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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儘管沐書儀後來離了婚可是卻並沒有回娘家。年輕的時候脾氣大氣性足,以為遇上的就是最好的,不顧家裡人的反對甚硬是要和商景在一起,可是不過幾年就出了那樣的事,當初將話說得太死,後來也拉不下臉麵來再回去,在Q城的另一端置辦了房子母女倆單獨生活著。

可是為人父母者又怎麼真的忍心看著自己的女兒吃苦受罪呢?沐書儀不說,老人總是隔三差五的將沐珊接回去住幾天,日子就這麼不鹹不淡的過著,幾年前倆老人相繼過世,儘管是一個城,但沐書儀回去的次數更加的少了。

兩人到達的時候沐恆剛從屋裡出來,淺藍色的T恤外麵套著個白色的羽絨服,拉鏈沒拉半是敞開著,下麵是一條淺色的牛仔褲更是襯得整個人都青春無敵了。

這一副腐敗的樣子一看就知道在美帝國主義的吃的肯定很好,兩年不見,他又長高了許多,沐珊這樣看他都要微微的仰起頭了。

他看見沐珊就嗬嗬的笑,一說話還是當年那個賤兮兮的樣子,他說,「哎喲餵這不是那個愛哭鬼嗎?」他三兩步走過來將手放在她頭頂,大力金剛掌一樣揉著,將她一頭的長髮揉成一團。

沐珊對著他怒目而視,伸手去掰下他揉著她頭的手,扯下來立刻就想踹他一腳。沐書儀瞪她一眼,「珊珊,喊人。」

沐恆笑嗬嗬的看她,眼神不言而喻。

沐珊心不甘情不願的喊一聲「哥」,話音剛落就見沐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包來塞給她,嘴裡客客氣氣的說,「買糖吃買糖吃。」

沐珊沮喪的心情一下子就蕩漾起來,轉個身就拆了紅包,一看差點就氣出個好歹來!

媽蛋,那麼厚的一摞全是一毛的?!買個%e5%b1%81的糖啊?!她都有些懷疑他這些一毛的都是從哪裡來的了!她對著他看,恨不得從包裡掏出乾酒精來燒死他!

沐恆摸一把鼻子,「你別這麼看我。」他扯一把自己的衣服,霍霍的帶著點風聲,他說,「你看你看,我這都瘦了,哥我很窮的啊,這麼點買糖的錢都是從牙縫裡省出來的,你舅舅,葛朗台你知道吧?我出國第二個月就停了我的生活費。」他見沐珊不為所動,大冷的天兒又將T恤從下麵拉起來露出小腹,「你看我都是乾的體力活,腹肌都練出來了,沿海港頭卸貨扛沙袋你知道吧?體力活!」

沐珊:「……」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她斜他一眼,沒說話,用勁兒扒開他往屋裡走。沐恆將襯衫放下來在後麵跟著,「哎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勢利眼啊?我這兩年沒回來了你就不能有所表示嗎?你這冷臉冷麵的還是不是我妹妹啦?你再擺臉我趕你回去啊!」

沐珊覺得去了美帝國的人可能腦子受帝國主義熏陶的太狠了,完全忘記了社會主義的好了,整個兒一資本主義家的醜惡嘴臉,出國讀個書還燒壞了腦子。

沐家世代為醫,往上搗鼓幾代還有當過禦醫的。沐珊外公的爸爸開了「百經堂」這個醫館,多年來名聲在外,到了沐珊外公這一代,醫術傳給了兒子沐寬和女兒沐書儀,可沐書儀年輕的時候愛上了商景,和家裡鬧翻之後嫁給了商景,離家的時候醫術並未學精,後來進修學了中西醫結合。家裡的「百經堂」就交給了沐寬,可到了沐珊他們這一代,偏偏出了沐恆這麼個奇葩。

沐恆對醫學半點興趣都沒有,是下定了決心不會接手「百經堂」的,老早就逃出了國學物理,頭一年將家裡人氣的半死,斷了他的生活費也不見得他軟下語氣來。家裡對他不管不顧,他反而還混出了一些名堂。可「百經堂」不能沒人管,不得己沐珊獨挑大樑學了中醫,畢業之後工作個幾年可能就要回家接手「百經堂」了。

