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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棧 木繡球 4066 字 1個月前

的秀秀奮力從小書的胳膊底下掙紮出來,一下子就衝到了老婆婆的跟前,義正言辭的指責道:「你們幹嘛欺負書獃子!他平日裡笨的連%e9%9b%9e毛都不會褪,打架更是不在行,你看你,都快把他揍成豬頭啦!」

得救的費書生頓時麵皮一抽,立馬羞憤的從老婆婆身下爬了出去。

老婆婆一見秀秀,登時滿臉的皺紋都舒展開來,她將娃娃從費書生懷裡搶了回去,然後她對著秀秀慈愛的笑道:「乖崽崽,我家娃娃想要出來玩哩,你陪她一起玩兒好不好?」

「我現在沒工夫玩兒啦!」秀秀掛念著回阿郎房間搜狗狗,完全沒有心思要去玩兒,而且看著光著身子血淋漓的娃娃,饒是大膽的她也有些不安起來,她囁嚅著指了指娃娃,小聲道,「而且娃娃看起來病的很重啊,滿身都是血呢!你們不帶她去看大夫嗎?」

原本在笑的老婆婆頓時一愣,呆立半響後,她抱著娃娃渾渾噩噩的折身往房間走去,一麵走,一麵嘀嘀咕咕道:「對啊,娃娃受傷了,得找大夫治病哩!」

嘀嘀咕咕的走到一半,就看見一個書僮堵在了半道上。

「我們有醫術十分高超的大夫。」小硯恭敬有禮的對老婆婆道,「如果不嫌棄的話,還請跟我來!」

老婆婆滿心隻有她的娃娃,聞言就毫不猶豫的跟著小硯走了。

等到神虛氣短的老漢追過來的時候,就隻堪堪看見老婆婆進了阿郎的房門。

這下子可是躲不過去了。

回憶此前阿郎那勢在必得的眼神,明白自己隻能如對方所願的老漢跌足歎息一聲,這才邁著沉重的步伐跟了上去。

青衣無語的看著費書生那鼻青臉腫的淒慘模樣,不知該以何話開解他。

倒是童言無忌的秀秀毫無顧忌的直戳費書生的痛腳道:「書獃子你太沒用了,連老婆婆都躲不開。你要是跑得快,她肯定就抓不住你了嘛!」

費書生呲牙咧嘴的扭過頭去,羞憤難言。

「好端端的你搶人家女娃娃做什麼?」青衣鬱悶的問道,「不然那個婆婆也不至於追出來打你了……」

青衣話隻說了一半,照著她方才瞧見的情形,便可知那老婆婆心黑手狠,絕非善類,隻是打成豬頭已是書獃子命大了。

「……他們是拍花子啊!」費書生腫著臉含糊的解釋道,「我們得快些去救那個女娃娃。」

「哦?」青衣不明所以的偏頭看了黑三郎一眼,見黑三郎笑嘻嘻的沒有做聲,隻得又回頭去看費書生,奇怪的問道,「怎麼?你認得那個娃娃?」

「豈止是認識!」費書生摀住腮幫子,哭喪著臉道,「她姓郭,%e4%b9%b3名叫圓圓,乃是小生的鄰居兼學生,小生離家之前,便聽說她不慎被拍花子拐了去了,她家人遍尋不得,不想叫小生在這兒遇見了。圓圓被那對拍花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如此叫小生如何能袖手旁觀呢!」

說著費書生又掙紮的站起來,奮力朝前走去,邊走邊義憤填膺道:「此次小生必要將圓圓救出來!」

青衣和秀秀目目相覷的對視了一眼,想了想還是跟在了他的身後。

隻是錯過了一次機會,便難有第二次機會了。等青衣一行人回到那對老夫婦的房門前之時,那對老夫婦早已帶著娃娃不知去向了,唯有一堆精緻的人偶娃娃整齊劃一的擺在床鋪上,下麵還壓著一張紙條。

大吃一驚的費書生手忙腳亂的打開那紙條一看,去隻看見了歪歪扭扭的五個大字:謹以此結賬

「晚了——他們又把圓圓帶走了!」滿心後悔的費書生揪住自己的頭髮痛苦道,「都是小生無能——小生——愧對郭伯伯啊——」

秀秀見費書生這樣難受,不由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她不安的依偎在青衣身邊,不曉得該如何反應。

青衣摸了摸秀秀的頭,然後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這下子可麻煩了,到底是告訴書獃子真相看著他嚇昏過去呢,還是什麼也不說任由他後悔錯過救人的機會呢?

