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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同學的作業,希望家長能適當監督一下。

掛斷電話,簡兮按了按眉心,這才發覺自己最近忙於工作,好像都有點忽略了女兒。

等下班後,簡兮推了兩個應酬,開車回家。

給橙橙洗過澡後,趁保姆給她吹頭髮的時間,找了時間抽查了下橙橙的書包。

拿出裡麵幾塊卡通拚圖,緊接著又掏出兩袋奶糖,最後才是作業本。

作業本卡通封麵上,橙橙自己寫了她的班級和名字。

「璉橙」兩個字筆畫太多,小姑娘寫得特別費力,看著就好像四個字,「王連木登」。

簡兮搖搖頭,翻開看了一遍。

作業題目是:給爸爸畫一副肖像。

不禁汗顏,現在幼兒園小班的作業,難度就已經這麼高了?

十六開的畫紙上,上麵畫的勉強看得出是一個男人,大腹便便,頭髮稀疏,正咧著嘴笑。

上方歪歪扭扭寫著:我的爸爸。

簡兮不忍直視地合上畫紙,覺得自己現在有必要找女兒談一談。

認真的,鄭重的,談一談。

「簡璉橙,把動畫片關了,起來我們談談人生。」她走去女兒房間,擺出嚴肅的表情。

橙橙正趴在自己小床上用平板看動畫片呢,看到媽媽的表情,立刻乖乖地坐起來,一雙眼睛眨巴眨巴,任誰看了心也會軟得一塌糊塗。

簡兮心臟輕輕抽了下。

女兒這雙眼睛並沒遺傳了自己,越來越像極了某人。

「白天你老師給我打電話了,我剛剛看了你完成的畫,橙橙,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臨摹同學的畫?」

橙橙眼珠轉了轉,軟糯糯地解釋:「那是因為我沒有爸爸啊,老師要我們畫

tang爸爸,我沒見過爸爸,所以我不知道怎麼畫。」

簡兮早習慣女兒這一套伎倆:「請你注意一下我的重點。沒有爸爸可以跟老師說明,為什麼你要臨摹同學的作業,這是說謊的行為,懂嗎?」

小孩子其實是最精乖的,橙橙也不例外,幾秒鐘就已經把形勢分析得很透徹了,立馬眼小聲承認錯誤:「媽媽,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還想有下次?」簡兮不為所動,這個時候不能心軟。

小姑娘看她是真的生氣了,趕緊賣乖,一邊將臉往她懷裡蹭,一邊說:「媽媽,我愛你,我最近一直都很乖的,你不會又想要教訓我了吧?」

隻一句話,就說得簡兮再也沒脾氣了。

尋常的家庭,在教育孩子這個問題上,父母一般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簡兮覺得自己現在同時要扮演這兩個角色,來應對日益長大的女兒,已經有點力不從心。

晚上接下來的時間,她熬夜陪著女兒重新完成作業。

看著橙橙用馬克筆在畫紙上專心地勾勒,她心底慢慢充盈起一種酸脹的感動。

很難想像,僅僅四年的工夫。曾經在她體內的一枚拳頭大的胚胎,竟然一天天長成了這麼大。

會哭鼻子,會撒嬌,會生氣,會笑……這就是她的女兒。

到現在,她忽然特別能理解秦舜英從前急於將她托付給易哲慎的心情。

隻可惜子欲養而親不待。

秦舜英是三年前去世的,那時她還懷著橙橙六個月。

秦舜英去得很平靜,突發器官衰竭,沒有經受任何痛苦,就平靜地走了。

哪怕前一晚,她還樂嗬嗬跟簡兮說,孩子六個月了,要提前準備小衣服,免得到時候忙不過來。

遺像是秦舜英之前查出癌症時,就自己偷偷去照的,洗好了一直放在家裡。

之後出國,也一直帶著,藏在行李箱最底下。

結果還真派上了用場。

簡兮很平靜地聯繫了殯儀館,準備壽衣,接著為繼母最後一次擦身,換好衣服。

然後眼睜睜看著秦舜英被殯葬工作人員推到裡間。

不多會兒,房頂上的巨型煙囪開始冒出煙。

旁邊進進出出還有其他死者的家屬,有人麵無表情,有人在嗚咽哭泣,有人神色麻木……

她仰頭看著半空中消失的煙氣,隻覺得像做了一場荒誕的夢。

心裡驀然冒出一絲不切實際的想法。

她想,也許到家以後,秦舜英還會像往常那樣,在家買好菜,做好晚餐,給她留著。見她下班回家了,便催促她快些趁熱吃。

火化後,她帶著秦舜英的骨灰盒回國,去了杭州老家安葬。

一切事畢,才抽空回了趟滬城。

她特地去了趟易哲慎住的那個小區,那棟房子已經人去樓空,即將搬進新主人。

保安告訴她,易哲慎三個月前回來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

直到上個月,他秘書來搬走了他所有的東西。

*

在滬城辦完秦舜英的後事,簡兮沒有回德國,而是去了趟紐約。

彷彿鬼迷心竅,她想聽聽那個人的聲音,想見到他的人,哪怕是遠遠的看他一眼也好。

可等她去了天坤曼哈頓總部大廈附近,把手機拿出來,在屏幕上按出那一串倒背如流的數字時,她又後悔了。

她到底在幹什麼?

這是要毀了他嗎?這一通電話一旦打出去,前麵那些難過和決心又算什麼?

她不能這麼自私!

