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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36 字 1個月前

的叫喊聲她皆都充耳不聞,她隻是抓緊了徐生的手,彷彿他就是她的全部一樣。

「姍姍——」一路踉蹌疾奔的徐生忽然氣喘籲籲的拉住她叫道,「等等——」

「怎麼了?」她依言停下腳步,很是驚慌的探視後方道,「你跑不動了嗎?」

「我的東西掉了。」徐生的臉慘白的如同冬日的白雪一般,他神色痛苦的偏過頭去看他們來時的地方,口中虛弱道,「我們的定情信物掉了——」

「定情信物?」她茫然的看著他的側臉,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你的手絹。」徐生深吸一口氣,復又回頭對著她微笑道,「你忘了?我那時撿到的手絹?」

這樣的微笑,她許久不曾看到了,自從他們的婚事遇到阻撓後。

她呆呆的看著微笑的徐生,不覺神馳意動起來。

「你去幫我撿回來吧!」徐生癡癡的看著她的眼睛,彷彿是在哀求她一般,「我就在這裡等你。」

「好!」雖然感覺有些怪異,但她還是答應著去了。

她的手絹就掛在路邊的樹梢上,隨風飄搖的彷彿下一刻就要落到河裡去了。她攀著樹枝,吃力的將手絹握在了手裡。

不等她感到高興,一陣響亮的重物落水聲忽然就從橋上傳了過來。

一種不祥的預感突然掠過她的心田,讓她的心不由的抽搐一下。

她下意識回身朝橋上跑去,哪怕她的家人已經追到了邊上,她也不曾躲藏一下,就那麼心慌意亂的朝著她的徐生跑去。

然而徐生不在橋上,橋上空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

「徐生?」她呆呆的站在那裡,不知道徐生去了哪裡。

他說了要在那裡等她,他說他要跟她在一起,可是他現在哪裡?

搜尋許久的僕從已經追趕上來了,他們在橋上四處查看,並高聲喊道:「找到小娘子了!」

「我的兒喲!你要是走了,你讓娘怎麼辦?」她的母親摟著她哭號道,「虧得那徐生還有幾分良心,他要是真帶了你私奔,我可怎麼辦啊!」

「徐生……」她僵立在那裡,心裡隻是迷茫,徐生在哪裡?

「什麼徐生?你還想著他幹什麼?不過是個落魄的書生,文不成武不就,八字還克雙親!」她的父親鄙夷的吩咐道,「就這樣的貨色,還想娶我的女兒!你們都給我搜仔細了!抓住他,我要扒了他的皮!」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僕從將頭從橋欄杆外縮了回來,並抖著聲音道:「徐生……徐生找到了!」

「在哪裡?」她一聽說找到了徐生,就急忙掙脫她母親的懷抱衝過去道,「在哪裡?他在哪裡?」

「他他他他——」僕從神情驚恐的將手裡的燈籠往河麵上一探,同時尖著嗓子叫道,「他淹死在河裡了!」

他淹死在河裡了——他淹死在河裡了——他淹死在河裡了——

僕從那尖利而驚恐的聲音如同山穀的回聲一般在她耳邊不斷迴響起來,她神魂俱裂的瞪大了眼睛,就那麼直直的盯著河麵看。

總是微笑的徐生,才華橫溢的徐生,善良至孝的徐生,就那麼麵皮慘白,口%e5%94%87青紫的浮在水麵上,冰冷的河水簇擁著他微微腫脹的身軀,就那麼上下起伏不定的飄蕩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隻覺腦袋如千針紮過一般,疼得她直透不過氣來,她抱頭尖叫著,死死的盯著徐生那渾濁發青的眼睛不放,「你說要跟我永遠在一起的,你說要在這裡等我的!騙子——騙子——騙子——」

你說此生心裡就隻有我一個人,你說縱使陰陽相隔——

啊……原來你早就想好了嗎?

「懦夫!」冷冷的吐出這兩個字後,她的心忽然就冷了下來,她的頭也不再疼了。她鬆開自己的手,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就那麼冷酷的去看徐生。

徐生的屍身不見了,石拱橋不見了,追趕他們的僕從和她的父母也不見了,赤紅如血的花海取代了冰冷的河流,她站在那裡,身邊時被摧殘凋零的斷枝,而在她的正前方,一對男女正相擁著站在那裡。

她呆呆的看著那兩人許久,當看到那個身穿青衣的小娘子用一種擔憂的眼神看著她後,她一個激靈,卻是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跟丟的人如今就在這裡了。她微低下頭,神情自若的對著青衣行了一個禮。

「看起來你已經清醒過來了。」黑三郎饒有興致的開口道,「怎麼?胡姬讓你跟著我們做什麼?」

青衣不動神色的瞥了那小娘子一眼,方纔這位小娘子癲狂的喊了好些話,拚拚湊湊大約是個癡男怨女的故事。隻是她最後咬牙切齒的罵對方騙子,莫不是被壞人哄騙了?

姍姍倒也不遮不掩的直接道:「那位大人說,讓我們時常看著你們,莫要讓你們獨處太久。」

青衣聞言隻覺額角猛跳了幾下,她不解的回頭看黑三郎,恰巧看到黑三郎露出個惱怒的神情。

「我就知道她不會輕易放手的。」黑三郎冷笑道,「看來我得早點叫她死心才行!」

說罷他又攬進了青衣,彷彿一鬆手她就會被人搶走一般。

青衣察言觀色的抿著嘴沒有說話,她還道黑三郎今日為何突然忽喜忽怒、患得患失的,原來他心底仍是在忌憚胡姬,怕胡姬反悔將她劫回去麼?