看著費書生滿麵懊悔的模樣,青衣再次歎息一聲。

還是告訴他真相吧。

☆、第92章 荒夫草1

芬芳的美酒在杯盞中空了又滿,滿了又空。大堂裡的諸位客人在觥籌交錯之時,開始消磨新的一天。

因每月必來送一次新酒的酒釀子臨到送酒的日子前夕,突然差了青鳥來送信,信上道,因旱魃突至其地,致使河流乾涸,穀物顆粒無收,如此舊釀新酒皆斷了供應,一時半會兒恐難以送酒到客棧來了。

酒釀子雖然是無可奈何,但身為客棧,如何能沒有酒水待客呢?平日裡來客棧的客人,不論男女,無關身份,一落座必是要叫一壺酒的。再者酒釀子的酒又非凡品,靈氣滋味更是一絕,但凡知道三途川客棧的妖怪或凡人,沒有不知客棧裡的美酒的。

如今忽然來了這麼一出,竟是要斷了貨源了。

高師傅得了信兒,立馬就趕去酒窖搬去了好幾壇留以私用。他倒是不怕沒有酒待客,到時候鬧將起來,自有做小二的黑三郎處理,這會兒跟偷燈油的老鼠一般搬夠了好酒,他就甩手不管事了。為此青衣大為頭疼,若是客人鬧將起來,黑三郎自然不會坐視不管,但並非所有客人都會明著來鬧,倘若對方隻是手腳口頭上刁難幾下,她和秀秀可吃不消。是故接到書信的當日,她就叫了素兮一道兒在酒窖裡清點起庫存來。

半日清點下來,放置在外頭的酒已沒有多少了,虧得酒窖深處還有好些陳年累月攢下來的酒,隻是叫凶巴巴的護門草看得緊緊的,青衣和素兮竟都拿它沒轍。好說歹說了半天,那盡忠職守的護門草呼啦啦的甩著細長的葉子硬是把她們都打出去了。

險些又被抽了一葉子的青衣忙不迭跑出了酒窖,恰巧被送下酒菜的黑三郎瞧了個正著。

黑三郎隨手將下酒菜丟在了邊上的一張桌子上,任憑斜對麵的那桌客人在那裡不停的揮手示意那是他們叫的菜,他也沒有搭理。平白無故多了一碟子下酒菜,被餡餅砸中的客人們二話不說就瓜分了白食。

「又被那護門草抽中了?」黑三郎抱著胳膊慢悠悠的走到青衣跟前,明明是仰麵卻非要半闔著眼簾貌若俯視的模樣嫌棄道,「明知道那破草愛抽人,你幹嘛又往它跟前湊?」

「……並沒有被抽中。」青衣鬱悶的解釋道,「自那次被它抽中了腳踝,平日裡我也不往酒窖深處走了。今日卻是要點酒才去的。」

「是因為酒釀子不來送酒的關係?」黑三郎瞭然的點了點頭,爾後笑嘻嘻道,「平日裡用的酒確實是不夠,但是往日裡胡姬收藏了好些上品,悉數堆在了酒窖深處,回頭我去挪些出來,省的你又白送上去被那破草抽打了。」

「如此更好。」青衣不期然黑三郎如此替她著想,當下隻覺十分歡喜,正要道謝,一聲短促而驚恐的哀叫聲突然從二樓傳了出來。

正喝酒吃肉談天說笑的客人們紛紛抬頭望向了二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先是嚇了一跳的青衣很快就回過神來了,她一下就聽出了那慘叫聲出自何人,待看見歪了書生帽掉了一隻靴子,隻著了春衫的書獃子魂消膽喪的從樓上奔了下來,她就無奈的大歎了一口氣。

