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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弦 Autism、 4270 字 1個月前

那一瞬間的想法是——這是誰的兒子?報錯了娃娃還是走錯了房間?哦這好像是我兒子……不行我得把飯盒拿住了,摔了我兒子吃什麼,哦飯盒已經讓這人給拿走了。

愣神中,聶子墨已經將飯盒放到了廚房,又從冰箱裡倒了杯果汁,又倒了杯清水遞給聶媽媽。然後操著手休閒地站在沙發旁,噙著笑等著他媽媽挑一杯喝。

聶媽媽手抖了抖,臉抖了抖,然後才緩緩拿起果汁喝了一口。心下……

心下默默罵著。

兒子你的高冷呢你的清冷呢!你發生了什麼竟然笑得那麼溫柔那麼甜蜜!你從前隻是眼皮不抬地給我倒杯清水算問好而你今天竟然還給我倒了一杯果汁!原來兒子你家還有果汁!你竟然還管我叫了媽!還笑看著我喝!

突然想問問他,我和你媳婦同時掉進水裡你先救誰這種問題,一瞬間理解了別人家媽媽的心情。

聶媽媽心裡淚流滿麵,但麵上還不動聲色地,喝了口果汁然後才斟酌道:「子墨,你剛剛和誰聊天呢?」

聶子墨轉身,然後又從冰箱中給聶媽媽拿出一盤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幾上,「緩緩涼氣再吃。」

聶媽媽:竟然還給我拿了水果原來我兒子家還有水果還有水果……

沒給聶子墨轉移話題的機會,聶媽媽又追問道:「子墨你剛才和誰聊天呢?」

她剛想補充道『別跟我說是朋友啊』,就聽見他兒子淡笑著道:「你未來兒媳婦。」然後又輕笑起來,眼睛勾著看向聶媽媽,「想見見嗎?」

聶媽媽又用了『一瞬間』的時間不計較起『我和你媳婦同時掉進水裡你先救誰』的問題,點頭,再點頭:「見,想見,啥時候見?」怕她兒子變卦,急忙,「我今天出門剛看的日曆,一周後是個黃道吉日宜見麵,就那天吧怎麼樣?」

聶子墨:……

心裡想著——見個麵用選個黃道吉日麼?就算用選,媽,你出門看日曆要看一周之後的麼?

「不急。」

聶媽媽:急啊,怎麼不急呢。

聶媽媽說來也挺可憐的,聶子墨上學的時候很受小姑娘喜歡,她嚴防死守死纏爛打才遏製住那幫小姑娘們瘋狂的追求,讓他兒子一心樸實地練琴學習,沒有早戀。等到他上了大學後她就一直盼望著假期他能領個女孩子回家給他們看看,一晃六年,她兒子都沒個丁點意思。

她都想介紹聶子墨小時候很喜歡和他玩的,那個隔壁家大哥哥給他見見了。

還好還好……還好還有抱孫子的可能。

由此可見,當媽的為了讓兒子娶個人回來也是費盡心思……

☆、瘋狂是我,原因是你。

□  隨後四天薑程程一直沒有在網上看見聶子墨上線,他每天發來幾條短信或者給她打一個電話,說不了兩句話就掛掉,薑程程聽著他清淡的語氣中有時帶上掩飾不住的疲憊時,都感覺有些心疼。隻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歡快些,或者給他講一些有趣的段子。

第三天晚上的時候,薑程程感覺喪氣。在這些天裡一直都是她在得啵得啵不停的說,而聶子墨很少說他的事情,也很少笑,大多數時候是在靜靜地聽,連呼吸聲都輕淺地聽不見。雖然每次都是他主動打電話過來,但就像一個人演獨角戲,沒人配合沒人鼓掌也沒人喝彩的感覺實在不太好。

於是她瞬間理解了為什麼二人轉演員總向觀眾要掌聲的原因,大概是希望得到認同感。

而認同感是多麼重要。

於是當第四天晚上聶子墨再給薑程程打電話時,明顯感覺到她的情緒不高,也不像往日那麼輕快。

聶子墨指節分明的食指來回滑過斜倚在牆上的吉他弦上,並沒有撥弄出聲響,隻是上上下下地滑動。星光和燈光紛紛從落地窗中射過來,落在他的皮膚上形成一點點陰影,更顯出他的白皙。聶子墨視線落在琴箱上暗金色的花紋,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看不清神色。但從他緊抿成一條直線的%e5%94%87線可看出他心情並不怎麼好。

怎麼了?

