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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56 字 1個月前

了頭,不似說假,想了想,還是帶著秀秀走到了溫玉身邊。

想來溫玉這回當真傷到了根本,青衣見他一路咳血,便是方舟拿了藥出來,都有些壓不住。

平安橋橫穿湖麵,順著數不盡的石板往前望去,青衣隻能看到寥寥幾個飛簷憩享,邊上的湖裡裡屹立著兩座方形石塔。

當他們靠近那石塔的時候,青衣甚至能看見塔上栩栩如生的雕刻著佛祖寶像,以及幾道朦朧黑影繞著那佛塔流連不去。

這個地方當真是鬼蜮,既有佛塔,又怎麼冒出來這麼多的鬼魅來?

青衣隱約覺出不祥的預感來,但如今三郎還未趕來,少不得要靜心等待了。

「青衣姐姐——」秀秀一步一回頭的去看方纔他們出事的地方,她不明白為什麼她們要扔下雷騰先走,「龍龍呢?他還沒有從水裡爬上來呢!」

「他——他要修煉。」青衣斟酌著告訴秀秀道,「等他修煉好了,就會變得更厲害了,所以你不要太擔心了。」

「哦。」秀秀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然後她又好奇的四下張望起來。

青衣微不可查的輕輕歎了一聲,然後微蹙著眉,用手帕擦了擦秀秀身上的湖水。

如今還是暮春。雖然沒有那麼冷,但到底容易傷風感冒。擔心秀秀生病的青衣默默摟緊了秀秀加快了腳步。

☆、128|120.6.8

方舟扶著溫玉行走在最前麵。隨著各種代表鎮邪保平安的祥瑞物件一一呈現,他原本緊鎖的眉頭便皺的更加深了。

溫玉一麵輕咳,一麵伸手一指前方,方舟抬眼一看,卻是一溜兒黃綠相間的琉璃屋簷,並一間如宮殿般巍峨莊嚴的房屋。

方舟雖未曾來過此地,但前次為阿郎取藥之時,他特意去了龍山寺,卻是有所耳聞。

寺中高僧麵色晦暗,卻是直言告知,若要取驅邪鎮魂的藥方,還是去尋季厘國人最為妥當。但方舟本就侍奉著季厘國人,原就是無藥可用,無計可施才尋到此地來的,高僧如此一說,他竟是再無辦法了。

如今兜轉一圈,卻是又來了。

方舟心無二主,卻是一味死忠於阿郎,現他雖扶著溫玉,心裡卻隻是擔憂溫玉壞了身子,會有礙阿郎的出現而已。

他心中憂慮,再看溫玉氣色非同尋常,大有命火衰敗的趨向,更是沉了一張臉道:「你那般陰邪的術法,本就不該如此頻繁的使出來,如今你一身陽氣更是去了大半,再不補足,怕是性命堪憂。」

「咳咳咳——噓——輕聲——」溫玉麵無表情的出聲道,「莫要讓外人聽見。」

說罷他偏頭冷冷的掃了隊尾那對顫顫巍巍跟來的老夫婦一眼。

「非我族人,其心可誅。」溫玉低聲道,「那對老夫婦為了讓他們早夭的女兒復活,卻是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如今他們走了旁門左道,會了抽命線製人偶的法子,隻差機緣,便可大成。我見那老婆婆思女心切,已有些魔怔了,便以自身的血誘他們幫我做了數十個人偶,咳咳咳——這也隻是權宜之策,如今他們陽壽將盡,若是知道我的情況,怕是會生事——咳咳咳咳咳——」

一語未畢,溫玉又俯身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方舟心領神會,連忙帶著他進了那房屋之中。

青衣因緊隨其後,也聽見了隻言片語,當下也忍不住回頭看了那對老夫婦一眼。

不過一日的功夫,他們眉發皆白,%e8%a3%b8&露在外的臉和手上更是斑駁的爬了無數褐色的斑痕。佝僂著背的老婆婆一臉慈祥的牽著娃娃,而掛著一張臉的老漢則神色陰沉的環視周圍。

