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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48 字 1個月前

的茶花送給了青衣,「青衣姐姐,這個花送給你戴。」

青衣經不住秀秀這般求饒,隻得失笑接下了。

邊上的娃娃手裡猶攥著一把泥,見了青衣便慢慢的蹭到了青衣身邊。

青衣一見娃娃,就又想起書獃子此前一直掛心的事情來。瞧著娃娃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狀況,她一個旁觀人,瞧著也覺得她可憐。

「想家嗎?」青衣緩和的語氣輕輕問道,「要不要送你回去?」

娃娃呆呆的仰著頭望著青衣,半響才低聲道:「想……」

青衣微微一笑,未等她再說什麼,就聽見那對不知何時找過來的老夫婦出聲道:「娃娃,娃娃過來。」

娃娃眨了眨眼睛,遲疑的看了眼青衣。

老婆婆見娃娃粘著青衣不肯過來,就親自上前將娃娃抱起來,又跟青衣點頭行了個禮,這才急匆匆的回房去了。

秀秀見青衣眉頭緊鎖,還道她還在生自己的氣,忙做乖巧狀的伸手用雨聲洗手。

青衣簡直又是失笑,隻得搖了搖頭,將那山茶花揣進袖子裡,然後將秀秀帶回房去洗手了。

黑色的觸手悄悄攀上了山茶樹,然後,樹梢上那緊閉的花苞便緩緩綻放成一朵嫣紅的山茶花。

狩獵歸來的人們梳洗完畢,按時坐到了自己該坐的位置上。

青衣被安置在季父右手邊,緊鄰季琦。秀秀被安排在客人那桌,正好與那對老夫婦坐在了一起。除卻這幾個人,其他人她一個都不認識,她默默低頭盯著桌上那碟子糕餅,暗自揣測宴會何時才會結束。

季父端著酒杯,隻微笑看眾人把酒言歡。

僕從們將一道道精緻的菜餚送上來,好些看不出是什麼材料做的。

青衣早已想開了,心道,不管是豬羊肉還是妖怪的肉,反正吃下肚都一樣。是以她便專挑了些看起來還算尋常的菜色入口。

有一道貌若水晶般晶瑩剔透的肉皮凍,尤其合她的胃口。

用大蒜末和青椒末泡出來的醬油,然後加些許陳醋調出酸辣的醬汁來。吃水晶凍的時候,隻需醮上一點這種醬汁,味道便大為不同。

清涼彈潤的口感,酸酸辣辣的味道,滑而不膩,嚼著勁道,簡直叫人停不下嘴來。

一碟子水晶肉皮凍不一會兒就全進了青衣的肚子了。青衣意猶未盡的收回手,正對著其他菜色猶豫,一碟子水晶凍忽然就被放到了她的麵前。

青衣頓時一愣,順著那隻修長優美的手緩緩抬頭,她看見季父噙著一抹溫柔的笑對她輕聲道:「你既喜歡,明日還叫廚房給你做。」

青衣乖順的點點頭,又覺得有些難為情,連忙又把頭垂了下去。

雖然是父女,但到底多年未見了,且青衣全無過去的記憶,麵對父親,多少還有些生疏的感覺。

季父並不以為意,隻是端起酒杯,默默地飲酒而已。

青衣見他光顧著喝酒,幾乎沒有動過筷子,心中不覺有些奇怪。

此時宴會已過半旬,本該熱鬧到極點的眾人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鎖鏈碰撞的叮噹聲不絕,眾人齊齊朝著宴客廳的入口處望去。

