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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居清貧樂 鳴嚶 4125 字 1個月前

子秀可是比表弟上回想定親那姑娘強。娘若是覺得這門親事還行,我就去跟我姑姑說一下。若是他們家也覺著好,就讓他們快速請媒人上門提親?」

趙氏點頭:「好,你先去問問。」馬氏想了想又道:「不過這事是不是得先跟祖母說一下,瞞著她老人家,回頭她不同意這事就成不了。」

趙氏的臉瞬間僵硬,不禁想到當初自己想讓小兒子娶馬姑娘,可公婆死活不同意,最後和馬家結不成親也就算了,自己還挨了好一通罵。一想到這事趙氏就慪得慌,可馬氏說得有道理,女兒的親事還真不能繞過公婆。趙氏心裡很鬱悶,嘴上卻道:「那是自然,肯定得徵詢一下她老人家的意見。」

「弟妹子秀口渴了嗎?若是渴了就去那邊大鬆樹下的井邊去喝水。」大熱的天,即便是坐在凳子上扯草,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臉上汗水不要命地往下流淌,不小心浸進了眼裡辣得人難受。白氏瞇著眼睛擦了擦汗水,大聲招呼著楊雪和常子秀。

「我委實覺著渴了,子秀你呢?」楊雪問常子秀。常子秀道:「我也渴了,咱們過去喝口水,順便歇歇氣。」楊雪點頭,招呼常子勝:「四哥你去喝水嗎?」常子勝起身道:「我去,索性大家都去吧。大嫂,這天瞧著已過了中午,咱們不如歇歇氣吃點東西。」「好。」白氏點頭同意。

那是一口很小的井,細細的泉水從石頭縫裡緩緩流出。井底是一塊大青石,四周也是石壁。常家溝有好幾戶人家在這一帶有地,不是種植的黃豆就是綠豆,來幹活的人較多。所以這口井雖然小,但人們卻時不時地清理換水,井底並沒有什麼爛葉子泥巴苔蘚之類的東西,看著很乾淨。為了方便大家喝水,有人還在井邊放了一柄竹勺子。

「四嫂你先喝。」常子秀取過勺子,舀了兩瓢水認真洗了一通後遞給楊雪。楊雪一想到這勺子不知道被多少人拿著喝過水就頭皮發麻,可對麵小姑子眼巴巴地望過來,她若是直接拒絕太不合適。正猶豫間,旁邊的常子勝卻搶過了勺子,嘻嘻笑道:「我先喝,我渴得很了。」說完舀了滿勺子水,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常子秀佯裝不滿地道:「四哥還真是,咱們幾個誰不渴了,你一個大老爺們也好意思和四嫂搶。」楊雪笑道:「讓他先喝就是。」常子勝沖楊雪眨了眨眼睛,一副我替你背了黑鍋你得感謝我的神色。楊雪抿了抿嘴,了然一笑。

鄉下人的習俗差不多,但凡喝水較多的井邊,一般都會放上那麼一柄竹勺子供大家喝水,楊家塘也不例外。常子勝這幾年沒少去楊家幫忙做事,有兩次和楊雪上山喝水,楊雪都不用那公用的勺子喝水,寧願用手捧。說不乾淨,還勸常子勝也別用。常子勝知道楊雪這一潔癖,自然明白了她麵對妹子遞過勺子時候的為難,所以才搶上前替楊雪解圍。

楊雪最終還是沒用那勺子,而是用手連捧了幾大捧水,直喝得肚子似乎光當光當響了起來才作罷。烈日下勞作,汗水流得太凶,嘴巴還真是渴壞了。喝完水她又順勢洗了一把臉,井水清涼,澆在皮膚上實在是舒服。

井邊那棵鬆樹,高大茂盛,枝椏繁多,濃蔭匝地。四個人坐在樹下,取下頭上的鬥笠抓在手中揮動扇涼。因為中午不回家,黃豆地又比較寬,估摸著大家要做到晚飯時分才能完工。所以走之前,羅老太太特地讓大家帶了午飯。說是午飯,其實不過是每人一小團鍋巴菜葉飯團,飽腹不能,但吃一點總歸是扛一點餓。白氏將飯團取出來,大家一人一團吃了起來。