其實沐珊是無所謂,她既沒有特別愛的東西也沒有特別反感的東西,對於醫學多年來也培養了一點興趣來,至少是對於解剖,還是很有激情的。

這一次是沐恆兩年來第一次回國,沐恆大她一歲,可是智力明顯還停留在小學的時候。倆人見麵就互損,遠遠地看著就恨不得衝過來互毆,這種情況一點都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有所改變。

吃完飯沐書儀和沐寬要寫一些紙信,還要折一些金元寶等到晚上給家裡去世的人燒過去,沐珊笨手笨腳的被趕走,沐寬一邊寫信一邊絮絮叨叨的罵迷信,被沐寬踹了好幾腳後也被趕了出去。

沐珊閒的無事就坐在籐椅上喝茶看花,看得久了更加覺得無聊,就跑到院子裡對著那棵梅花樹不停地搖,絮絮揚揚的花瓣灑下來實在是美得有些淒慘。沐恆出來的時候她正搖得起勁兒,一頭長發狂亂的抖動著,這麼看著她整個人跟瘋了似的。

「沐珊你手機在響。」他手上握著她扔在桌上的手機,見她沒回答就說,「我給你接通了啊。」

沐珊停下來,走過去從他手裡搶來手機湊到耳邊「喂」一聲。

電話那邊的人沒說話,她可以聽見那邊明顯有些急促的聲音,她瞪一眼沐恆就要掛斷,可是卻聽到了那邊略顯無奈的聲音,那個人說,「珊珊,新年快樂。」透著電話筒的聲線有些蒼老也有些抖,可是聽到她的耳朵裡她的心卻是冰涼的。

「我不快樂。」她說,「你怎麼不消失的徹底一些?!」後麵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她紅了眼將手機摔在地上,碰著地麵電池從手機殼裡跳脫出來蹦了好遠,沐恆被她這一舉動嚇了一大跳。

「珊珊……」他像是有些愧疚,走過去撿起她的手機,又將電池給她裝上,卻開不了機了。他拍拍她的肩膀,對她說,「你別這樣。」

沐珊紅著眼不說話,死死的瞪他,沐恆又拍一拍她的肩膀,放軟了語氣和她說,「他怎麼也是你爸爸。」

沐珊「啪」一下的拍開他的手,說,「爸爸是什麼?我從五歲就沒有了。」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臉上滿是譏誚的笑,「要是可以,我真想剔下這一身骨頭還給他。」

「我恨他。」沐珊咬咬牙,聲音有些發抖,「我從來都沒有爸爸。」

沐恆有些心疼,他知道沐珊當初改姓的事兒,當時鬧得沸沸揚揚,這樣過了許多年他以為就都過去了,可是不是。恨遠比愛持續的時間要長久,而記住一個人,恨是最好的方式。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去安慰沐珊,世上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一個人的苦隻能這個人自己承受。他將沐珊按在自己的懷裡,有些感性的說,「沐珊,我允許你哭一場然後將眼淚全給擦我身上。」

沐珊很不客氣的就將頭埋在他的懷裡,可是她沒哭,她隻是聳了聳鼻子,然後一個勁兒的往他懷裡蹭,等她蹭的好了就從他懷抱裡出來。

她揉一揉鼻子,看著沐恆淺藍色T恤上她的鼻涕疙瘩說,「沐恆,我怎麼覺得我們這樣摟摟抱抱有點亂倫的感覺呢?」

沐恆:「……」

沐恆換了身衣服就帶著沐珊四處去逛逛,北邊的Q城倒是沒什麼變化,走個三四裡就是一個小鎮,挨著的是一片農田,再往裡麵走一點是一些池塘,冬日的池塘邊緣有些乾涸的裂口,沐恆讓沐珊站那兒等會兒。