青衣暗道,阿兄說的怕是真的,那對老夫婦一生執著於娃娃,雖非親女,但灌注了一生心血之後,隻怕是比親兒還甚。如今娃娃魂魄歸體,卻是如活人無異,他們渴望天倫共享,隻怕不會乖乖的接受壽盡而終的命運的。

那老夫婦雖然可憐,但被束縛在世間不得輪轉的娃娃更可憐。青衣自知並非聖人,憐憫之心卻是偏移向了娃娃。

秀秀抱緊了青衣的胳膊,卻是一臉好奇的看著一隊僕從自大門裡魚貫而出。

其中領頭的僕從恭敬的對著青衣彎下了腰道:「小娘子可算回來了,主人狩獵未歸,若是知道了,定是會很高興的。」

青衣不甚自在的點了點頭,又見那僕從起身示意他跟自己走。

一跨進大門,青衣就嗅見了一股似有若無的血氣,腳下的曲徑鋪滿了白生生的碎石,院中除卻茂密叢生的草木之外,其他物件儘是些稀奇古怪的模樣。

昏暗低仄的天空壓得人有些憋悶,連帶著那杏黃色的圍牆,青灰色的房脊,翠綠色的樹木,都顯得陰森起來。一道寬卻長的黑影來回飄蕩,簡直像一道飄在浮雲上麵的剪裁粗糙的剪影一般,叫青衣看的心神不寧起來。

「青衣姐姐,那是不是龍龍?」秀秀也瞧見了那道黑影,她見過的最大的妖怪,便是雷騰的龍形,如今咋一眼瞧見那黑影,她下意識就認為那是雷騰了,於是她搖著青衣的胳膊高興道,「是不是龍龍來接我們了?」

青衣歎息一聲,隻得摸了摸秀秀的腦袋道:「不是,雷騰才開始修煉,哪有那麼快的?那隻是烏雲而已。」

「哦——」秀秀先是失望的應了一聲,待認真的將那黑影多看幾眼,又滿心疑惑的說道,「可是它看起來很像龍龍啊!隻不過是多了兩隻角。」

青衣聞言一愣,她方才看的時候,那分明隻是一道模糊的黑影,怎的秀秀說的這般詳細?

「青衣姐姐,肯定是龍龍,他朝我們飛過來了!」秀秀的話就像是一道驚雷,震得眾人都惶恐起來。

帶路的僕從低呼一聲糟,當下顧不上僭越,直接伸手將青衣用力往前跑。

青衣慌忙抬頭一看,就見那道黑影不知何時竟已從天上降了下來,這會兒正在這座宅院的上空盤旋不去。

它看起來就像是一道濃煙凝聚的幻影,無甚實體,也看不出五官在哪裡,隻得一個龍形,就那麼壓迫感十足的落了下來。

僕從們亂糟糟的將行李拖進了大門,就在斷尾的僕從將大門關閉的剎那,那道龍的影子已將身子盤踞在圍牆之外,它並無其他舉動,就那麼垂著一顆碩大的龍頭盯著宅院不放而已。

青衣被那僕從一路拉到了裡屋,確認安全後,那僕從才放開青衣並伸手擦了擦額頭的熱汗,口中恭敬的告罪道:「小娘子莫怪小人失禮,如今主人和二娘都不在,阿郎又病倒了,沒人能打得過那惡龍,小人隻能帶著小娘子跑了。」

