青衣不解道,「我怎麼可能助——」

話音未落,她腦中一個激靈,卻是跳出一個可怕的猜想出來。

「莫非——」她不甚確定的來回看黑三郎和溫玉,待瞧見他們都神情凝重之時,她這才難以置信的喃喃道,「如果真是要那樣,那當初他們為何又同意將我交給胡嵇?」

「你於妖怪來說,就等於活生生的靈物。」黑三郎麵有忿色道,「群妖之中,唯獨胡嵇不曾動心思吃了你。這也是我之前放過他的緣故。將你安置在他的庇蔭之下,自然是好過交給其他蠢蠢欲動的妖怪手裡。」

「青衣之事已有定論,倒可暫緩。隻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