明顯感覺到他的姑娘的情緒低落和悶悶不樂,他試圖從她的聲線中聽出因果,但無奈他隻能在遠處胡亂猜測,卻不能抱住她拍拍她的肩膀。

「程程,今天怎麼有點不開心?」

「還行啊,沒有不開心……」

得了,這回又故作輕鬆。

聶子墨輕輕歎一口氣,隨便又說了幾句話後他們就掛斷了電話。

聶子墨注視著掛斷的通話很久,直到手機屏幕自動黑屏。外麵燈火紛雜,映著他看不清的眉眼。然後他一把撈起吉他,又拿起茶幾上的車鑰匙和房門鑰匙,大步踏進停車場,不一會兒,一輛黑色轎車融進夜色中。

而這邊,薑程程還在唉聲歎氣。為什麼不愛說話為什麼不愛說話為什麼不愛說話?

她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台灣的大學教授曾經講過得課題。——論大腦結構的差異而導致的男女行為的不同。其中有一條研究表明,男人平均每天要說七千個字,而女人平均每天要說三萬個字。男人經常在外工作時把七千個字說完後便不願意再張口了,而女人卻要講比男人四倍還多一半的話,這就是為什麼女人總是比男人話癆的原因。但薑程程想,聶子墨一定是把『男人平均講話字數拉低至七千字』的重要功臣,他一天能說上一千個字麼?

又歎了幾聲氣,她開著錄音設備,準備工作的最後一項——把那首古琴哼唱錄完。

這首古琴哼唱是四首曲子中最簡單也是最難的。簡單是她不需要靈感填詞,難的是它十分考驗唱功。

越難唱的歌曲歌詞越少,哼唱便更是難上加難。沒有歌詞來遮掩,歌手的唱功,氣息,感情投入,嗓音條件便一下子顯現出來。曾經姚貝娜參加中國好聲音時介紹自己說過一段話——說一些電視劇裡比較淒涼的哼哼聲都是她的聲音。當時聽這句話時沒什麼感覺,直到後來才知道,這才是她實力超群的表現。

古琴曲哼唱的節奏,斷句,氣息設計她已經構思完畢,錄過幾次但還有不合適的地方,今晚想再錄錄幾遍試試,但音樂是真誠而現實的,它能傳達出作曲者,作詞者和演唱者的感情。本來歡快的曲子,輕鬆的音調,因為薑程程的不在狀態和失落卻失了它的靈氣。錄來錄去薑程程自己都不滿意,不再強求,索性扔下鼠標坐在窗台上向窗下望去。

此時是晚上八點半,B市屬於北方城市,在夏天的季節白日格外地長,此時太陽雖然已經落下,但天空還是呈現出深藍的光,還依稀可見窗外的綠樹青草和拂過枝條的晚風的形狀。

不如出去感受下仲夏夜的清爽和涼快。

想著,於是薑程程換上一條清涼的白裙子,將頭髮鬆鬆地綁在腦後,踏著白色布鞋,揣上耳機和手機便出了門。 她們家樓下五十米處就是一個小廣場。廣場上有泰迪狗圍著主人來回轉,有拿著蒲扇扇出老故事的老爺爺,有一邊掐著菜葉一邊說家長裡短的老奶奶,有打羽毛球的少年和跳皮筋的小姑娘。