「阿兄……」青衣微微點頭示意自己並不責怪,隨後才低聲道,「他在哪裡?」

「阿郎在房間裡。」僕從在前引路,一麵帶路一麵道,「阿郎外出好些年了,這會子回來,身子彷彿比離家之前還差了,小人瞧著當真有些憂心。」

青衣意味不明的瞥了那個僕從一眼,待僕從為她打開了溫玉的房門,她這才開口道,「你先帶著個小女娃娃去換身衣服吧。」

隨後她又安撫了秀秀一番,眼瞧著秀秀跟著僕從走了,她這才進了房間。

這會兒溫玉正仰麵躺在床上合眼休息。他麵色慘白,氣息微弱,額頭似有冷汗汨汨而出,看起來著實有些柔弱。

床頭是一盆清水,絲絲縷縷的血跡在水中緩緩飄散開來。方舟拿了一隻茶盞,正在往裡頭摻藥。◢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見此情景,青衣不自覺軟下了心腸,她放輕了腳步,悄悄的在方舟邊上站定。

方舟停下動作,抬頭看了青衣一眼,然後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安慰自己一般低聲道:「阿郎身子一向都不結實,以往被惡鬼俯身鬧得更厲害的情況也不是沒有,但他還是好好兒的挺過來了,如今也會無事的。」

「……我……」青衣輕蹙秀眉,卻是遲疑的開口道,「我能幫忙嗎?」

方舟默默的點了點頭,卻是將手裡的茶盞遞給了青衣。

青衣捧著茶盞,巴巴的瞧著方舟將溫玉扶起來,然後對著她道:「勞煩青衣小娘子給他餵藥吧。」

青衣忙在床沿上坐定,然後小心翼翼的將茶盞湊到了溫玉%e5%94%87邊。

一盞藥餵下去後,溫玉慢慢睜開了眼睛,卻是虛弱的對著青衣微笑了一下。

青衣一喜,才要開口,就聽見溫玉溫聲道謝道:「多謝小娘子了……」

青衣登時愣住了,她疑惑的看了溫玉一眼,又偏頭望向方舟。

隻見方舟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舒展開了眉宇,他動作溫和的為他蓋好被子,卻是有些高興道:「阿郎你感覺可好些了?」

「咳咳咳——我還好。」阿郎虛弱的輕咳兩聲,然後麵帶歉意的對著青衣道,「平白佔了你兄長的身體,當真是抱歉……」

青衣瞬間反應過來,許是那溫和的阿郎重掌了這個身體,隻是這樣一來,她想問的事情又該問誰呢?於是她麵帶憂色的喃喃道:「那……我阿兄去哪裡了?」

「咳咳咳——他一時力竭,這會兒沉睡過去了。他意識未醒轉的時候,我便替他支應著,也免得——咳咳咳——免得被其他惡鬼有機可乘——」阿郎咳得有些透不過氣了,邊上的方舟復又皺緊了眉頭替他順背,片刻後他緩過勁兒來,又繼續道,「我雖無甚本事,但有我佔著,這副身子就可少用些囚妖索。」

「這個身子太遭罪了。」方舟不甚贊同的開口道,「阿郎你日夜受苦,能換還是換了吧。我已經跟那對老夫婦商量好了,專門為你做個棲身人偶,雖然不似活人方便,但總比這個鬼神的容器要好多了。而且我這一路走來,見此地多是魑魅魍魎,那些個寺廟佛塔竟是如同擺設一般,著實不是你可以多待的地方……」

阿郎卻搖了搖頭,隻道:「原是我和人約好了,要守著這個人,如今期限未滿,我卻是不好食言的。」

說完他又轉頭對著青衣微笑道:「之前,我便覺得你十分熟悉,彷彿在那裡見過,如今一看,你確實和玉涼長的相像。」

「玉涼?」青衣不解的反問道,「是……我母親的閨名嗎?」

阿郎輕輕點了點頭,然後他又微垂了眼簾輕聲道;「方纔我隱約聽見僕從們躁動,是不是龍魂又跑過來了?」

「是……」青衣輕聲應道,「方纔有道龍形的黑影從天上飛下來,將整座房子都圍起來了,這會兒不知消失了沒有……」

阿郎微蹙了眉,卻是直言道:「此地變成如今這個模樣,原也有我的過錯……」

青衣和方舟相互疑惑的對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