這可真是……

默默的歎口氣,不自覺也開始擔憂的青衣輕輕拍了拍黑三郎的脊背,半響才對姍姍低聲道:「胡姬她許了什麼給你?你幫她做事,總不可能是白做的罷?」

「我……」姍姍抬袖掩嘴的輕聲答道,「我想忘記一個人,但怎麼樣都忘記不了。胡姬大人說若我能助她,事成之後,她便會給我忘卻那個人的靈藥。」

「忘記人的靈藥?」黑三郎聽了這話,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他嘻笑幾聲,待到青衣滿目詢問的看著他時,他才止笑答道,「我隻聽說過有封印記憶的術法,並不曾聽說有專門忘記一個人的靈藥。隻不過,這種術法尋常凡人都是頂不住的,一個不小心,不是死,就是被變成傻子了。」

「胡姬並非會刻意說謊的妖怪啊!」青衣不解道,「再說,區區一個凡人,也不值得她說謊啊!」

「不錯,我不過是個沒甚本事的女子,除了刺繡吃飯,其他什麼也不會。」姍姍也急道,「胡姬大人騙我也沒有好處啊!能忘記人的藥肯定存在的!」

「消除記憶的藥我隻知道一種。」黑三郎似笑非笑的指著身邊的曼珠沙華道,「那就是用你看到這些曼珠沙華製成的忘川水。一杯忘川水下去,前塵盡忘,別說是一個人,你的一生都會忘得乾乾淨淨的。除此之外,再無別的消除記憶的藥了!」

☆、178| 5.20

黑三郎的語氣太過肯定,叫姍姍一時間有些絕望。她神情淒然的看著青衣,彷彿是在祈求青衣的幫助,哪怕青衣隻是開口說一句話,告訴她能助她忘卻徐生的靈藥是存在的,她也勢必欣喜如狂。

然而青衣並沒有開口,她隻是極快的蹙了一下眉頭,然後瞬間又恢復了冷靜。

「時候不早了。」青衣遙遙看著天邊絢爛的晚霞道,「我們該回去了。」

「好。」黑三郎並無異議的摟著青衣的腰就準備動身,不料青衣暗地裡扯了扯他的衣袖,並意有所指的朝著姍姍飛了一眼。

黑三郎略顯不情願的嘖了一聲,隨後果真如青衣所願的那般,改用步行回客棧了。:-)思:-)兔:-)網:-)

猛然失卻了希望的姍姍初時並未跟上,她隻是茫然的站在那裡,呆呆的看著麵前的曼珠沙華如同血海一般翻湧不止。

真像啊,這片花海,一如徐生死時的河流,一樣的森冷可怖,一樣的,叫人止不住絕望。

徐生,他死時的麵容仍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越是回憶彼此往昔的海誓山盟,她便越是憎惡徐生。

她一定要忘記他,為此,她願意等。

一思及此,她便又重拾了希望,就那麼帶著滿身的狼藉跟在了青衣和黑三郎身後。

客棧一如他們離開前那般熱鬧,座無虛席的大堂裡,妖怪夥計們正腳不沾地的忙著待客,而那幾個由胡姬選送而來的凡人們則是搖絹扇搖絹扇,看書的看書,皆都歪斜無甚儀態的待在櫃檯後頭休息。

黑三郎一進門,妖怪夥計們就立時繃緊了脊背,恨不得生出兩雙手來幹活,以示自己十分敬忠職守,是個好夥計。

緊隨其後的青衣見狀忍不住抬起袖子掩嘴輕笑起來,緊跟著她又飛斜一眼,去看櫃檯後那幾個凡人。

那幾個凡人正抬眼巴巴的看著她身後的大門,彷彿是在等待什麼人一樣,當一身狼狽的姍姍一步一拐的走進來後,他們彷彿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黑三郎麵有不悅的瞇了瞇眼睛,然後身形一閃,卻是不知所蹤了。

然則青衣並沒有放在心上,黑三郎時常突然離開大堂,她已是習慣了。

是夜子時之後,客棧的大門早已關閉,熟睡中的青衣彷彿又聽見了此起彼伏的小娘子們的哭聲。且今夜尤其不同,她們的哭聲裡去了幾分哀怨,多了幾分絕望悲慼,彷彿生無可戀一般,叫人聽著隻覺淒涼的很。

大約是姍姍跟其他人說了白日的事情吧?一聽說沒有能忘記想忘之人的靈藥,眾人都有些絕望了吧?

青衣一麵這樣想著,一麵翻個身繼續沉沉睡去了。

次日,那些個小娘子約莫是哭傷了身子,竟然日上三竿了也不曾起床出來。唯有一個姍姍和兩個神情鬱鬱的男子懶洋洋的出來待客了。

然說是待客,也不過是無精打采的趴在櫃檯後麵發呆而已。

青衣已從東橋口中得知,這些個被胡姬選中的凡人,雖然來歷不同,各負愛恨情仇,但他們都有個相似的目的,那便是替胡姬辦事,然後求得一劑靈藥,好解他們心中的死結。

東橋如何打探到這些消息的,青衣並不曾多問,唯有這些個凡人不時間流露出的哀淒之色,叫她看著很是鬱猝。

然而又過了幾日之後,她便又有些不耐煩起來。

日日對著這群散發出陰鬱氣息的美人並沒有什麼不適,好歹人家頂著不錯的皮相,雖然精神少短些,但該有的禮儀並不曾丟。叫青衣感覺不適的的原因,是他們時刻不停的監視。

每當她和黑三郎一處呆著的時候,他們必會從角落裡冒出來,也不出聲打斷,也不乾擾他們,隻是睜大眼睛,就那麼看著他們。

為此黑三郎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