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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先歇著吧。”

護衛抖著身體,根本不敢吭聲。

一共有五人是葉雲然能信任的,加上葉雲然,有六個,暫時夠用,麵對突如其來的變故,甚至有人直接死在了麵前,使臣們當然有人害怕,但越是這種時候他們反而越配合。

好歹知道這種時候不能亂,越亂越容易送命。

到底遇上什麼了,刺殺?不,不像,如果是小型刺殺,這會兒早該被鎮壓,會有大量的護衛和士兵湧入來保護他們才對,所以規模不可能很小。

那麼是……叛亂?

想到此處,不少人偷偷看向帝國皇帝,他們都猜到了,皇帝不可能猜不到。

許久不立儲君的他得到這種局麵,年邁的皇帝此時心中又作何感想?

不知道皇帝心裡想了多少,他剛才沒有出聲,任由葉雲然發揮,此時才將視線投在葉雲然身上,嗓音裡情緒不明:“銀輝伯爵把你培養得很好。”

葉雲然拎著槍,注意力兼顧整個屋子,不卑不亢:“感謝陛下讚賞。”

正是情況危機的時候,沒工夫到皇帝麵前行禮謝恩,當然,皇帝也沒在意,畢竟自己的命更重要。

葉雲然按了按耳機,聞弛告訴他自己已經很近了,葉雲然輕聲說了個“好”,這個字讓穆爾一愣,隨即覺得不可思議:他怎麼還能跟外界聯係?!

他先前和聞弛低聲交談時大部分人沒注意到,不過現在存在感太強,想不注意都難,其餘人也發現了,本該被隔絕的屋子,居然還有人能跟外麵聯係。

皇帝問:“情況如何?”

“對我方有利。”葉雲然說,“請陛下放心。”

穆爾的手指狠狠紮進掌心,而文森則閉了閉眼,沒什麼表情變化。

將穆爾私養的兵放進宮裡,實屬是花費了大工夫,選在慶典,是因為有彆國使團也在,還把他們想辦法困在屋子裡,為了皇室和使團安全,可以限製第一第二軍團直接用大規模武器碾壓。

他們還費儘心力在護衛中也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已經是傾儘所能了。

正因為賭上了全部,如果輸了,是絕對能查到穆爾頭上的。

穆爾其實自己身上也藏了槍,但隻要看了葉雲然剛才的身手就明白,憑他那幾下,沒可能在葉雲然眼皮子底下殺了皇帝和二皇子威廉。

誰能知道S級的精神力居然變/態到這種程度,明明戴了精神力防護器,還沒動手,護衛們就被葉雲然一個人壓趴下了。

如果蟲族跳起來搗蛋,或許他還有機會……不,也沒有。

空氣裡充斥著藍葉薄荷信息素,穆爾的頭腦前所未有地冷靜下來,不安、憤怒仿佛都通通遠去,現在,他隻想安靜等著那扇門打開,宣布結果。

他的主戰力都在外麵,是叛軍先衝進來殺死皇帝,還是帝國護衛帶著皇帝平安轉移。

二十分鐘後,宴會開場時間已然過去,緊閉的大門發出程序修正聲響,“滴”地一聲後,門開了。

葉雲然和五個可信賴的護衛同時抬槍對準門口,第一個進來的人是——聞弛。

葉雲然眸光剛鬆了鬆,但在看到聞弛麵頰和衣服上的血跡時,心頭一揪,好像被什麼東西猝不及防攥了下,有點疼。

聞弛大步走近,他身後一些穿著帝國護衛服的人魚貫而入,聞弛朝皇帝行禮:“陛下,宮內方才發生騷亂,現已平息,抱歉耽誤陛下與使團們的時間,現在一切儘可放心。”

使臣們聞言大鬆一口氣,黑翼蟲似笑非笑,不著痕跡看了穆爾一眼,穆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什麼表情。

文森聽到自己心臟依舊在狂跳,他知道穆爾已經輸了,文森沒有欣喜,也沒有憤恨,他現在必須走下一步,大局已定,他跟大皇子是時候分道揚鑣了。

文森偏頭,可能是忍不住,想知道穆爾現在是什麼神情,但看見穆爾完全淡然坐在位置上,依然是尊貴的殿下時,文森已經做好決定的心裡不知為什麼,生出那麼一絲難受,他作為穆爾的秘書官,位置本來就離他很近,動了動%e5%94%87,湊上去,想對穆爾再說點什麼。

“殿下……”

但他沒想到,穆爾突然一把推開他,然後起身,抬手對準了皇帝。

他手裡握著槍。

文森瞳孔驟縮。

“嘭!”

槍響後,穆爾手腕炸開血花,槍支跌落,果然如他所料,根本沒能開出這一槍。

護衛們瞬間衝上前,將他雙手反剪到背後控製住,沒把他直接壓到跪下,大概是對皇室身份最後一點尊重。

皇帝沉沉嗬道:“穆爾!”

