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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38 字 1個月前

「嘶——」黑三郎的手勁有點大,青衣又被胡姬養的皮嬌柔嫩的,當下就有些吃痛的摀住了自己的臉,待聽見黑三郎冷不丁說她長胖了,登時就心頭一跳,有些緊張的誒了一聲。

「沒沒沒——哪有長胖了?」青衣生怕黑三郎下一句就是胖了好吃肉,連忙否認道,「我還瘦了呢!」

「……你慌什麼?」原本還有些扭捏的黑三郎見青衣睜著水汪汪的眼睛一副緊張的樣子,頓時翻臉凶巴巴的瞪了她一眼,氣呼呼的張了張嘴,最後隻擠出來一句,「在你眼裡,我就是那麼貪吃的妖怪嗎?」

「……」

青衣瞧著黑三郎氣的耳朵都紅了,她倒是想開口說像來著,不過看黑三郎近來動不動就炸毛,比小娃娃都愛翻臉,她可不敢拽尾巴,隻能順毛擼了,於是她鬆開捂臉的手討好的笑了笑,小心問道:「哪有那麼想啊,在我看來,你是這裡最最最厲害的妖怪了——要不要我現在去做些菜當哺食?」

「……要。」黑三郎見青衣右臉紅的有些不自然,便知自己方才摸得有些重了,他盯著那片緋紅抽了抽手指,末了終於忍住了衝動,轉身往酒窖裡去了。

目送著黑三郎進了酒窖,青衣這才又伸手摸了摸右臉頰,黑三郎的手上就像是帶了火一般,摸得她麵皮隻發燙。

因臉上的熱度一直褪不下去,青衣一麵往廚房走,一麵心道,少不得得去洗個臉了,臉著實有些燙手。

青衣叫黑三郎弄得把費書生昏倒的事情給忘了,諸位客人雖已不再那麼怕費書生了,但叫他們近身去扶他,卻也是不可能的。於是小半天過去了,可憐費書生還橫七豎八的躺在門檻上沒有人搭理。

最後還是與她同屋的蛛娘跑出來把他運回了房間。

說起來,蛛娘近來漸漸把針線都丟開手了,沒有了成箱成箱的新衣裳出來,青衣著實是鬆了一口氣。

之前費書生昏迷不醒時,蛛娘照著書生小姐們的劇本故事去弄了些白粥過來。

她是蜘蛛精,常常是一頓大餐後十天半月的不進食物,費書生卻隻是個*凡胎,別說幾天,哪怕餓上三頓就該眼冒金星了。費書生平日裡好說教說話又囉嗦,晨讀書夜作文章。見蛛娘針線總不離手,他就時常拿了些雜書給蛛娘權作消遣。那些雜書裡少不得有些王孫公子與妖精佳人的纏綿故事,看得蛛娘動不動就掉眼淚珠子。

這不,不自覺學了那些個佳人行為的蛛娘一大早又去折騰白粥了,從不懂做飯的她甚至還把睡意朦朧的秀秀拉去了。

誰知當她捧著自己好不容易熬出來的一碗白粥回房後,卻發現費書生並不在屋子裡。

幸而這種情況也不是一兩回了,蛛娘放下碗,熟門熟路的順著房梁爬到了大門上空,愣是用蛛絲將費書生裹成一個大白繭子拖回房間去了。

散著衣襟的高師傅單手拖著一扇豬肉從後麵走進來,見青衣一臉水的站在那裡,便覷眼看了看青衣的臉,待看見青衣紅彤彤的那半邊臉,他就砸了砸嘴巴道:「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臉紅成這樣?莫不是哪個女妖精甩你巴掌了?」

「之前臉上沾了些黃土。」青衣見高師傅誤會了,忙擺手解釋道,「隻是……蹭的時候沒控製好力氣……」

「是黑三郎吧?」高師傅隻是抽了抽鼻子,便嗅出青衣那半邊臉上沾染了濃鬱的黑三郎的妖氣,於是他暗搓搓的拍了拍青衣的肩膀,一臉誇張的低聲道,「好樣的!丫頭,繼續加油啊!」

「哈?」青衣一頭霧水的看著高師傅,半天沒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嗨,就是——」高師傅擠眉弄眼的用彎了彎食指,做出一個勾搭的手指,然後哈哈笑道,「我瞧著他有些上鉤了,平日裡我就老看見他在那裡偷瞧你。」

……隻怕是在看她長肉沒吧?