插上耳機放出輕快的音樂,薑程程繞著廣場走了十幾圈後,當天空上深藍更濃時,便準備回家。

剛走到單元門門口,就看見一個男人斜靠著車門,操手而立,指尖有點點紅光,似乎在夾著煙,遠遠向她看來。

一件白襯衫,紮在黑色褲子裡。外麵一件薄薄的黑色外套,簡簡單單的髮型,前頭有一排整齊的劉海,襯著眼睛很漂亮。

超級乾淨的男人,就是神色略為清冷。

剛要轉身離開,她突然止住了腳步,愣在那裡。

西裝美人=ace=聶子墨。這個等式閃在她腦中並引起一瞬間的紅光警告時,她做出的第一個反應不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樓下,而是我今天為什麼沒穿那件性感的紅色裙子沒化妝?!

鑰匙還插在單元門上,還沒等她想好該如何美艷轉身瀟灑向他問好時,就聽見熟悉地冷淡嗓音,雖然此刻這聲音落在她耳裡她一點也沒感覺到冷淡。

「程程。」:-)思:-)兔:-)網:-)

聶子墨在喚她。

薑程程轉身便撞進一雙深深瞳孔中——他的眼睛幽深黑亮,像冰凍千年的墨池,還帶著詭譎誘人的漩渦。

「你,你還抽煙啊?」

聞言聶子墨一愣,然後將煙蒂撚滅扔到垃圾桶裡,一步一步向她走來,步伐堅定而矯健。待走到她麵前,才似有無奈地笑了笑,「現在不抽了,」頓了頓,又道:「點來熏熏蚊子。」

薑程程在心中狠狠罵了自己一句——這個時候是該說這個麼啊喂?又想,不得已拿出煙來熏蚊子,他是等了多久?

看出她的窘態,聶子墨輕輕彎下腰,雙手扶住膝蓋,湊到她身邊,直視著她:「你不問問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麼?」

薑程程呼吸都輕了。

如此動作才發覺聶子墨他很高。他站在樓梯下,她站在一階平台上,還要他彎下腰才與她持平。

湊過來的聶子墨存在感更強了。

他濃黑的眉毛,長翹又濃密的睫毛,挺拔的鼻樑和淺薄的%e5%94%87,呼吸帶出的熱氣和著他衣服上清爽的氣息,讓薑程程第一次感覺到:他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不敢看向他燦如星辰深如玄冰的瞳孔,隻好躲著他的視線,半晌才磕磕巴巴道:「你,你怎麼在這裡?…」

聶子墨沒有回答她,隻是直起身將她輕輕抱在懷裡,然後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薑程程感受到他%e8%83%b8膛的溫度和清爽的氣息,一時瞪大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頓了頓,她又聽到那清冷的語調裡帶上了她從未想過的安慰語氣:「但是程程,」他道;「你不開心,我便來陪陪你。」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程程,你不開心,我便來陪陪你。

薑程程側著頭隔著薄薄的白襯衫聽見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地,似乎都在訴說他的真誠。她突然覺得自己不久前的置氣太幼稚也太可笑。明明知道聶子墨就是這樣一個冷冷清清的人,為什麼還要要求他那麼多。

而這一刻,她也終於明白曾經看過的一句話。

「現在想想,最美妙的時刻不是熱戀,而是有人忽然闖進你心裡的那一瞬間。彷彿擁有了新的世界,叫人相信所有的劇本都是為你我而寫。」

大概就是從他載著月色,披著星光,駛過那二百七十四公裡出現在她麵前的那一瞬間,她便不再是簡簡單單地喜歡他了。

是他闖進了她的心裡,是他為她帶來了新的世界。

鼻頭驀然發酸,但她還是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眼淚,吸了吸鼻子,吸進一腔冷香,道:「本來就那麼忙,還要在這麼晚來。」

聶子墨沒說話,隻是輕輕撫著她的頭髮。

米蘭·昆德拉說:「沒有一點兒瘋狂,生活就不值得過。聽憑內心呼聲的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