沐珊看看周邊的荒草,又看一眼他那著急的模樣,露出個「人有三急我懂」的眼神就聽話的在那兒等,農田綠油油的全是油菜葉兒。

沐珊找一塊空地就坐在地上,空著手拔地上的枯草玩兒。看著這些枯草她就想到了小時候,那時候她成天兒跟著沐恆四處跑,跟個假小子一樣特皮,冬日裡就喜歡四處放野火,河道的水草都是枯黃的,一大片一大片的,燒起來辟裡啪啦的響,特好玩兒。

這麼想著她忽然就有些懷戀起來,就又想和從前一樣放野火了。她轉頭往四處裡看,可遍地都找不到那種小溝壑小道子,也沒那種半人深的枯草了。

沐珊還沒來得及感慨一聲「時間真是個奇怪的東西」的時候沐恆就回來了,他手裡頭拎了一帶黑色的東西,袋子口露出盒子半個形狀,老遠的就沖沐珊招呼。

沐珊「蹭」一下站起來,拍著%e5%b1%81%e8%82%a1頭的灰塵笑嗬嗬的往他那兒跑。那種紅色的盒子她最熟悉了,小時候在這兒住的時候經常和沐恆混在一起玩兒,那種東西簡直就是兒時的樂趣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幾年沐恆在外地,她一個人玩的寂寞,也沒怎麼回老家,更是被沐書儀牽製著,已經許久沒玩過了。

沐恆看著她這模樣就將手裡頭的塑料袋攤開,好傢夥!一水兒的全是鞭炮,沐珊挑挑揀揀的找了一些東西放手上掂量,然後嗬嗬直笑。

她的模樣有些傻,沐恆看著她這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有些心疼,也不知道她是真的開心還是裝作很開心,可在真真切切的此時他卻問不出口,也不忍問出口。

他看著她,隻伸出一隻手來大力金剛掌一樣的揉她的頭,悠悠的歎一口氣。

暗度陳倉

沐珊選好鞭炮堆在一旁就將手伸進沐恆的口袋裡一陣摸索,掏了半天掏出個打火機,撿起鞭炮點燃手頭上的東西就往池塘扔。可是鞭炮遇上了水威力就小了許多,隻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鼓了個拳頭大小的泡便沒了動靜。

她尋思著挑了個最大的就往池塘邊上跑,找了一塊稀泥地就將手頭上的東西插上去,看了看□□,又覺得有些短,伸手撥弄了好一會兒也都不敢點燃,她招呼著沐恆過來,然後將打火機交到了他手上。

「你來試試手。」她說,說完自己就撤出很遠,還伸長個頭頂著那邊兒看,一邊看一邊催促著,「哥,你快點兒!」

她隻有著急或者有求於人的時候才會叫他哥……沐恆瞅著她那狗%e8%85%bf樣兒,嚥下一口口水,看了回頭的路,做出一副大義淩然的表情來點了炮,看見火星就一個勁兒的往後麵跑。可□□實在是太短,他甚至沒來得及回頭去看那東西就「轟」的一聲在他身後炸響了。

沐珊看見漫天的泥團在他身後飛,襯著他跑的身影有些電影裡的英雄畫麵感,這逼格實在是太高了!幾年沒玩魚雷的威力又上升了好幾個檔次啊!

她低下頭去翻翻找找,找出了好幾個魚雷,然後去找稀泥,將魚雷埋了進去。她側過頭去交代沐恆說,「等下我跑的時候你就給我拍照,要那種特英雄的!」她捏著打火機說的手舞足蹈,沐恆聽得雲裡霧裡。

說完她就將一個大的魚雷又往裡推了一些,打火機燃上湊過去,她的手有些抖,好幾次都沒點上。她嚥一口口水,做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來,看著□□開始冒火星了才轉頭跑,可是跑的太著急,一腳踏上去剛好踏在一塊軟泥上,半隻腳陷在裡頭扯出來的時候帶動著一大塊淤泥,褲%e8%85%bf上一提,好幾點就濺了上來。

沐珊急得快要哭了,接著又跑。沒跑出三步遠,耳朵邊「嗡嗡」的作響,人還沒反應過來□□已經燒到盡頭,那顆埋在淤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