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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58 字 1個月前

鬼蜮巖熔之中一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這個旱魃也算運氣好,還未被道人下符就逃出來了。」

「這樣不可行的法子,還不如沒有呢。」青衣搖頭道,「不過換個方向細想,隻用墓土塗遍全身是不是會有點用呢?」

「他的墓地怕是在他逃跑的時候就毀了,如今再要弄墓土,卻是不可能了。」黑三郎道,「再者沒了桃木灰,墓土根本發揮不了作用。與其用墓土,還不如用冰玉呢。」

「冰玉?」青衣聞言眼睛一亮,忙抓了黑三郎的胳膊喜道,「對了,今兒個雪妖不是用冰封住了旱魃麼?要是她能一直保持他身上的冰不融化,那旱魃的旱氣不就可以封住了麼?」

「話是不錯,但是這樣一來,旱魃就得一直沉眠,不得動彈。」黑三郎不甚贊同的搖頭道,「雪妖要的可不是一尊冰雕,日日守著屍首可有什麼趣兒。」

「那冰玉呢?」青衣瞪大了眼睛追問道,「你不是說到了冰玉麼?」

「要是能取到像房間這麼大的一塊冰玉,掏空了內芯打磨成空心石室,然後讓旱魃住進去的話——」黑三郎信口開河道,「隻要他能忍住不出來,那樣就肯定沒有什麼問題了。」

「什麼啊!」青衣登時鼓了臉頰無語道,「先不說這麼大的冰玉哪裡找,光是不能出來就已經說不過去了。那樣跟凍在冰裡有什麼區別啊!」

「我敢說雪妖肯定樂意。」黑三郎翻著自己的袖子嘀咕道,「最起碼可以看可以摸可以說話了。」

「……」青衣語塞的看著黑三郎,半響沒說出話來。

「不過住久了冰玉也會受不住。」黑三郎繼續補刀道,「每過段時間就得換個新的。這樣一看,頗有些不劃算啊!」

「……既然是打磨成石室,用冰玉和用冰有什麼區別嗎?」青衣有氣無力的點道,「叫雪妖用玄冰砌一間冰屋,再不濟直接找一個陰冷些的山洞石窟,造出個冰洞來也是極好的。省時又省事。」

「問題是,這樣一來,雪妖就須得時時用術法維持冰雪不化。」黑三郎徑直指出弊端道,「先不說這樣一來她就會變作術法中的一部分,再不得自由。就算是她願意犧牲自己,她的妖力卻還達不到這樣的境界。最多一個月,她就會因為靈力枯竭而亡。」

青衣頗為震驚的喃喃自語道:「那樣豈不是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黑三郎但笑不語,隻摩挲著青衣的小手,一副出神的模樣。

青衣心中掠過一個詭異的想法,但隨即又被自己拋在了腦後。

「我且再想想。」黑三郎一副不走心的模樣笑道,「若是想不出別的可行法子來,也隻能可惜他們相處的時日不多了。」

頭頂的冰層再逐漸的融化。淅淅瀝瀝的水珠兒滴滴答答的落在雪妖的身上,然後又被她的寒氣凍成了如花般的冰淩。

雪妖睜開眼睛,半透明的眼珠裡閃著一抹幽藍。她微微仰頭望著頭頂,全神貫注的聽著沉悶的腳步聲一聲聲的迴旋在她的上方。

嚓嚓的聲響越來越響亮,伴隨著一陣輕微的震動,原本就有些脆弱的冰層忽然就裂開了。

雪妖無懼於散落的碎冰,隻一臉堅毅的望著雷騰。

雷騰踏著冰層斷裂的邊緣,麵無表情的將雪妖和她懷裡形如冰雕的旱魃看在了眼裡。

他看見的雪妖已不是之前那個模樣了。她披著滿是冰花的雪衣,小半邊的身子都已經有融化消失的樣子。一道蒼藍色的微光在她半透明的身軀裡緩慢的遊動著,一如她不斷流逝的靈氣和妖力。