青衣見高師傅沒個正經的在那裡開玩笑,隻覺自己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忍耐半響,終究忍不住咬牙切齒道:「快幹活吧,莫要瞎猜了。」

高師傅見青衣仍是未開竅,臉頰的橫肉略抖了抖,末了哈哈笑著開始剁骨頭了。

這樣才好啊,急死那裝模作樣的黑三郎!哈哈哈哈——

☆、第93章 荒夫草2

將費書生安置到床上後,蛛娘無事可做,待要裁衣又靜不下心來,來回摸索半天,還是把那本翻閱了無數遍的誌怪雜言拿了出來。

微微泛黃的紙張平整光潔,連絲壓痕也無。蛛娘一下就翻到了中間,開始看她最喜歡那篇《賣胡粉女子》。

短短不過三百餘字,蛛娘已是能倒背如流,待看到「不幸致此,若死魂而靈,復何恨哉!」之時,她潸然淚下,淚眼婆娑了半響,才去看下文,及至遂為夫婦,子孫繁茂,她又破涕為笑,為之歡欣鼓舞。

「大人對大姐的心思,比之孰深孰淺?」蛛娘捧著書對昏迷中的費書生幽幽道,「蛛娘當真是羨慕……」

說罷她深深歎息一聲,然後轉頭癡癡地望著窗外。

人心難轉,情愛難移,透過那些個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蛛娘已是深知這個道理。再者費書生苦追績女的情狀,她盡數看在眼裡。

如此,便是心動,也再難得其意。

想到自己注定要無疾而終的癡戀,蛛娘抬袖摀住臉,就那麼淚如雨下的哭了起來。

昏迷中的費書生隱約聽見有個小娘子一直在耳邊嗚嗚咽咽哭個不停,咋一聽像是圓圓,待仔細聽,卻又像是蛛娘。

心突突的跳,他的身體猛地抽搐一下,迅速從緊繃和壓抑的狀態中驚醒過來。

正哭泣的蛛娘見費書生一臉驚恐的醒過來了,當下就撲到床邊怯怯的問道:「大人,你終於醒了。」

「啊——小生這是怎麼了?」費書生隻覺頭疼欲裂,昏昏沉沉的掙紮著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墜了塊巨大的岩石一般沉重不堪,他咬牙死命的掙動兩下,最後還是隻能氣喘籲籲的躺了回去。

「蛛娘——你略扶小生一把——」費書生恍恍惚惚的扭頭對蛛娘道,「小生——小生得離開這裡——」

「是因為這裡都是妖怪的緣故嗎大人——」蛛娘聽聞費書生想要離開這裡,不由得又滴起淚來,她泣不成聲的哭道,「蛛娘也是妖怪,大人你不也不害怕我麼?那位大人雖然可怕,但是這些時日下來,也從不見他欺淩弱小,有他鎮著,我們住在這裡等阿姐來,不是十分便宜麼?」

「唉——並非如此……」費書生虛弱的笑了笑,喘熄兩聲,又開始掙紮著要起身,「鬼怪之言,本就駭人聽聞,先前不知你真性情之前,小生也曾懼怕於你,但如今卻不曾怕了。隻是小生並非膽識過人的能人,雖能接納你,卻仍是怕外頭那些個妖怪。咳咳咳——再者,小生得去追那老夫婦,聽青衣所言,那老夫婦單隻結了賬,並未取得過河的信物,想來一時半會兒定時走不遠的。小生——咳咳咳——得去將圓圓的屍首要回來,好歹師生一場,總要一盡為師的責任——」