彷彿是落荒而逃,她當天就離開紐約,接著又去了趟華盛頓,易哲慎讀中學時的學校。

那是一所百年名校,歷史悠久,遠近聞名。

體育館的展板上,有本校歷屆橄欖球隊的照片。

她站在那裡一張一張看過去,終於找到有易哲慎的那

一屆。

他和粱令楷一起站在隊伍最後排,頭髮是短短的板寸,身上穿著藍色隊服,手裡抱著頭盔。

其他男孩子都在對著鏡頭笑,隻有他們倆下巴繃起,表情桀驁。

她覺得他這副樣子特傻,看著看著就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

之後,她徹底放棄去見他的念頭,在華盛頓洲一個小鎮安頓下來,住下。

一個月後的某天晚上,她在賓館浴室洗澡時,不小心摔了一跤。

腹部傳來疼痛,有血順著小%e8%85%bf肚蜿蜒流了下來。

她有條不紊替自己穿好衣服,才麻煩服務員替她打了911.

七個月早產,是件很麻煩的事。

彷彿死一樣的驚險,她被急救車送去醫院,在醫院產房掙紮了幾個小時,直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裡。

最後醫生告訴她,順產不行,必須剖腹。

她忍住宮縮的劇痛,自己咬著牙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下名字。

她被推進手術室,躺在一張冰涼的輪床上。

「放鬆,幾分鐘就好了。」麻醉師是個上年紀的黑人大叔,風趣地安慰滿頭大汗的她。

她整個人蜷成一團,牙齒無意識地磕碰在一起。直到意識開始陷入模糊,她想:可能是麻醉開始起效了。

霎那間,好像一生都慢慢過去了。

她看到自己與他生活在一起,兩個人都已經很老了。兒子女兒都工作,結婚了。有調皮的孫子圍繞在他們身邊……

意識甦醒後,她已經在病房。

護士把孩子從保溫箱裡抱過來,讓她看,「恭喜你,是個小公主!」

她傷口還沒拆線不能動,勉強偏過臉,瞅見繈褓裡皺巴巴的一團,正閉著眼睛呼呼大睡的小人兒,半天才懊喪地嘀咕一聲:「怎麼這麼醜?」

話這樣說,眼眶裡卻瞬間落淚。

她覺得自己簡直無敵了。

這是她的孩子,是與她血脈相連的女兒,上天賜給她最好的禮物。

*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接下來的幾天,簡兮惴惴不安地忙碌著。

她有時候想,易哲慎應該也聽到她的名字了,可能不會親自來,隻會派個下屬或者代表什麼的,抑或者,乾脆就直接在這個項目上拒絕掉思拓。

她在腦海中把各種可能演練了無數遍,即便這樣,那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那是個風和日麗的初夏早晨,他們約在中間人的公司見麵。

會議室在大廈頂層,整個空間空曠靜謐,隻剩中央空調換風的低鳴聲。

簡兮一緊張就喜歡喝水,就在她第三次拿起水杯時,門外有腳步聲過來。

下一秒,門開了。

秘書小姐站在門口,對裡麵微笑說:「易先生到了。」---題外話---下一更目測晚上8點

☆、113章:他兩邊鬢角竟已悄然冒出一小撮白髮

會議桌後,簡兮握著杯子的手指悄悄攥緊——

門外,數十位西裝革履,氣宇不凡的精英男女,眾星捧月般跟隨著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隔了四年的時光,他看起來幾乎沒什麼改變。

黑色西服,白色襯衫,藏藍領帶,銀色袖扣樅。

神色沉斂淡漠,仍然是銳利英俊的眉眼,挺直的鼻,薄削的嘴%e5%94%87。

他已經33歲了,正是一個成熟男人最富魅力的年齡。烏黑的短髮被修剪得齊整幹練,隻是兩邊鬢角竟已悄然冒出一小撮白髮,這使他看上去有一種驚心動魄的魅惑。

簡兮心跳加快,飛快瞥過去一眼,隻覺得他既陌生,又熟悉。

剎那間,所有的前塵往事俱在腦海中呼嘯而過。

中間人給他們互相介紹身份,大家起身與他握手。

輪到她時,她臉上努力微笑,盡量自然地迴避他的視線,隔著桌子微微欠身與他握手。

那隻手一如從前,指節修長,指尖帶著一點兒薄繭,蘊藏著溫厚的力量,以及微涼淡薄的體溫。

白色襯衫袖口挺闊熨貼,有著精細的暗紋,露出裡麵半截精鋼表盤,無一處不精緻妥帖。

是她熟悉的。

這個男人的眉宇是她熟悉的,這個男人的身影她是熟悉的,連他身上甘冽的煙草味,也仍如她記憶中一樣鮮活。

「Hi!Elise!」天坤代表團裡的Monica與她打招呼,似乎對她會出現在這裡一點也不意外。

她多少有些失態,忙笑著招呼:「Monica。」

Paco敏銳地察覺出什麼,湊過來低聲問:「你們認識?」

她保持從容的微笑,說:「易先生是我從前的老闆,Monica是我的上司。」

Paco鬆了口氣,笑道:「原來都是熟人。易先生,可要給我們思拓多一點機會哦!」

易哲慎薄%e5%94%87微微揚了揚,看不出什麼多餘的情緒,就好像他們真的隻是從前的老闆與下屬,因為工作接觸偶然重新碰麵。

寒暄過後,大家切入正題。

易哲慎就坐在她斜對角,隔著不大不小的會議桌,一抬眼,視線餘光就能看到對方。

想裝作若無其事都不行。

例行程序後,大家坐下來,談的都是公事,自是錙銖必較,公事公辦的態度。

除了思拓,還有另外幾家公司來競爭這個項目。蘇黎生病沒到場,思拓就靠她和Pa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