自那日與他說了娃娃並非活人,乃是那對老夫婦用屍身做出來人偶之時,他就有些大驚失色,待把那老婆婆瘋狂的言行舉止與她自己的猜測略說了兩句,許是想起自己摟著那死去多時的屍首與鬼魂兒說了話,又或者是想多了自己嚇唬了自己,膽子比黃豆還小的書獃子登時兩眼一翻,又毫無形象的昏倒了。

之後蛛娘衣不解帶的照料了兩日,他每次醒來,必要驚恐的叫喚一聲,然後也不管衣冠鞋襪,就那麼光著腳丫子跑出來了。

「嘖,他怎麼還沒有緩過來?」黑三郎看著連滾帶爬的朝大門跑去的費書生嫌棄道,「他來客棧都數月了,如今還是耳聾眼瞎的,成日裡與那些女妖精們拉拉扯扯勾勾畫畫,也沒見長些膽子,如今妖怪們哪裡還有怕他的?白瞎了他那身氣息了。」

「之前障目香斷了的時候……我都是用骨女的香迷他的眼呢。」青衣見費書生已經在揭毛氈簾子了,便有些不忍的低頭對著黑三郎訥訥笑道,「畢竟他總是動不動就嚇昏了,著實有些太顯眼了,且女妖們都排著隊等他畫美人兒圖呢。偶然有那麼幾次不小心撞見了妖怪們的原型,他醒過來就什麼也不記得了,每次我提起這事兒,他隻當自己精神不濟做了噩夢,就那麼揭過去了。」

青衣這頭剛說完,就聽見門口傳來一陣悶響。緊跟著一個青麵獠牙的妖怪探頭鑽了進來,化成個模樣憨實的壯漢模樣。

「那個——門口這個凡人是開門的點心嗎」壯漢指著歪斜在門檻上的費書生高聲問道,「聞著味道太壞了些,你們還是快些丟了吧!尋常妖怪聞了這個味兒隻怕都不敢進門了!」

他的話音剛落,便有一個頭戴黃色小花,模樣妖嬈嬌艷的小娘子扭著小腰走了進來。

正看熱鬧的客人們見狀頓時就噗的一聲都笑了,臨近門口的一桌女妖更是笑得前俯後仰,她們揉著%e8%83%b8花枝亂撞的叫道:「哎呦,笑死奴奴了,那位大人不是點心,是專門為奴奴們畫美人兒像的畫師——」

壯漢似懂非懂的抓了抓%e8%83%b8膛上的濃毛,想了想沒再管他,逕直找了個空位坐下了。

「勞煩給奴奴上一壺溫情酒。」剛進門的小娘子細聲細氣的朝著黑三郎的方向道,「另要琉璃杯做酒杯。」

青衣還道黑三郎會去招呼他,誰知黑三郎卻好似沒有聽見,猶在那裡動也不動一下,隻笑瞇瞇的看著她的臉頰。

青衣見黑三郎不動彈,便準備自己去拿酒。才抬腳,一道赤紅的身影刷的一下從他們身邊掠過,連帶著一股甜絲絲的酒氣,逕直朝那位小娘子飛去。

青衣才抬起的腳頓時又放下了。

黑三郎還在那裡盯著青衣的臉看,青衣被他那雙發亮的眼睛看的有些不自在,於是她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壓低了嗓子小聲問道:「我臉上可是蹭了什麼髒東西?」

說著又用袖子蹭了蹭臉頰,暗自希望把那髒東西蹭下來。

酒窖裡的酒罈子多是黃泥封的壇口,她慌慌張張的跑出來的時候沾上了點也未可知。

「……笨手笨腳的……」一瞬的猶豫後,黑三郎強壓下那點子彆扭,故作嫌棄的拉下青衣的胳膊,然後伸手用力在她的臉頰上摸了兩把,末了又彆扭的偏頭嘟囔了一句,「總算有些長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