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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次初戀 喜雨時節 4078 字 1個月前

紛站起來屈身道:「言總。」

穀粒看著對方和言亦初又幾分相似的臉龐,立刻就反應過來,這是言亦初的爸爸。隻見言亦初的爸爸言峰對穀粒旁邊座位的人示意:「換個位置可以嗎?」

那人趕忙把自己的位置讓給老總,穀粒如坐針氈,言峰坐在她身邊一言不發讓她心裡發毛。

原本台上的言亦初正在討論「中國與西方近代民用科技發展對比」,見到言峰來了,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言父注意到兒子在台上頓住,他不以為然地抬手示意他繼續。

穀粒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台上的言亦初,她敏銳地發現自從言峰進來以後,言亦初的表情就不對,他手裡拿著準備好的稿子,原本是脫稿侃侃而談,但現在卡在最後的地方,他低頭看自己的稿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講到了哪裡。

稿子上黑色的文字變成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螞蟻,言亦初眼前發暈,他又抬頭看台下坐著的人,他們都仰著頭伸長脖子等著他講話。嘴巴前豎著的話筒發出「滋——」的一聲刺耳電流聲,言亦初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他聽不見自己講話,也聽不見台下聽眾的聲音。他彷彿看見台下的觀眾變成了一隻隻充滿攻擊力的大白鵝,張著嘴衝上來就要把他淹沒,他開口想要說話,讓它們別過來,然而什麼聲音都沒有,什麼都沒有改變。

言亦初的聲音就像是被宇宙的黑洞吞噬,他的後背被冷汗打濕,手指藏在演講台上微微發顫。他不能在這個時候丟臉,不能,越是這樣想,喉嚨就越發像是被上了枷鎖。

對於言亦初來說漫長的時間,對於旁人來說不過是幾十秒,員工看見言亦初僵直地站在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一個方向,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漸漸地他們開始騷動,不知道他們年輕的言總發生了什麼,主持居然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要救場,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竊竊私語彙聚在一起變成嗡嗡的噪音,甚囂塵上。

電光火石之間,穀粒一霎那想起她和言亦初一起錄製節目的畫麵,那時候也是這樣,言亦初因為被她噎住,麵色鐵青地不說話。

她再抬頭看此刻的言亦初,他微微張著嘴,像是岸上瀕死的魚,她的心臟被狠狠揪住。

穀粒聽見言父輕聲嘲諷:「還以為他有所進步,還是這樣,沒長進。」

她很憤怒,她的這種憤怒是本能的,被言父的一句話激起,言父看不見言亦初的努力,隻一廂情願地看見他沒有當眾演講的出眾才華,但穀粒每一天都把一切看在眼裡,他的實驗,他的報告,他的市場調查,他的領導能力。這一切憑什麼要被身為人父的偏見抹殺呢?

穀粒在這一瞬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她拔%e8%85%bf就衝到台上,緊緊抱住言亦初,她仰起自己的腦袋,把嘴%e5%94%87輕輕印在他的%e5%94%87上,然後她緩緩閉上了眼睛,任由言亦初的氣味把她包圍。言亦初的嘴%e5%94%87要比想像中的更柔軟、溼潤。

顯然言亦初也被她大膽的舉動嚇到,罕見地,他僵住了,過了兩秒他才反應過來穀粒是在為他解圍,他緩緩抬起手,摟住穀粒,緊緊抱住她。

底下員工的員工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他們居然能看到這麼火辣的場麵,真是有生之年活久見。

穀粒鬆開言亦初,與他對視一眼,把嘴巴湊到話筒上,不疾不徐地說道:「對不起,言總特意囑咐我,最後一段總結希望由我替他說出來,我太緊張了,沒有配合好,鬧笑話了。」

底下發出善意地笑聲,甚至有調皮的員工小聲喊道:「沒關係,再來一個」。眾人哄堂大笑,緊張的氣氛一下就鬆弛下來。

穀粒又轉向言亦初,對他說:「言總,你還願意讓我為你說完最後一段話嗎?」

言亦初輕輕點頭,望著她的眼神如同暖風吹過,露出早稻下若隱若現的青青水色。

穀粒微笑,對著台下諸人款款道:「總理講話之後,可能很多大眾才意識到原來我們國家連自主生產小小圓珠筆的筆頭都做不到,完全依賴大量的進口。但我們可以通過對比更加清醒地意識到中外科技的長處短處都在哪裡……

……我國的科技優勢主要體現在高鐵技術、北鬥導航技術、通訊技術,還有尤其跟我們公司息息相關的芯片技術……

……謝謝大家。」

她的笑容、服飾,甚至連語速都十分的得體,言亦初不得不承認,有一些人在演講上是有天賦的。

他走上前牽起穀粒的手,神色無比自然地望下台下言父的方向,父子兩人四目相對。

台下的員工看到穀粒不慌不忙地表現已經很驚訝,再看到言亦初緊緊牽著穀粒的手,眼珠都要瞪掉出來,有的少女已經忍不住淚奔,她們顯然已經失去了做言太太的機會,但她們也沒有太嫉妒,因為她們對於穀粒生出了幾分好感。

如果言亦初能知道他員工的這些小心思,大概也不會驚訝,因為穀粒一向如此——為他撩撥女性情敵毫不費力,天賦技能,撩妹。

言亦初一字一句地說:「希望大家祝福我們。」

這一回輪到穀粒心驚,就這樣趕鴨子上架,收穫了意外地祝福無數地同時,把自己送上了一條賊船。

演講結束後,言亦初給每個員工發了新年紅包,一片喜氣洋洋,來到言父麵前,言父背著手冷冷看著穀粒,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他不帶任何表情地說:「我不同意。」