穆爾卻笑出了聲:“皇帝陛下。”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知道。”穆爾依然笑,仿佛什麼都不在乎了,他本可以乾脆認輸,不做無用功,但方才還是拿起槍對準了皇帝,儘管下場是自己手上多了個血洞。

“我如果生在普通家庭,可能會在某個領域有番不錯的作為,但我偏偏是皇子。”他手上滴著血,說得暢快,“作為你的兒子,你要我們有責任由擔當,要有能肩負帝國的勇氣,但你視我們為敵人,當我們以為出色能得到誇獎,你卻時常愚蠢地給我們懲罰。”

穆爾腳下滴出一灘血泊,他難得笑得這麼真誠:“你不是個好父%e4%ba%b2,也不是個好皇帝了,陛下。”

皇帝渾濁的眼瞳睜大,情緒終於出現了劇烈變化,他囁嚅嘴%e5%94%87,卻半天沒吐出一個字,穆爾也不想聽他說,隻是很樂意看到皇帝眼下這副表情。

儘管穆爾失敗了,但這一刻,他竟然像個成功者。

“成王敗寇,威廉,我想殺你,但我不恨你。弟弟,血脈是我們的悲劇。”

威廉臉上沒有成日裡輕浮的笑,他一旦沉靜下來,和穆爾其實有幾分相似,他說:“穆爾,我討厭你,但也不恨你。”

隻在這一點上,他們兄弟很有共同話題:他們隻恨皇帝。

皇帝顯然也聽出了威廉沒說完的話,狠狠閉了閉眼,踉蹌半步,秘書官連忙扶住他,威廉卻看也不看。

穆爾最想說的話說完了,渾身都很放鬆:“不要判我終身□□,賜我死刑,陛下,我在地獄等你。”

說完這句,他低下頭,不肯再出聲,護衛和使臣們被迫聽了個皇室大瓜,也沒人敢吭聲,穆爾低頭時,發現文森還愣愣看著他,難得衝他笑了笑,而後垂下視線,再也不看任何人。

文森看到那個笑,想到了當年第一次和穆爾見麵的時候。

……隻剩可惜。

文森單膝跪地,他以為自己聲音會抖,但沒想到出口的話卻異常順暢。

“陛下,金家有重要文件和證物要提交給國議會。”

鬨劇向來是轟轟烈烈開場,以某些人的慘淡結局收尾,事情終於塵埃落定,葉雲然快步走到聞弛麵前,看著聞弛身上的血跡:“你……”

“沒受傷,不是我的血。”聞弛飛快講述自身情況,“彆擔心。”

葉雲然語氣放鬆下來:“那就好。”

他抬手,想用擦擦聞弛臉上的血,聞弛發現意圖,偏頭躲開:“不用,彆弄臟你手套。”

葉雲然愣了愣,收回手時盯著自己手指,被黑色的手套包裹著,裡外都很乾淨,是的,他有潔癖,而此刻氛圍已經非常輕鬆,給了他舒適空間,按理說辦正事時沒法顧及到的講究應該都回來了。

但是……他居然還是直接抬手去碰聞弛染血的臉。

葉雲然頓了頓,回身看了看,從會客桌上抽了紙巾,這次聞弛沒躲,由著葉雲然用紙巾給他擦。

聞弛麵部輪廓本來就是鋒利款式,這半年裡他的青澀感退得很快,成熟很多,雖然笑起來的時候,依然能讓人感受到少年的瀟灑氣概。

葉雲然隔著紙巾按在他麵頰皮膚上,心裡那片焦土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悄悄探頭,冒了個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乾涸的土地上,也能長出新芽嗎?

聞弛看著葉雲然的動作,忽道:“我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

葉雲然聽著心間的聲音:“我好像……也明白了什麼。”

“可惜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鬨劇雖然收場,但他們還沒到完全可以下班的時間,不如說,今晚大家又要加班了。

“不急。”葉雲然說,“我再想想清楚。”

通訊恢複,耳機裡傳來集合的命令,聞弛摘下手套,在葉雲然臉上碰了碰:“好,那就下次一塊說。”

葉雲然順勢在他手掌裡一蹭:“嗯。”

發芽的聲音很好聽,他覺得,他快想明白了。

第68章 各自前路

晚宴居然繼續辦了下去,但是帝國皇室的人沒有露麵,許多帝國大臣也沒有露麵,本來應該會非常熱鬨的晚宴成了外來使團們的派對。

理解,畢竟剛出了那麼大的事,帝國內部要處理的東西太多了,也不會再讓他們繼續看樂子,讓使團們有個放鬆的地方,算是對方才心驚膽戰的補償,也是保留帝國臉麵。

不服老的皇帝陛下仿佛一夕之間終於老了,他招來威廉,想跟他單獨說點什麼,但麵對剩下的這個兒子時,卻發現居然無話可說。

半晌,威廉嗤了聲:“陛下,算了吧,我們算了吧。”

他和穆爾私底下偶爾叫叫父皇,多半也是為了充場麵或者半諷,走到今天,沒有父子,最壞的結果如穆爾,打碎一切,什麼都沒得做,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君臣了。

沒了穆爾,威廉成為唯一的繼承人,皇帝選或不選,等他沒了,皇位都得落到威廉身上。

他並沒有多高興。

他當初跟聞元帥說,自己以前不想當皇帝,是真心話。

他如果是個蠢笨的,或者毫無責任心的人,大概會渴求皇位的權力,拿來享樂,但他知道高位意味著重任,如果坐上那個位置,他做不到不去負責。

不過當繼承人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麵出現,就由不得他們不去爭了。

如果皇帝年紀漸高後沒這麼昏庸,皇室不起內亂,他就想以後當個逍遙的%e4%ba%b2王,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多好。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隻有真實。

抓到的叛軍要連夜審,金家供出的消息也至關重要,除利安·金在學校外,金家在政府任職的人全部接受調查,大皇子倒台,他的一乾心腹和幫著做了不少事的都得查,國議會的人們忙忙碌碌,見麵都沒時間打招呼。

有叛亂在先,參戰的大家消耗不同,休息的休息,治療的治療,第一軍團調遣了更多的人過來替換,葉雲然和聞弛也算能休息一會兒了。

皇宮裡給輪值的人們原本就安排了休息的地方,但這會兒大規模替換人選,按照護衛的規格,也隻能多人用一個休息室,沒有床鋪,實在累的慌的人可以在沙發上歇會兒,不過吃食等東西管夠,白天隻吃了營養劑的大家總算有點空閒吃飯了。

葉雲然聞弛跟另