「真香,鍋巴包著乾菜吃就是香。」常子秀感歎著,「可惜放軟了,若是剛起鍋的脆鍋巴,裹著乾菜更好吃。」白氏笑她:「妹妹你是餓了,這人一餓那是吃什麼都香噴噴地。」楊雪點頭贊同。

常子勝飯量大,白氏給他的是最大的一團,他三兩下就吃完了。接著白氏常子秀也吃完了,楊雪吃東西本來比較斯文,加上又是有意,所以落在最後。「我早上似乎吃多了,這會子不是很餓。四哥你把這剩下的吃了吧。」楊雪將剩下一半的飯團遞給常子勝。

要做一整天活,小媳婦不吃點東西怎麼行,常子勝才不肯侵佔妻子的口糧。可楊雪堅持,小夫妻爭執間,白氏笑道:「四弟,弟妹這是心疼你,你就別推辭了。」

楊雪被人道破心思,臉一下紅了,嘴上卻辯解道:「不是,大嫂說什麼呢,我是真的不餓。我飯量素來小,不信你問四哥。」常子勝看著楊雪,為妻子的體貼而感動,心裡又忍不住微微發酸。以往他在楊家幫著幹活的時候,隻要碰到這種要做一整天中午不回家的情況,薛氏都會用碗給每個人裝一碗飯帶著,保證不會叫大家餓著。可楊雪嫁到自己家,卻要挨餓了。

常子勝自認為自己是餓慣了的,而楊雪身板嬌小又是娘家嬌養著長大的,所以他打死也不肯吃楊雪那半個飯團,而是逼著楊雪自己吃完。

白氏看了看剩下的黃豆地麵積,語氣輕鬆地道:「不急,照之前的速度,估計不到晚飯時分就能回到家。咱們索性久歇一下。」常子勝也不想楊雪過於勞累,忙不迭地點頭贊同。楊雪和常子秀本來就是聽從安排的,自然也沒有異議。坐著扯草這樣的活兒對常子勝來說實在是輕鬆,他歇了一小會就坐不住了,見黃豆地邊上的灌木長得有些高了,陰住了不少黃豆樹,影響其長勢,便握著柴刀去砍掉。

三個女人安心地坐在樹下談笑,白氏指著楊雪的衣裳道:「弟妹你這衣裳是自己做的吧,瞧這針腳多平整。」楊雪不好意思地道:「這件衣裳不全是我做的,是我自己裁剪,祖母給縫製的。我祖母針線活兒做得極好,我兩個姑姑還有二姐繼承了祖母這一點,就我和大姐差一點。」

常子秀道:「四嫂是說咱們那天趕集碰到的你那位姑姑針線活兒也做的極好?」楊雪點頭:「對,我二姑針線不光做得好,還性子好有耐心。大表嫂當初嫁到宋家的時候,一手針線活實在是拿不出手。愣被我二姑手把手地教成了一個能手。嘿,可惜沉表哥的未婚妻福氣不好,不然嫁到宋家,婆婆慈愛丈夫溫和,日子要多好過有多好過。」

「弟妹為什麼說那姑娘沒福氣呢?」白氏覺得奇怪,楊雪歎息著說了宋沉的不幸,結果惹得白氏好一陣唏噓感歎。

她們兩妯娌說的起勁,卻沒發覺一旁的小姑子沉默異常。常子秀仰頭望著頭頂的鬆樹枝椏,金色的眼光穿過樹葉的罅隙灑在了她的臉上。微風吹來,那些光斑調皮地在她臉上不斷地跳躍。常子秀被這刺目的光斑照耀著,眼睛有些受不住,忍不住閉上了。

「怎麼這倒黴事都叫你那表哥一人撞上了。」白氏的歎息傳入了常子秀的耳朵。閉著眼的常子秀腦海裡不禁閃過四嫂的表哥宋沉那張臉。那天在馬家集,二嫂向她介紹,她才知道自己苦苦尋找了五六年的後生竟然是四嫂的表哥,他的名字叫宋沉,是三棵樹村的人。