這個雪妖在消耗自己的妖靈。但即便如此,她卻還是堅定不移的摟著旱魃,不肯叫旱魃身上的冰層出現一點點的異樣。

「我不該找你幫忙的。」雷騰沉聲道,「我現要取旱魃的人頭,但卻不想傷你。還請你放開他吧。」

「我倒是很感激你。」雪妖輕聲道,「要不是你來找我幫忙,我也不會這麼快就找到彥君。」

雷騰皺緊了眉頭,頗有些為難的看著雪妖。

「你現在不能動我們。」雪妖睜著一雙琉璃眼直奔主題道,「我已經得了三途之主的庇護。他許諾幫我們,隻要我一直為他鎮守伏霞穀。你既身在三途之地,就須得遵從他的意思。」

「三途之主?」雷騰一臉詫異的反問道,「三途之地何時有個三途之主了?」

「三途川客棧裡有位黑三郎。」雪妖娓娓道,「他便是三途之主。我在來三途之地之前,就得了青衣兄長的指點,所以一來就拜服在他的威儀之下,以鎮守伏霞穀為代價,得了他的允諾。你現在要與我為敵的話,便是與他為敵。」

雷騰麵皮一抽,一口銀牙咬的更是咯咯作響。他冷冷的俯視著雪妖,彷彿下一刻就會衝下去將她撕碎一般。

「你要殺彥君,無非是因為彥君是旱魃的緣故。」雪妖察言觀色的繼續道,「現在我用玄冰將他冰封了起來,他便不會再影響三途之地。你已經沒有殺他的理由了。」

雷騰以目光逼視雪妖,雪妖卻毫無退卻之意。如此對峙片刻之後,他才沉聲道:「我不會殺你。所以現在我不會動手。但隻要你放開了他,我便會在他甦醒之前取走他的項上人頭。」

說罷他身形暴漲,一下就化作一條青藍色的巨龍團團將雪妖所在的冰窟圍了起來。

雪妖緊了緊胳膊,再次用臉頰貼緊了旱魃。

她還能堅持的住,她相信黑三郎一定會信守承諾的。

雷騰將自己碩大的龍頭靠在龍爪之上。此時群星璀璨,平時明亮的月亮在星光的映襯下倒顯得有些黯淡。

他默默地望著星空,心思卻不知道飄去了哪裡。

日出月落,月落日出,他就那麼一動不動的守著雪妖和旱魃,一刻也不肯放鬆。

雪妖偶然睜開眼,就瞧見雷騰紋絲不動的趴在那裡,即便他肚腹上的龍鱗已被寒霜所覆蓋,他也未曾動彈一下。

「你為何非要殺彥君呢?」她不解的問道,「彥君雖然旱地千裡,卻還不至於會影響所有地方。隻要他離開這裡,這裡就會一切如常了。」

「我對一個人立下了誓言。」雷騰悶聲悶氣道,「不得旱魃的頭顱就絕不會去見她。」

雪妖定定的看了雷騰的龍目一眼,又閉了眼睛沒有說話了。

雷騰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霜雪,然後朝著客棧的方向發出一道低沉的龍%e5%90%9f。

雪妖的身軀已經化了大半了,他可以去見青衣的時候不遠了。

正在磨刀的東橋突然抖了抖耳朵。雪妖那細微模糊的呼喚聲就如一道輕風,貌若隨意的從他耳邊拂過。

他凝神側耳的聽了一會兒,又從懷裡取了一片銅錢出來貼在耳根上,這才聽清了雪妖說的話。

雷騰果然回那片雪地找旱魃了。雪妖日夜不停的用妖力維持冰雪不化,如今已經快撐不住了。

適時助雪妖一臂之力是溫玉的命令之一,是以一得到求助,東橋就毫不猶豫的起身進了客棧。

忙著洗漱的青衣一抬頭就瞧見東橋拿了把匕首朝自己疾步而來,當下就有發蒙。

東橋撲通一聲在青衣跟前跪下,一臉鄭重的求道:「小娘子,東橋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小娘子答應。」