言亦初把穀粒護在身後,在他父親麵前沒有半分示弱:「您同意過什麼?」

事後,穀粒問他:「言亦初,你老實告訴我,你演講中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言亦初心裡咯登一下,來了。

☆、第23章 入v三更

第二十三章男主你辛苦了

當穀粒問言亦初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彷彿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那個幽暗的房間,長長的走廊看不到盡頭。後媽偶爾會過來看他,笑語盈盈地問家裡保姆:「怎麼樣,小亦乖嗎?」

保姆是個老實的婦女,雙手粗糙,皮膚黝黑,身體很結實,總是穿著一身半舊發黃的衣裳。言亦初小時候一度疑惑這樣的人為什麼會留在他的家裡照顧他,其實很簡單,那些心思活絡的、稍有容貌的、對言亦初後媽黎容陽奉陰違的,通通都被她找借口辭掉了,手腳不乾淨、嘴巴碎、幹活不利索,最狠的是告訴言父言亦初不喜歡所以要把人趕走。

言亦初親近的保姆最後都走了,他卻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當那些可愛的麵孔把手一點點從他拽著的小手裡抽走的時候,他漸漸心冷、麻木。隻是難過一下,沒關係,他習慣了難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很多人以為小孩子記憶形成前的培育不重要,其實恰恰相反,正是一到五歲的時候,孩子的行為模式被養成,三歲開始,孩子對世界有了更加清晰的記憶,而三歲前的經歷,往往決定了他們為人處事的心理投射。

後來,言亦初身邊剩下的這個保姆,看似老實,對女主人的吩咐一絲不苟的執行,但是小小的言亦初每次都會在門後麵看到她回答後媽,「您說的事我都辦了……」

然後後媽黎容用她塗著紅色指甲的手掩嘴矜持的笑:「好,好好照顧孩子我們不會虧待你。」

隨後,保姆會在她走後拿出紅包數錢,一張一張攤開抹平了,反反覆覆的數,她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堆滿皺紋的眼尾,乾燥的皮膚像是要在臉上裂開。她們做這些事的時候從不避諱言亦初,明目張膽,好像吃定了他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那個時候言亦初就想,原來錢這麼好用、這麼可怕,原來這麼有魔力。

更小一點的時候,言亦初每一次見到他父親,都會被保姆掐哭,保姆告訴他:「如果你敢在爸爸麵前亂說話,會被他討厭,然後趕出家門,成為沒人要的野小孩,說不定會被人拐走,賣到山裡麵做苦力。」他那個時候才是個三歲的孩子,親生母親屍骨未寒,小三就挺著肚子登堂入室,他的憤怒和入骨的恐懼早那時候就已經埋下。

尚年輕的言父根本不理會孩子為什麼會哭,隻覺得有他這樣隻會哭的兒子真是煩心,每次見到他都皺眉,別人的家長可能會安慰或者細心詢問,但隻要言亦初一哭,等待他的就是父親結實的一巴掌:「哭包,除了哭你還會什麼?」

有一次他被打狠了,言父問幼教他的啟蒙怎麼樣,教師說孩子已經會念唐詩,言父就隨口跟小言亦初說:「背兩句我聽聽。」

小小的言亦初被養的圓滾滾的,肉嘟嘟的泡泡肉都堆在臉上,眼睛都埋在雪白的肉裡,看起來沒有遺傳到言父的半分俊朗,加上他身量不足,三歲了還不到言父的膝蓋更是讓言父反感,時常貶低,你這樣都是因為你媽,言下之意,他是遺傳了他媽媽的不良基因。

多年過去,那個午後仍歷歷在目,記憶猶新,他藕段似的胳膊緊張地背在身後攪動手指,照顧他的保姆在看不見的地方用指甲掐他,她們的這些下作手段也是很有講究,不長的指甲捏起薄薄的一層皮,不著痕跡地輕輕一擰,言亦初的鼻子就紅了。

不過是一句「床前明月光」言亦初死活都說不出來。言父以為他是因為功課偷懶所以哭鼻子,火冒三丈,抬手就把煙灰缸向他扔去,年幼的言亦初被嚇傻了,僵在原地不知道躲,要不是家庭教師拽了他一下,說不定他就被砸成癡呆。

煙灰缸擦著他的腦門落在身後的地板上,沉悶的一聲巨響錘在言亦初的心上,他怔怔看著地上被砸碎一角的水晶煙灰缸,不知作何表情。家庭教師嚇了一跳,她指著小言亦初的腦門驚道:「流血了!」

後來他是怎麼離開言父的書房,言亦初已經不記得了,但是他額頭上淺淺的一道疤痕永恆地印刻在他的肌膚上骨髓裡,他沒有把它去掉,因為他需要它時時警醒,他和他那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同父異母的弟弟不同,弟弟千寵萬愛,被父母捧在手心,而他不是,他一步踏錯,將是萬劫不復。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曾絕望如困獸。

有一次,言亦初悄悄私藏了一張過世母親的照片,仔細的壓在枕頭下麵睡覺,希望能夠在夢裡被母親溫柔懷抱,可沒想到捅了馬蜂窩,被言父發現之後搶過照片當著他的麵點火燒成灰燼。

他從那個時候開始明白,言父恨他的母親,他的父親家世顯赫,但是舉家遭遇不幸,在鄉下的時候,言父是整個村裡唯一的一個城裡人,又是讀書人,氣質與眾不同,村長的女兒看上他,就悄悄在背地裡照顧他。

言父也貪圖在嚴酷環境之中的一點便利,通常是能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