常子秀十歲那一年的端午節,馬家集賽龍舟。常家幾乎是傾巢出動去馬家集江邊觀看,人太多,常子秀竟然和家裡人走散了。她慌了神,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轉了一通,還是沒尋到家裡人。最後沒法子,她打算往通往常家溝方向的路口去等著,相信祖父母一定會派人去那裡等候自己的。

誰知道她走路走得急了,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婦人。那婦人的丈夫滿臉橫肉很是兇惡,指著常子秀一通臭罵。常子秀已然道歉了那人還是不依不饒,常子秀本來和家裡人走散就夠驚惶了,被人這麼一罵,越加委屈,最後嗚嗚哭了起來。旁邊的人見那大漢不像善類,明明覺得他不該欺負一個小姑娘,可沒有一個人仗義執言。

關鍵時刻有個年約十七八歲的青年跑了過來,一把拉住常子秀的手道:「妹妹,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爹娘還有哥哥們到處找你都急死了。」常子秀茫然抬頭,卻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識這青年。兇惡大漢卻立馬瞪著青年:「你是這姑娘的哥哥啊。你妹子走路不長眼,衝撞了我媳婦!」

☆、疼媳婦⊙思⊙兔⊙在⊙線⊙閱⊙讀⊙

青年倒是鎮定,被人惡狠狠地瞪著還是臉上帶笑:「哦,我妹子可能是因為跟家裡人走散了,有些著急走路沒注意看,對不住了,我替妹子向您媳婦賠禮道歉。如果您覺著我道歉不夠的話,我爹娘還有三位兄嫂都在那邊,我喊他們來給你們賠不是?」

「算了,這小姑娘也沒撞傷了我,咱們就別計較了。」婦人聽到青年說家裡人都在那邊,想著丈夫為著這麼一件芝麻小事揪著人家一個小姑娘不依不饒,她家大人知道了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對方人多,打起來丈夫肯定吃虧。還是趕緊走開為上。

常子秀懵懵懂懂被青年拉著手走了老遠才停下,青年道:「小妹妹,你怎麼一個人來看龍舟呢?你得跟家裡人一道啊,你看你方才叫人欺負了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我,我和家裡人走散了。」常子秀眼淚汪汪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青年聽說後熱心地幫著常子秀尋找家裡人,最後常子秀終於在人堆裡看到了常興家和常子勝。她立馬欣喜若狂地飛奔著過去,可等她拉著父兄想感謝那青年的時候,才發現那人已經走了。

不知道青年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此後的幾年常子秀但凡有機會去馬家集趕集,都幻想著能邂逅那幫助了自己的人,可惜一直沒碰到。直到上回與祖母趕集,與從娘家回門歸家的四哥四嫂在馬家集碰麵。當那麵容沉靜的後生走過來喊四嫂的二姑「娘」,喊四嫂「雪姐兒」的時候,常子秀一顆心幾欲跳出腔子。

是他,是當年那幫了自己的人!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念叨了四五年的人竟然一下就出現在自己跟前。這人除了氣質沉穩一些外,模樣跟當年沒多大變化,中等個兒,粗眉毛寬下巴,膚色略黑。更叫人意外的是這人竟然是四嫂的表哥,還有,他的名字叫宋沉。

當四嫂給大家相互介紹的時候,宋沉看著自己客氣地點了點頭,喊了聲「常姑娘」後就不做聲了,此後也沒有過多地關注自己。很顯然他沒有認出自己。這也難怪,當年自己年歲小,圓圓胖胖的臉蛋,個頭也矮小,兩個人不過短暫地接觸了一下,他當時幫自己隻不過是可憐自己一個小姑娘被人欺負,事情過去了肯定就將這事拋在了腦後。自己卻因為感激他幫了自己心心唸唸了這麼多年,是以沒有忘記他的模樣。

當時自己原本想提一下當年的事情,向對方道一聲感謝。可對方是個青年後生,又當著祖母四嫂還有宋沉娘的麵,她到底還是因為害羞而沒有付諸行動。

後來聽四嫂說起才知道,宋沉竟然還沒成親,而且婚事極端不順,她聽了心裡難過極了。這麼好心的人怎麼就命這麼不好呢?晚上躺在床上,她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