「一大清早的,這是怎麼了?」青衣略有些不自在的後退一步,連連擺手阻止道,「快起來快起來,有話好好說。」

東橋聞言並未起身,隻道:「還請小娘子跟我出去一趟。」

「東橋!」青衣覺出不對來,當即就皺了眉道,「莫不是阿兄來了?讓你帶我去見他?」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網⑤友⑤整⑤理⑤上⑤傳⑤

「並不是阿郎。」東橋半遮半掩的答道,「我想讓小娘子見另一個人。她就在西山,小娘子見了她就知道緣故了。」

「西山?」青衣低頭沉%e5%90%9f片刻,然後才道,「西山多妖怪,我去怕是有些惹眼。即便你是阿兄手下的得意人,對上那麼多妖怪,也難保我周全。要我去就須得帶上黑三郎。」

東橋倒也不猶豫,迅速點頭道:「自然可以。小娘子你的安全才是首要。」

話音剛落,一道冷風就從他的身邊擦了過去。

青衣對著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黑三郎掩嘴笑道:「正要尋你,你就來了。東橋要帶我去西山見個人,你可願意陪我去?」

黑三郎踮腳用衣袖為青衣擦了擦臉,然後才笑嘻嘻道:「好,我打頭陣,你跟東橋慢慢來。」

說罷他也不帶青衣,獨自就先出了門。

青衣詫異的咦了一聲,半響才反應過來。

東橋領著青衣從走過數十遍的道路進了西山。

許是黑三郎才清過場,一路下來,別說是妖怪,便是隻鳥雀他們都沒瞧見。倒是不遠的山穀裡隱約有打雷的悶響聲,聽得青衣蛾眉輕蹙。

「大概是哪裡的封豨在啼哭吧?」東橋主動解釋道,「聽著是要下雨的樣子。」

青衣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隻覺自己彷彿還聽見了龍%e5%90%9f聲。

不過很快雷聲很快就消失了,隨著他們的前行,一陣輕靈悠遠的歌聲隨著穀中清風迎麵而來。

青衣看著前方那片白茫茫的雪地先是一愣,待瞧見東橋伸臂示意她繼續前行之後,她這才斂神靜心的朝那片突兀的雪地走去。

越是靠近,那歌聲便越是清晰。原來她自覺歌聲隻有音律,並不能聽出什麼來。如今一靠近,她這才聽明白對方唱的是什麼。

那是一曲戀歌,很久之前,那位搖姻緣簽的新嫁娘也曾唱過。隻不過她唱的哀淒婉轉,而現在唱的這個人卻是滿懷柔情。

「雪娘子,我帶我家小娘子來了。」東橋遙遙對著雪妖所在的冰窟道,「還請你撤下些玄冰,免得凍傷了她。」

青衣心頭大震,再不知道那裡呆著的人是誰那就是真傻了。瞧著這冰天雪地的,那裡的人分明是雪妖和旱魃。

不過最讓她驚訝的是東橋竟然會認識雪妖,要知道雪妖來客棧的時候,東橋恰巧不在場。

「小娘子還請留心腳下。」東橋彎腰為青衣帶路,一麵走一麵為青衣壓實積雪。

青衣木著一張臉一聲不吭的跟在後麵,直到瞧見化得的隻剩半個身子的雪妖,她這才冷聲道:「現在可以說原因了嗎?」

「是。」東橋屈身答道,「這位雪娘子是和我一道兒來的三途之地。阿郎知道她要找心上人,就囑咐我一路上多關照她些,倘若遇到危難的事情,就讓我助她一助。今早兒她以風傳言給我,所以我才求了小娘子與我一起來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