青衣不明所以的跟著望過去,然後就看見兩個僕從架著一個難辨模樣的活物慢慢走了進來。

季父放下了手裡的酒杯,偏頭對著季琦微微頷首示意。季琦微微一笑,卻是從袖子裡摸出一把匕首來。

僕從們將那不斷掙動的活物按在大廳的正中間,四周的人皆都露出或興奮或期待的神色。

「看好了,青衣。」季琦一邊起身,一邊對著青衣道,「以後這也是你的工作。」

青衣訝異的微睜眼,著實有些不明白季琦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被僕從按住的活物乃是一頭人麵獸身的妖獸,生有四足,狀若猿猴的長臂,咋一眼看去,著實有些可怕。

季琦執著匕首走到妖獸的麵前,當著眾人的麵揪住那妖獸頭上的毛髮硬是將它頭提了起來。

妖獸吃疼,當下就仰首憤怒的吼叫起來。

青衣被妖獸的吼聲震得耳朵嗡嗡作響,她難受的伸手摀住耳朵,但那嘹亮的吼叫聲仍刺耳的叫人痛苦。

青衣忍不住搖了搖頭,並死死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無法忍受的時候,刺耳的獸吼聲忽然變得微弱起來。

青衣下意識睜開眼睛,率先看見的便是一抹繡了銀絲卍紋的寬大袖袍。

她後知後覺的微轉過臉,父親那張溫和的臉就在臉側,手背上是父親那寬大而溫暖的手。他對著青衣安撫的笑了笑,而後又認真的盯著前方。

他……真是個溫柔的人……

刺耳的噪聲已被屏蔽,她終於得以鎮靜下來。

然後她順著的季父視線向前望去,就見季琦仍是拽著那妖獸的毛髮,將它的脖頸拽的筆挺。

四周的人們都在激動的吆喝,以鼓舞季琦繼續。

季琦微微笑著,彷彿修剪樹枝一般隨意的將匕首湊近了妖獸的脖子。

因為妖獸被迫揚起了腦袋,所以青衣才得以看去它的真容。

儘管長了一副十足狂野的野獸軀體,但是它的臉卻像是個凡間書生一般斯文秀氣。它屈膝跪在地上,四肢被囚妖索捆的結結實實的,季厘國人的匕首就橫在脖子上,彷彿知道自己已命不久矣了,它的臉上流露出些許絕望的灰暗色彩。

看著那張臉,以及那張臉上所顯露的情緒,青衣不自覺就有了錯覺,彷彿那就是個人一樣。

然後她看見季琦的手臂順暢的向外一擺,鋒利的匕首如同一道白光,飛速的在妖獸的脖子上掠過。

等在邊上的僕從眼疾手快的用深深的器皿接住那些四處飛濺的妖血。

偶然有幾個人被猩紅的妖血濺到了,但在青衣看來,被濺到血的人反而更加興奮了。

緊跟著她覺得手背上一鬆,卻是季父鬆開了自己的手。眾人歡呼的聲響如潮水般齊齊灌入了她的耳中,她緩緩放下手,鮮血噴湧的汨汨聲混合著人們歡呼的叫聲連綿不絕,此情此景,簡直就像是血腥的盛宴一般。

「好了。」季琦割斷了妖獸的脖子後就將匕首用手帕擦拭乾淨後收了回去,然後她一派自然的回到青衣身邊的座位上坐下。

僕從們用勺子將妖血分別盛入白淨的瓷盅中,然後又一一的送到了在座的人麵前。

青衣盯著麵前白瓷盅半天沒有動作,不久前溫玉給她的那盞妖血的味道她仍是記憶猶新,這會兒對著相似的白瓷盅,她的胃便有些止不住的翻湧起來。

眾人皆都默默的看著季父沒有動手,直到季父帶頭飲下那盞妖血之後,他們這才爭先恐後的端起白瓷盅痛痛快快的喝了個乾乾淨淨。

季琦一直都在關注青衣的神情舉止,她見青衣對著妖血直皺眉,便知青衣離家久了,很多季厘國人該有的特點都已消失了,以至於對生飲妖血這種瑣事都有些牴觸起來。

身為青衣的姑姑,季琦暗覺自己責任重大,於是她沉了臉嚴肅道:「我們身為季厘國人,若要生存,唯有食妖一條路可走。殺生求存,原就是條遍佈血腥的道路,我們既奪了它們的性命,自然就要對它們的血肉多加珍重。新鮮的妖血靈氣最足,待到熱氣一散,便無甚效力了。且這頭由山林異氣所化的魑魅,乃是你爹爹辛苦抓回來的,你還是趁熱喝了,莫要浪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青衣被季琦說的心生羞愧,再小心的環顧四周,見眾人都已飲盡,唯有自己麵前的白瓷盅還是滿的。