蛛娘見費書生神虛氣短,一席話下來竟是連氣都有些接不上了,又見他麵上嫣紅,冷汗不止,再摸一把他的額頭,發現他燙的有些灼人。

想來定是驚嚇過度,兼又感染了風寒,才至如此。

「大人,你若要走,蛛娘也不會阻攔,隻是好歹等你身子略好些再走吧!」蛛娘憂心忡忡的將費書生按回到床鋪上,又將自己的帕子浸濕了搭在他的額頭上,含悲忍泣道,「隻是大人,若你要離開這裡,可否帶了蛛娘一塊兒走?不論去哪裡,蛛娘總是甘願跟著你的——」○思○兔○在○線○閱○讀○

費書生燒的都有些迷糊起來了,他朦朦朧朧的聽見蛛娘還在床邊嗚嗚咽咽的哭,心頭很是不忍,待要開口勸慰,卻又說不出話來,隻是那麼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眼瞧著費書生身上的熱度越發的高了,燒的已是人事不知,她隻得一麵哭一麵在他的行李裡頭翻找,好不容易翻出個藥瓶子來,一打開裡頭卻是一顆丸藥也無。

費書生帶來的藥早已用盡了,蛛娘沒法了,隻得哭哭啼啼的去找青衣了。

彼時青衣正在燜羊肉,正看著火,哭成個淚人兒的蛛娘風一樣的衝了進來,也不說話,隻是拉著青衣的袖子往外走。

「這是出了什麼事情嗎?」青衣被蛛娘一路拉出了廚房,見蛛娘隻是抽噎一句話也不說,當下隻覺奇怪,及至被拉到樓梯下,她忽然福如心至,一下就想到了原因。於是她反拉住蛛娘冷靜道,「莫不是書獃子病了?」

蛛娘忙不迭點頭。

「果然是嚇壞了啊!」青衣微蹙著眉頗有些為難,「我並不會治病,你拉著我去瞧了也於事無補啊!」

「嗚嗚嗚——」蛛娘一聽,頓時哭的更凶了。

青衣確實有些幫不上忙,見她哭的那般厲害,卻不知該如何勸解,正手足無措,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小娘子溫溫柔柔的聲音。

「奴奴的居所邊上有不少奇草靈藥,時常有些凡人會過來採摘,說是要治病救人,想來於這位小娘子會有些用處……」

蛛娘聞言忙止了哭聲。青衣循聲回頭,見出言的小娘子模樣尋常,並無十分出彩的地方,隻是她身形體態卻格外的妖嬈,簡直與先前的嬌娘相差無幾。

青衣不動神色將這個小娘子從頭到腳的掃視兩眼,見她頭戴一簇黃色碎花,除此之外,並無其他首飾。她內穿鵝黃抹%e8%83%b8,外披粉色紗衣,下著層層疊疊交錯成型的百葉裙,像是發覺了青衣的打量,她抬袖掩嘴,落落大方的笑了笑。

這個小娘子,模樣雖不出眾,但讓人瞧著,總覺得會不由自主的心生好感。

「奴奴名喚浮花,家住姑瑤山。」不知為何,落落大方的浮花忽然羞紅了臉頰,望著青衣身後的方向細聲細氣的說道,「姑瑤山離客棧頗有些遠,你們要是急著要草藥救人的話——不如讓這位大人與奴奴一道兒去吧!」

「什麼大人?」青衣一頭霧水的轉頭去看身後,發現身後除了個不知何時出現的黑三郎之外,再無他人。

浮花癡癡地望著黑三郎,含羞帶怯的繼續道:「一路多有滋事的妖怪攔道,奴奴修為甚淺,若能得這位大人同行,想來定是極為順利的……」

「免了。」黑三郎倚在樓梯的扶手上,連個眼神都欠奉,他似笑非笑的看了蛛娘一眼,嚇得蛛娘兩%e8%85%bf一軟,險些跪倒在地,若非記掛著燒迷糊了的費書生,她隻怕會當場抱頭躲開了。

「去姑瑤山哪裡就那麼遠了。」黑三郎毫不留情的戳穿浮花的托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