猶豫不決的將白瓷盅捧到了%e5%94%87邊,她復又看了一眼季父,見季父一臉鼓勵的望著她,於是她一咬牙,隻當自己在喝苦藥,就那麼仰頭一口氣灌了下去。

☆、132|130.120.6.8

季父見青衣把那一盅妖血灌下去後立馬就皺了一張臉乾嘔不止,便體貼的將邊上的清水遞給了她。

「覺得難喝?」季琦輕描淡寫的說道,「你隻是斷的久了,以後常喝習慣後就不覺得難喝了。」

青衣一聽這話,頓時就覺得天昏地暗起來。想她前幾年在客棧的時候,從來沒有嘗試過喝妖血吃妖肉,食的多是五穀雜糧,也不曾見身體出什麼問題。想來她體內有一半的凡人血,所以飲食也偏向凡人,對於妖血妖肉也是無可無不可的吧?

如此一想,她自覺離開此地後無需再食妖,便又悄悄鬆了一口氣。

那頭被放乾了血的魑魅的使命尚未完結。就在青衣飲妖血的時候,那邊的僕從就已經磨刀霍霍的開始了他們的工作了。

普普通通的一把菜刀,在那兩個僕從手中使喚起來簡直如同神兵利器一般堅不可摧。他們手下飛快的挽著刀花,那刀鋒到過處,魑魅的皮肉便自動脫落下來,連滴血都不見。剝落的皮肉下,是肌理分明的粉色嫩肉。他們用了鬼斧神工的技藝,將那些肉一片片薄薄的割下來,然後又整整齊齊的碼在白瓷盤子裡。

如同妖血一樣,這些生肉片,他們也是一份一份的分別送到眾人麵前。

這回青衣感覺頭皮都要麻掉了。

血這東西,好歹可以騙自己是苦藥一口灌下去,一時難受忍過去也就罷了。肉這東西……總不好直接吞吧?

青衣握著筷子,隻覺那筷子足有千鈞之重,手腕抬都抬不起來。但對著那看似和善實則嚴厲的季琦,她還是勉強擠出個乾巴巴的笑來,連忙貌若乖巧的夾起了一片肉片。

季琦見狀便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偏頭跟旁邊的人說起話來。

青衣盯著自己夾起來的肉片一臉糾結,心中爭鬥數息之後,她還是咬咬牙將肉含在了嘴裡。

許是因為這魑魅是山林異氣所化出來的,是以它的肉也如輕煙雪花一般入口即化。微帶腥甜的肉汁順著喉嚨緩緩往下淌去,那滋味當真是……非一般的*……

青衣連忙灌下一杯清水,隻是那種腥甜仍在口中揮之不去,就是灌再多的水,也清除不了。

剛才吃的還隻是一片肉片而已,她需要消滅的肉片還足足有一碟子。隻是想想,青衣就覺得自己已經去了半條命了。

但……遲早是要吃的,還不如一口氣吃完了,省的多遭罪了。

誰知等她做好心理建設後,再低頭準備去夾肉片,就發現自己麵前的碟子上乾乾淨淨的一點肉絲也沒有了。

難道是化成霧氣消失了嗎?青衣驚疑不定的左右環顧,完全不明白她碟子裡的肉怎麼就不翼而蹤了。

不料一轉頭,她就看見季父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